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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别担忧七公和五叔。他们家境是不错,但他们就是陈家这棵大树上发出来的枝杈,陈家倒了,他们焉得幸存?这就像毛和皮,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至于二宝叔,您别被他五大三粗的外表给迷惑了。单纯的敢打敢杀,二宝叔可做不到现在的位置。他是个聪明人,该知道自己的威风来自哪里。没有了陈家谁为他遮风挡雨?您以为这些年二宝叔混迹江湖都没结下恩怨?那是陈家在庇护着他呢。”
“没有了陈家。几个老农就能拿他去见官,告他贩卖私盐,打伤人命!”陈二宝这些年打拼下来,手下沾染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七八条。更不知道多少人受过他气,挨过他揍。
七公、五叔,甚至是二叔,离开了陈家都有从头再来的可能,唯独陈二宝,没有了陈家庇护他可能一个月都活不过去。
“娘,二宝叔最迟晚上就会抵到,儿子下午去探望一下父亲,然后就出城去。您明天派南叔或是老刘,雇车把任萌、张驰、吴喜增、郑宏宇、魏秀志这五家家人都送去土门集,还有那些白役的家小,集中安排在一个客栈。”到时候一起‘裹胁’上山。
还好现下时间已经是八月了,再有一两个月,汝州就要下大雪了。以满清政府的反应速度,最主要的是以南阳镇兵或是汝州乡兵的尿性,今年冬天陈家只要老老实实的‘猫冬’,安然渡过第一个冬天不成问题。
最重要的是,陈鸣必须保证自己只是‘落草’,不是造反。
整整一个冬天,有几个月的时间来练兵,来做心理准备,渡过最初的‘适应期’,等到来年开春时候,满清就算派兵围剿,陈鸣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第四十七章 你甘心吗?()
明亮的半月挂在天空。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某一角落几匹奔驰着的骏马身上,洒在骑在马背上的骑手身上,洒在那黝黝的道路上。
这批人就是陈鸣与陈二宝,还有刘武和陈二宝带回来的四个跟随。一行人在县城外面碰头,陈鸣和陈二宝一行吃了个便饭,换了马匹,然后七个人七匹马就一刻不停的奔向土门集。
陈鸣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是不是已经被常瑞盯梢了,但是县城里该做的事儿他已经都做完了,下午探监的时候,也跟便宜老爹说好了时间。最迟三天后!
出城之前陈鸣还看到了又一次失望而回的陈岗。这两日里,陈岗找遍了县城里的同窗和同科和科场前辈,却几乎都是被人端茶送客。白费了小二百两银子的礼钱。
当然,陈岗这小二百两银子还是探出了一点小小的风声的,常瑞已然跟这些人打过招呼了。父母大老爷的招呼,他们一撮秀才和寥寥几个举人,焉敢不听?要知道常瑞背后还有李州同,后者在汝州已经做了四年官了,又因为有王俊这样的上官,在汝州境内影响力深重。
这两位联手收拾一个小小的豪强皂户,还不是三个手指捏田螺——手到擒来?
几个关系与陈岗亲近的同窗,已经在劝陈岗认命了,低头认输,只要能保住人即可。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散了也就散了。
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就是陈鸣的看法。钱财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玩意儿就是皇帝老子也不会说‘散了也就散了’,当陈家人都是大德高僧,看破红尘了啊?
没钱,吃什么,喝什么?陈家整个宗族,嫡脉旁支上上下下二三百人是有的,他们充斥在整个陈家产业中,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同时也收获着金钱的回报,整个家族就算是最穷的人家也过着在现下的社会条件中堪称小康的日子。甚至说,陈家发家的小南沟所有人家,连带那些一样姓陈却不是一门子的人,或是出了五服的人,眼下都能过上吃喝不愁的生活;整个土门集那么多人家,在陈家的‘提携’下,也都能过上吃饱肚子的生活。
陈家倒了,田地、房产抄没一空,他们还能这么幸福吗?
你没看错,幸福!在陈鸣看来,小南沟和土门集的人家,在这个时代里的生活就是幸福的生活。他们都是有福气的人,碰到了陈家这样的宗族。
陈鸣根本不把那些秀才、童生放屁的话当回事!就像今天赶回来的陈二宝,在听到是常瑞和李钊联手对付陈家,现在走正当手段搭救陈惠的希望几乎没有以后,脸色瞬间阴沉到死。这种事只要做了,就会做的齐全,一举将陈家打的永无翻身之地。这是关系着他们这些陈家核心人物身家性命的大问题,可不仅仅是金钱方面。
要是现在常瑞和李钊能明明白白的说,你陈家拿出来一万两银子,这事儿就过去了。陈鸣绝对会恭恭敬敬的将这一万两银子奉上。
可问题是,常瑞与李钊根本就没想过放过陈家,在他们的认知中,陈家的田地和房屋、店面产业等等,远比陈家的浮财更多。今天的下午,陈家生铁铺已经卖出去了,价格被压得很便宜,偌大的店铺和后面的大院子,还有生铁铺一应的物件、铁器,买方只出了二百两银子。
这买铺子的就是鲁山县新进的士绅——去年乙酉科乡试鲁山唯一考中的举子——齐济元。
这才一年时间都不到,齐济元齐家,原本一个小小地主家庭,现在就有资本拿出二百两银子在县城里购置产业了。
陈岗只会一个劲的叫骂姓齐的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可陈鸣却觉得,这似乎可算作鲁山县士绅团体的一个表态。你眼睛不能只看到齐济元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你还要看到他为什么会如此做?这是不是表明鲁山县的士绅——陈鸣自我划分的士绅阶级,特指有功名的地主豪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士绅阶级——已经不认为陈家还有反复的可能了?
反正陈二宝一脸的阴沉,这一路上打马疾奔,就没听过他说一句话。
陈鸣也不跟他答话,让他自己想一想,陈家倒了他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这可不是武侠小说,门派、帮派倒了,你还可以跳槽到别家继续当打手。现在是乾隆盛世,豪强地主之家对于武装的存在意义本就不是多么看中,若不是鲁山地靠伏牛,以及陈家的发展策略,陈二宝如何能混进家族的核心层次?那各家的豪强、地主都有自家子弟,不比你一个外姓人更靠得住?陈家倒了,他就是想外投也找不到收留他的地方。要想保命,只能远走他乡。
距离土门集还有十多里,马匹跑不动了。陈鸣、陈二宝一行人下的马来,让刘武他们带着马儿去喝水,还有喂些精料,陈鸣拉着陈二宝走远了去说话。
“二宝叔,依你之见,我陈家眼下之难局可有破解之法?我陈家之产业还有保全之法吗?”站在饮马河边上,陈鸣看着河面清水被月光照的如片片白磷,清风拂面,心底却是水平不波,很冷静的问道。
陈二宝阴沉着的一张脸化了开。满脸苦涩,开口声音都是留露着哀苦:“那还有什么破解之法。他们一个是州同,一个是知县,都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爷,要整治咱们陈家,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陈二宝同志的话里很充分的表达了一个官本位社会之中国草根百姓对于官老爷们的仰望。
“那二宝叔就真的甘心……,甘心自己打拼来的一切被这两个狗官一把拿走?”
“甚至连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存下来都是未知数?”
“你就真的甘心让婶婶和孩子们流离失所,孤苦伶仃,受尽人的欺辱,过着连饭都吃不饱的生活?”
“还有咱们整个陈氏。有多少人会在这场风波中丧掉性命?有多少人要被官府榨干最后一分银子?咱们陈家是做了滔天大罪,犯下了无尽恶孽了吗?就因为两个狗官,我们祖祖辈辈百年光景才打下的基业,我们本该过的更好的日子,就全都灰飞烟灭了?”
“二宝叔,你甘心吗?”
第四十八章 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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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门集,陈家老宅。
七公、九公,二叔陈惠,堂叔陈敏、陈权、陈嘉、陈益、陈光,陈二宝、陈鸣!
除了被关在牢里的陈惠,还有远在陈州周家口的陈亮,陈家的核心人物现在算是都到场了。
陈鸣首先简略的说了一下这两天县城的情况,真是瞬间让房间里的人,人人变色。从各方面的汇总来看,陈家已然在劫难逃了。那么……,该怎么办?
陈鸣向眼前的长辈们问道。陈家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便宜老爹陈惠他是一定要救的。
所有人尽皆无言。陈鸣目光跟二叔陈聪还有陈二宝不经意的交换了一下眼神。自从他深夜赶回来,陈聪披着衣服就急拉着他询问县城的景象,得知陈岗、高鹏起尽皆无路的时候,陈聪真的是心丧若死了。他是陈家的二号人物,是陈惠的弟弟,陈家倒了,陈惠晚了,陈聪能落得好吗?他唯一幸运的就是两个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陈鸣用饮马河边喝问陈二宝的那番话问了陈聪:“你甘心吗?”
陈聪当然不甘心。陈家这大半年来财运亨通,眼看着万贯家财不再是梦想,儿孙富贵的保障就在不久的将来,却一下子被全毁了。他当然不甘心,极度的不甘心!
陈聪这一辈子活得很唯唯诺诺,不管是人生还是婚姻,都是在别人的支配中。陈聪没有去反抗,却不意味着他心底里就真的俯首甘为孺子牛。他不会去奢想自己怎么怎么样,但他绝对会奢想自己的儿子、孙子会怎么怎么样。
按照之前的协议,黑纸白字,清清楚楚,陈聪一年就拿到6分的利,再加上陈惠陈鸣这一支补贴给他的,他一年能拿到钢铁利润的一成,那就是上万两银子啊。
不需要多久,只要有个十年八年的好钱景,陈聪就心满意足了。他的要求不高,一个儿子能分个四五万两银子,只要不败家,不吃喝瞟赌,就够得上几辈子吃喝的了。可是县城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这一切的期望和遐想。陈聪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
所以陈聪义无返顾的上了陈鸣的船。落草,就是死也要让常瑞、李钊这俩狗官尝到厉害。那是一股‘死也要溅你一身血’的极端!
当然了,陈鸣也答应了陈聪,先让他一个儿子逃去外地,隐姓埋名。而后如局势允许,他剩下的那个儿子,甚至他本人,想要下山可完全可以。
这条件跟陈二宝是一样的。陈二宝是先打算让他老婆和大儿子、大女儿走,到了外面隐姓埋名,寻个住处住下。至于另外的女儿和两个小妾,便先跟着他上山。
陈鸣对这个事儿不关心,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将这两个说话很有分量的重要人物拉到自己船上来了。在他自身威望不足,而有很深威望的老爹又关进了大狱的情况下,他们就是陈鸣掌控陈家的重要砝码之一。
七公是四堂叔陈敏的父亲,九公是十二叔陈光的父亲,这两对父子更多的精力是放在小南沟跟铁寨,如果按之前的‘势力’划分,他们是陈惠陈鸣这一脉的嫡系。只是现在陈鸣要干的是落草,是跟官府作对,他们愿不愿意就很难说了。
五堂叔陈权、六堂叔陈嘉、十堂叔陈益,这三个人里头说话真真有份量的是陈权,这个五堂叔是凭自己的真本事,一步步登上陈家大掌柜的位置的。六堂叔陈嘉与他走的相近,十堂叔陈益则与二叔陈惠更交好。
但这一切都是‘落草’之前的划分,陈鸣说出了‘落草’两字之后,这些人中又能有几个支持他的呢?
“这,这……岂不是自寻死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鸣儿,你急火攻心,在自家人面前说些胡话也就罢了。可万不能在外当着众人说啊。”
“荒唐,糊涂。你这是要把陈家带到万劫不复之地啊……”
果然,陈鸣‘落草’的话音刚落地,一摊牌,满堂就全是反对之言。陈鸣静静地看着他们,满清政府的权威在他们心中还真是一个叫重啊,自己只不过是刚刚脱口,这些人就一个个不假思索的大声反对。这种情况恰恰表明了他们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只有二叔陈聪和陈二宝没开口。陈鸣等所有人的声音都静下了,嗓音清冷的开口问道:“既然长辈们皆不赞同落草,那么敢问各位可有破解难局之法?可有搭救我爹之法?”
“如果有,我这个当晚辈的是万万不敢带着陈家走向不归路的。可要是没有,那就休怪我陈鸣了。”
“我不想祖母她老人家,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不想我那还没出生的孩子,见不到自己的亲生爷爷。”
“常瑞、李钊这群狗官,害我陈家满族,我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