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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过了几天,怎可能忽然就生了病,多半是有人的话吹到洛氏耳边了,寻个借口给李落说道说道。
这种事剪不断理还乱,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能拖一时是一时,等到过了戴冠加冕的日子就清静了。
李落还在想用个怎样的借口能拖上一拖,没曾想不用李落费尽心思编排理由,恰在这个时候,北府定北军的战报传到了卓城。
中书令有备案入册,李落早于万隆帝一步知道了涧北城的军情战况,涧北城外数度交锋,定北军守多攻少,固守为上,甚少有主动出击的时候。
不用猜李落也知道淳亲王的打算,若是能拖到初冬飘雪的时候,就算草海诸部不想退兵也得撤出掖凉州了。
让李落惊疑不定的是草海联军,雄兵强将犹胜大甘,再加上一个智计妖孽的相柳儿,没道理到了现在还没有寸进,和定北军僵持在涧北城城外。
草海联军攻势不烈,刚开始李落尚还不觉得怎样,毕竟相柳儿孤军南下,除了一鼓作气之外,也须得留意不能让军中锐气再而衰,三而竭。
只是这些时候过去了,草海联军除了几次像模像样的强攻之外,余下的多半都是隔靴搔痒,不成气候。
事出异常必为妖,定北军固然精锐,但想必还不是相柳儿顾忌的缘由,除非相柳儿不知道淳亲王的用意。李落却不敢这样想,此番草海联军南下,不会留给大甘侥幸的机会。
这封奏折之后,果然不出李落和殷莫淮所料,该来的还是来了。淳亲王奏请朝廷,言明需牧天狼一军从旁协助,出兵漠上城,攻打立马关,将相柳儿所率的草海联军困死在一马川中。
李落凝神沉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让李落犹豫挣扎的念头,也许牧天狼真的可以关门缉盗,也许云无雁真的可以攻下立马关,也许涧北城的定北军可以一扫颓势,破了相柳儿的联军战阵。
杂念一起,便如烈火燎原,让李落犹豫不决。李落并不在意破敌之后论功行赏谁的功劳更大,谁得的赏赐会更多,只是因为淳亲王是李落亲父,就算日渐疏远,但血缘仍在。
李落的杂念并没有持续太久,除了定北军,西府牧天狼也发来急报,比之涧北城的军情还要着急,还要急迫。
凌疏桐见了涧北城的军情密函之后尚且有余暇和李落傅中朔说上几句,待见过西府这封军情密报之后,凌疏桐脸色大变,顾不得再慢条斯理,拉着李落和傅中朔进宫面圣,看样子十万火急。
李落自然也是一副惊讶的神色,装作尚且不曾得到消息的模样,毕竟李落如今还只是牧天狼的陪戎副尉,云无雁和沈向东按理没有先向李落传信的规矩。
不过凌疏桐和傅中朔并不相信,军无二帅,万隆帝眼下的确忘记了将李落官复原职,不过牧天狼除了李落,朝堂上下再无一人可以执掌,就算淳亲王也不行。
路上凌疏桐才向李落和傅中朔说起密报中的军情,原来是西域大国拜火和回蒙议和,兵合一处,剑指临夏城。
不单如此,此次西域联军似乎不只是回蒙和拜火,回錾、大月,还有更北的姑墨、苍卑诸国的军队都在联军中显出踪影,而鹰愁峡这边刘策也有消息传回卓城,西戎残国也蠢蠢欲动,这个西戎新王羯可天在蛰伏了数年之后也不安分起来。
兵凶战危如同将要离弦的毒箭,不只是压在了边关守军头上,更给万隆帝大好的兴致浇了一头冷水。
长明宫中,万隆帝气急败坏,怒不可遏,将入朝议事的群臣骂的狗血淋头,最惨的是枢密院参知杨万里。西域属国这些年被牧天狼压制的心服口服,历年都有朝贡,尊大甘为上国,让万隆帝很是受用。要知道大甘东南西北四境之中,就只有西域诸国有来朝贺,其余各处与大甘的关系并不是怎么融洽。东海还好,只是中间隔了一个骅兜,扶琮和汐荛与李落亲近,但除了建邦之时,其余的年份里扶琮和骅兜也没有朝贺的习惯,颇让万隆帝有些意味索然。如今唯一让万隆帝可以大肆吹嘘的西域诸国也要兴兵谋反,如何能不让万隆帝火冒三丈。
枢密院耳目不明,责无旁贷,还要等牧天狼传回消息之后才知道,有失职之嫌。杨万里有苦难言,心里着实有些费解,好好的怎么西域诸国也要联手东进,莫非长了胆量和牧天狼的兵将再决雌雄。杨万里不明所以,只得受着万隆帝的责骂,还好中间有一个李落,牧天狼是李落一手督建,杨万里又是巡检司重臣,骂来骂去,倒像是李落御下不严一般。万隆帝骂得狠,但不曾重责,让群臣商议该如何行事。
李落看着杨万里自责难过的神情,心中颇是不忍,不过也不能当着群臣的面说西域来犯之敌不足为虑,只要殷莫淮动动心思就能消解兵凶战祸,如今只好闷不做声,装作糊涂。
西域战事将起,不比草海联军南下给大甘朝廷的压迫少多少。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震天钟响起()
北疆草海交锋已是多年,听得多了慢慢就有些麻木。【。m】不像西域,若是一旦兴兵来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年狄州全境落入西戎敌手的情形。
这个时候淳亲王奏章中要牧天狼出兵漠北的提议已经没有人提起了,就算群臣之中有与淳亲王亲厚之辈,但如此关头怎敢让牧天狼分兵两地,一个不好,狄州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就要拱手相送。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满朝文武,能统领一方的帅才却不多了。群臣都看着李落,西府诸事朝中上下只怕没有人比李落更加熟悉了,平定西域敌军也该是李落当仁不让。
李落请缨,万隆帝沉吟不语,有朝中大臣力谏此去西域平乱非李落莫属。
李落想了想,倒也明白其中含义,云妃立后大典将至,李落在卓城一日,万隆帝就有底气执意行事。如果李落不在卓城,万隆帝想必还要顾忌各方反对的声音,朝中这些人自然将李落支出卓城最好。
万隆帝看似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让李落即刻动身前往西府,李落大约也猜到万隆帝不会这么快让自己离开卓城,最早也要等到封后大典之后。
牧天狼毕竟还有云无雁和沈向东在,西域联军来势汹汹,但未必能在这两人手下讨到便宜。
万隆帝沉吟半晌,问了问牧天狼的近况。李落据实答复,并无隐瞒。
听及贯南大营的境况,万隆帝稍稍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单以军容战力而言,牧天狼无惧西域联军。
这便是好,万隆帝含糊几句,并没有下旨传召命李落动身前往西府,而是命各司衙门备战,尤其是枢密院不容有失。
各司搜罗而来的消息都交予李落,商讨对策之后再命牧天狼依令行事。与此同时,万隆帝终是想起了李落受罚一事,传旨李落官复原职,领骠骑大将军一职,封西空寂帅,掌管大甘西府军政事宜。
未战而封帅,大甘自万隆帝登基以来还是首次。从军之将,按大甘律历不管营中主帅是谁,镇守何方,都要归从大甘太保辖制。
一旦封帅就不同了,只要天子没有撤去大帅封号,那便是和太保平起平坐,不受当朝太保辖制,武官之中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当朝天子,旁人谁也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不过封帅只是战时才有,倘若是太平时候,朝廷都要下旨收回帅位,统归太保辖下。
只是有些武将功高震主,有些人资历和威望还在太保之上,大约这辖制之词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彼此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西空寂帅这也不是一个等闲的帅位名称,凡大甘群臣都知道,如果帅位称呼越是特殊,那么此帅权柄越大。大甘上一个以空为名的帅位还是在五十年前,如今又多了一个。
李落领旨,神色不变,跳出淳亲王辖制这也在殷莫淮的算计当中,原本的打算是借北府战事不利,李落取而代之,没曾想万隆帝下旨封帅,倒是让李落颇有些意外。
万隆帝下旨之后便欲退朝,优柔寡断不说,还有些甩手掌柜的意思。
不过万隆帝今日能这么快上朝,传召群臣议事,这已经大出李落预料,不好说是不是这位新晋大甘皇后的谏言。
看着龙椅上兴趣乏乏的万隆帝,李落忽然有一种索然的倦意,如果龙椅上的天子不能励精图治,自己又能撑得了多久,也就难怪天南诸地和世家豪族中人以愚忠之人看待李落。
就在李落心神涣散之际,忽然一骑绝尘而至,人还未到,只听见一声嘶吼:“急报!”
话音还没有落,宫门处的震天钟响了起来,群臣齐齐变色,胆子小些的朝臣嘴唇发青,颤颤抖抖的回头望向长明宫外。
万隆帝也惊呆了,半晌无语。震天钟钟声悠扬,这个时候却如同催命一般,让人肝胆俱裂。
从第一声起一共敲了七声,七声过罢,震天钟的响声才渐消散。长明宫中人人侧目,一时间忘记了还在龙椅上的万隆帝,彼此接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事要惊动震天钟。
大甘皇宫门前的震天钟设立于太祖年间,本意是警示李家后人要居安思危,先天下之忧而忧。
凡祭祖奉天之日就会敲响震天钟,不过也只是三声而已,告诫后人莫忘了前人开山搭桥的艰辛。
只是时过境迁,约莫还记得当年先祖之意的李家弟子也不多了,不过震天钟的传讯示警的效用仍在,比起太祖告诫可就凶险的多。
钟鸣九声,是为亡国;钟鸣八响,则是兵临城下;如今响了七声,如果不是哪个不怕死的宫中侍卫敲钟玩耍,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大甘大祸临头。
万隆帝呆若木鸡,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震天钟会响上七声,堂?**撼家彩呛然失色,彼此勾心斗角且先放放,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b /》
传令的将士来的很快,竟然是策马入宫而来,层层宫门次第而开,沿途没有半点阻拦。兵将手中所持之物高高扬起,有龙凤图案,竟然是宫中与龙凤金印齐名的勤王令。
将士直奔长明宫而来,钟声回音不息,声未止,人已到宫前。早早有殿中内侍迎了出去,到了将士身前不等问话,只见将士一举勤王令,内侍便即闭口不言,躬身快步引将士入殿。
进了长明宫,传令将士跪倒一礼,疾声喝道:“急报!”
万隆帝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沉声说道:“说。”
“启禀圣上,北府急报。漠北草海落云、帝圣九彩、姬地三部共计二十万大军,乘舟沿折江南下,破掖凉州羊歇渡口,自板田府兵出涧北城。”
群臣齐声倒吸了一口凉气,李落也情不自禁的心中一寒,还在猜测相柳儿到底在谋算什么,没想到这么快就图穷匕见,而且来势如此凶恶,可叹淳亲王还想着来一招瓮中捉鳖,没曾想转念之间就成了别人的笼中雀。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草海深入北府()
万隆帝还有些愕然,怔怔的问了一句:“板田府在何处?”
“回皇上,板田府在涧北城以南。”凌疏桐忙不倏回了一句。
“涧北城以南……”万隆帝呢喃自语,忽然脸色再变,环顾群臣,骇然叫道,“草海贼寇怎能深入北府腹地!”
群臣相顾无言,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以骑兵名扬天下的漠北诸部竟然会用起水师的招数,无声无息的乘舟南下。此战之前只怕谁也没有想到蒙厥会借折江南下,声东击西,就算大甘朝廷在折江沿岸也并无战船水师。这一次,蒙厥实在是出乎意料,如今醒悟为时已晚。
李落心沉似水,早就告诫自己相柳儿必有算计,就连草海没有动静的三个部族李落都有怀疑,说不定是相柳儿暗度陈仓的计谋,实则这三部也已归顺蒙厥。在这一处李落猜对了,可是李落也没想到草海余部会借折江南下,平心而论,李落从未想过草海诸部还会水战,也从未想过漠北群豪能拿得出这么多艘船,二十万余众,这可不是小数目。
棋差一招,失着在先,为今之计只有想方设法破了草海联军的围困之势,而后再谋掖凉州的局势。
殿中群臣不少人惊惶不安,却都不及堂上的万隆帝面无人色,多少年声色犬马的**日子已将万隆帝的胆气耗的差不多了。
“这,这要如何是好?”万隆帝颤声问道,一时间方寸尽失,没了计议。
“皇上。”李落沉喝一声。
万隆帝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疾声喝道:“玄楼,北府……”
“嗯。”李落平声应了一声,镇定自若的看着万隆帝。许是李落平静的神色让万隆帝心有所感,万隆帝这才稳住心神,轻咳一声,压下心头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