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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陈鸣是不败的,一个冷静的常胜将军拿出的即使是绝对冒险的策略,也能让手下军官生出一股信心来。就因为常胜将军的头脑是冷静的,就因为手下军官对于统帅的信任。眼下就是如此。
安庆。“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清康熙六年安徽建省自始,因为军事战略重要的原因和张英、张廷玉父子的极力举荐,在历史上直至新中国建立的的三百年里,安庆一直都是安徽的军政中心之所在,与下游的南京彼此呼应。
安徽巡抚冯钤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回落到了肚子里,黄正纲带领的江苏绿营就要赶到安庆城了,只剩下六七十里路,两日的时间而已,而逆贼还在九江酣战未休。
恍如一座压在头顶的大山被搬开,冯钤可以确定,他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从此高枕无忧了。
最近这两天冯钤用饭都恢复了正常食量,是不是觉得他很没有承受能力?经不住大事?那是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有被利刃悬于脖颈而大难不死的人是体会不到他此刻的心情的。
自从武昌沦陷后,复汉军沿江而下江南就成一定局,作为安徽巡抚,守土有责的冯钤想十分的坐蜡。因为安徽没兵。
寿春镇人马,乃至安庆城守营的一部分兵力都被抽调去了河南,连皖南镇都被调去了芜采营和广德营。现在复汉军从武昌杀了下来,如果到了安徽,他冯钤那什么来守卫安庆城池?
就靠着他的抚标两营和寿春镇、安庆城守营的余兵剩勇么?那不可能。
皖南镇余下兵力也不能调动,因为皖南镇还要守备皖南。长江穿安徽而过,五六百里江面啊,处处都是漏洞。即使冯钤靠着自己不错的声名拉拢了三四千民团练勇,安庆城也一样岌岌可危。
因为,谁也不相信民团练勇和那一支七拼八凑得来的两千多绿营能顶得住复汉军的进攻。安庆城这些日子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举家仓皇而逃。就是冯钤自己都将家人送出了安庆,并且不是回浙江老家,而是往合肥去了。
结果,天无绝人之路,陈鸣在九江恋战不去,江南提督带领的江苏人马转眼就到,安庆之危终于化解了。冯钤真跟做了三温暖一样,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舒坦。(。)
第二百一十六章 平贼之事艰难()
夜初静,人已寐。一片静谧祥和中,马垱岸口汇聚的大批人群已经登上了一艘艘船只,缓缓驶离了码头。江水冲刷着堤岸,唰唰的水浪声音是那么的清晰,江畔寂静,仿佛刚才长龙一样的人群都是虚幻的。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虫生的低鸣。
军队已经出征,岸上的陈鸣望着江心里一盏盏明灯连接而成的长龙,拳头紧紧地握住。急袭安庆城比队伍偷袭九江府城的危险性高多了,他对于部队拿下安庆的把握五成都不到。
安庆守军是不怎么样,冯钤手中兵力弱小的紧,可安庆城上城下炮台有十六个之多,即使一些大炮被陈辉祖早早拖去了河南,剩余的火力也比九江要强得多。此外安庆城内还配备的有六所火药房和十六所窝铺,以及城墙内兵房二百余件间,并且冯钤最近还在城上垛墙四周增建许多枪炮口,安庆城的防御力是很高的。
陈鸣以高平山为东进部队的总指挥,黄捷之前在鄱阳湖畔打的并不理想,陈永生又拖在了武汉,数遍手头的营官,信任值和值得培养值最高的也就是高平山了。虽然这个家伙在荆州之战的扫尾部分——复汉军进攻阿尔雅江部的时候犯了错,追击的时候有些缩,让阿尔雅江本人逃过了一劫,被陈鸣在小本本上打了个差评。但现在陈永生不在,黄捷又要晾一晾,高平山就是廖化当先锋。这次急袭安庆城,陈鸣调集了五个甲兵营和一个火枪营,外带炮队和运输部队,总兵力近四千。扣除了陈永生手中的队伍后,这六个营头加炮队已经占了陈鸣手下三分之一的实力了。
抽调走这些部队,对于九江战局肯定是有影响的。有了这支队伍,陈鸣敢放言全歼九江境内的清兵民勇。而现在,就只能像湖口彭泽一样,打清兵一个大败。
回到住处,陈鸣一点睡意也没有。他起身走到墙壁上悬挂的‘大清地舆图’面前,这东西还是他在武昌缴获的。红色的箭头表示复汉军,黑色的箭头表示清军。一支支黑色的箭头代表着一支支清兵,从东三省、蒙古、西北、直隶、山东等省地,像一支支利箭,扎向地处中原依靠大别山的复汉将军府。
同时在南方,两广和闽浙都有部队北上,四川也分兵一部追进了湖北。
在江南天堂之地,暗营传来的消息无不显露着地方官府召集的丁壮民勇数据在一直飙升,除外福建、浙江的外海水师营,也在向淞沪集结。
别看陈鸣先破荆州又陷武昌,现在夺湖口攻九江,气焰嚣张的不可一世。打全国局势看来,复汉军的形式还恶劣的很呢。
陈鸣记得第二次大小金川之乱要等到乾隆三十六年,他从没有派人去联系过大小金川,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不会让大小金川更早时候爆发。将军府现在面临的压力实在是有些重。
甘肃的绿营最迟三月里就能抵到河南,蒙古和东北南下的马队,一入张家口,一进沧州。
看着那一道道箭矢样射来的清兵,陈鸣心里真的担忧陈惠把汝州、南阳给搞砸了。还好现在湖北被他搅闹一圈,连同湖南绿营一块皆元气大伤,四川出川的绿营也一路追到武昌,顾不得南阳了。
陈永生在武昌待不了几天,等陈鸣将九江府彻底拿下的时候,上游的队伍也该顺江而下了。那个时候安庆城能否得手也已经尘埃落定。
陈鸣当然希望高平山能够拿下安庆城,那样的话他妥妥的进攻江南。可高平山急袭安庆城要是失了手,陈鸣就要守在九江湖口跟清兵好好地磨一阵了。
举国上下就是一盘大棋,战争迷雾重重笼罩,真正的高手或许在危险之中也能胸有成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可陈鸣的棋艺很差,不要说走一步算十步,他就是走一步看三步都做不到,顶多是走一步看一步。
他打湖广打江南,不是因为多么高明的战略眼光,而是出于后是穿越者的见闻——江南是满清的钱袋子,是满清的漕运之始。打下了江南,打乱了江南,就是对满清政府最沉重的打击。
现在的局势看,复汉军挺进江南,前途未卜,但绝对有一战之力。
……
就在陈鸣深夜中坐在地图前细细沉思的时候,遥远的河南战场,陈州府城东铁葫芦胡同。
陈友河抽着烟杆,长长的一支镶银玉嘴儿烟杆,一名一灭的烟锅下缀着一个丝袋。陈友河深吸一口,从嘴里吐出的烟雾笼罩着他整张脸。就像战争的影响已经笼罩着整个陈州府一样,这本富庶的地方因为距离郾城、许州皆近,于是成为了清军打东面进攻将军府的一处基地。所以征钱征粮,征人征物,整个陈州府民生为之不安。
陈友河的家族就是陈义和商号的大东家,复汉军攻占周家口那一劫,因为陈义和与顺丰商号陆掌柜的关系,安安稳稳的渡过了去。之后的几次交易,陈义和获利甚厚。
但随着环境的恶劣,随着越来越多的征捐,陈友河已经在考虑是否将商号关闭。作为陈州府的老字号商家,陈义和一日不关门歇业,募捐的是否官府就不会忘了他陈家。
陈义和是百年老字号,陈友河舍不得这个牌子。但与整个陈家的得失相比,现在获利已经微乎其微的商号,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最多,战后他再把商号立起来。
虽然那个时候陈义和现在各处分号的掌柜、伙计可能一个都回不来。毕竟分号掌柜和伙计不是家底丰厚的陈家,越是兵荒马乱,粮价物价飙升,他们越不可能闲着。再说了,谁敢说这一闹腾要多久才能平下呢?到时候陈义和就不是现在的陈义和了。
大家伙说起来对朝廷都是‘赤胆忠心’,真说起内心话,也皆觉得大清的江山倒不了。
但鲁山人闹腾的太厉害了,那个陈鸣都已经打进江南了。破荆州,数万八旗被肆意蹂躏,那是八旗啊。国族,人一生下来就有铁杆庄稼的。
然后他又打破了武昌,湖广总督都被他给逼死了。定长死的太不巧,怎么看他的死都让人觉得跟日益逼近的复汉军是脱不了关系。而湖广总督这般的封疆大吏,对于一般的商贾地主来说,太遥远太高不可攀了。这也让他们在内心里对将军府更加的敬畏。
如果说去年的复汉将军府,在广大老百姓和士绅商人心中的印记只是一无根浮萍,即使他们拿下了南阳府也不能代表什么。那么现在的复汉将军府在老百姓和士绅商人心中就是一座丰碑。面对满清高峨磅礴大山一样的身躯来,一座丰碑显得十分的渺小,但对于百姓和士绅商人来说,一座丰碑样的将军府已经让他们敬畏有加。
陈友河与顺丰商号有着不错的交情。他要关闭陈义和商号,不仅考虑到官府——他日后好在知府面前哭穷,还要考虑到顺丰商号的感触啊。
这两边对付的法子不一样,但陈友河的‘心’是一样的,都要伺候好,都要不得罪。
就像禹州的方廷兰那些药材商人一样,他们不敢明着触犯何煟的发令,但他们可以联系禹州的坐地虎收元教啊,让收元教去顶缸顶罪。
陈友河现在的‘心’跟方廷兰他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夜陈友河彻夜未眠,那个在他心头徘徊的念头可是决定着陈家的命运和将来的……
……
阿里衮在这一夜里也一样难以入睡。作为前来河南督战的军机大臣,乾隆皇帝的代表,阿里衮肩负的使命和手中的大权都远胜过何煟、吴达善等。
三品参将、二品副将,四品知府,三品道台,他说斩也就能斩了。这权利大的简直惊人。
而有多大的权利就肩负着多么大的责任。阿里衮手中的权利让他直接步入人生巅峰,那他肩负的责任就让他有可能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他要镇压将军府,要最快的平定河南。但这谈何容易?
现在的阿里衮不是从北京出来的阿里衮了,在郑州的这段日子里,阿里衮已经清晰的认识到复汉军和将军府是多么的难缠。
他们在自家地盘外沿修筑一处处坚固的营垒,守卫在交通要点或是地势要害。
清军根本不可能长驱直入,直捣贼心腹地,各路清军只能一个堡垒一个阵地的硬啃。看看现在河南战场的各路人马,哪一支没有被逆匪坚硬的防御磕掉两颗牙的?
今夜里让阿里衮彻夜难眠的就是吴达善的军报。陕西绿营好不容易啃下了彭婆镇,却在进攻临汝的过程中重蹈了先前的覆辙。一次次进攻,一次次失败,士兵士气低落,军纪更加败坏。
今天的军报已经不是陕西绿营进攻临汝的第一场失败了,这是第三阵。
陕西绿营的勇名这是要在河南丢干丢尽啊。
而据阿里衮所知,之前在彭婆镇一次次挫败陕西绿营的两名贼首:杨平、冯少华,只是汝州境内早期的两个山匪头子,这真让人笑掉大牙。俩山匪头子让陕西精锐官兵一筹莫展,可笑,可笑!
现在彭婆镇守兵退入到临汝去了,后者兵力更多,守备工事更强。吴达善一次次败讯传来,阿里衮都要对陕兵绝望了。
“平贼之事艰难,保国尽忠何其苦多也……”(。)
第二百一十七章 虽死而不敢辞()
“自彭婆镇大胜后,临汝镇原可成绩克复。因左右群山之中贼势尚炽,屡屡袭搅粮道、物资,兄折选精锐攻剿,始平伊河两侧山丘。贼以其暇,严密布置临汝,待到陕兵精锐回军阵前,则临汝已坚不可摧,难以急下矣……”
吴达善跟别人说起河南战事从来是闭口不言自己打仗水平差,好不容易靠着人多势众,硬怼下了彭婆镇,也让杨平、冯少华带着剩余士兵安安稳稳的退回到了临汝镇。他现在正给自己在京的亲兄弟写信。家书不比给皇上写奏稿,完全可以写得直率一些。但吴达善写到最后两句,越品越不是滋味,这太不吉利了。懊恼地把后两句划掉,然后搁下笔,没有再写的兴致了。
躺在棉椅上,吴达善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屁股,他得了痔疮,是顽症。往日在西安城里处尊养优,倒也不显多碍事,现在到了前线就觉得太碍事了。这个折磨了他十几年的顽症现在没有给吴达善痛苦,还不是时候不是,所以吴达善靠在棉椅上想起了彭婆镇被攻破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自己舍临汝而先扫荡两翼山间,并不是什么失策,可现在自己屡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