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良久,幽兰若微抬头,清淡的目光投向虚空,语音飘渺,似在对着身后莫让说,又似不过自言耳:“我两岁的时候,和陆情轩定了娃娃亲,我不是个乐意受人摆布的人,但是想到那个静静躺在红绡帐里苍白的玉人,我对长辈安排的亲事竟然没有多大的抵触情绪。待我五岁的时候,那场宮宴上,我本想戏弄他一番,叫他不敢小看我,可是当我听到你们在御花园外的林子里的对话,我觉得嫁给陆情轩也很好。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戏弄了谁。”
“那场宮宴后,我开始习字,每天都会写一张字让父亲带给陆情轩。虽然他从没回应过我,但我知道他是中意我的,不然那些字父亲一张也送不出去。后来,我还学习礼仪,想着以后嫁给他,不可以给他丢脸。我是真心的想嫁给他!撇开的他的身份,他的光环,他的未来,就那么一个八岁的孩子,决定和他一起携手百年。而他,那么轻易的走了。一句话也没有!”
幽兰若有些语无伦次,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终于,九年后,他回来了,我匆匆赶去,我想,他但凡稍微服个软,我也不会再计较他当年的不辞而别和多年来的杳无音讯。甚而,他随便扯个什么理由,我都会相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若再得他几句情意绵绵的温言软语,也许还会感激涕零得一塌糊涂。”
“可是,可是,我赶到的时候,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看到,他们说,他是来退亲的,退亲!”幽兰若只觉得压抑了那么多年的难受都涌上来,堵在她的心口,叫她的心发疼。
她的百年,他不留恋。这多么无奈啊!
“呵!我想我和他彻底完了。这样也就罢了,我也不是个喜欢纠缠的人,别人摆明了对你没兴趣,还赶着贴上去,我还没那么下贱!当我已经渐渐放下从前的那些事,他却换了个马甲,又来招惹我。还让我更深的爱上他,而知道我是幽兰若后,他又走了。再一次不告而别!再一次决然相弃!”
幽兰若倏然转身看着莫让,眸光凌厉,她一字一字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容他这般轻贱?他都这般轻贱我了,我想要他的命不是理所应当?”
莫让听着,眼眶有些微酸,别开头,“他没有轻贱你,他是喜欢你,很喜欢你的。从他第一眼看见你开始。”
莫让不知道幽兰若说的“马甲”是什么意思,但陆玉的情史他是最清晰的见证者。
他指着那段紫檀木,“这个就是证据。他如此煞费苦心的保存你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对一个不喜欢的人,他会这样做吗?当年,玉解释说他留着这张小字条,是为了自勉,提醒自己有个连字都写不好的未婚妻,料想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但是夫妻一体,他自己要更努力上进补她的短。”
黝黑的紫檀木在朦胧的视线中起了叠影,幽兰若嘴角动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可是却常常看见玉对着这个东西傻笑,他是个痴人啊!这样的他,离开你,比你痛苦了不知多少倍。”莫让怅然一叹,看着幽兰若,轻声问道:“你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离开你吗?”
“想!”所有的不介意都是假的,当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他的所有你都想知道,更何况还是与她这么紧密相关的。
“好,我告诉你。”莫让走到雕栏前,视线在院子内外扫了一圈,然后投向云海深处,“这是安王府最大的秘密。今天由我告诉你!”
幽兰若心中一凛,深吸了一口气,缓步到院中,手一挥吩咐了句:“所有人,退后三百步,别让任何人靠近!”话落,院内院外数处响动了几声,片刻后静下来,她看向廊下的莫让。
“二十多年前,先帝宠妃生有一名伶俐的皇子,那名皇子却伶俐过了头,掀起一番夺嗣的风波,而后,帝突然驾崩,遗诏都没来得及留下。如今的陛下当时虽贵为太子,也有些拥趸,却不及那位皇子拥有兵权,便存了退让的心思。但他的母亲是个厉害的角色,太后以侄女颜西灵笼络安王,让安王府坚定的站在她儿子的阵营中。为最后的大业立下汗马功劳。”
“颜西灵与陛下是姨表兄妹,自幼青梅竹马,陛下从小就喜欢这位表妹,但是太后当年用计将他调走,低调的为安王和颜西灵举行了大婚,待陛下回来,一切已成定局。失了美人的陛下,将心思转回到江山,最后在安王的铁血拥护下,斩了不安分的兄弟,登上帝位。”
“陛下励精图治,天下一片安定,四方来朝。在一次微服私访中,陛下遇见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与颜西灵有三分相似,这也算移情吧,陛下将那女子收进后宫深深藏着,不过半年就升为贵妃,后来生下四皇子。”
这一段宫廷秘闻,算不上多秘,版本众多,其中的牵扯以幽兰若的智慧和情报还是能理出来,只是这并不是她现在关心的,“那个时候陆情轩还没出生吧?”
“安王夫妇情深意重,陛下与贵妃恩爱缱绻,这是多美好的结局!”莫让落寂的笑了一声,这世上美好的事,总是太少了。
幽兰若恍然,四皇子的那贵妃母亲后来可没什么好结果,陛下仁德天下传颂,可是对那贵妃,结果得很果断,白绫赐死,母家发配边疆。
“变故发生在十九年前,戎国来朝,献上最美的公主和亲。本来也就是陛下的后宫多个女人,可是贵妃不喜戎国公主,枕边风吹得陛下是进退两难。有弄人体贴得给陛下出了个主意,将公主赐给安王。陛下英明一世,却犯了回糊涂,可能心底对安王横刀夺爱还是耿耿于怀,觉得不能让戎国公主给自己找不痛快,那就去给安王添堵吧。一道圣旨下,安王府多了个侧妃。”
“那段时间正值安王妃怀着孩子,而且安王也要做点面子上的过场,对戎国公主厚待几分。不料那戎国公主却是个不识时务的,故意冲撞了安王妃,安王妃怀着孕脾气也变得易怒,当下训斥一番。戎国公主去找安王哭诉,不想一素宠纵她的安王又把她训斥了一番,戎国公主在戎国任性惯了,连番受挫后顿起歹心。给安王妃下了尽欢。”话毕,莫让阖上眼眸,手中的拳头却在咯吱咯吱的响。
“尽欢?那是什么?”幽兰若心中升起一抹沉重,这大概是陆情轩离开她真正的理由了啊。
半晌,莫让吐出一口气,挣开眼睛,缓缓道:“一种蛊。一种碰了就不会再有子嗣的肮脏东西。”
“可是安王妃不是生下了陆情轩吗?”幽兰若呐呐道,她仿佛记得陆情轩比她大三岁,今年十八岁。
莫让转眸看向她,沉重的吐出那些触碰不得的旧事:“安王妃是在中蛊之前怀上玉的,但是中蛊之后,再也没有怀孕;玉,在母体就沾染了尽欢,这一生再也不会有子嗣。”莫让手撑着廊柱,那样沉重的往事,叫他难以承受,他尚且如此,而陆情轩,那样的尊华高贵,天之骄子,又是怎么面对这样的打击的呢?
“事发后,安王斩了戎国公主,陛下赐死了贵妃,牵连的一干人无一幸免。但是陛下将这件事压了下来,责令再不准提起。这件事也就一直瞒着玉,直到他九岁,从父母的争吵中得知。然后,他消失了三天,你知道的。你找到了他,他焚了从前你写的那些字,还想焚了这个紫檀木,我偷偷藏了起来。”莫让苦笑,总有那么些事不是人力能掌控的,“若是一个女子还好,但一个男子中这种蛊,他只是不想连累你。”
幽兰若沉默了,莫让所说她不敢苟同,一个女子中了尽欢,可以让别的女人为丈夫生育子嗣,就如同安王妃;反过来一个男子中了尽欢,恕她心胸太开阔,没什么不同,谈不上连累。
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她想起另一件事,“十年后,陆情轩作出了决定,和我解除了婚约,那么招惹幽月又是怎么回事?就不连累幽月了?”
莫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非常理所当然的说道:“一个相府小姐和一个风尘女子自然是大大不同的。而且,风尘商女幽月,心胸开阔,又唯利是图,我们想,她是不会太计较这件事的。”
幽兰若想骂娘!莫让今天纯粹是来找揍的吧?鄙视了她的身份又鄙视她的人格,最后她还是被那句“我们想”狠狠的刺激到了,和着商量好的!不过这也不是重点,她忍!
“既然知道我不会计较这件事,那这一回他走又是怎么一回事!”幽兰若几乎是吼出来的,眸中闪烁中熊熊怒火。
莫让眼睛亮了一下,脚下微微动了动,“大概又是良心发现了吧,想一想,还是觉得不能连累你……”话还没说完,眼见幽兰若举起一个花盆向他砸来,赶紧飞身而起,落在院墙上。
回头道:“这些过往因由我都告知了你,你们之间的情要怎么处,就由你决定吧。”说完纵声一跃,赶紧离开,因为他又看见幽兰若捡了一块鹅卵石在手中。
今天幽小姐的心情不好,他向来是个识趣的人,此刻自己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赶紧开溜。
【02】滟华伊始()
幽兰若随手翻着黄历,六月二十八,宜嫁娶、纳彩、订盟、出行、祭祀、祈福、进人口、会亲友……,在这个百事皆宜的黄道吉日,皇后在宫中设宴赏莲,帖子散遍晟京城名门府邸世家,邀尽贵女千金小姐,独独遗漏了她,这个皇后还真是不厚道!
纵然前次宮宴她行事欠妥,身为一国之母度量也太狭小了!
幽兰若轻叹一声,出了兰馨苑向幽相府的书房行去。
其实皇后不邀请幽兰若实属情有可原,自十年前年宴后,她未再赴过一场宴会。起初还有人记挂,后来再有哪个做宴,都晓得发给幽家三小姐的帖子是白发,再后来也就没人给她发帖子了。环保嘛,能节约一张纸是一张纸啊!
若是往常,这些个宴会她是不在意的,今次,幽兰若却需要这个机会去露个脸。皇后不给她帖子,她想赴宴,只能自己找路子了。
“小姐,你素来不喜欢这些个宴会,今次怎地如此掉价的主动赴宴?”修禹瞧了眼宫门口停着的一排排马车,人还真不少。
“你觉得呢?”
“莫非是小姐终于看开,觉得安王府轩世子不过尔尔,想要寻找第二春?”
幽兰若眄了修禹一眼,这丫头捡回来时,讲到男欢女爱还会脸红,跟着自己这些年,竟然变得如此奔放了,真是难得!
下了马车,幽兰若递了名帖,宫门守卫按例检视了一番,放了行。那守卫长面上没有为难她们,却在她们行了几步后嚼开了舌根。
只听一人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幽三小姐?被轩世子退了婚的那可怜女子?前几天陛下大寿,我调班,未见着还觉得可惜,今日一观,不过寻常啊!”
又一人道:“可不是有负盛名?姿色平平,气质平平,德行平平,也不怪轩世子瞧不上。不过我倒不见得有多可怜,这些千金小姐,表面上看得光鲜,实则手段层出不穷,岂不知男人战场上真流血,女人后院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初初那一人又道:“被退了婚怎地不可怜?寻常人倒还好,轩世子不要的女子谁敢要啊?以后还不知怎样呢。”
后来的一人又道:“你可只知其一,刚才这幽三小姐递给我的名帖,可不是皇后娘娘发的呢,而是太后娘娘从前允的随时出入宫廷,这幽三小姐难得进宫一次,今次没有皇后娘娘的帖子却在皇后娘娘设宴的日子进宫,其中耐人寻味啊!”
……
“真是大胆!一个小小守门竟敢如此非议贵人。”她们虽渐行得远,那两守门声音也低,但修禹身怀武功,内力不弱,他们说得一字不落的入了她的耳,顿时十分不忿。
“有什么好气的,这么议论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还堵得了谁的口?”幽兰若面上一派平静,转角处斜了一眼宫门处,心中怜悯,有空扯八卦的差事大多清闲,而清闲中往往容易生事,而生事生得过了最易丧命。
可见从事的行业和生家性命是何等紧密的联系。想到此,又吩咐修禹道:“记得回去让樱花查查那守门的底细。”
樱花娘子,江湖上另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天涯阁的大当家。无人知道,她也是幽兰若的仆属。
修禹“啊”了一声,讶异道:“小姐略施手段也能教他死无葬身之地,何必舍近求远劳烦樱花的人?”
“修禹何时竟觉得我是如此小量的人?”幽兰若悠然驻步,瞥了眼自家丫鬟,摇了摇头,“有这番见地的人,可是不多!”说罢迈步向长宁宫走去,“走吧,太后娘娘该等急了。”
“不是赴皇后娘娘的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