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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知道这药片对镇痛有很不错的效果。之前都用在复汉军伤兵身上了,效果颇佳,就是药量似乎太少了,每个人只准吃三片。上头对眼前的这些鞑子战俘倒是真好,每个人给开一天两片的药量,一开就是一大瓶,足足有一百片。一个病房帐篷中有五张床铺,这就是十天的量!
医护还听说这东西是从阿片里面提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法子。反正是挺珍贵的,阿片不便宜。
武官是073病房中入住的第二个人,第一个人伤势更重,现在还在昏迷中,是在手术台上昏死过去的。如果到明天还不能醒来,小命就能说了。
……
散发着浓重血腥气味的手术台被一盆清水泼上,血迹和着清水哗啦啦的淌下,在地上冲出一波艳红色的血水。穿着青色袍子的学徒,或用清水继续冲刷着地面,或拿着干净的抹布,端着滚烫的热水,利索的上前第二次擦拭着手术台台面。最后那手术台还要用烈酒做最后的清洗!
另一边,下一个等待着上手术台的清兵已经被推入了屋中。
一旁椅子上端坐的军医孙吉洲神态自若的喝着茶,这可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昨夜里清军冲击大营死伤太多的人了,那些死去的就不提了,而受伤的,重伤员按惯例是要就地解决的,殿下却传下了命令,要尽可能救治。这可真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也忙死了他们医护营上上下下的人了!
从天不亮开始,一直忙活到现在,这马上都要中午了。
至于这一台手术做完后那一系列的清洗等等,孙吉洲也不清楚这样做派到底有什么用,反正这都是上面安排的,那就听命做呗。就像他刚刚被复汉军抓入队伍中时候,听闻开膛破肚,缝合肚皮等等字词的时候大脑都空白了。一开始看到跟屠案一样的手术台时,当场就呕吐了起来。现在不也习以为常了吗?还成为了少部分能单独手术的外科军医之一,这习惯真的能成自然的。
一旁的助手正在给孙吉洲念着下一个病人的伤势报告,被开花弹从侧面炸成了重伤,左臂和左腿以及左肋下,都有弹片创伤。
“好运气啊,这两个弹片要是扎中脖子或脑袋了,这就是个死人了……”
人被抬上手术台,孙吉洲也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袍,手指先在病人脖子上摸了摸,还有气,再看他的伤口,立刻就感叹起来人的命大了。
一道道巴掌宽的绷带将人死死的绑在手术台上,一边托盘中,白色的纱布、上好的金疮药、止血散,小瓶装的烈酒,以及一排整齐明亮的剪刀、割刀、剜刀、夹子、镊子和细针、肠线……
一旁的火炉中除了上面做的一盆滚烫的热水,水里泡着铁锯、斧头外,炉火中还有四个巴掌大的烙铁!
这些,就是复汉军外科手术的全部工具了。可以说非常非常之简陋,也可以预见其动作是非常非常之粗暴。但从中国古代军医‘医术’做起点而出发的复汉军,能发展到这一歩已经很不容易了。一两年的时间里,有多少人枉死在手术台上,数都数不清的。这些人中大多数是清军伤兵,可也有活生生疼死的复汉军士兵,也有流血过多而死去的复汉军士兵。
输血这个技能,陈鸣也点亮了,但很明显它的发展更曲折更困难。
复汉军的外科手术在陈鸣这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先知’指导下,在人命的堆积下,总算是有了一些发展。对于简单的枪炮伤,复汉军已经积累了一些心得。
赵辉即使在昏死之中,剧烈的疼痛也让他的**禁不住抽搐起来。孙吉洲就像在摆置一块猪肉的大厨一样,刀子唰唰的,一块块烂肉被割了下来,弹片全被取出,大小一共有六块,最严重的伤口在左臂上,弹片扎入的太深,即使他能完好的活下来,伤势痊愈,左臂也会大不如先前。可这些先决条件是他能活下来!
看着助手学徒忙活着上药包扎的清兵,孙吉洲活动了一下僵持了一刻来钟的身子,他这一班就快结束了……
复汉军医护营忙活清军伤兵足足忙活了三天,这个期间,长沙城北还有湘江西岸,多出了六个大坟,里头掩埋的都是清军的尸首。
吓破了胆的长沙清军再也不敢对着陈鸣的主营觊觎一眼,同时湘江西岸的清军营垒也士气大跌,当赵辉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他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传来的枪炮声了。时间已经走到了九月的下旬,天气更冷了,距离冬天更近了……
“再给我一片镇痛片……”
剧烈的疼痛让赵辉第一次对照顾他的护理开了‘金口’,可惜,他的请求根本没被答应。
“那东西金贵着呢,你的已经吃完了,熬着吧!”073帐篷里的医护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毕竟中国眼下的社会风气是根本招不来女护士的。医护营中倒也有女童子兵,可这些女生都被分配去照顾复汉军伤员了。
而那镇痛片医护手中也有,上头吩咐过,一人最多一天两片,可谁一片谁两片,那不还是医护说了算么?
眼睛中带着蔑视的看了赵辉一眼,这人还以为自己是大爷啊?
这几天这帐篷里都抬出去俩人了,也没见上头怪罪自己一声,医护早就将眼前的清兵伤员与复汉军伤兵分成两个种类了。眼前的清军伤兵‘不值钱’!
赵辉这人醒来两天了都不吭声,饭端来了才此,水递来了才喝,连一声谢都没有。医护耐烦他才叫怪。镇痛片可是个好东西。这些人疼的都嗷嗷叫,一片下去,立刻就能忍住了。这样的好东西给这种人吃,太白瞎了。
赵辉脸色变了变,似乎想发火,但他很理智的克制了下。他是贵州贵阳人,上头三辈儿都是满清绿营,但赵家一直没出过什么大官,他爷爷的位置最高,也只是小五品守备。
赵辉今年三十一岁,已经是六品千总了。整个赵家都对他抱以厚望,期望着他有朝一日能升上都司、参将,提高一下赵家的门楣。
赵辉在明瑞抽调兵马征讨缅甸的时候从贵州调入了军中,大军在缅甸先胜后败,还是灾难性的惨败,死伤四五千军不提,主帅明瑞,都统观音保、珠鲁讷,总兵王玉柱、胡大猷、胡邦佑等先后阵亡。赵辉在战事中立下了一些小功,最后跟着大部队突围到了宛顶,对于他来说能囫囵的回来就是大喜事了,官职还是六品就六品吧。
此次被调湖南,对手是近年来天下第一号反贼——复汉军。大战未起前,赵辉对复汉军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凭空猜测。印象反倒不如他对湖南富庶的羡慕,这地方比贵州富裕太多了。
而大战起开第一天夜里,赵辉就交代了。在跟着白山偷袭复汉军大营的时候,赵辉被一枚开花弹炸成重伤,昏死了过去,再醒来时候就发现自己躺进了陈逆的伤病营,他的周遭全是跟他一样的清军战俘……
“这位兄弟,忍着点吧。人在屋檐下,千万别强出头……”
赵辉耳边传来了络腮胡子的声音,这两天就他观察,整个病帐中就这络腮胡子跟那陈逆医护的关系最好。现在医护走了。
“兄弟赵辉,贵阳人,贵州镇远镇,清江协左营千总。”
“兄弟王雄楚,昆明人,云南临元镇提标都司。”
两人说着官话,相互交代着来历,虽然身份一高一低,但同是天涯沦落人啊。073病房中还有两个伤兵处在一会儿昏迷,一会儿清醒的状态中,现在正在昏睡状态。剩下最靠外的一个,刚刚被医护推走换药。
“王大人可知道战局……,进展如何了?”这句话赵辉都憋两天了。
“那夜战后,官军就再没出击了。复汉军主力部队在江对岸连破江西营垒,还在对岸竖起大炮轰击东岸,几道拦江铁索尽数被破。复汉军的主力连同起水师战船,已经过长沙南下了。”
赵辉脸上是满满的苦涩,他醒来两天了都没听到枪炮声,那要么是复汉军已经拿下了长沙,要么就是他们主力已经顺江而下。“还好,长沙没丢。”至少长沙没丢。
“这群逆匪怎么想起来给咱们医治了?”赵辉对身上的伤势有数,这样的伤,在战场上直接就会被解决掉的。连收容都嫌麻烦!
“还不是陈大都督看在咱们打过‘国战’的份上,优待咱们么……”王雄楚语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给赵辉学了学医护的那些话。
“也就是说,因为缅甸看大清是‘中国’,咱们打缅甸就沾上了‘国战’的边儿,然后就有那么一点苦劳了?”
“这陈逆分得还真是清楚啊。”赵辉脸上全是痛苦。复汉军的这种看法让他很直接的就感受到了一种屈辱。因为他们打缅甸的时候可全没想着这点,那个时候他们瞧不起缅甸,身心完全是一种****天兵教训不听话的小蛮夷的优越感,结果还打败了。所以现在他‘享受’着那一战的福利就尤其的感觉着痛苦。
而医护的话中,有一种近代‘国家’的概念隐隐浮现,这是陈鸣想队伍里灌输的理念之一。医护自己或许已经明白了一点,但他没有特别清晰的去认知这一点,也就没说的很明了。王雄楚也好,赵辉也好,都没明显意识到‘国家’这种概念与他们习以为常的‘朝廷’的区别之处。
医护的话,只让他们从一个很新奇的角度——比方,来看待华夷之辨。这种比方的格调很低,但似乎更明了简单,容易理解了。
“岂不闻:中国而夷狄也,则夷狄之;夷狄而中国也,则中国之。”一样读过书的赵辉冷笑着。当年雍正帝的《大义觉迷录》,虽然乾隆上台后给禁了,但一些带感的语句已经传开天下,这句雍正帝自我理解的话也成了韩愈说的了。
雍老四还是讲点脸的,不像21世纪的那些历史发明家,直接曰:子曰!他么的,搞得陈鸣上辈子都以为那句话真的是孔老夫子说的了。
王雄楚摇头叹气,这话他当然也说过,“你可知那医护如何说的?”他苦涩着脸对赵辉道。
“外人夺了你祖上的商号,你祖宗是做布匹生意的,现在这商号也在做布匹生意,生意做得还很好,这商号就也是你的了?”王雄楚当时竟无言以对。
“粗鄙,粗鄙。”赵辉先是一愣,继而脸色涨的发红,右臂猛捶床榜,“国家大事,天下安危,岂能以一商号喻之?陈逆,陈逆……”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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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湘东独立团来报,周智霖已经夺下了醴陵!”
石鼓山上,捷报传来时陈鸣正在李忠节公祠,身边有石鼓山山长林学易及数位书院老师和学子作陪,虽然他们看着陈鸣的眼光全都充斥着绝对的戒备和隐隐的仇恨。陈鸣闻言哈哈大笑。
李忠节公祠前听闻捷报,他这心头怎么这么畅快呢?
“忠节公在天有灵,就静观后辈小子,扫清胡尘,洗净天下!”陈鸣对着塑像很恭敬的敬了三炷香。李忠节公名李芾,字叔章,南宋衡州人。南宋德佑元年,也就是蒙元大军打入杭州城的前一年,元军将犯,李芾临危受命,任潭州知州兼湖南安抚使,率领军民抗击蒙元军三月有余,城破,举家殉国。元代在衡州路总管府城南金鳌山李芾故宅建李忠节公祠,配祀李芾部将沈忠和衡阳县令穆演祖,清代移建石鼓山。
复汉军沿着湘江杀到衡阳,这满清的知府比之李芾来可差的太远了。大炮一响就逃之夭夭。
陈鸣就觉得真真是有一股天意,让自己在李忠节公祠接到了这一捷报。林学易等石鼓书院的师生面面相觑。
湘江西岸岳麓山之固,也只阻挡了复汉军两日。几日前陈鸣登临数十名儒生和教师山长留守的岳麓书院的时候,浩浩荡荡的复汉军船队就驶过了长沙,向着衡阳沿江直进。长沙城下只有陈永生率第一旅留守。
大军向南,湘潭、衡山二县接连而下,衡阳府城一击得手!
刚刚在岳麓书院游逛了一圈的陈鸣,转眼就又登上了石鼓书院,他与其说是妆模作样的来纪念先贤,不如说就是来游玩的。这石鼓书院的位置实在太牛了,雄踞湘江、蒸河、耒河三河的交汇之处,三面环水,激流涌荡。虽然不高,也不大,可这是“天生的石鼓”和“千年的书院”啊。再有不远处停泊的就是复汉军的水师!
直起身后,陈鸣突然的就对祠堂左右的对联感到不满了,因为这处忠节祠是清朝修筑的,自然地,这祠堂外的对联也是清人的手笔。
“把这左右楹联给我砸了!”转身离去的陈鸣连看林学易这个所谓的湖湘‘国士’一眼都没有。
自大军进入湖湘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