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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月替翟廖语斟满酒,见李落不喝酒,又再要了一壶新茶。
李落含笑接过,称谢道:“柔月姑娘还记得琼瑶一词。”
“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这么美的词我怎么会忘记呢。”
柔月轻轻低下头,仿佛坠入回忆之中,或许想到了那个时候初次遇见李落几人时的模样。
“时间过的真快,姑娘离开索水都有好几年了,也不知道当年的月春江三船是否还在。”
“是啊,第一次见王爷的时候,莫怪小女子乱说,王爷那个时候还很青涩呢。
谁知道不出几年,王爷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将军,叱咤沙场,而我只是依旧的坐在船舷边,看着索水沿岸的花开花谢。
同一扇窗,同一株树,看的时间久了,总归让人觉得厌烦。”柔月轻声应道。
“天地无方无形,只在乎一心,窗外是天地,其实窗户里面也是天地,不是还记载有得道高僧枯坐一棵树下,或是一口井旁,一样能参透天地造化么,比起我们这些在红尘中奔波的凡夫俗子高明多了。”
柔月埋怨的看了看李落,没好气的说道:“这些禅理我怎么会懂呢。”
“哈哈,是我信口开河了,不过没了柔月姑娘的月下春江我倒是再没有去过,不知道还是不是以前的模样。”
柔月羞赧一笑道:“莫非王爷以前去月下春江是因为我么?”
李落坦然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我去月下春江的次数里多少都是因为柔月姑娘。”
“多谢王爷咯。”柔月轻轻低下头,又再缓缓扬起。
拂了拂鬓间秀发,仿佛有些缅怀一般说道,“索水中的仙子还在,只是月春江三船都易了主。
月船如今的花魁是一个名叫妙音的女子,很不错呢,王爷若有兴趣可以去瞧瞧,依着王爷现在的身份地位,用不着再像以前那样啦。”
李落脸色一红,苦笑一声,岔言问道:“当年你们三人贵为索水魁首,不知道春江两船的紫盈和凝露姑娘去了哪里?”
柔月脸色一暗,有些忧伤意味道:“都离开了,好久没有音讯。”
说罢顿了顿,叹了一口气道,“紫盈在我们三个人里看似轻柔,可是性子却最为刚烈。
喜欢上一个贫家男子,不惜净身离开索水,谁曾想下场最惨,离开卓城后那个薄情郎就不知所踪,可怜紫盈生无可恋,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竟然自尽在卓城城外。
凝露算好些,听说和一个富商去了天南,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自尽?”李落一怔,看了一旁的翟廖语一眼。(。)
第六百七十一章 佳人邀约()
“是,这件事当年在卓城流传甚广,恰逢王爷领兵在外,该是没有耳闻,只是紫盈姑娘自尽身亡的事好像有些蹊跷。”
“蹊跷?此话怎讲?”
“这……”翟廖语面有难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这件事。
“不是蹊跷,紫盈妹妹是被人奸污之后含忿自尽的。
卓城外的那具尸首身无寸缕,是我替她入殓,可惜至今也没有找到她的家人。”
李落双目一寒,平声说道:“大理司没有查么?”
“查?官府谁会在意一个风尘女子的死活。
如果紫盈妹妹还在索水,或许会有人帮衬,但她执意下嫁一个贫家儿郎,往日的恩客没有人愿意再理会她了。”柔月淡淡说道。
“民无贵贱,大理司如此做法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李落沉声说道。
“没有多少人会和王爷一样想的,百姓生来就有贵贱之分。
我们在索水时风光无限,只要一离开哪里,说风尘女子还是好听的。”柔月萧瑟叹道。
李落看着柔月,不知道眼前女子是真情流露还是刻意为之,如果是真情流露,那会否是本性之中仍有纯良的一面。
李落见柔月颇有神伤自哀之意,岔言说道:“我还记得姑娘当年在月船斥责我不知身不由己的苦楚,这些年过去了,若是有人提起姑娘,我总能想起来。”
柔月浅浅一笑道:“是我小看王爷啦,你骗过了我,也骗过了卓城所有的人。”
“柔月姑娘变了。”李落突然话锋一转,凝神看着柔月。
柔月一滞,茫然不解的说道:“我变了?王爷为什么这么说?”
“寻一知己,隐居世外桃源,姑娘的本心现在还有记得么?”
柔月脸色微变,朱唇轻启,李落话锋转的很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姑娘在索水是身不由己,离开索水,原本能够置身事外,可是依旧选择留在这里,身陷卓城纷扰之中,是不是索水之外也有让柔月姑娘身不由己的一张罗网?”
柔月双目一紧,惊疑之色一闪即逝,又再平静下来。
淡淡说道:“世间事都不会这么简单的,有人在的地方就有纷扰,我只是不愿再躲罢了,就算是王爷权倾朝野,可否能做到我行我素呢?”
“不能,但姑娘该是能的。”
“哦,王爷何出此言?”
“我南下余州时救过一个人,柔月姑娘可曾听说过?”
柔月笑意褪去,幽静的看着李落,没有说话。
李落淡淡一笑道:“这个人我以前见过,柔月姑娘也见过,如果柔月姑娘想置身事外,不知道她帮不帮得到你。”
翟廖语看了两人一眼,知道两人已开始交锋,知机的没有说话,留意楼中食客,以防异变。
“她能不能帮到我是一回事,我愿不愿意让她帮是另一回事。
王爷手握重权,既然知道紫盈妹妹含恨而终,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帮她?”柔月神色不变,反问道。
“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我知道了一定会查一查,天下黎民在我看来都是一样,救一人和救百人没什么分别。
紫盈姑娘含冤饮恨,我虽不敢说一定能替她讨回公道,但做总比不做要好些。”
柔月淡然一笑,面露异色,轻轻说道:“我听说王爷府中收留一个武林女子,也是含冤至今,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替她沉冤昭雪?”
李落哑然一笑道:“柔月姑娘知道的事果真不少,你怎知她是含冤受苦的?”
“哼,这件事卓城里不知道的人没几个,梅姑娘所受的冤屈大甘江湖都有耳闻,王爷将她藏在王府中,莫非就以为没人会再想起来么?”
柔月心中有气,讥讽回道,突然看见李落安之若素的神情,明白过来,忿然娇叱道,“堂堂大甘王爷,这样算计我一个弱女子,难道这就是大丈夫所为?”
“姑娘息怒,我并没有算计姑娘的意思,只是心中有些疑虑,想来找姑娘解惑而已。”
“那王爷找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了么?若是没有,请王爷择日再来吧,若是有,也请王爷自便,民女有些不适,不能陪王爷了。”
柔月站起身来就要离去,李落扬声唤住,长身而起,温言说道:“答应姑娘的事我会去做,不过柔月姑娘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柔月生硬说道,面色不善的看着李落。
李落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柔月,轻声说道:“请姑娘将这封信带给他。”
“谁?”
“姑娘一看便知。”
柔月怫然不悦道:“王爷手下难道连个能送信的人也没有么?”
“有是有,只是未必能见得到他。”李落坦然说道。
柔月很是气恼,冷冷的看着李落,胸口一阵起伏,终还是将书信接在手中。
李落展颜一笑,抱拳一礼道:“多谢,请多珍重,告辞。”
说罢和翟廖语转身离开了朝雨慕云楼,身后柔月脸色一凝,瞧了瞧手中的书信,随即也隐去了身影。
出了朝雨慕云楼,翟廖语长吁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这个女娃儿好傲气,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敢在王爷当面这样不客气的。”
李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心中却有些不解,柔月精通世故,今日所见似乎多了些异样,喜怒于色,和记忆中那个娴静如水的索水花魁大相径庭,不过鱼饵已经撒下去了,鱼儿咬不咬钩都已经无关紧要。
柔月回到屋中,天色稍稍有些暗了,柔月点起了蜡烛,取出书信放在桌上,没有立即打开,怔怔出神。
过了许久,柔月才悠悠叹息一声,缓缓将书信抽了出来,入目字迹清隽有力。
柔月轻轻念了出来:“请君亲启,吾与君,一南一北,神往已久,却未能得缘一见,君为天南翘楚,动静为天下之乱定,世事造化,南北之相时日已长,非天下之幸。
特请佳人代为相邀,与君一会,定苍生百事,若君来,吾应诺君可与佳人同返天南。
若君不愿一见,你我再博弈局中,但佳人身陷危境,卓城必难容,一月为期,下月初七,官山北麓避风亭,午时相候,李落诚请相会。”
柔月念完书信,轻轻放了下来,长叹一声,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定天王,或许这次你看错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来者何人()
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
官山北麓。
大地开始解冻,官山东侧的索水河也鲜活了起来,碧波荡漾,近处靠着堤岸的地方还有些冰没有融化,河水流过发出哗哗的声响。
地上的积雪所剩不多了,裸露出来的地面已经被雪水打湿,枯黄的草丛中却也透出几丝绿意,应和着过冬回来的鸟儿的叫声,分外觉得惬意。
避风亭离卓城不远,半天的行程,是个小亭子,不大,恰巧落在官山北麓的一个山坳里,一面环水,三面环山。
背着风,这里的气候比十丈外要暖和些,只看浅草的绿意和树木枝头的新色,都比外面要早上不少。
亭子外的河水中耸立着不少莲花的枯枝,看着有些凋零,不过冬去春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抽出新叶,一洗寒冬时的萧瑟。
避风亭一共有三个亭子,一大两小,用栈道连在一起,景色若是说好,也不算最好,若说差,的确不算差,胜在安静。
有空过来走走能舒缓心绪,如果说非得要来了才算能填补心中的遗憾,那倒有些言不符实,太过夸大了,和天下绝色风景差了那么一点点。
李落来的早,不到午时就已到了避风亭,出城也没有闲着,带了几卷奏章,仔细批阅。
朱智和钱义站在李落身后五步外护卫,虎视眈眈的盯着四下。
好在尚是初春,这里没有什么人迹,到了正午时分,除了李落几人外,只瞧见过三两樵夫匆匆忙忙的路过。
李落抬头看了看天色,午时马上就要到了,索水河中,官山山道上,似乎都没有人来的样子。
李落也不着急,低下头又开始打量起手中的奏折,这时朱智上前几步,俯身低语道:“大将军,有人来了。”
李落哦了一声,起身向朱智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架马车缓缓走在山道上,前后都没有侍卫跟随,甚是突兀。
马车前后罩着厚厚的熊皮,看起来马车中的人很怕冷,瞧着熊皮的成色,是上等的兽皮,来人非富即贵。
马车直直向着避风亭驶了过来,到了近处,钱义上前张开一臂,拦路喝问道:“来者何人?”
赶车的把式勒住马缰,骏马立刻定在地上,难以寸进。
赶车之人挑了挑头上戴着的斗笠,斗笠下双目寒光四射,是个武功精湛的内家高手。
钱义心中一紧,身躯微微压低了少许,寸步不让的瞪着马车上的人。
车帘一动,一张秀美绝伦的脸探了出来,柔声问道:“前面是王爷么?”
钱义一震,抱拳一礼,平声答道:“是柔月姑娘,大将军等候多时了。”
柔月哦了一声,瞧了一眼天色,不算晚,便也没有着急,缩了回去,只听得马车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少顷,柔月穿了一件厚厚的裘衣走了出来。
外面的风还是要凉一些,柔月哈了哈葱白的玉手,轻笑说道:“有劳将军了。”
说罢在赶车的人搀扶下跃下马车,向钱义走了过来,轻声说道,“请将军代为通传一声。”
“柔月姑娘请过去吧,不用再费时通传。”钱义含笑说道。
柔月颔首一笑,以示谢意,缓步走了过去。
李落很少拘礼于这些王侯的规矩,麾下将士也是如此。
“柔月姑娘,累你长途跋涉,对不住了。”李落和颜一礼,轻声说道。
柔月回了一礼,嫣然一笑道:“王爷言重了,你比我早到很久呢。”
“我们坐下等吧。”李落让过柔月坐在亭中,笑道,“姑娘怎么也不带个侍女一同过来?”
“王爷既然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