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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安歌定了定心,不劳累,不生气,谈何容易。他揉着太阳穴,缓缓的问道:“太后知道这件事吗?”
郑诚勇抬头担忧的看了父亲一眼,答非所问道:“父亲,您没事吧?”
郑安歌烦躁的摇摇头,继续刚才的问题:“太后那里怎么样了?她知道这件事吗?”
郑诚勇低下头,缓缓的道:“安僖这些日子也没有见到太后,说是太后最近身体欠佳,带着堂姑母夫妇,去温泉宫了。”
郑安歌疑惑的问:“这都立春了,怎么又去了温泉宫?”
郑诚勇摇了摇头,道:“太医说太后需要静养,温泉宫一带,风景好,又有温泉,正是静养之地。”
郑安歌“呵呵”笑了起来,冷冷的声音似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太后一定是由羽林军护送去温泉宫的,是吗?”
郑诚勇自然明白父亲这话的意思,沉重的点点头,低声道:“他们走的无声无息的,不知道为什么,宫里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郑安歌缓缓的摇了摇头,所有脉络反而格外清晰起来,从赵离梨主动提出为皇帝纳慕容芊芊为妃开始,羽林军左军,就控制在皇后赵离梨的手里。
在洛阳,赵家的护圣军,郑家的圣武军,分驻洛阳南北大营,不奉旨不许轻动。只有羽林军,由皇家直接掌管,担任着护卫京畿,尤其是护卫皇宫的重任。
第二百六十三章 生病()
慕容狄是朱樑的降将,在郑诚忠一案后,李岳旭为了安定降将的人心,从羽林军降将中提拔了一大批人,攀上胡灵均的慕容狄就是其中之一。
慕容狄看中胡灵均是李岳旭面前的红人,胡灵均看中慕容狄手中的军队,两人一拍即合。互相支持,在李岳旭朝,慕容狄就升任为羽林军左军指挥使。虽然与章树元这右军指挥使看起来官职一样,可实际权力相差很多,由于章树元的特殊地位,整个羽林军基本上控制在章树元手中,可慕容狄也属于升迁很快的人了。
李承嗣继位后,胡灵均不再受宠,又帮慕容狄攀上赵伯庸。赵伯庸亦是同样看中慕容狄手里的羽林军左军,两人再次打的火热。赵离梨还主动把慕容狄的女儿慕容芊芊,纳入皇宫成为李承嗣的德妃。
羽林军原本还有章树元在制衡慕容狄,章树元从不参与任何党争,他是李氏皇族最坚定的支持者。自从李承嗣要从郑家夺回权力,章树元和慕容狄,自然而然的为了帝后的这一目的走到了一起。
赵离梨又牢牢地掌握着皇帝李承嗣,尽管后来郑安歌推荐了倾国倾城的楚国马丽妃,李承嗣似乎不辨美丑一般,依旧对殚精竭虑帮着自己的皇后言听计从。
郑安歌却想不明白李承嗣为何这么听赵离梨的话,只能解释为赵离梨会妖媚惑主,不懂事的少年皇帝被诱惑了,连自己的母亲都可以背叛。他无从明白一直都是郑太后手里提线木偶的李承嗣的内心。
事至如今,郑安歌也只能叹息一声,对郑诚勇道:“我们这些做事的人,哪里是那些搞阴谋耍诡计的人的对手?我一心为国,却落得如此下场!”
郑安歌说着,心中悲愤,眼见天空已泛起鱼肚白,上朝的时间要到了。他猛地站起,有些头晕目眩,他竭力稳住身子,对郑诚勇说:“我要上朝!就算诚月招供属实,凭这些东西,就想扳倒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郑诚勇上前扶住父亲,担心的看着他,道:“父亲,您一定保重身体啊!那些蕃镇,无非是不满父亲的变法,联起手来了!我们不妨退让他们一时,等着这件事过去了,再一个一个分头消灭他们。没有了这些蕃镇的煽动,陛下定会明白忠奸!”
郑安歌明白过来,若没有四方蕃镇的支持,皇帝不敢轻动,章树元这老狐狸,也根本就不会对自己下手。没有章树元的支持,赵家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又怎么敢如此嚣张?
郑诚勇见父亲脸色渐缓,这才试探着继续说:“那允王,看起来在允王府两耳不闻窗外事,身边的人个个没有闲着!不然,这些蕃镇是怎么联合在一起的?还联名上书?还不是允王搞的鬼!”
郑安歌渐渐的被儿子劝解过来,差点上了别人的当。无论是自己在朝堂上与李承嗣辩论个你死我活,还是被气出病来,都是亲痛仇快之事。
郑诚勇扶着父亲躺了下来,故意在早朝之后才上表谢罪,以免被人察觉自己早就得到消息,回家串联之事。
下朝以后,李承嗣接到郑诚勇代父亲上表的休假请求,讲郑安歌犯了旧疾,不能继续履行中书令一职,却绝口不提辞职,而是和上次一样,请求休假。
这样等于又回到郑安歌病好之前的状态去了。李承嗣公开对抗郑家,对母亲和舅舅,心中满是愧疚,多年积攒的恐惧,让他又有些害怕,如今见舅舅生病休假,母亲去温泉宫休养,没有人掣肘自己,觉得目的也算达到,就想见好就收。
赵离梨却不满意,依着现在的情势,四方蕃镇怨声载道,好容易逼着李承嗣下了决心,如今被那老贼一躲,此事风声一过,太后再从温泉宫回来,只怕自己与赵家的死期就到了!
赵离梨正想着让人给哥哥传信,赵伯庸就心有灵犀的来拜见。兄妹俩的看法一样,赵伯庸出宫以后,即刻去允王府见李岳华。
李岳华听了赵伯庸的话,心里又何尝不是与赵离梨的想法相同?如今既然已经撕破脸皮,这郑安歌不死,终究是心腹大患。
只是,若是与这赵伯庸合谋过深,只怕以后会有把柄落在赵伯庸手里,郑安歌固然要除,这赵伯庸也不是好相与之人。
没有得到允王明确答复的赵伯庸,失望的离开允王的客厅,随从牵过一辆看不出是赵家马车的普通的蓝黑色油毡马车,请赵伯庸上车,随从放下车帘,又把自己的帽沿拉下来遮住脸,赶着马车向后院走去。
因允王进京从来不带家眷,所有来访之人都走后门进入允王府。
从允王府的后门出去,照例是允王家臣仆居住的巷子,巷子口有人看守,闲杂人等到不了这里。米粒儿和他的娃娃兵,就住在这条巷子里。
赵伯庸的马车刚刚走出后门,就看见绎心赶着马车从巷子口进来,车还没有停稳,一个身穿白衣的小男孩儿从车上跳出。正是韦幼青。
赵伯庸自那日韦幼青随李安僖去了郑府,就没有再见到韦幼青。如今远远的见这小孩子精神抖擞的从远处走来,赵伯庸让车夫停车,从车里跳出来。动作急了一些,不由得眼前一花,却觉得面前像是有一只白狐狸远远的走过来。
他使劲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韦幼青已经走到身边,仰着一张白净灵动的脸,笑嘻嘻的向自己行礼。
赵伯庸不由得被韦幼青感染的笑了起来,想着可能是这些日子太累有些眼花了。只听韦幼青声音清脆的问自己:
“赵侯爷,今个儿才天这么好,怎么没有把翾飞带出来玩?”
赵伯庸抬头看了看天,果然,天空晴好,万里无云。春天的阳光洒落在地上,照的周围的青砖碧瓦闪着金光,地上的小花小草开了,迎着春风,微微颤抖着。
赵伯庸对韦幼青笑了笑,天还真的很好呢,怎么自己以前没有发现?
“幼青去做什么了?”赵伯庸轻轻的问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赐汤()
“长公主殿下和驸马要约我与惜间去半山山庄踏青,我和绎心叔先去整理一下。”韦幼青声音清脆如豆的回答道。
赵伯庸点点头,见绎心拴好马车走过来,疑惑的问:“公主与驸马要去踏青?郑相不是犯了旧疾吗?就算公主不侍奉公爹,这儿子也这么没心没肺?”
要知道,郑安歌的三个儿子,已经只剩下郑诚勇一个,女儿也都出嫁了。
绎心一脸无辜的笑道:“这些大人物的事,侯爷问绎心吗?这个我哪里知道?不过驸马素来都有孝子之名,今个儿还听长公主抱怨,为了全驸马的孝子之名,好好的公主府不住,非得弄个什么别墅。”
这郑安歌是装病避祸,赵伯庸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会儿绎心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赵伯庸心里烦躁,若不是为着渭城长公主的下降,怕触了李承嗣的逆鳞,趁着这次允王发起的蕃镇一案,他有把握制造个谋反案子出来,让他郑家从此消失。
早知道当年还不如听阿梨所说,趁着郑诚勇“私父妾”案,把渭城长公主与郑诚勇的婚事搅黄了,就没有今日之忧了。
赵伯庸正琢磨着,没有听清楚身边的韦幼青说了什么,虽然他也喜欢这个孩子,现在却无心应付,直到听见“蜂獒”二字时,才反应过来,惊奇的看着韦幼青,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韦幼青眨了眨眼睛,不悦的看了一眼赵伯庸,不过还是很听话的重复刚才的话:“刚才幼青说,听说郑相当年的中风,是因着蜂獒之毒才好的。幼青恰好读过一本上古医书,对这蜂獒之毒,书里也有讲解。”
赵伯庸心里一动,装着不经意的样子,笑着问道:“书里是怎么说?”
韦幼青道:“也没有怎么说,只是说用蟒蛇肉与长江里的娃娃鱼煮在一起,再配上米囊子壳,可以解蜂獒之毒,可是不是这样,幼青就不知道了。”
赵伯庸若无其事的看着韦幼青,心里却暗暗的把韦幼青说的方子记了下来。这些东西都不难找,配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毒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能解蜂獒之毒。他笑着夸赞道:
“幼青果真是聪明,竟然看过上古医书。”
绎心自豪的笑道:“这有什么?我们幼青自幼最爱学医,把王府里面所有的医书都看遍了。他还认得所有的草药。”
赵伯庸点点头,又拍了拍韦幼青的脑袋,默不作声的上了马车回府。
回到家,赵伯庸即吩咐厨子,按照韦幼青说的方子,做这么一道菜,给宫里的赵离梨送过去。
赵离梨正与李承嗣一起进晚膳,听说赵伯庸特地让人送了菜进来,赵离梨不知哥哥何意,命宣此人进来。
来者是赵府的主厨和管家,赵离梨自然认得,李承嗣笑道:“赵卿送了什么菜过来?闻着好香的味道。”
管家回道:“回陛下,家主今个儿在书房读书,无意间看到这道菜的菜谱,说是有大补功效,家主觉得很奇特,让人做了来,试了果然鲜美。家主说这菜尤其适合生病之人服用。”
管家若无其事的回答着,赵离梨却听明白了最后一句话。虽然她不知道赵伯庸为什么要给郑安歌做这么一锅汤。
这锅汤不可能有毒,不要说皇宫,就算是郑家,也有人试吃。
果然,负责试吃的内监马上盛出一小碗来喝下,这纯属例行公事,内监一点都不担心,这是赵伯庸拿来给皇后娘娘吃的,他有可能对任何人下毒,唯一不可能的就是毒死皇后。
内监脸上露出吃到美味的表情,杨亦和见内监无事,吩咐人分别给帝后各盛一碗过来。
李承嗣端起汤,喝了一口,连连赞道:“不错,确实美味!”他转向赵府管家,“你刚才说什么?这汤适合生病的人喝?”
管家急忙答道:“回陛下,是这样的。家主说这汤大补,有益于生病的人恢复元气。”
李承嗣对杨亦和笑道:“既然如此,杨亦和,给朕与皇后再盛出一碗来,剩下的你送去舅舅那里,也算是朕这个当外甥的一点孝心。”
赵离梨暗暗的看了李承嗣一眼,她正在琢磨怎么让皇帝开口,把这锅汤赐给郑安歌喝,没想到李承嗣却自己提出来了。
李承嗣却是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赵离梨知道,李承嗣这些天心情愉悦,终于没有人管他了。
杨亦和得了旨意,急忙着几个小内监抬起汤锅,出宫前往郑府送汤。
郑府的人见皇帝身边的杨亦和亲自带人抬了一锅汤,宣皇帝的口谕,赐给生病的舅舅一锅汤,以尽作为外甥的孝心。
郑安歌早在听人禀报杨亦和来了的时候,就急急忙忙的躺在床上,做出口眼歪斜的样子,听说是皇帝赐汤,虽然有些蹊跷,可是也听人说过这些日子龙颜大悦,皇帝李承嗣亲自处理了很多政务,地方蕃镇那要不来的钱粮,也都主动送来了。
郑安歌心里骂着这些人诡诈,故意的给自己脸色看,他自以为明白了李承嗣给自己赐汤的原因,习惯性的让人先试吃。
杨亦和脸色不渝,冷笑道:“国公,这汤,是主上喝过的,喝着好喝,连锅都给国公抬来了,国公却要人试吃?”
郑安歌这才发觉自己做错事了,见那试吃的人已经吞下去大半碗,好好的站在一旁,连忙让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