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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第15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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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多谢大人体谅。”周良臣原本只是为了输诚,元老是不是答应对他来说并无所谓――毕竟留着发髻,危急的时候还有几分转圜的余地呢。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黄超接着宣布人事命令,他叫近来几个几个短衣短发的男女。周良臣一看这模样,便知定是“假髡”――先前投靠髡贼的乱民。

    “这位是王初一,元老院已任命他为新得阳山县县长。”他介绍道。

    王初一微微鞠了一躬,用不算太标准的普通话自我介绍道:“我叫王初一,承蒙元老院的信任,出任本地的县长。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能和诸位合作愉快!”

    下面的一干人赶紧一片奉承。周良臣颇为失落,他原以为自己主动投髡,又有维持县城的功劳,这个大宋治下的县令怎么也该由自己来做,没想到居然给一个泥腿子当去了――听这名字就知道。不过脸上却不露一点表情,对其极其恭维。

    彭寿安心里暗暗熨帖――他原是能及早脱身的,都是被这周良臣夹缠不清,生生的被陷在这里,落了个从贼的名头!

    王初一接着用极不标准的官话念了一封任命书。周良臣由于刚到阳山上任,对县内事务不熟,但由于献城保城有功,被任命为阳山县县办主任。周良臣很是不爽,自己虽然不知道这个办公室是什么意思,但隐隐约约知道这官儿大致是辅佐县长的意思,所以自己是一下子从县令降到了县丞的地位。

    其余几位投降的官员也各有任职,反正都是些没听说过名头的官职。对投降的广东地方官员,理论上都要送广州进行甄别和“再教育”,而不是就地安排任职。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所以阳山就属于特事特办了。

    最后,轮到了彭寿安――被任命为阳山县县政府“首席顾问”。

    彭寿安哭笑不得,他早已离任,要不是周良臣,这会说不定已经在回家乡的路上了。现在倒好,弄得进退不得,不接受这“伪职”那是万万不能的――他可没打算以身殉职;接受吧,这“投降”的罪名可不得了。思前想后,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便表示自己“恭敬不如从命”。好在自己已经交印,他也没有接到吏部的文书,理论上已非官身,这个“守土之官降敌”的最大罪名是不用戴了。

    别看王初一是个降官们看不起的“泥腿子”,做起事来却是极有章法,一面安排人接受仓房城防,一面征集丁壮修缮城墙。又叫逃难到城内的缙绅和百姓去四处晓谕:大宋天兵已到县城,不日即将镇服瑶乱,要各村寨“谨守”。同时向大户缙绅们开征“合理负担”……一干降官们纳罕之余,也暗暗失落。这治理之道,如何让这泥腿子学去了!然而大家又不敢表露出这种情绪来,只好打起精神来办理差事――且不论这大宋行得是什么歪理邪说,先把瑶乱镇下去,保住自家的性命财产要紧。

    相比之下,彭寿安要空闲的多。他心里十分苦闷。他原以为自己能平平安安熬完这任,然后带着这些年搜刮的金银细软,回家乡福建莆田县,安安稳稳的在乡下当个缙绅。阳山是个穷县,没有多少平坦肥沃的田地,四面都是山,彭寿安拼了命地刮油水,几年下来也不过攒下两千两不到的银子。彭寿安有个原则,求财但不害命,只要不出人命,那些土豪劣绅求他办事必是有求必应,只要孝敬银子过来就行。

    而且彭寿安自认为自己比较有良心,还曾出资捐助修之前被洪水淹塌的城墙,捐助本县的团练。自诩还算是个“好官”,原本他还有心要去钻营下,看能不能调个好缺份。然而最近几年局势不好,就连一向风平浪静的广东也不例外。

    前些年髡贼占据琼州为寇,两广总督王尊德兴师讨伐,竟落得个全军覆没,髡贼的战船径直开到了广州城下。后来又从家乡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他大吃一惊,在闽浙沿海叱咤风云大海主郑芝龙一夜之间就被这群髡贼击败,郑芝龙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髡贼既占琼州,又屡次进犯广州,将来对广东必有图谋。这使得他当官的热情低了许多,要说能选到江南这样的安乐窝去,以他的能力来说是不可能的,若说是其他地方,不论是两湖、江西,还是山东、关中、河洛……到处流寇满路,天灾人祸不绝。去当县令,这征粮和绥靖两项差事便是万分难办。便起了辞官回家乡的念头。反正十几年的宦游,也积下了几万两银子,回去做个富家翁亦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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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95节

第一百二十三节 阳山县开始的的第一步() 
彭寿安当初被分发到阳山,别人都觉得这是个苦缺,他却并不在意。这里虽然山多地少,又有瑶民作乱,但是毕竟是个偏僻地方,纵横四海的髡贼断不会跑到阳山这个穷乡僻壤去找自己的麻烦。

    他的期望值也不高,能捞一点是一点,三年任满便辞官回乡。

    这个如意算盘差一点就打成了。正当他太平无事的任满,正等着和来接任的县令办交界的时候,传来了广州沦陷,髡贼在当地设官治理的消息。

    广州既已沦陷,髡贼又要设官治理,接下来的事情不问可知――彭寿安也读过几本地舆志,对山川地理略知一二,澳洲人既然有长期经营广州的打算,那便不会蜗居一地。势必会北上五岭――这偏僻的阳山县城也不是世外桃源。

    如此,他更是望眼欲穿的等着接任的周良臣到来,好不容易等到周良臣到来,又有人送来了一份文书,这文书虽是广州卫的一个百户送来得,落款却是大宋两广宣抚使文德嗣,

    信中的内容无非是要要他献城投降,大宋绝不会“为难”他。还会让“去留自便”。彭寿安本来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周良臣,但周良臣看了这信却另有打算,他愣是不让彭寿安离任,非要他“共襄时难”,说什么局势危急,正是用人之际,他初来贵县,不清楚当地民情,需要他这个前知县多多协助。彭寿安几次想跑路,都被他的家丁拦截下来,到后来,这周县令干脆把他软禁起来。

    彭寿安自然知道这小子打的是什么算盘,髡贼要是真的来,他大可一走了之,留下自己一个前知县去当替死鬼;髡贼要是不来,他的知县就可以照当。于是彭寿安就这么和周良臣耗着,过了几天,然后又有一个消息传来,清远、英德两县先后被髡贼攻陷,英德县甚至没有坚持超过一天,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攻破了。

    英德离阳山不过一天水路,那些髡贼随时都会兵临城下,阳山兵不多,又没有合适的将才,粮草还不充足,谁都知道阳山县并没有对抗髡贼的资本。于是摆在彭寿安面前的只剩下两种选择,一是战,然后战死或则自杀殉城,彭寿安不想死,周良臣也不想,原本俩人面对面不说话,这会迫于时局不得不聚在一起讨论这个问题了。

    按照周良臣的算盘,他是准备髡贼真打来就一走了之,谎称自己没有接任阳山县便“降敌”了。然而眼下的局面“走为上”是办不到到来,阳山周边的各县先后降了大宋――这还在其次,要命的是各地的莠民趁着这个乱局纷纷当上了土匪,不但山里的“化外之民”出来劫掠,连谷地里编户齐民的百姓也摇身一变,在道路上拦截商旅,杀掠路人。两位县令要出城跑路,跑不出阳山县城就得当了“肥羊”。

    彭寿安跑不了,周良臣也跑不了,县里的一干大小流官都没地方可去――他们不少人还拖家带口,没了大明的官威,出了阳山县城便寸步难行。

    俩人和着城里的其他官员商量,大家忸怩作态假惺惺的谈了一番“生活艰难”,感叹了下“时局危困”,又哀叹“民生多艰”之后,便从“为民分忧”的角度,决定“归顺大宋,保得百姓平安”。

    当下便拟了一封降书,表示阳山县衙上下“无不感慕大宋天恩,盼元老院如久旱盼甘霖”,愿为元老院“效犬马之劳”。

    最后,自周良臣以下,阳山的文武官员不论大小,全部署上了名。彭寿安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有些手抖,颇有些“被迫从贼”的意味,一干人等署名完成,周良臣便令三个可靠的家丁带上这封降书,和使者一起星夜兼程赶回广州,将这封降书送给髡贼的大官。

    家丁前脚出门,后脚衙署里的一个不知道是教谕还是典史的老头子抽抽搭搭的哭泣起来,接着好些人都跟着干嚎上了,彭寿安也跟着哭了好一会。

    哭归哭,投降就好比欢场卖身,没卖之前心中万般煎熬,千种忧思。真得卖了也就那么回事了。没了大明,还有大宋,好歹有了个主心骨――也就是这点念想,让他们在瑶民的围困攻打之下能团结起来,支撑到黄超来救援。

    收复了阳山,黄超并没有觉得太高兴。一来连山被破坏的很厉害,他预计中在这里补充粮食的计划完全破产――不但部队在这里难以补充粮食,还得从外地调运粮食来供养本地人口。二是这里没有任何“群众基础”。因为这里是穷乡僻壤,不论交通还是商业都极不发达,对外情报局在本地没有派驻情报人员,五山五行的商人也很少到这里。“澳洲人”三个字在本地知名度不高。这意味着他们在本地没有可以信用的人,只能依靠县衙里的留用人员。而元老们对留用人员向来是不太信任的。

    “咱们去巡视下县城吧,这地方也是我们的一个重要支持点。”黄超实在想不明白偌大一个阳山城,居然给区区几百手头没有像样武器的瑶民占领了。但是走到阳山县城东南角,看到正在集中人力修缮被洪水淹塌的城墙,他立刻就明白了。陪同的彭寿安说,前些年城墙给洪水泡塌后,虽然很快就筹了钱粮去修,但一直没修好,工期进展缓慢。

    “……这城墙的修缮,下官也捐助了三十两,奈何城墙崩坍逾百丈,区区几百两银子根本不够用……”彭寿安说起这事满腹牢骚,为了修城墙这事,他前后奔走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从本地缙绅大户和商户头上弄到二百多两银子,却修了一年多也没修成。周良臣来了之后,又一直在观望局势,也无心修城。这城墙的豁口就这么一直开着,直到瑶民冲杀进来。

    黄超叹了口气,连连摇头:这古代官府办事效率真够低的。

    他命令立刻查点阳山县城的物质损失,瑶民攻进城里之后虽然没有放火,但是罗掘俱穷,别说细软财物,连桌椅板凳、篮子筐子都不放过,全给抢了个尽光――可以想象他们平时的生活是多穷困了。

    “看来不解决经济问题,这瑶乱是平息不了的。”

    黄超把被俘的的几个瑶寨的天长公叫过来,永化乡的瑶民和阳山县的汉人经常打交道,所以都会汉话,不需要翻译都可以互相交流。

    “据我所知,永化乡的瑶民一向安分守己,怎么突然就和八排瑶一起作乱了?”

    “是马箭排胁迫我们的,我们不答应的话,他们就会下山抢我们的寨子。”盘天顺带头说道。

    “胁迫你们,你们就作乱啦?你们四个寨子还害怕一个马箭排?”

    “我们四个寨子人少,小孩老人都拉上,男丁才四百出头,马箭排联合其余七排,单青壮就两三千人,我们四寨不是对手。另外……”盘天顺说道这里就打住了。

    “另外什么?”黄超逼问。

    “大莨圩的孙大彪不让其他人向我们卖盐,我们只能买他的盐,最近他提高了盐价,我们买了盐就不够钱买粮,近几年年景不好,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没盐吃会死,没粮吃也会死。知县大人不敢管他,所以……”盘天顺又是欲言又止。

    “所以什么,快说!”黄超不耐烦。

    “所以我们只好跟着大伙干了,先把孙大彪这个盐狗子全家给干了――就是让他给跑了。”

    孙大彪这人黄超是知道的,通过情报局的阳山资料汇编,他知道孙大彪明面上是个在大莨圩开店贩盐的商人,事实上却是个土匪头子,手下有喽啰上百,听他号令的居家土匪有三四百,也怪不得永化乡的瑶民对他们又恨又怕。

    永化乡的瑶民作乱勉强情有可原,但黄超对于盘天顺装可怜的话语很不满,他又问道:“你们烧抢孙大彪家不说了――他是罪有应得。可是这县里的百姓和你们没仇吧?平日里你们还会上县城来赶墟集。现在你们看看这县城被你们糟踏成什么样子了!抢了阳山县城不少百姓吧?被你们掳去的人呢?东西呢?”

    四个天长公互相对视一番,然后三个天长公将目光停留在白芒寨的天长公身上。

    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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