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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舞弊绝对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太子要自己这份名单,这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
虽然当时他巧舌如簧,说陛下托人递条便是动手的信号,说陛下这些年一直对科场的腐烂很是恼火。
但在江尚书的角度上,这仍旧是一件富贵险中求的事情。
对士族动手是大趋势不错,但前朝派系就一定安全吗?
朝堂上的局势陛下究竟会如何处理,江大人不敢说自己已经洞悉,但有一件事情是再明显不过的,那就是天家的心思在渡过了刚刚开国的尴尬时期之后,重心已经转向了长治久安的中央集权方向。
自己作为前朝派系,所能够寻求的早已经不是什么荣华富贵了,他并不是夏彦夏首辅那样迂腐固执的人,依仗着自己的一身才华就敢和皇帝据理力争。
在他看来,皇帝年龄日益变大,两鬓渐白,为了能够给自己的子孙们留下足够集权的政治力量,虽说军权派,世家大族那帮人的力量急需削弱,但陛下同样是无法容忍太多前朝派系身居高位的。
把自己提上来,究竟是作为心腹,还是作为炮灰呢?这是江尚书有些担心的事情,也正是他一直在犹豫的原因。
替陛下办事,可以。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若是这样轻松地把乌纱帽丢了,还惹得世家们不快,那就不好了。
商朝末年的那一次下大狱,不同于那些大儒,他们地位没有怎么变化,仍旧保持着自己的文人风骨。
起起伏伏的江大人看透了许多的事情,他虽然正直,一直在为国办事,从不和权贵们同流合污。可随着年龄在增大,自家小子渐渐长大,他的确不复当年的气势,有了一些顾虑。
自己不怕,这官丢就丢了,可若自己倒了,儿子怎么办?要是得罪了权贵们,自己又丢了职位,自己儿子的路怎么走?
他这些年如此谨慎,始终不敢有大动作,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不过如今林甫进京,又如此得陛下的赏识,江尚书总算是做出了决定。
就算自己倒在了局中,有林甫在,林家总不会让江陵太吃亏不是?
确认了学生的答卷,江尚书也不再停留,临行前用口型对林甫说道,“不要来我府上拜访。”
说完便返身往回。
林甫彻底迷茫了,先生让自己考后不要上门拜访,可如今却敢在自己身边停留这么久,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还是说先生要有什么大动作?
第三十三章 春闱毕()
不知不觉,春闱已经换班两次。
今天是春闱会试的最后一天,林甫早已答完了卷子,但按律不可离开。可即便是不必在这寒酸的号舍里苦思冥想,春闱会试也的确够磨人的。
不说号舍里被冷风吹了个透心凉的考生们,就连正厅里喝茶暖着身子的,随时有好吃食的诸位大人到了这第九天也是乏得不行。
贡院当中,考生们都是一脸倦容地在检查试题,看看自己是不是哪里有什么纰漏。而诸位大人们到了最后一天,一个个都瘫在了椅子上。
唯有穿越人士精神抖擞地在思索江先生跑来自己身边,让自己出了贡院之后不要去拜访他这件事。
此事蹊跷异常,先是一位提调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身边徘徊了很久,然后恩师江大人干脆直接奔着自己就过来了,就在这贡院之中,当着各派势力安插进来的考官们的面,和自己眉来眼去了一番。
最后离去的时候还用唇语,让自己记着不要上门拜访,林甫很是不解。
考前不去拜访倒也罢了,这考后,等放了榜,师生两人问心无愧,又有什么不可见面的?
想着想着天色渐暗,此时已经可以提前交卷离去,林甫自然不再客气耽搁,不等最后收场的锣声响起就先行交卷离开了贡院。
林甫前世可是见识过高考铃响的那一秒后,许多学子挣扎着再写上几笔的那个场面的,这春闱会试版本的再让我写两笔,其尴尬程度至少十倍于前世。
毕竟这是关乎自己仕途的大事,估摸着得要两旁的军士动手架住才肯离开。
而这最后两笔究竟有没有写上,其实根本就不要紧,以大部分人的才学,根本就还没有到需要拼最后两笔的时候。
写与不写,其实没差。
林甫在傍晚拍拍屁股离去,考生的任务差不多算是完成了,而后的部分便是考官的任务了。
这考官其实是比考生更加辛苦的工种,因为这考试并非是考完即可,封卷,糊名,誊抄,批改这些个工作那才是考官司职中的大头。
考时要陪同,考后还有任务,可谓是极其磨人的。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里面全是加了特技的猫腻成分,但还都得面面相觑地在这堂中一起看着各位大人各司其职,完成这些手续。
江太岳此时也不再头疼了,将诸位大人要点将的那些名字通通放了下去,不再思索筛选优劣,拿捏分寸的事情。打算直接交由陛下定夺。
堂中两位礼部官员接过试卷准备糊名的时候都是暗自咋舌,这接卷宗当然是大有讲究的,试卷到这个位置有关系和没有关系这两种已经完全分开。
两位礼部官员大约摸看了一下此次上面递了条子走了关系的那些卷子,大概感受了一下这个数量,心中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虽然科场舞弊已经做成了熟练工种,但名义上讲,这可还是一等一的大罪。尤其这些年一次做的比一次过分,今年这卷宗数量大概估摸一下得有二百四十来人,超过榜单的八成人数了。
这手笔实在是太大了一些,看得两位糊名的小官心里有些害怕。
江太岳看出了这两位眼神中的意思,只是和蔼地望着这两位,“两位辛苦,但时候也不早了,这一个个环节禁不起耽误。”
两位虽然不清楚自家大人打的是什么算盘,但仔细一想,这件事要是真扯出来,大半个官场的人都要完蛋,自己这两条小杂鱼哪里是糊不糊这卷宗的名字就能改变自己命运的?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就算个子特别高的头很硬,硬是把天顶破了一个洞,自家礼部的老大人他跑不了啊。
大人这么做,自然有他这么做的道理,自己又有什么好参合的?两位下官想着,便乖乖接过卷宗做手脚去了。
一来二去,礼部上上下下为了这春闱忙活了一整夜,眼见着要天明了,总算是完成了所有的工序,这便可以送去批改了。
江大人扯了一番每三年都要说一通的惯例说辞,讲了些空洞无物的大道理,便挥手解散了诸位礼部官吏。
眼看着这些试卷往翰林院那边送去了,江大人这才有些疲惫地坐上了自家的马车。上了马车之后接过一条温热的毛巾稍微擦了擦,这才算是稍微缓过来一些。
侧过头来看了一眼递来毛巾的那位,不是一直以来跟着自己的老管家,而是自家儿子,林甫京华诗会上遇见的那位江陵。江大人心中满是欣慰,他老来得子,这个儿子还是很争气,很出息,很贴心的嘛。
江大人将用过的毛巾往旁边一放,一张口还是脱离不了春闱会试的话题,他这这边忙了九天九夜,为了避嫌也不曾见过自己的儿子,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答的如何。
“答的还算顺利。”江陵的确不愧为国子监最出名的监生之一,所谓空穴来风,太子对他的夸赞并非没有道理。这满是《二》题的卷子,作为非穿越人士的他能答到这个程度,说是还算顺利实在是有些谦虚了。
江陵对自己上榜还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只是科举前的这些天一直看到父亲因为科场舞弊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脉络和数不胜数的后门条子而烦心,作为一个参与其中的学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不仅在乎自己的中榜与否,作为一个思想比较清流的人,他同样在乎其他的有才之士会不会被权贵们的纸条给挤下去。
尤其是那位小林公子,虽然林家也算是不小的家族,但小林公子前些日子的那句诗,恐怕权贵派系的诸位不会让他在科场上太好过。便赶着这个时候来问问自家父亲,小林公子究竟答的如何,会不会被筛下去。
江大人看见自家儿子竟然如此积极地打探那小子的事情,暗道那那小子人缘还挺好,这刚来没几天竟然就和自家小子搭上了线。
不过倒也是,自家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整日地追在林家丫头的屁股后面,这两个小子不认识倒才奇怪了。
第三十四章 投名状()
看着自家儿子还有闲心关心那小子的情况,江大人不禁感慨于年轻人的活力和无忧无虑。
而相比之下,他以前朝旧臣的身份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以说随着年龄的增大,压力也与日俱增。
官场上的事情,起起伏伏是很难说的,江大人一直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对于传统的权贵阶层,甚至是百战之勋的功臣派系尚且有朝不保夕的担忧。
昔日老林家地位如何的尊崇,仍旧突然之间毁于一旦,显赫如林家尚且会有这种遭遇,更何况自己作为前朝之人呢?
今次陛下插手春闱,江太岳动了心。
只是一直居中调和和稀泥,在各大权贵争斗的夹缝当中求生存,做清流,那是不够的。
他作为前朝派,没有任何结党的权利,若为江陵着想,这次的春闱是一个大好机会。
因而他将诸位权贵递来条子上的名单进行了仔细的筛选审核,将其中那些核心人物剃了出去,没有动手脚。而余下的大部分通通放在需要做手脚的那一侧,由着礼部的官员糊名誊抄加关节。
而一转手,已经将那份列有诸位权贵想要打点的学子名单,由自己家的老管家,走司礼监大太监张公公的关系,托人送进了宫中交给了张公公,委托他交给圣上过目。
这当真是一个胆大包天,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举动。就连太子最初所设之局也没有彻底到这个程度。
能对春闱会试的名单掌握到这么详细的人,并没有几个,这件事情闹开来之后他江太岳很容易就会成为被怀疑的目标。
他这般如此明目张胆地违背了诸方势力之间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反手将这份涵盖了大部分权贵势力的名单,轻轻巧巧地送进了宫中,实在是冒了大风险。
这绝对可以说是富贵险中求。
在江尚书看来,他觉得陛下插手春闱之事,直接如同寻常权贵一样把话托到了自己的门上,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自己若是不能做出陛下满意的反应,恐怕力主提拔自己的陛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陛下并非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只是实在难以下手,其中所牵涉的东西太多。但随着陛下一年年老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管管这科举舞弊之事。
自己此时的投靠是必然的,应当说陛下这样力主安排自己上位,就是为了此事。可如果只是象征性地回应陛下,那很可能只能落得一个两边不讨好的下场。
权贵派系不会记得你的恩情,而虽然他江太岳投靠了陛下,陛下也会觉得你不老实。
既然想到了这一层,那也唯有彻底投靠陛下才让自己摆脱前朝的标签,给自己儿子一个好的机会,真正加入到新皇朝的政权当中。
看着自己身边的儿子,江大人不禁有些感慨于世事的无常。
昔年他出生低微,发奋读书的时候心中想的都是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绝不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吃这种苦。
现在虽拜陛下所赐,他前朝的一个臣子仍能够位居六部之一的礼部之首,任二品尚书。
但却不知道怎么的,面对自己这个心灵纯洁正直,才学过人的儿子。江大人的心中升起了一种,“若是你生在寻常人家该多好“的感慨。
生在寻常人家,虽是粗茶淡饭,但凭借自家小子的才华总能出头。
而今看似是尚书之子,却是岌岌可危,随时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和作为被打入冷宫,难以启用。
所以他必须赌,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赌,也是为了究竟自己能不能安安稳稳地从这个官场中退下来。即是为了自家的景绣前程,也是为了自己这半条残命。
当初他还是穷酸学子的时候,听着座师发出类似的感慨还颇为不解。这名和权,自然是越多越好的,却是没有想到,这权是天家给的,你站到错误的队伍里去的时候,天家自然也能把这些收回来。
给的时候是封赏,这收回来的时候可就不是罢官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不是你把大印一挂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了,搞不好自己人就被挂起来啦!
江陵虽然也在贡院之中磨了九天七夜,但毕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