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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国权臣-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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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清怡托着下巴,瞪着眼睛看着徐明远,一双大眼睛扑扇扑扇着,像是第一次认识徐明远一般。她知道徐明远骂人本事不小,当年还跟着他混进那场骂战的中心,见识过那些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却是三言两语能问候你祖宗十八代的厉害大婶。

    不过曾清怡没想到徐明远一直跟着他师父云游天下,游戏江湖,还能讲得出这些的大道理来,着实让她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她看王子琪也不顺眼,相比之下,还是希望徐明远能够赢的。

    待到诸生声音渐小,徐明远才是朗声道:“南诏寻衅,大宛是该加以惩戒,然此次杀我大宛官员者,乃靠近安宁城的白蛮一部。若是南诏能够自缚行凶之人,交予大宛惩治,再上贡朝廷,则大宛国威依旧,诸藩又岂敢犯我大宛天威?

    再说你所言的反间之计,此计若是放在四十年前,南诏初立,诸部尚未心服,如果大宛放言站在他们那边,此计轻易能成。

    但今时今日,南诏诸部已然铁桶一块,南诏王效仿大宛设立诸节度,以各部首领分别担任节度主官。且各部联姻频繁,互为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岂是你画一个大饼便能割裂的。

    若是南诏与吐蕃结盟,反将一军,故意以一部诈降,引我大宛大军入瓮,岂不葬送数万将士性命?”

    徐明远话音落下,场下诸生皆是安静下来。徐明远所言对与书院诸生来说,可以说是颇为新颖。除了一些如白墨楼那样身份不凡的学生,对于南诏的了解,诸生很多都是只有书上记载的三言两语,而且不知道那是多少年前记载的了。

    但是徐明远侃侃而谈,条理清晰,又不像是胡编乱造之语,所以诸生皆是看向了王子琪,想要看看王子琪到底能不能揭穿徐明远的真面目。

    此时王子琪脸上笑容一滞,眼中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慌乱之色。出生书香世家的他,从小饱读诗书,对于诸国了解也不少,所以能够在历次辩论之中夺得好的名次。

    而今日徐明远所言南诏诸部的情况,却是他未曾听说的。王家毕竟只是蜀州的大族,为官者也不是什么实权大官,所以对于南诏等诸国之事大多一知半解。

    不过王子琪又岂会就此认输,眼珠一转,轻咳一声,便是冷笑道:“你言南诏诸部同心,我们闻说未闻,教习也不曾讲过,可有证据?你屡言南诏强盛不可战,可是轻视我大宛兵甲铁骑?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之密?”

    王子琪此言诛心,直接便是将徐明远放到了烤架之上,若是徐明远不能自辩,恐怕结果就不只是这场辩论的输赢问题了。

    “竖子空谈!”

    “尽是胡编乱造之言!”

    “难道你是南诏流民?”

    果然,王子琪话音刚落,本就憋屈的诸生便是找到了宣泄的借口,一时间各种质疑嘲讽漫天乱飞,甚至还有撸起袖子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之势。

    就在这时,坐在徐明远身边的白墨楼啪的一收玉扇,径直起身,与徐明远并肩而立,看着诸生,嘴角微微翘起,冷声微讽道:“井底之蛙,所见不过井口之天,果不可与其言海之宽阔。”

    “未出蜀地,甚至不曾踏出蜀州一城,岂敢言博闻强识。天地间你们所未见、所未闻皆空谈?诸位岂非皆坐井之蛙?”

    白墨楼起身后,诸生的声音便是渐渐小了下来。毕竟白墨楼家世煊赫,而且也曾是书院的风雨人物,若不是他这两年没有再参加辩论,说不定王子琪等人只能盯着第一后面的名次了。

    不过听了白墨楼的冷言嘲讽之后,诸生皆是面色一红,也顾不得白墨楼的家世,便是要开口驳斥。

    徐明远看了一眼身边嘴角擎着冷笑的白墨楼,还有颤颤巍巍想要爬起身来的周斌杰,心里一暖,咧嘴一笑,转而看着诸生朗声说道:“我所言虚实,只要问一问高刺史便可知。高刺史曾在西南边城任职,对于南诏之事定然一清二楚。”

    徐明远顿了顿,冲着老魁树下的高刺史抱拳一礼,恭敬道:“还请刺史大人论断,学生所言是否属实。”

    诸生闻言,也是止住了刚想冲白墨楼说出口的辩言,转而看向高刺史。

    白墨楼看了徐明远一眼,没有再说什么,重新坐下。在坐下前还踢了一脚因为坐太久腿麻了,站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终于强撑着快站起来了的周斌杰,瞬间肉山崩塌徐明远眼皮都跳了跳。

    高刺史见诸生看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徐明远一眼,无奈的笑了笑道:“既然诸生皆有此意,我便断一断徐明远所言。南诏诸部近年确实联姻频繁,虽还称不上铁桶一块,但也的确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令其内讧的。而徐明远其他所言,也无一虚言,确是现今南诏的情况。”

    高刺史明言徐明远所言非虚,整个石坪安静了瞬间后一片哗然。

    王子琪脸色霎时一白,嘴唇微微颤抖,四顾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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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只趋大势何必辩() 
高刺史一言断虚实,肯定了徐明远的话,无异于打了之前出声诸生的脸,更是印证了白墨楼的井蛙之喻。

    诸生脸色涨红,却无一人提出疑异,更无人敢出言驳斥。

    高刺史是谁,他可是蜀州一州主官,从三品大员,在剑南道也是排的上的大官。而且高刺史曾在西南边城任职,那么他所言南诏近况,无疑要比那书上零散记载的真实。

    只是诸生之中有不少人,之前还瞧不起徐明远,出言嘲讽,现在场面瞬间反转,实在是有些难以将心态转过来,恼羞成怒之下,场面变得有些嘈杂和尴尬。

    白墨楼嘴角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玉扇轻摇,依旧自在。

    周斌杰揉着,本还想骂白墨楼来着,见到这一幕,也是咧嘴呵呵笑了起来。

    曾清怡轻吐了口气,面无表情,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开心。

    曾夫子轻抚长须,笑而不语,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不过坐在一旁的王陆启面色就有些难看了,看着那怅然若失的王子琪,山羊胡须微微颤动,握着拳头的手略显苍白。

    林教习起身,双手虚压,朗声道:“诸生暂且安静,辩论尚未结束,徐明远可还有需要补充说明的,诸生是否还有对辩的?”

    诸生渐渐安静下来,王子琪也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坐下。

    就在这时,郑直起身,看着徐明远拱手道:“徐兄,小弟有一事相问,可否为我解惑?”

    徐明远看着郑直,微微一笑,也是拱手道:“请讲。”

    “听刚刚徐兄所言,对于南诏十分了解,敢问对于小弟之前所言的运粮路线,有何看法?”郑直颇为诚恳地问道。

    徐明远沉吟了一会,看着郑直点头道:“你所言的路线,虽然避开了高山险流,不过途经几处狭长山谷,极易受伏。而且离安旁部和暴蛮部等大部落较近,较为危险。若是大宛铁骑所向披靡,这也算不了什么大问题。但若是南诏坚壁清野,不与大宛硬碰硬,而是专门袭扰我军粮草,那这条粮道不堪大用。”

    郑直闻言,眉头微皱,又是缓缓舒展开,抱拳道:“徐兄所言极是,小弟受教了。敢问徐兄心中可有运粮之道,可否让小弟见识见识?。”

    徐明远和郑直一问一答,诸生也是安静下来,细听二人之言。

    不过徐明远的从容应答,又是让郑直点头认可,甚至还以己之辩问于徐明远,可见他已经是认可了徐明远的才学诸生更是震撼。

    “依我所见,自屏山入南诏,顺金沙江南下,过东川郡再转道乌蒙山,道路尚可,且无大部落,勉强算是一条运粮之道。不过南诏道路向来险阻,大军难行,运粮民夫数量恐怕还要再多不少。”徐明远略一思量,便是脱口答道。

    郑直闻言,眼睛一亮,拱手笑道:“徐兄果然胸有丘壑,小弟受益匪浅,若有时间,再向徐兄请教。”

    徐明远也是笑着拱了拱手道:“若是有酒更好。”

    郑直笑着坐下。

    徐明远微笑着环视诸生,不禁想要感叹一声:无敌果然是寂寞的。

    郑直心悦诚服坐下,诸生再无言语,场面顿时有些安静。

    诸生表情各异,有恼羞成怒无处发泄者,有堆徐明远心悦诚服如马志萧者,有淡然如白墨楼者,也有对徐明远心神敬佩,两眼放光如周斌杰者。

    “若是没有再辩者,那今日的辩论便到此结束了。”林教习见场面安静,也是起身朗声说道。

    场下诸生无人应答,徐明远冲着老魁树下行了一礼,也是重新坐下。

    林教习再问了一遍之后,确认无人再辩论之后,才是朗声道:“那今日辩论到此结束,诸生且坐等片刻,待诸位教习讨论出名次之后,再行离场。”

    徐明远坐下之后,周斌杰便是凑了过来,手里扇子用力扇着徐明远,嘿嘿笑道:“远哥,你今日实在是太厉害了,看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家伙,一个个在你面前败下阵来,真叫一个爽啊。”

    徐明远眨了眨眼睛,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我就说这第一十拿九稳的,你俩只管把钱准备好了便是。”

    白墨楼侧头看着徐明远,声音清冷的问道:“你既知战南诏乃大势所趋,又为何要辩和南诏?以你对南诏的了解,若是辩战南诏,第一非你莫属,而且也是能够趁势融入书院诸生之中。”

    “利益和本心你选哪个?”徐明远没有回答白墨楼的问话,而是没头没尾的问他了一句。

    白墨楼一愣,认真想了想,才是回答道:“若是利益够大的话,有违本心又如何。”

    徐明远笑着摇了摇头,抬头望向南边的天空,微嘲道:“百姓何罪?”

    “慈不掌兵。”白墨楼也顺着徐明远的目光看去,声音更冷了几分,只是嘴角却柔化了几分。

    徐明远扭头看着身侧这个出生将门,却欲成文官之首的冷面心热白墨楼,咧嘴笑了笑道:“当然不掌兵,我还想着混个芝麻小官,贪点蝇头小利,再娶个贤淑漂亮的媳妇,就这样混吃等死一辈子呢。”

    “那曾清怡怎么办?”周斌杰探过脑袋,笑着问道。

    徐明远面色一垮,扭头恶狠狠的说道:“要不你娶回家!”

    “那可不敢。”周斌杰连连摆手道:“远哥,你行就你上嘛,别推辞了,说好一万贯,等过几年我自己做大生意了,肯定说话算数。”

    “哎,小胖你皮痒了是不是……”

    就在徐明远等三人嬉笑打闹之时,那老魁树下的书院教习也是为这次的名次争的面红耳赤。

    曾夫子倒还淡然,王陆启则是握着拳头,振臂说着什么,努力伸直那驼着的背,山羊胡须一颤一颤地,脸上有着一抹不健康的红色。

    而几位书院教习也是相互争执,声音大者,连徐明远他们这边都能听到一些。

    高刺史靠着椅子,没有出声,微笑着看着这一切。而诸位官员也是看着高刺史的眼色,没有表明立场,皆是老神在在的等着。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太阳正是最毒辣的时间,连下的地面都开始发烫了。不过诸生依旧坐在地上,看着老魁树下的教习和院长,又不时看看那坐在边上的徐明远。

    老魁树下的争执愈演愈烈,看来对于第一名的归属,诸位教习的看法并不统一。

    就在这时,曾夫子一摆手,沉声道:“好了,今日辩论既已结束,也不要让诸生在这烈日下多等了,关于这名次的问题,就正大光明的说给诸生听吧,也让高刺史和诸位大人见证参详一下。”

    曾夫子发话,诸位教习也是停下了争执,王陆启嘴唇动了动,终究也是没有说话。

    一位白眉教习起身,朗声道:“我们数位教习讨论之后,今日辩论,第一非徐明远莫属。其以南诏和为辩,连辩四人皆胜,辩词犀利,条理清晰,可称得上近年来难得的辩论。

    其后以郑直之辩为第二,运粮之道乃军之大事,郑直能够选一条上佳粮道,可谓见解独到,用心良苦。

    再以王子琪之辩为第三,正如高刺史所言,王子琪之策已不适合当下南诏,不过若是巧妙运用,在大宛兵发南诏之时,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再往后则以马志萧、严泽君等人分列四至十名,不知诸位大人和教习可还有异议?”

    这白眉教习是书院教习《周易》和《春秋》的钱伯仲教习,在书院的任教六十余载,要说资历,比起王陆启都要高不少,在书院也是颇受学生敬重。

    徐明远得辩论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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