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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哧地一笑:”你们皇帝姓什么?”
“姓闵啊,这谁不知道?”
“得,我们皇后娘娘也姓闵,跟你们皇帝是嫡亲兄妹,人家姑爷跟小舅子干仗,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知道你们火凤军军户,基本就是闵氏家兵了,但这不是一家人干仗吗?你即便是效忠咱们皇后娘娘,不还是为闵氏一族效力吗?”
季承觉得这话有些问题,但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不由沉默了下来。
看着季承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顾问开心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这里。
“喂,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看着顾问快要走到大帐门口,季承突然问道。
顾问转过身来,”我这个人比较记仇,战场之上跟你干仗输了,这我得承认,咱们当兵的嘛,好胜是必然的,所以还想你好起来后,再跟你较量较量,这一回咱们脱了盔甲,扔了武器,单干。”
“你打不过我。”季承道。
“一次打不过,多打几次,说不定就打得过了,哈哈哈!”顾问大笑。
“你叫什么名字?我会记住你的,我家在上京城二道巷子,如果能活下,战争结束之后我就会回家,你想找我较量,到时候可以去哪里找我。”
听季承这么一说,那自然是不会寻死了,顾问开心地道:”我姓顾,叫顾问。”
“这名字,可真不咋地。听着别扭,对了,我叫季承。”
“你这名字也不怎么样!”顾问冲着对方比了一个中指,出帐扬长而去。
发生在伤兵营里的事情,秦风自然是不会去关注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麾下还有一个叫顾问的小小的斥候队长,现在,他正在自己的中军大帐里,看着厚厚的一叠叠的奏章。
身为皇帝,永远是不会得闲的,哪怕他现在远离朝堂,但那些重大的决策事件,仍然需要他拍板决定,所以在他所过之种,驿路之上源源不绝的奔向他所在的地点,或者前一个信使还没有奔出越京城,第二个信使便又已经跨上了驿马准备出发了。
所以秦风不管走到哪里,他的案头之上,永远堆满了奏章,只要有一点时间,他就必须翻阅,批示。从最初的不习惯,到现在的安之若素,若是一天没看到这些堆集如山的奏章,他反而有些不自在了,总会觉得生活之中缺少了一些什么。
他喜欢从那些奏章之中读出他治下的子民们现在的生活现状,当然,各个不同的部门,所描绘的东西总是不同的,有大唱赞歌的,有直言劝谏的,有悲观莫名的,秦风早就学会了不会去随便听信某一方面的言辞,众多的奏章凑到一块,他就能将基本的事实拼凑出来。
他并不怪大臣们的这些行为,屁股决定脑袋,不同的部门有着不同的利益,自然会偏向自己的利益这一面,这没有什么可责怪的,重要的是,你能从这些东西之中,找出真相,然后做出准确的判断。
其实这也可以看做是大臣与皇帝的另类交锋,要是皇帝看不出来,那以后臣子们自然会依着葫芦画瓢来蒙骗皇帝了。
秦风自然是上过当的,吃一堑,长一智,现在的他,已经能熟练的应付臣子们的这些狡黠了。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部门都会是这样的,像情报部门,军事部门,都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因为如果他们也敢玩这样的文字游戏,秦风是不介意将他的脑袋砍下来为后来者戒的。
现在秦风最优先看的,当然就是军事情报了,三路大军,他亲自指挥着其中一路,其它两路,分别由杨致和陈志华指挥,大的军略方针早就决定,每隔上三天,秦风就会定时收到两支军队发来的军报,当然,秦风也就是看看这些军报而已,他可不会犯糊涂,隔着千山万水试图去指挥另外的两支兵马,那铁定是会坏事的。他只需要保证两支大军在坚定不移地按照预先制定的战略大计执行就可以了,至于具体的战术动作,将军们自己决定。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是至理名言,一旦那个皇帝坐在皇宫里,看着沙盘,就觉得自己能指挥大军进行一场场的战斗的话,那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从现在看来,两支大军的进展可都比自己要快上许多。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掘河()
孙承龙呆呆地站在象山要塞的最顶端,双眼没有什么焦距地看着远方,形容憔悴到了极点。高梁河畔的一场战斗,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收获一场大胜啊!但就是那么一个小小的偏差,形式便立时起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从天堂到地狱,原本就只有一步之遥。
郭仪被隔绝在了北岸,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孙承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果然不出所料,三天前消息传来,秦风的亲军烈火敢死营堵住了郭仪,一天的鏖战之后,一万火凤骑兵全军尽墨,郭仪当场被秦风所杀。除了副将陈兵带着极少数人突围而出,逃进了二龙山之内外,北岸已经再无大楚一兵一卒了。
郭仪所部的覆灭,让孙承龙大伤元气,现在他手上虽然还有近十万人马,包括两万火凤军的步卒,但最为重要的机动力量,郭仪的一万骑兵已经不复存在了。这将成为相州守卫战溃败的开端。
虽然相州的防御网仍然存在,但没有了机动力量的连接,他们也就是一个个的孤立的据点,必然将被明军各个击破。
就算是现在,江上燕的那数千骑兵,便已经肆无忌惮地在相州大地之上进行着破坏,而楚军却拿他们无可奈何。
你大规模出击,他马头一转,逃之夭夭,你准备后退,他却又神出鬼没地在你左右窥伺,你一个不小心,他便扑上来狠狠地撕咬你一口,然后在援兵抵达之前,再一次地纵马远去。
整个相州,已是一日三惊,这支幽灵般的骑兵,已经让各地吃尽了苦头。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闭关自守。
“润泽,象山要塞就交给你了。”孙承龙收回了目光,看着身边的儿子,“尽量地拖长战事,记住,不要想着出什么奇兵去反败为胜,你唯一的任务,已经固守。象山位处要冲,没有拔掉这个钉子之前,明军是不敢大规模前探的。你守得时间越长越好。”
“父亲放心,我在,象山在。”孙润泽语气铿锵道。
“我们孙氏一族,受大楚皇室数代恩泽,现在是我们回报他们的时候了,无他,唯一死报之耳。”孙承龙拍了拍孙润泽的肩膀,“我回相州城了,我在哪里,看着你。”
孙润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单膝跪在孙承龙的面前:“父亲,你放心去吧,儿子以后不能尽孝了。”
孙承龙惨笑着将孙润泽拉了起来:“或者不久之后,我们父子便会在九泉之下再度聚首。”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片刻之后,孙承龙转身,脊梁挺得笔直,向着下方走去。孙润泽目视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要塞顶端,霍然转身,看向了薄雾笼罩的远方。
明军,快要来了。
他没有去送离开的孙承龙,今日一别,便是永决,自己铁定是要死在父亲前头的,不必再让父亲感到伤怀。
骑在马上的孙承龙没有回头,虽然他知道,此刻在象山要塞的堡顶,儿子正像一颗孤松一般矗立在哪里目送着他离开。他很害怕自己一回头,便会扼制不住的感情,而改变自己的命令。
背叛楚国的人太多了,但孙氏却会坚持到底,决不妥协。一片林子哪怕绝大部分都是弯弯曲曲迎着阳光,顺着泥土刻意奉迎而长大的树木,但总也不会缺那种傲然立于风口,根须深扎岩缝的耿直。
“学春,早前安排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他侧头看着身边相州郡守马学春。
马学春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大将军,都已准备好了。可是,真要这么做吗?”
孙承龙笑了笑:“怎么啦?你觉得这样做不行?”
“大将军,一旦掘开青巷河河堤,大半个相州顷刻之间便成泽国,恕我直言,对于明军,只怕伤害不大,最多不过是延迟他们进军的速度,但对于相州百姓来说,这就是灭顶之灾。”马学春的声音有些哆嗦,“大将军,真要这么做了,只怕煌煌史书笔墨如刀,大将军您”
“遗臭万年是吧?”孙承龙冷笑起来。“学春,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如果明人胜利了,你觉得他们会把我写成一个英勇不屈抗击入侵的英雄吗?到时的史书,自然是说他们乃解民倒悬,我们则是不识时务的顽抗分子,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如果是我们胜利了,那么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为了反抗入侵而不得不做出的牺牲。所以,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下令执行吧!”
“是,大将军。”见到孙承龙态度坚决,马学春无奈地点了点头。
高梁河是刑州与相州的分界线,而青巷河则是横穿整个相州,相州地势,南高北低,青巷河一旦决口,则相州城以北,将尽成泽国。
相州可不是刑州,他是上京城的北大门,人丁众多,是楚国最为富庶的几个州郡之一,一旦决河,则无数百姓必将家破人亡,无需明军打过来,相州就会哀鸿遍野。
一天之后,马学春站在了青巷河上游某处,眼下正是春汛时节,河水暴涨,距离堤顶也不过数米距离了,隆隆的水声轰鸣着呼啸而下。这条河,曾经是相州的噩梦,几乎年年泛滥,直到先帝闵威时期,楚国终于缓过劲来,财力渐渐充裕,这才下定决心整治这条河流,由那时还是河道总督的杨一和亲自指挥,历时两年,方才给这匹野马拴上了笼头。
不再泛滥的青巷河成了相州的财富之河,流淌的河水,让河岸两边成了楚国最为肥沃富庶的地区,河上泛舟,连通东西,造就了繁华的相州郡,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自己手中终结了。
马学春颤抖着伸出手去握住了一个小小的铁把手,这一按下去,河堤之上将会被打开一个缺口,汹涌的河水将会找到另一人狭窄的出口,然后他们会将这个口子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一个巨大无比的豁口,堤岸会在接下来的毁于一旦。
“你们都走吧,我亲自来!”他挥了挥手,让还在堤上的士兵们向远处退去。
他闭上了眼睛,猛地按下了手里的铁把手。早已经设计好的机关,立时打开,崩塌,被囚禁在河道之中的河水立时便发现了这里的漏洞,立时便涌了过来。
“大人,快走!”已经退到远处的官兵们看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河水的马学春,齐声大喊道。
马学春纹丝未动,眼睛发直地盯着破堤而出的洪水。
小小的豁口迅速地扩大,轰隆隆地崩塌之声向着马学春迅速逼近,看到仍然一动不动的马学春,远处的官兵都是大惊失色,拼命地狂呼着他快跑。
马学春却昂起头来,张开双臂,声嘶立竭地向天大吼着。当年杨一和主持修建青巷河大堤的时候,他还是一名小小的县令,亲自参与了这条大堤的建设,而后,他又一路升迁,直到成为相州郡守,而现在,这条承载着相州苦难与富庶的河流,又在他的手中被他亲自毁去了。
伴随着一声巨响,他脚下的堤岸垮塌进了汹涌的河水之中,昂头伸臂的马学春落入水中,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惊呆了。
江上燕正惬意地啃着一只叫化鸡。当郭仪的一万火凤军骑兵被隔绝在北岸之后,在南岸,他可算是没有了可以一战的对手,那些驻守各地的步卒,于他而言,就是予求予求的对象,想什么时候干他一下,就什么时候干他一下。数天时间,他转战数百里,将恐慌根植在相州这片土地之上。
滥杀无辜什么的肯定是不能干,但抢掠却是避免不了的,他麾下数千人要吃要喝,现在他孤军深入,不就食于敌,还能怎么办呢?
“将军,接下来咱们去相州郡城吧!”一名将领兴高彩烈地啃着一只鸡腿走了过来,“那才是最富庶的地方。”
当军队一旦开了就食于敌这个抢掠的口子,很多事情便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江上燕当然知道自己的麾下借着这个机会发了不少财,但他也只当不知道。战争,就是这样,前些年,在东部六郡他所经历的事情,可比现在的相州郡惨多了,至少,他的部下不滥杀。
站起身来的江上燕突然皱眉看向了远方,片刻之后,他又突然伏下了身子,将耳朵贴在了地面:“什么声音?”
其实此时此刻,有不少经验丰富的骑兵都在与江上燕做着同样的动作。
“不像是大规模的骑兵来袭啊!”江上燕有些疑惑地站了起来,看向青港河上游的方向。
一枚鸣镝带着尖啸之声从远方响起,几名斥候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