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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来,齐国工匠在付出了无数的性命和鲜血,在高压之下,的确是将钢铁的质量提高了一大截,但显然,距离他们想要的高度还是不足。这一状况,一直持续到了曹天成倒台,曹云上台,全面开始了模仿大明的改制之后,境况终于有了大的改变。
封闭的坊市被打开了,虽然仍然有军队把守,但坊市里的人却可以自由出入了。坊内的匠户也被解除了匠奴的锁链,他们的后代可以与普通人一样选择去经商,去务农,甚至读书作官。
无数的匠奴们第一次走出了锁住了他们一生的这片区域,看到了外面崭新的完全不同的世界。对于新皇帝曹云,他们感恩戴德。
哪怕解除禁令只有短短的大半年时间,但却激发了匠户们无尽的激情,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在一项项政策的刺激之下开始迸发,困扰他们数年之久的难题,似乎在不经意之间就被解决了。焦煤的使用,转炉的发明,炒钢法的诞生,使得齐国的冶铁炼钢的技术出现了质的飞跃,仿制的明国弩机,霹雳火等武器,虽然还达不到明国那样的水平,但却也勉强可以在战场之上使用了。
一个个曾经低贱的匠户,因为这些技术的突破,而摇身一变成了官员,得到了大笔的赏金,走出了这个坊市,在其它地区购置房子,置下田产,从赤贫而变得富裕。
与当初明国在实施这一政策之后,各种各样的新式技术寸出不穷一般无二,齐国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先行者走过的道路为后来者提供了巨大的鼓舞,只要在技术之上有一点点的突破,只要发明一样新的东西,自己的命运便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匠户们第一次觉得,改变命运的机会,终于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七月的天气,还并不算热,但在这个坊市的一角,却是热浪滚滚,十数个高炉子浓烟滚滚,一个个匠人们哪怕只穿着一条短裤,仍然是汗流浃背,今天这里,却来了无数衣裳华贵的大齐高官,站在他们最中间的,却是大齐皇帝曹云。
曹云不惧热浪,但却仍然面孔潮红,于他而言,质量上佳的钢铁,便意味着更锋利的武器,更强悍的盔甲,被明人压制了多年,现在他终于看到了超越的希望。
曹云一直认为以大齐工匠的水平,没有理由比不上明人的那些匠师,他们所欠缺的只是动力而已,大锅饭一齐吃,干好干坏一个样,反正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而已,完全没有奔头的日子,当然无法让工匠们尽心竭力,只消给他们开一条口子,让他们看到上进的通道,他们追赶上明人甚至赶超他们,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事实让他很是欣然,一切都如他所料,禁令解开只不过大半年时间,他所希望的美景便在一步一步的靠近。一项项的技术难题迎刃而解,一样样的新发明层出不穷,虽然很多都是鸡胁,但他却从中看到了匠人们渴望改变的强大动力。
今天,是最新的炼钢技术投入实际使用之后第一次开炉出钢水,曹云亲自到场来检验成果。
“开炉!”随着一声令下,数个赤膊大汉用力地扳动了一根粗大的铁杠,紧闭的炉门缓缓开启,红艳艳的钢水蠕动着从内里缓缓地流进一个个的泥模。
一个时辰之后,一块淡青色的钢锭摆在了曹云的面前,在它的旁边,还摆放着另一块钢锭。一块是齐国制造,另一块却是齐国通过一些非正常的渠道从明国获得的。
“开始吧!”曹云有些紧张地盯着一边早已经准备好做对比实验的匠户们。
强度,韧度,一项项的测试逐一下来,匠户们脸上的喜色愈来愈浓,而曹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两者虽然还有差距,但已经不像过去那样绝望了,至少,他们已经达到了最基本的标准,这便意味着,齐国以后在武器,盔甲制造之上,终于攻克了瓶颈,明国拥有的,他们也将同样拥有。
像明国的弩机,连弩,霹雳火这些武器,其制造工艺早就被齐国匠人所掌握,当困挠他们的材料问题得到解决之后,剩下的都已经不是问题了。以齐国庞大的地域之内所拥有的无数的优量的矿山,他们迟早能在这一项技艺之上超越明人。
对于这一点,曹云毫不怀疑。去年与秦风的谈判,在用俘虏的那些明国谍探换回来明人的水泥制造技术之后,短短的大半年时间里,无数的水泥制造作坊便已经遍及大齐各地,从目前的产量来说,已经差不多要赶上大明的产量了。
像边境重镇常宁郡,潞州等地,各类要塞,堡垒,城池,正在进行着大规模的改造,钢筋水泥结构的建筑正在将齐国的边防要塞升级换代。即便是明国的霹雳火,对这些钢筋水泥构造的要塞,堡垒,也是徒呼奈何。
完成边境重镇的这些军事改造之后,接下来便是要利用水泥制造技术来大幅度地改造国内的交通网。曹云雄心勃勃地制定了一系列的道路改造计划,去大明访问的那半年里,他见识到络的畅通,四通八达的大道,勾通各方,方便的不仅仅是百姓日常的行走和加快货物的流通,更重要的是军队的调动将比以往会快上好几倍,雨雪天气,将不再是行军的障碍。
虽然齐国还不能制造明国那样的轨道车,但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曹云深信,只要再过上几年,齐国绝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轨道车其实并不是一个很难的技术,修建轨道车更重要的其实是大量的资金投入,据曹辉的鬼影所获取的情报,大明的轨道车其实到现在,绝大部分都是处在一个亏损的状态,需要国家投入大量的资金进行补贴。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明国大量的轨道车,除了少数几条主干线之外,其余的,都是由明国的巨商大贾们投资建造的,这些支线轨道车与主干道一齐构成了大明如今四通八达的轨道交通,最远的一条,是从大明都城越京城一直通到了边境桃园郡。他的存在,使得明军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驻扎在越京城,沙阳,正阳等地最为精锐的中央战区的军队,迅速调遣到边境线上。
齐国现在明显还不具备这样的实力,政变的疮伤还在慢慢地恢复,旧有的豪绅被打倒在地,而新的曹云所期待的那些巨商大贾还没有成长起来,齐国还在摸着石头过河,明人很多行之有效的政策,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容易模仿。
现在的曹云,面临着秦风当初一样的窘境,那就是缺钱。缺海量的钱,如今正处在一个爆发式增长的齐国,因为缺钱,很多东西,便不得不搁置起来。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破茧重生的齐国(中)()
伍大临抱着膝头坐在田埂之上,笑咪咪地看着眼前一眼几乎望不见尽头的麦田,麦穗沉甸甸地垂了下来,每一束,都代表着今年将要获得丰收了,这让伍大临天天笑得合不拢嘴,但凡有一点点时间,他都会溜哒到这片属于他家的田地里,满足地看着这些代表着他家希望的土地。
说起来,伍大临是一个可怜人儿,他曾经是一名大齐军人,但他的运气不好,在一场与楚国的战争之中,他失去了一条胳膊,只能退役回家。
那时的齐国军人伤残回家,可不像明国那样有一整套制度来保证退役士兵特别是伤残士兵以后生活无虞,他在领了一笔微薄的抚恤金之后回到了家乡。
在乡下,一个残疾的人,生活何等艰难是可想而知的,伍大临只到四十岁的时候,才勉强找到了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寡妇当媳妇,总算有了一个家。成家之后的第三年,寡妇给他再生了一个儿子,这让他觉得这一生已经非常满足了。
他拼命地干活,平时租种着大户人家的十亩地,一年下来,交了租子,赋税之后,连吃饭都成问题同,他不得不去城里寻找一些活计来贴补家用,但一个残疾人,能找到的工作也是有限的,哪怕伍大临再勤奋,一家人也是穷得叮当响,家无隔夜粮,那是经常的事情。
好在随着两个养子逐渐长大,家里多了两个劳动力,日子才稍稍地好了一些。但勉强能吃饱之后,一个更大的问题就又摆在了伍大临的面前,两个养子已经到了说媳妇儿的年龄,但他家拿什么去给两个养子找媳妇呢?
虽然是养子,但伍大临一向将他们当亲子看待的。而且这两个小子,也差不多就是他养大的,他可不想他们像他这个老子的一样,快四十岁了才找到老婆。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喜从天降。
老皇帝没了,新皇帝上台,忽然之间,他们这些人,居然就分到了大量的田地,每丁十亩,他家五口人,可是足足分了五十亩地。
伍大临这一辈子去得最远的就是县城,哪里会知道远在长安,洛阳的两场战争,已经将大齐的政治格局完全改变,他活到现在,见过最大的场面,也不过是一次偶然在县城街上见到了坐在轿子里的县老爷的仪仗而已。
伍大临知道原来租田地给他们种的大老爷,在一个晚上,被官兵将一家老小都捉走了,听说是犯了谋反大罪。
他对以前的地主老爷一点儿好感也没有,租子收得极重,哪怕是碰到灾年也不肯降一点租子,现在看起来,果然不是好人。
皇帝肯分土地给他们,自然便是好皇帝。虽然还是要收钱的,但价格却很低,而且允许他们分年支付,虽然对于伍大临一家来说,这也算是一笔不少的钱,但把帐算一算,却是划算极了。
今年只能种一季春小麦了,等到秋后,便可以准备将家里的五十亩地好好地规划一下,一部分种冬小麦,一部分种春小麦,然后再其它的时间还可以套种一些别的东西,只要老天爷作美,用不了几年,他便可以将这五十亩地真正变成他伍家的了。
从土地到手之后,伍大临就几乎一门心思地扑在地里,天不亮就出门,月亮爬上了天空才回家,用尽他这几十年所有的种田经验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伍家的希望所在。
抬头瞅瞅天空的太阳,他笑得更开心了,再过上几天,便可以收割了。一亩四百斤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五十亩地,便是两万斤呢,交了公粮,再扣除掉每年要偿还的这些土地的钱款,还剩下五千斤麦子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一家五口人,哦,不,只剩下四口人了,长子今年已经被征去当兵了,三丁抽二,他伍家恰好有三个儿子,必须要有一个去当兵,四口人,两千斤粮食便足够吃了。剩下的三千斤卖掉,家里总算也是有了余钱。
当然,这些钱是不能乱花的,要存起来,准备给两个儿子存彩礼钱,等到农闲的时候,自己的老二还可以去城里找一些临时工做做,又可以赚得一些钱,家里的房子要好好地收拾收拾了。
伍大临想着想着,便嘎嘎地地笑了起来,有了余钱,要给几个儿子准备彩礼钱,当然,还得将家里的茅草房换成大瓦房,今天只能种一季小麦了,明天可以种两季,再加上套种一些其它的作物,家里的收入,绝对要比今天翻上一番。
这日子,还真是有盼头啊!
“伍老头,伍老头!”远处传来了呼喊声,伍大临站起身子,看着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的里正任海。
“任里正,找我有什么事儿?”伍大临问道。
“伍老头,今年村子里麦子长势最好的,就数你家啊,你小子,这是要发了啊!”任海瞅着面前那些麦田,有些羡慕地道。论起种地的水平,村子里还真没有人能与伍大临比。
“能发到哪里去了,三个儿子,就是三个讨债鬼呢!老大老二这眼看着就要讨老婆了,钱都还没有着落呢!”伍大临嘿嘿地笑着,嘴里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他心里的得意。
“早晚的,早晚的。”任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找你不是为别的,是上头又派下徭役了,就在这季麦子收割之后,每户人家要出一个人去修路。你家老二这些年不是跑到城里去打短工了吗?赶紧叫回来。”
“又要服劳役?”伍大临脸上变色。百姓服徭役,历来就是一个要命的活计,明国没有徭役,所有的这些需要工程,都是朝廷或者当地官府出钱购卖,由商人们承包建设,但在齐国,却仍然是在农闲时节征发民夫。
服徭役不但没有钱拿,还得自备粮食,过去每年服徭役,死人那是经常的事情,而地方胥吏,也正是利用征发徭役的机会,来盘剥百姓,中饱私囊。
“听说是去螃蟹湾那里修路和修城堡,听说几个月前,那里打了一场大仗,明人的战舰跑来了,将螃蟹湾哪里打得稀乱啊,险些儿便守不住了。这一次征发劳役便是要修建更坚固的堡垒。”任海作为里正,消息自然要灵通得多。”为期一个月,自备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