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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礼物?”
“三百柄或者更多的长刀,当然,穷困如我们拿不出钱。”
“是温汤于家的?”
郑晟用沉默表示默认。
“你是怎么做到的?”站在一边的汉子突然吼起来,“你是和于家的大小姐做交易吗?”他叫声很大,像是被夺走了心爱的宝贝。他在温汤于家经营了那么久,临看见希望时,被人摘了桃子。
“杨奇,大呼小叫什么,”彭山康斜着眼看过去,“掌嘴。”
杨奇怔住了,顺从的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噤若寒蝉,他知道寨主对他很不满意了。
“让你在温汤于家经营一年,花了钱财无数,给我的答复就是等,没有期限的等,你还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
杨奇惊恐交加,走出来跪下,战栗着不敢说话,他愚蠢的把话锋引导自己头上。郑晟不怕坐山虎,但有人怕,
“袁州城的事情办砸了,放你在外做事真是我的失策啊。”坐山虎幽幽的说。
杨奇惊恐交加,磕头如捣葱,“寨主饶命,……”坐山虎以这种口吻说话,多半是要杀人了。
郑晟正在看戏,彭山康突然点了他的名字,“郑军师,既然你们弥勒教已经归于我笔架山,袁州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他指向跪在脚下的杨奇,“这个人奉我的命令去袁州联络王中坤,不知做了什么事请,但被王中坤划了一刀,吓的逃回来了,真是丢脸。”
“原来是这事,王中坤是我教在袁州城的头目,寨主需要打听消息什么的,就交给在下了。”郑晟自信的回应。
彭山康懒懒的下令,“这个人,荒废了老子两年时间,煮熟的鸭子也能让飞了,有了郑军师当帮手,留了无用,家法处置吧。”
“寨主饶命!”杨奇趴在地上,凄惨的哀求。笔架山的家法是把人敲碎膝盖骨扔进后山,任由毒虫野兽撕咬吞噬。
彭文彬站出来:“寨主息怒,杨奇这两件事没办好,确是死罪,请寨主谅他这些年勤勤恳恳,绕他一命。”他扭头看郑晟,“郑军师事务杂多,联络袁州教众需要一个帮手,杨奇熟悉袁州情况,不知军师看是否能一用?”
彭山康坐在虎皮上阴着脸,看郑晟的反应。
郑晟微微一笑,静候片刻,等彭文彬表露出期待,才慢条斯理的说:“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不需要帮手。”
彭文彬表情像是被突然降临的极寒之风封冻住了,郑晟没有按照套路出牌。
今天这场面是他出的主意,想借此机会把杨奇放在郑晟身边,监视弥勒教众的举动。在他看来,这个神秘的郎中的军师,不像是可以臣服在大哥膝下的人。
但是,郑晟怎么敢拒绝他!
那淡淡的笑容,嘴角边的嘲弄,郑晟怎么会心甘情愿在身边留下一颗钉子。果然是个不驯服的人。
彭山康不耐烦了,“留他无用,家法处置吧。”他不想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的时间。虎王说出来的话,如泼出来的水,笔架山每隔半个月都会用家法处置一个人,他要用这种手段保持下属对自己的敬畏。
“寨主……”
“凭他做的那些事,费了老子一年多功夫,家法处置不过分,”彭山康打断彭文彬的话,“你要是担心郑军师忙不过来,再从寨子里给他挑一个帮手。”
在彭山康看来,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笔架山的虎王要在下属身边安插一个眼线,要耍什么手段,直接下令即可。
杨奇顺着台阶往虎皮大椅方向爬去,“寨主,饶命……”
彭山康拿起靠在椅子边的鬼头刀,凌厉的眼神逼的杨奇不敢再往前一步,“来人啊,带走,带走,别让这个人碍我的眼。”
大堂门口进来四个汉子,伸手抓住瘫软成一滩肉泥的杨奇。彭山康摸着下巴,欣赏四个人拖走杨奇。他喜欢看见人在自己面前毫无反抗之心的模样。那感觉,就像他是笔架山中真正的虎王,其余人是匍匐在他脚下的走兽。
彭文彬没有再求情,他也怕坐山虎,怕被族兄怀疑。
郑晟静静的站着,直到四个汉子把杨奇拖出大门,他才站出来合掌,“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虎王真的要处死他吗?”
“当然!”
“那……”郑晟犹豫着说,“今天是因为我的缘故,虎王才要处死杨奇。在下斗胆给他求个情,愿意让他留在我身边帮忙,不知虎王能否开恩饶他一命。”
彭山康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想救他?”
“我上山本是来送喜,要是因此杀了一个人,绝不是我的本意。”郑晟合掌,“说起来,我也是佛门弟子。”
“你愿意把他留在身边?”彭山康的目光像犀利的刺,企图想看穿郑晟的心。他终于对郑晟产生了好奇,越是看不透一个人,越是容易勾起一个人的兴趣。
“虎王若不杀他,在下愿意。”郑晟狠声说话,像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我一向独来独往,带一个陌生人在身边,真的会不习惯呢。”
彭山康摆手,“老幺,把杨奇带回来。”
“遵命!”
片刻之后,四个汉子把死狗般的杨奇重新拖回大堂,彭文彬默默跟在后面。
“杨奇,你活下来了,以后好生协助郑军师。”彭山康提着鬼头刀走下台阶,“我不管是和于家的什么人合作,我只要兵器上山。”
“多谢寨主开恩。”杨奇的嘴唇微微颤抖,捡回来一条命。
郑晟闪身给坐山虎让开道路,等他走过去,忽然说:“等年前攻下下坪,便可以宣告虎王是弥勒佛下世了,在下有个请求。”
“讲!”彭山康脚下不停。
“罗霄山还有几家义军,虎王是不是要招呼他们聚一聚,宣告谁才是罗霄山的主人。”
虎王比想象中清醒:“不着急,攻下下坪后,有些人会不请自到。”
71。第71章 锋利的刀()
至正五年,秋。
南人们收完田里的谷子,辛辛苦苦的晒干,上缴官府,留下的粮食不足以让一家人活到下一次收成的季节。冬天之前,无数艘大船将经长江和运河水路把南方的民脂民膏运往大都,直至塞北,年年如此。
八十年来,千万汉人用他们的血汗供养不足他们二十分之一的蒙古人。
大元朝的海运和河运非常发达,因为北方的蒙古人需要从南方运来的物资。
夜色朦胧,三五十个汉子举着火把护送两辆马车走出温汤镇的大门。于凤聪胯下一匹白马,英姿飒爽,两边的护卫刀出鞘,弓上弦。今日天下乱相已生,护送一匹兵器远行比护送金银财宝安全不了多少。
出温汤镇三十里,稀疏的丛林中走出来一帮人,为首的是个白衣的年轻人,腰配一柄修长的刀。
“大小姐。”
于凤聪勒住马,“张舍。”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送到这里就行了。”张宽仁站在于凤聪的马前,感受到战马喷出粗热的气息。
“你们怎么走这么远来接货,”于凤聪眉头微微蹙起。
张宽仁身后整整齐齐站立了三五十个身穿黑衣的汉子,连脑袋也被黑色的布巾包扎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唯有张宽仁自己,从上到下,没有做一点掩饰,白色的粗布衫,镇定自若的神态。
“我不需要于家送货上门。”
于凤聪明亮的眼睛警觉的闪烁:“五百柄刀,不是小数目,张家忽然买这么多刀做什么?”
“弥勒教妖人在山里作乱,我们翠竹坪是山里最肥的镇子了。”
“你们有那么多人佩刀吗?”
张宽仁不再回答,他向后一招手,一个青衣汉子抱着一个黑布包走出来,“这里是钱,我们山里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能拿刀的汉子。”
于凤聪立在马上,弯着眉头谨慎的审视张宽仁,“按照我们的规矩,我们温汤镇卖给你们的佩刀,只能由翠竹坪张家使用,不得外卖,否则,日后便不能再与我们于家做生意。”
“我知道这个规矩,”张宽仁抱拳,“多谢大小姐照顾,这绝对不是我张家与于家的最后一笔生意。”
于凤聪微微抬起小巧的下巴,躲在她身后的管家这才上前接过布包,清点里面的钞。
张宽仁退后三四步,站在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身边,偏过头小声说了句什么话。于凤聪一直在紧紧的关注着他,目光自然看到那个汉子身上,她忽然觉得那黑色布衣的汉子身形有些眼熟。
从于家人马出现,郑晟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于凤聪身上。偷看于凤聪的绝不止他一个人,一群男人中的女人,犹如万绿从中一点红,想不惹人注目也难。
眼见于凤聪冷峻的眼神扫过来,他故意装着听张宽仁说话,避开与她对视。在山里过了一个夏天,再见到这个女人,非但没有感觉陌生,反而觉得更加熟悉。不知道于老爷子的痨病怎么样了,还有她与张世策的婚事有没有头绪。
“如果她嫁给张世策,我大概会觉得很可惜吧。”郑晟愣愣的想,“不过这么有性格的女人,只有嫁给我才能找到人生的乐趣啊。”
于凤聪的眼睛一直在他身上打转。她想起来了,这个人那么像走失的郑郎中。
“钞一分不差。”老管家卷起布包。
于凤聪没有理睬他,举起马鞭指向郑晟,“张舍,这里的都是你们翠竹坪的人吗?”
“是啊。”
“为什么要带上头巾?”
“因为我们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张宽仁呵呵的笑,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具,“我也做了伪装的准备啊。”他把面具罩在脸上,那是一张金色的面孔,两只空洞的眼睛周边印了忍冬花藤,诡秘忿怒,犹如佛祖身边金刚护法的面孔。
“在蒙古人的统治下,我们都是一群见不得光的人啊。”张宽仁的声音像这秋天的风,带着一种萧索的味道。
于凤聪殷红的嘴唇动了动,真是危险的言论,但这不是她该去追究的,她打消了企图让那个男人摘下面巾的想法。即使那是郑晟,与她没有关系,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只会惹祸上身。
“兵器在马车上,你们过来取货吧。”
张宽仁带着面具轻轻点头,火把的亮光在面具上流动,像一条条游动的蛇。
他身后两排汉子整整齐齐的走上来,登上温汤镇护卫环伺下的马车,每两个人抬一个木箱回归本队。
“不清点一下货物吗?”
“我们相信温汤于家。”张宽仁拱手,“这笔生意我们张家不希望让任何人知晓,我们从没有在今夜见面。”
“温汤于家也有一样的想法。”
马车掉头,于家的护卫护送两辆空马车踏上归途,他们会在午夜之前返回温汤镇。这一趟货送的太轻松,不用走夜路,也不用提心吊胆。
郑晟摘下面巾,看着远去的火光出神。黑色的面罩很紧,戴的头上让人喘不过气来,他身后的两个汉子也摘下面罩,一个是张金宝,另一个是杨奇。
“东西交给你们了,”张宽仁摘下金色的面具,小心翼翼收在怀里,“我可以回去了。”
“多谢张兄,”郑晟眼睛还在看向于家人远去的方向,咂吧嘴巴,“如果能让温汤于家入教,那该是一件多么完美的事。”
“放弃你的幻想吧,他们是豪强之家,不需要从弥勒佛身上找寄托,”张宽仁收回迈出的脚步。
“未必,按你的说法,似乎只有不如意的人才信教,可我听说蒙古人的皇帝和大臣们没有人不信奉神佛的。”
“你以为皇帝便能如意吗?据我所知,当今圣上与丞相伯颜争权,直到三年前才利用脱脱贬了丞相,拿回了权力。”
“是啊,连皇帝都不能如意,更何况袁州的凡人。”郑晟恶作剧般的诡笑,他成功把张宽仁引入陷阱。无欲则刚,不拜神佛,可天下谁没有*。
张宽仁懊恼的挠头,用调侃还击:“你若想借传教控制温汤于家,不如把于家的大小姐娶到手,有了那个母老虎,问题迎刃而解。”
“我想啊,可惜没有机会。”
“连那个母老虎般的女人你也愿意娶?”
“那是你不识她的好,不知道张世策正围在于家大小姐屁股后面转吗?”
两个年轻人互相贫嘴,一个人在调侃,另一个是认真的。秋夜中,孤独的人找到了伙伴。至正五年里,经历了袁州弥勒教惨事,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不跟你废话了,你去当你的山大王,我回去做我的张少爷,如果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让金宝想办法联系我,他知道怎么能找到我。”张宽仁拱手告辞,带着两个随从走向漆黑的山道。他和郑晟一样,不怕毒虫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