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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子耶律庆侧身询问,深感焦虑。
闻声,耶律尧回过神来,双臂颤颤巍巍的捡起书信继续阅览,顷刻间,汗帐内再次陷入长久的安静。
良久,耶律尧阔掌落在案台,呢喃道:“完了,彻底完了”
诸将深知自家汗王的能耐,不像阿古斯称霸草原,仍是一方枭雄,经历过不少危难。
早已处变不惊,临危不惧,为何今日忽然变得惶惶不安。
众将不知其意,耶律庆迈步冲向案台,捡起书信快速阅览。
莫沃尔,阿提拉,慕容秀,耶律浦荣纷纷围上来,欲一探究竟。
然而,众人诵读书信内容,一个个哑口无言,与耶律尧类似,陷入沉默中。
好一会儿,耶律浦荣铁拳在帐内的柱子上,面容铁青,咬牙气愤的说:“左谷蠡王这个蠢货,怎能如此鲁莽,即便与杨钺存在分歧,心存杀念,也不能铤而走险,在皇宫内行刺啊。
今杨钺大难不死,派精兵猛将前来报复,难怪幽州城外,十余万唐军浩浩荡荡杀来。”
耶律浦桦刺杀杨钺,简直最愚蠢的计划。
何况,还没有刺杀成功。
“唉,可惜了!”
莫沃尔仰头长叹,也不知道在为耶律浦桦没有行刺成功,搭上自己的性命感到惋惜,还是对契丹岌岌可危的处境感到纠结。
刺杀皇帝,按大唐律令,该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今杨钺雷霆震怒,唐将愤慨恼火,张玄衡,洛师尚,郭骁骑率军杀来,怕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不给契丹苟延残喘的机会。
阿提拉,慕容秀,耶律庆同样提心吊胆,埋怨耶律浦桦意气用事,不顾契丹生死,又惋惜耶律浦桦功败垂成,白白搭上性命。
一时,汗帐内气氛异常沉闷,众人皆不知所措时,突然响起耶律尧洪亮的声音:“事已至此,若战,尽快整顿军马,若降,当需派遣信使南下乞和。”
唐军兵锋太盛,又刚刚经历战火的洗礼,全军气势旺盛,若与之抗衡,契丹没有招架之力。
契丹内,肯定有部落首领惶惶不安,不敢与唐军作战。
若契丹内部不能精诚团结,共同抵抗唐军,战败的速度更快。
届时,将遍地尸骸,血流成泽!
若乞降,率军投诚,契丹侵犯大唐在先,耶律浦桦刺杀杨钺在后,张玄衡,郭骁骑,洛师尚,是否愿意允许契丹投降,尚且不能预料。
“父汗,颜行军,温伯颜的结局历历在目,儿臣请战,决不能乞和投降!”耶律晋山挺身出列,抱拳铿锵有力的说。
他少年成名,乃契丹虎将。
自从当年在平卢,在丹东,接连败给杨钺,甚至遭遇唐军俘虏。
多年来,始终活在杨悦的阴影中,这些年来,他始终没有忘记当年的誓言。
今唐军气势汹汹而来,不管契丹处境如何糟糕,不管诸将如何抉择,他绝不向杨钺投降称臣。
血染沙场,也在所不惜。
“没错,九妹书信中说,王叔公然刺杀杨钺,然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决不可轻信一家之言,兴许杨钺设计杀害王叔,公然嫁祸呢?”大王子耶律庆斩钉截铁说:“若率军乞和,向大唐投降,张玄衡三将乱杀无辜,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战必败!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然而,从杨钺对待伊然,颜行军,温伯颜的态度来看,必然同样不会善待契丹王族。
何况投降唐军,他将沦为俘虏,若坚持苦战,不管处境多艰难,他仍然是契丹大王子,享受荣华富贵。
与其唯唯诺诺,终日活在恐慌中,不如聚兵死战,若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算为契丹尽忠,若侥幸取胜,契丹仍将延续图强。
“大哥,三哥,唐军兵锋正盛,几乎无往不利,若战,必败无疑!”六王子耶律思光道,眼眸扫了眼帐内众将道:“大家切莫忘记,除张玄衡,郭骁骑,洛师尚带领的军队,大唐赵王坐镇东北,身旁仍有不少悍将,林恺跃,袁鸣沙率军深入突厥腹地,若松漠地区发生战事,他们肯定从草原北方杀来,三面皆是强敌,除乞和外,部落已经没有半点出路。”
多年来,耶律思光常常研习大唐的制度,习俗,希望向大唐学习,强化契丹的综合实力。
今唐军杀来,契丹已经不能破局,死战到底,将把契丹带上不归路。
闻声,耶律庆,耶律晋山没有搭理耶律思光,目光转向耶律尧,又看向帐内诸将。
不管他们如何抉择,契丹内,真正能做决定的,还是耶律尧。
能改变耶律尧主意的,也仅有阿提拉四将。
“汗王,末将提议死战到底!”静默中,阿提拉道。
战?
耶律庆,耶律晋山闻声,紧攥铁拳,由衷的高兴,耶律思光则微微摇头,颇为失望。
耶律尧闻声,仰头相望。
阿提拉起身出列,走向行军地图前道:“狼骑与唐军作战,必败无疑,为增加部落的胜算,必须借助外援,与部落同仇敌忾,共同抵御唐军。”
“阿提拉将军,你在说胡话吗?”耶律思光吃惊的询问:“渤海灭国,吐蕃灭亡,突厥近乎灭亡,契丹附近除大唐外,已经没有强敌。没有势力威胁部落,同样也没有势力能驰援部落。”
“是啊,阿提拉,本将支持死战到底,然找寻外援,也太匪夷所思了!”莫沃尔道。
岂料,阿提拉轻笑道:“没错,契丹附近没有强大,可萨珊的步兵方阵已经杀向天山地区,若部落坚持与唐军死战到底,何不向他们求援?”
“萨珊?”
诸将闻声,猛然想起远在西方的萨珊。
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萨珊?”
“阿提拉,你在开玩笑嘛?萨珊将领安东尼曾经亲自前往长安,在皇宫内与杨钺结盟。没有萨珊,大唐不可能轻松度过灾年,没有安东尼领兵在西线牵制休屠王,浑河王等,伊然不可能兵败,远在西陲的突厥右贤王,右谷蠡王,同样不会轻而易举战败!
让安东尼率军伐唐,驰援契丹,几乎没有可能!”耶律思光面容泛起几分鄙夷,讽刺的说。
第1058章 血不流干死不休()
萨珊非契丹的仇敌,却是大唐的盟友。
耶律思光不相信安东尼为契丹而得罪大唐。
他的语声不高,帐内将军们却听得清楚,不支持耶律思光降唐的做法,却肯定了萨珊在唐军击败伊然的作用。
“阿提拉,六王子所言,好似没有错,萨珊不会为契丹,与大唐兵锋相对!”许久没有出声的慕容秀,突然出声表达自己的态度。
耶律尧,耶律庆,莫沃尔彼此面面相觑,视线转移在阿提拉身上,等待对方给出合理的解释。
“汗王,大唐早有远征西陲的念头,现在派遣林恺跃,袁鸣沙率军前往突厥腹地,表面上为铲除突厥余孽,然而兴许在暗中防备萨珊步兵方阵东进。
现在唐军不与萨珊发生冲突,铲除契丹后,唐军必然西进,与萨珊开战。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相信汗王应该知道,若安东尼不知,末将建议派遣使者前往西陲,告诉对方!”阿提拉道。
说罢,阿提拉不做犹豫,继续道:“据末将对萨珊等西方势力的了解,他们全部相信大唐遍地黄金,异常繁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若汗王向安东尼许以好处,对方肯定会心动!”
语声落,阿提拉折身坐在软垫上,默然不语,等待众人商议出结果。
拉拢萨珊?
阿提拉阐述的问题,非常有道理。
何况,除借助萨珊的兵锋外,若契丹与唐军死战,目前已经没有外援了。
“父汗,阿提拉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儿臣建议,不妨一试!”耶律晋山抱拳建议,态度非常明显。
一个字,战!
血不流干,死不休!
“父汗,儿臣愿做说客,前往天山,与安东尼会面,商议借兵之事。”耶律庆请缨。
耶律尧默默点头,示意两人安静,目光转移在帐下三名虎将身上,询问:“莫沃尔,你们以为呢?”
“战,拉拢萨珊苦战!”莫沃尔斩钉截铁的说。
耶律浦荣默不出声,好似在思考什么。
“汗王,阿提拉的建议极好,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大唐在天山地区设立安西都护府,有精兵猛将驻守,林恺跃,袁鸣沙,又率军快要抵达此处。
若安东尼率军异动,萧云,郭怀远岂能不率军阻挡,林恺跃,袁鸣沙得知消息,怎能不率军向西靠拢。
纵然安东尼的步骑方阵,在天山地区所向披靡,遭遇唐军铁骑,所为的步骑方阵,将沦为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兴许安东尼率军走不出安西都护府,可能就全部葬身戈壁滩了。”慕容秀侃侃而谈,道出自己的顾虑。
帐内诸将闻声,纷纷吸口冷气。
经慕容秀所言,拉拢萨珊兴许会阻拦打水一场空。
安东尼率军来不及驰援,契丹狼骑便被唐军斩杀殆尽了。
一时,耶律尧,耶律庆,耶律晋山,阿提拉,莫沃尔,神情冷酷,苍白如纸。
慕容秀继续道:“关键,安东尼仅为萨珊在西陲的总督,将军,他没有权力决定萨珊是否出兵。”
是啊!
据他们了解,萨珊设立四大总督,安东尼区区一介总督,没有权力代表萨珊,更不敢代表萨珊向大唐开战。
最后的外援,似乎也要沦为泡影了。
突然,耶律尧阔掌猛然击打在案台,高声道:“耶律庆,你率领使团前往天山,务必在月余内,保证萨珊向大唐向出击,拖延时间太久,各路唐军抵达,契丹空难坚持。
阿提拉,莫沃尔,你们率军南下,沿有利地形步步设防,务必将唐军阻挡在幽州,平卢地区,争取坚守两月时间,等待援军驰援!”
“喏!”
耶律庆,阿提拉,莫沃尔躬身领命。
唐军来势汹汹,一场苦战不可避免,耶律尧不想向大唐示弱。
若战败,大不了率领部落退往北方西陲之地,若能击败唐军,恶略的处境将扭转,契丹未必不能与唐军一战。
长长喘口气,耶律尧继续道:“晋山,你率领自己的狼骑,游离在大军之外,寻找良机偷袭唐军的粮道,分别前往各地散兵,务必帮助阿提拉,莫沃尔,纠缠住唐军。
浦荣,你率军向东方转移,秘密监视赵王,若对方有所异动,率军力战,保证部落东部无碍。”
“喏!”
耶律晋山,耶律浦荣领命。
此时,耶律尧从汗位起身,走到行军地图前,俯身凝视,少时,转身向耶律思光道:“思光,没有击退唐军前,休要在部落内提及大唐二字,若你在说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言语,休怪为父大义灭亲!”
能不能击败唐军是一回事,敢不敢迎战唐军是另一回事。
既然铁心与唐军血战到底,就该保证契丹内部精诚团结,各部落凝聚成铁板一块。
不管取胜希望多渺茫,绝不能乱了人心。
“我。。。”
耶律思光闻声,欲争辩什么,瞧着耶律尧阴鹜而冷酷的面容,到嘴边的话语生生咽了下去。
部落危机时,若让契丹各部军心涣散,造成怎样的后果,他心似明镜。
那时,耶律尧不杀他,各部落将领眼里也容不得他。
愤怒中,察觉耶律尧森寒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好像在等待答案。
耶律思光不敢坚持己见,微微颔首道:“父汗放心,儿臣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最好如此!”
耶律尧冷语道,不做犹豫,向慕容秀吩咐道:“慕容将军,你亲率王庭附近的狼骑,秘密监视各部落首领,暗中与唐军来往者,杀无赦。”
“喏!”
慕容秀颔首!
“去吧,尽快准备,随时迎战!”
挥手示意诸将离去,耶律尧坐在案台上,双眸死死盯着行军地图。
他耶律尧戎马半生,与渤海斗,与突厥斗,与大唐斗,也曾经在突厥胁迫中,导致部落处境凶险,命悬一线。
却从来没有像现在,强敌来犯,部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放眼四望,附近没有半点势力能够驰援。
部落处境危在旦夕,稍之不慎,甚至看不到来日朝阳!
第1059章 棋逢对手()
今日,他耶律尧尽其所能。
即使狼骑作战失利,也问心无愧了。
当日,耶律庆率领百人使团,携带金银珠宝,美女歌姬,向西方而去。
阿提拉,莫沃尔,分别率领八万狼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