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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海这种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地方,他想象的是像宁海、东海一样的地级市。他感觉梦想像一串美丽的肥皂泡,被孙干事那轻点鼠标的手嘀嗒两声给破坏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往下坠,连忙用手扶住了窗台。
正在胡思乱想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陆良扭头一看,是魏建华,只见他脸上一脸的笑意,这一脸的笑意,让陆良心里更是一沉,问道:“你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魏建华有些迟疑,说:“我蹲厕所,所以时间长了些。”
陆良又问道:“你分到哪里了?”
魏建华得意地说:“东海边管站。”东海市跟宁海挨着,同属于楚源省的地级市,陆良心里有些不快,魏建华留在了市里,自己则要去不知名的草海。
魏建华说完立马注意到陆良情绪不对,赶快说:“陆良,草海也不错啊,可能不太出名,但你在学校里一向是优秀的,到那里更有你发挥的地方,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陆良苦笑着叹了口气,说:“算了,别安慰我了,金子被埋深了连废铁都不如,再说我也不是金子,羡慕你啊,命好。”
魏建华一拍他的肩膀:“算了,还不一定呢,东海是地级市,说不定还要往下面县里分。”
两人同样的心情进的边管局的大楼,等出来时心境已是完全的不同。魏建华能找到边管局的工作,再被分到东海市,已是做到自己所能想象的最好。而陆良则是说不出的低落,分到不知名的地方也就罢了,可魏建华这个自己平时不怎么看上眼的家伙竟然去了东海。人就是这个样子,不患穷而患不均,不怕差就怕比较。
陆良不知是怎么走出边管局大楼的,由于心理的变化,两人气氛有些尴尬。来到外面,卫兵热情地冲两人挥手打了个招呼,陆良都懒得去回应。
边管局的旁边是古平著名的科技市场,随着电脑的普及,城市里开始兴起科技市场、it商业区,古平市也不例外。很多年轻人或学历高、或学历低都怀揣着创业梦投身这个新兴行业里,上演着英雄不问出处的现代财富故事。
已近中午,这些人陆陆续续走出大楼,出来吃饭,有些人到饭店里打了盒饭出来,有些就在路边的小摊旁随便吃些东西。共同的是这些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相互交谈着,充满了对未来的自信。
这也是陆良喜欢古平的原因,他也很快被这些年轻人感染了。是啊,虽然我去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但比较这些同龄人来说自己毕竟有份稳定的工作,不像这些人中的一部分,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既然他们都能保持乐观,我又何尝不可以呢,怕什么,失落什么,自己年轻,年轻没有失败。
想到这里,陆良心里升起一股豪气,他暗暗对自己说:“古平,终有一天我会回来。”
心情重又开朗以后,看着身边的魏建华又觉得自己的妒忌真的是小肚鸡肠,非君子风度了,好兄弟,好哥们要能做到为对方的成就真心的高兴,虽然分配去向还谈不上成就。
陆良笑了两声,魏建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关切地说:“陆良,你没事吧。”
陆良笑着说:“没事,为你高兴。今天是分别的ri子,我们找个地方喝两杯。”
看到陆良笑得没问题,魏建华这才放下心来,用力地拍了一下陆良的肩膀,说:“这才像我熟悉的你,自信、坚强,走,我请客。”
两人走到旁边的一个小饭馆,点了一盘油炸花生,一盘辣炒豆腐皮,一盘宫爆鸡丁,一件古平啤酒,边吃边喝边聊。从入学第一天起直说到刚刚遇到的张鹏的女朋友,最后一件啤酒不够,又要了五瓶,陆良自己足足喝了一件,大醉。
魏建华不放心,本想留陆良住一夜,陆良不肯。在陆良的坚持下,魏建华把他送到汽车站,买好去宁海的票,又送上汽车,临走,陆良还没忘冲魏建华挥挥手。
汽车开动时,陆良意识模糊中对自己说:“再见了古平,希望自己还有机会再回来。”
三、走在去向单位的小路上()
等陆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外面已是灯火阑珊,偌大的汽车站停车场里没停几辆车。司机大叫:“宁海,宁海到了,下车。”
陆良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就着灯光看了一下表,已经九点多了。车子大概走了六、七个小时的样子,路程差不多要有五百公里吧。
陆良从座位上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包,背在肩上,在中间过道里慢慢往下走,可能喝得太多了,陆良感觉腰有些酸痛。
下了车,外面吹着微风,空气有些cháo湿,风中有些咸咸的味道,陆良知道这是沿海城市的特点。这里的气温比古平要低了不少,受够了古平闷热天气的陆良感觉很舒服。
刚走出车站大门,就有几个出租车司机围了上来,热情地问:“兄弟,打不打车?”眼光中满是急切。
陆良摇了摇头,还没有自食其力,打车有些奢侈,再说他也没想好要到哪里去。
这个时间古平的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店铺了大多会关闭,但宁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这里的街道没有古平宽,但更为干净,楼更高,密度更大,街道两旁霓虹灯亮成一片,几道闪亮的光柱利剑般直插进夜空。这个季节古平的女孩子最普遍的打扮就是长裤加t恤,但宁海的女孩子穿着更新cháo,更前卫,大都着超短裙,还丝袜都不穿,白白的一大截腿露在外面,甚至能看得到半个屁股,看得陆良眼睛有些直,嘴里有些水汪汪的。
这时迎面袅袅婷婷走来两个女孩子,长发披肩,边走边聊,一个穿着短裙,一个穿着短裤,四条腿又白又直又长。陆良刚往几条腿上瞟了一眼,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其中一个女孩子可能注意到陆良注视的目光,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陆良只觉得心中一荡,下体竟然微微地有些反映。对大学四年没有谈过恋爱还守着处男身的陆良来说,这种青的气息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陆良脸上有些发烧,忙收回目光,咽了一下口水,叹道:为什么要留在大城市,就是因为这里的楼更高、灯更亮,女人更漂亮,哪个男人不追求这些还叫什么男人?
想到这里,陆良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是低级趣味,追求太低。
收回纷乱的思绪,陆良突然想到孙自强在宁海市找了个外贸公司的工作,睡了太长的时间,闲来无事不如找他聊聊。于是找了个公用电话,掏出通讯录,按上面的号码给孙自强打了个传呼。几分钟后孙自强打过电话来:“陆良,你怎么到宁海来了?”
“妈的,老子分到了草海,今天从宁海借道转车,你现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孙自强思忖了片刻,说:“草海,是宁海市的么,怎么没听说过。”
陆良听到孙自强的话,心里有些失望:“不是宁海的县级市么?”
孙自强说:“好象宁海下面就没有一个叫草海的县或县级市。”
陆良不想再说这个问题,有些不耐烦地说:“不说了,你现在哪里,过来喝酒。”
孙自强嘻嘻一笑:“我还没有报到,我才不像你这么积极,报了到就没有机会休假了,我先在家里休息几天,再去单位报到。”
陆良心说:鬼东西把这点东西都计算到了。只好说:“你怕是知道我来,不想请客故意躲着我吧。”
孙自强赶快辩解说:“哪里,如果我在的话早就来接你了,你看我的电话,我真的在老家,等你到了单位有了电话通知我,我报到了跟你联系,我们都在宁海,那还不要常来常往啊。”
陆良看了一下电话的来电显示,真的是孙自强老家的区号,无奈地说:“算了,这次让你逃了,下一次一块补上,有了电话我通知你。”
挂了电话,陆良再没有心情到处看了。这时路边走来一个中年妇女,手中拿着张纸,递给陆良说:“兄弟,住旅馆吗,我这里又干净又便宜,去看一下吧。”
陆良接过那张纸,看上面的房间还算整洁,床铺也还干净,就问:“多少钱一夜?”
“兄弟你只有一人,我也是最后一个房间了,优惠价,二十元。”
陆良盘算了一下,反正也没有地方去,这里离车站近,明天一早方便坐车,就说:“十五吧,以后我还会常来的,如果可以以后就住你这里了。”
中年妇女收起纸,说:“好吧,看你挺痛快,十五就十五。”
陆良跟着中年妇女转了几个弯,来到一个巷子里,这里比较偏僻,没有路灯,巷子的尽头就是旅馆了。
妇女领着陆良来到二楼,楼道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打开房间的门,里面小得可怜,只有一张床,一把水壶,一个杯子,一双拖鞋,没有卫生间。
陆良看了看,想,反正凑合一夜,没有必要太讲究。把包放在床上,付了钱,问妇女:“老板娘,你知不知道草海在哪里?”
妇女想了想说:“好像没有听说过,你要去那里啊?”
陆良没有回答,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妇女关上门,走了。
陆良躲在床上,琢磨着孙自强不知道草海在哪里,老板娘也不知道,莫非草海在天涯海角?越琢磨心里越不是滋 味,翻来覆去,直至一两点钟才勉强睡去。
第二天六点不到,陆良就醒来了,因为不知路程还有多远,就翻身下床,脸都没洗,背上包就去了车站。
汽车站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不时有司机站在车前吆喝着,进来的乘客匆匆地寻找着自己要乘坐的车。陆良向售票窗口走了过去,由于开的窗口多,还用不着排队。
陆良探着头,从窗口中问道:“草海的票多少钱一张?”
售票员扭过头来,耷拉着眼皮说:“五十。”
一张大圆脸,肉墩墩的鼻子,陆良心说:“看来宁海的女人也不全是美女,美女白天都在各个角落里藏着,只有晚上才会扎堆出来吧。”
陆良问:“最早的一班车是几点的。”
“六点半发车,每天只有一班车,还有最后一张票,你要不要?”
陆良心里格登一下子,一天只有一班车,妈的,你说要不要,不要又要等到明天啊。
将钱递过去,又问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到?”
“十个小时。”
十个小时,一天一班车,这草海不在天涯海角,但是一定在去天涯海角的路上,陆良心里只有苦笑了。
陆良上了车,车子就开动了,这是一辆中等大小的客车,没有空调,里面坐了不到二十个人,都是一些被海风吹得皮肤皴裂,头发枯黄的男女,几个人在抽着烟,车子里充满了死鱼的腥味。
陆良找到了最后一排空着的位子坐了下去,旁边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面sè木然,双目浑浊,搭着二郎腿看司机头顶上的电视屏幕,里面在放着一剧东北二人转。最后一排有个好处,就是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把腿搭起来。
陆良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他,男人接过烟,点上,又继续看屏幕。
陆良搭讪着问道:“大爷,这车上的人都是去草海的啊?”
男人“嗯”了一声。
陆良又问:“你们都是草海的人么?”
男人看了他一眼:“除了我们本地人,谁还去那个地方。”
陆良“哦”了一声。又试探着问道:“你们都是做什么的?”
“百分之几十五都是打渔的,要么就是搞养殖的,靠海吃饭,还能做什么?”
“草海是个县城么?”
“县城个球,属于高登县,是个镇子,离宁海最远的一个镇子,真钻进海里去了。”
陆良这才明白了草海的所在。
男人打量了一个陆良,问:“你去草海办事啊?”
陆良说:“我刚毕业,分到草海工作。”
男人有些意外,又多看了陆良几眼:“大学毕业不留在城里,到我们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人都护短,这个男人如此评价自己生活的地方,看来对此地也是相当的不满。
陆良有些尴尬,笑了笑说:“我是部队上的,没办法,上级安排啊。”
男人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这年头只有你们当兵的讲奉献了。”
陆良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又感觉他讲话的意思对当兵的很有些好感,就接着问:“草海边管站你知道么?”
男人说:“知道,就在港口边上,两排平房。”
知道了草海的底细,见男人又不善言辞,陆良便不再讲话,想着刚去边管局报到时还想象着在大楼里办公,没想到最终的目的地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