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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第16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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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了土匪的算计!”副中队长似乎还有点愤愤不平,瞪着昏迷不醒的王初一,“伤亡不少,还跑散了些……”

    说到这里他被尤辞仁狠狠的瞪了一眼,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不许在后方随意讲述前线战况这是纪律。

    陈瑞和倒是不以为意,他仔细看了看尤辞仁,问道:“你是伤到了哪里?”

    “这!”尤辞仁龇着牙背过了身子胳膊:“中了炮子,当时没感觉。现在才觉得痛得紧!”

    陈瑞和拿起剪刀,把伤口处的军服全部剪开,仔细看了看。又拿起探针在伤口上试了试。痛得尤辞仁直冒汗。

    “嗷……嗷……痛!”

    看出血量倒是不多,但是伤口颇深。用钳子取不出弹丸来。

    “中弹多久了?”

    “至少一个多小时了,路上和土匪打了好几回,不知道是哪一次受伤。”

    伤口周围的皮肉没有发青这样的铅中毒现象,说明是一颗铁弹或者石子,没有重金属中毒的危险,处理起来相对要容易。

    “你这个伤口很深,却又不是贯通伤,铁子镶在里面了――搞不好还在骨头上。走运的是不是铅弹。”陈瑞和愁眉不展,如果在浅表伤,他当场就能处理。这个伤口非得动刀不可,“这得等谢大夫他们来了……”

    陈瑞和刚说完,又听刚才那个有意见的副中队长不知和谁又吵起来了。

    “你个没腚眼子的,今天怎么回事?”尤辞仁也急了,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狗入的,在这撒什么野?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净给队伍丢人!”

    “怎么了这是?”谢耀听着不对,也凑了过来,“老是在喧哗?”

    “这人无理取闹,谢老师!”陈瑞和腾地站起来,和尤辞仁一块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谢耀皱了皱眉,问道:“你刚才说,你们是怎么受的伤?”

    “是……这算是指挥失误,被土匪算计了。大夫,我得替他道个歉:这个兄弟平时脾气很好,办事也稳当,从来没见他跟谁红过脸,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想是见到兄弟们伤得多才着急了……”

    “他本人也受伤了吗?”谢耀打断副营长的话,一指刚才那个吵架的副中队长,此刻可能是因为挨了领导的骂,正一脸萎靡地坐在地上。

    “他哪里算受什么伤?”尤辞仁一笑,“别说出血了,皮都没擦破一块,不过是冲出来的时候被檑木蹭了下肚子……”

    谢耀听到这里,仔细看了那名军官几眼,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抓起军官的手腕一搭脉,脸色一变,一脸凝重地站起身来说道:“小陈,把这个同志也扶到留观室去!”

    陈瑞和一愣:“谁?他?”眼看谢耀指的并不是尤辞仁,而是低眉臊眼蹲在地上的那名刚才在吵闹的副中队长。

    “谢老师,这是……”

    “你能看出来刚才伤员是低血容量性休克,就看不出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他……?活蹦乱跳、能吵能闹的,能有什么问题……”

    “我跟你说过,判断伤情是很复杂的,不能因为他吵闹你就不想着这个人会有情况。”谢耀皱着眉说道,“这人也是口唇发白、双手微冷,一摸脉搏估计也得有90以上……你也没问伤情,他是被檑木撞到腹部后出现了言行举止方面的变化……和平时显著不一样的,你就得留个心眼!”

    “那他可能有什么问题?”陈瑞和有点不解,也有点不服。

    “你考虑过脾破裂的情况没有?”谢耀一边帮着伤员摆休克体位,一边问道。

    “脾破裂!”陈瑞和心里一亮,恍然大悟。

    “脾破裂如果出血量少而慢,症状可以很轻,也不容易查出来,除了左上腹轻度疼痛,伤员一般很少有其他明显体征……”谢耀说完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后面的还需要我接着说下去么?

    这个诊断暗示着的可怕前景已经让陈瑞和听得汗毛倒竖:伤员异于平时的吵闹很可能就是休克前期烦躁的表现,虽然现在似乎还没有危及生命,但是随着出血越来越多,病人血容量不足,很快就会进入休克抑制期——那时再抢救可就难了。

    “贼他妈滴,要是同时有这么两个需要大量输血的……”谢耀的眉头越锁越紧。

    陈瑞和也明白,卫生所根本没那么多存血,一旦出现需要大量输血的病人就会捉襟见肘,更何况这一下子来了两个……“当然,也还没准并不是——那样最好。这个病人先查体,如果高度怀疑脾破裂,这人还得上剖腹探查术。”

    “那刚才那个休克的……”

    “他是明确低血容量性休克的,而且失血时间过长。再不处理要没命……存血先给他输上,能清创止血的话你先上,我先看这个!”

    “是!”陈瑞和也没法再说自己搞得了搞不了了,缺人手的时候就得实习生硬赶鸭子上架,没干过也得干,总比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强点。

    谢耀一边忙活,一边紧张地思索着:今天已经给一个病人输过血了,卫生所里剩余的全血也就两三个单位了――按照元老院的规定,“1个单位”的全血是200cc,也就是200ml。如果毕承的出血能顺利止住,那么这两三个单位的全血配合着输液,给他们用估计还是勉强够的;可是如果毕承止血不顺利,这个疑似脾破裂的病人又要进行紧急脾切除,那没个几千的血是救不过来的。

    现在谢耀面临的,是先保哪个病人的问题。

    王初一是县长,这位呢,是国民军中队的副中队长。

    这两位,比较起来自然是王初一比较重要――能当副中队长的军士没有几千,几百总有。能当县长的归化民干部,全临高也挑不出几个来,能选出来的,都是元老平日里看重的行政班底。

    “虽说王初一是县长,但是毕竟是先到的,说不上给他优待。而且那边通知了小陈,血都给他输上了,再说这个人还不一定是脾破裂呢……”谢耀心里默默地宽慰自己,实际上他很清楚:决定一旦做出,意味着这个疑似脾破裂的军官可能就要把命丢了,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是自己判了他死刑。

    虽然死在自己眼前和手里的病人也不知有多少个了,谢耀还是很不喜欢这种生杀予夺决于己身的感觉。

    “去请宋首长。”谢耀向身边帮助抢救的卫生员吩咐道,“在看看有没有其他献血员了,尽量都找来!”

    “这位呢?”卫生员指着正躺在诊疗台上的尤辞仁。

    “他死不了,把他抬到轻伤员留置区等着。谢大夫有空了就帮他做手术。”说着他拿起尤辞仁的病历卡,把诊视状况填写上去,“挂到他脖子上!”

    宋君行正是今天卫生所的当值元老――虽然由于能够划给口腔科的颌面伤员太少,卫生所并没有设置专门的口腔科,但是领了支前任务就得派人,宋君行就跟着排了班,和其他几位支前元老、高年资归化民医生搭班轮值,随同流动医院轮番去各个县。

    不过这也并不算“超执业范围行医”。这个时空远不是分科细化得分诊都能让人头大的21世纪。所以但凡是在临床上混过的,一律学了一身自己专科外的本事,医学院里学过的,没学过的,只要和“医药”二字沾边的,不要说具体分科就是大方向风马牛不相干的,都给弄到临床第一线上去轮诊“锻炼”。卫生口不管是临床的、病理的、检验的、防疫的、护理的,乃至根本不归卫生口管理的法医、兽医。无不是十八般武器样样都能弄一手――如今会不会三分样,不然根本不足以撑起原始的医疗保障体系。林默天就曾经自嘲:“现在咱们都成了乡镇卫生站的草头医了,从头到脚就没有不敢开的地方!”

    虽然是口腔专科出身,但在时部长的倡导下和现实的逼迫下。宋君行也和所有其他的和医学沾边的元老们一样,参加了基于元老院技术条件下的内外妇儿大轮转。虽然干起活来未必是熟手,但很多共通的原则还是懂的,现在到了前线,具体事务可能干得并不出色,但有些职责的落实还是非他不可的――比如说,这种情况下的最终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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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410节

第一百五十八节 止血带() 
宋君行从值班室出来,一边穿白大褂一边问老谢具体情况,问清楚后也是沉吟片刻,随即说道:“老谢你分析的几条原因都很对,剩的几瓶血先救王初一――既然是排号,病情又是同等水平的危重,还是按照先来先救的原则。至于疑似脾破裂的那个伤员……先让输血医师做好准备,如果有必要,召集在场所有符合血型的健康人员,也包括你我——准备献血。”

    “是!”其实这些措施跟老谢已经在干得也差不多,但谢耀觉得这种事情最好不要由自己来做最终决定,尤其是跟他搭班的人里有位元老的时候。

    眼看着谢耀往急诊走,宋君行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此时护士已经协助召集了几名献血员,看打扮应该都是从封川野战医院后送大队来得担架员。

    护士见他们过来,赶忙站起身:“宋首长,谢主任。”

    宋君行摆摆手示意不要废话:“可以开始了吗?”

    “这……”护士犹豫了一下,说道:“献血员现在已经到了这几位,但是……”

    “有困难快提!”

    “嗯……枸橼酸和空瓶都不够了!剩下的血瓶只够采集三个单位的血……”

    宋君行一愣:这都能有断货的时候?

    不过这也算常态了,准治安区交通远不比后方,再加上戒严期间又要加强盘查,往往出现运力不足的毛病,弹药有时候都紧巴巴的,医用物资短缺是经常的事。

    “能采的先采,不够再说!”

    “是!”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如果要开腹切脾,三个单位全血很可能还是不够的――枸橼酸血瓶不够,就意味着需要启动输血手术了。宋君行立即下了命令:“备器械,输血医师通知了没有?”

    “首长,我想起来一个问题……这手术的事……也不好办。”谢耀突然想到了什么,嘬着牙花子说道。

    “怎么呢?”

    “今天咱们没有输血医师……”

    “没有输血医师?怎么回事?”宋君行有点懵:“条例规定的应该是流动野战医院有两名以上的输血医师啊,怎么会没有?”

    “规定是该两名以上的。”谢耀有点无奈,“但是现在前线到处都缺额,都在要人,前几天调整后老李回去带队培训新的输血员了,咱们这队就剩了小黄这一位,昨天还因为重症疟疾自己先躺倒了了……”

    “啧……”宋君行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可怎么办?老谢你怎么样?会搞吗?”

    “我在广州倒是见过一次,但是没自己上过。”谢耀有点为难,心里也有点腹诽:虽然这场面是有的棘手,但“这可怎么办”这种话怎么好从你堂堂首长口中说出来,元老院号称全知全能,眼下你将帅都没辙了我们当兵的怎么办,这不是扰乱军心么。

    不过这话他也就想想而已,开玩笑,他老谢可对政保局请的茶没兴趣。

    “我也没搞过啊……”宋君行倒是很坦诚:“我专科是口腔,输血手术也就见过几次……”

    老谢心想这首长倒是不怕露短,心里对他的印象改观了点,便接茬道:“首长,这个事没奈何,二把刀也得上。要是非输血不可,您来操刀,我来当一助……”

    “谢老师!”这边还没说完,陈瑞和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您来看一下!”

    “怎么回事?”谢耀跟着他快步走到留观室王初一的床边:血已经输上了;伤口看起来处理也得还可以,大腿和胸口的血都已经基本止住了;看旁边备的东西,为了防止有血胸、气胸而没发现,连胸腔闭式引流都准备好了。他有点奇怪什么事情需要陈瑞和慌成这样带他来,顺着陈瑞和的手指过去的方向看去。

    岂料这一看惊得他瞳孔骤缩:王初一的左腿已经开始发黑了,腿上的皮肤隐约还能看到止血带捆扎的痕迹。

    “是不是没松止血带?”谢耀忍着怒气问道:“哈怂!怎么查的体、怎么问的病史嘛!怎么这都没发现?”

    “我……刚发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陈瑞和很沮丧。

    “你……”谢耀还想发火,随之赶到的宋君行把他拦住了。

    “这事不怪他。伤员送来没多久,可肢体都黑成这样了,止血带肯定不是这同学给捆上的,多半是前线的卫生员给包扎的,想来是没跟担架员交代好止血带需要隔一段时间松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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