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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将军,我才二十岁,火气足着呢!”小艇员意气满满,一句话将韩当气了一个倒仰,韩当可是快四十了。
小艇员看着四周嫌弃的目光,哼哼道:“大家这么看着我干嘛,这一趟来回十几天呢,咱们又不能下艇,我就不信你们能光吃不拉,到时候还不是要跟我一样在这里解决?我这是给大家作一个示范,如何正确地在飞艇之上解决内急!”
看着艇员得意洋洋,众人又不禁恍然,不错啊,光吃不拉,那岂不是成了饕餮了,人可做不到。这十几天里,大家深入敌境,吃喝拉撒统统都得在天上解决,降落下去的唯一原因,只可能是飞艇坏掉了。
这样的事情,大家可不想出现。
“将军,我突然也觉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痛啊!”另一名看起来比较老成的艇员,苦着脸看着韩当道。
韩当没好气地挥挥手,“还有谁,还有谁要拉的,一气儿解决。”
事实之上,明国大兵们想恶心一下齐国人的招数,还真没有什么作用,他们身处高空之中,这一顿劈里啪啦的拉下去,被风一吹,四散而落,早就不知到那里去了。
当然,还是有人能看清楚的,那就是齐国的高级军官们,他们举着产自明国的望远镜,一直在专注地观察着飞艇,当那些飞艇的底部一个个口子打开的时候,他们也着实紧张了起来,因为他们很清楚,那个地方,便是明军用来投弹的。但是,没有看到炮弹,却看到了一个个白花花的屁股,然后,便是一些颜色很不寻常的东西充斥了他们的视野。
齐军军官们气得发狂,恶心得要死,还不能伸张,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没法说,四周的士兵看着自家长官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还有干呕的状况,一个个也是不明所以,他们的眼神可没有那么好。
明军飞艇轻快地掠过了潞州郡城,没有作丝毫的停留,就这样扬长而去。
潞州的军官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没有挨到轰炸,这样的结果总是好的,但作为最高长官的郭显成,却不会这样看。
如果明军要空袭的话,没有比潞州城更重要的目标了,至少在这周边范围之内是绝不会再有的,明人连这样的军事重镇都弃之不理,放着身下密密麻麻的齐军阵地,无数的仓储重地都懒得理会,只能证明他们要去轰炸的目标,价值更高,他们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跟弹药。
试问现在齐国,还有哪些地方会比潞州城的价值更高?
答案显而易见。
不是洛阳,就是长安。
洛阳是齐国的经济之都,长安是齐国的政治之都。
明军不炸潞州,只可是能去这两个地方。郭显成额头之上,立即便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他想清楚了,看明白了,可又能如何?
“马上飞鸽给长安,洛阳传讯,明军飞艇有可能空袭。”他压低了声音,对紧随在自己身边的亲卫统领道。
明军有鹞鹰传讯,齐人则一向使用的是信鸽,但信鸽能不能跟得上飞艇的速度,郭显成一点把握也没有,毕竟信鸽虽然也是飞的,但那必竟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需要吃喝拉撒,需要休息,在空中还有天敌,甚至于地上的人类,也是他们的大敌,一个无知的猎户,一枚羽箭就可以让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除了这个,郭显成没有任何的选择,飞马传讯,就算马真的飞起来,也赶不上在高空之中直线飞行的明军飞艇。
眼看着亲卫统领急匆匆地下去了,郭显成又对身边另外一名亲卫道:“马上召集所有副将以上职位的统兵将领,立即赶到行辕会议。”
郭显成很清楚,一旦明军的炸弹在长安或者洛阳之中炸响,在政治之上会有多大的影响,会在齐国造成多大的风波与动弹,已经羸弱不堪,伤痕累累的齐国,必然会因此而再受重创。
人心齐,泰山移,人心一旦不齐,队伍可就不好带了啊。
现在齐国还能勉力凝聚一心,但说不定只需要一件小小的事情,维系大家团结的最后一根纽带,也有可能就此断裂。
他必须要为此作出断然的回应。
在明军的炸弹在长安或者洛阳响起的时候,前线必须要朝廷,对国民有所交待。
几乎在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决定对昆凌郡发动一次规模庞大的进攻,不管是胜是负,只要打起来了,只要不大败而归,他就可以向朝廷报捷,而皇帝也不会管他的大捷是真是假,一定会将他的大捷通报天下。
如果不打,拿什么来骗人?
郭显成又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一次不是吓得,而是心有愧疚。
潞州,这个驻扎了十数万齐国精锐的大型战争机器,随着郭显成的一声令下,立即开始运转了起来,而潞州的异动,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便为昆凌郡的周济云所知,昆凌郡的明军也迅速开始动员,不仅仅是小石城的韩华锋欣喜异常,其它的明军将领们更是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了。
韩当并不清楚他飞过潞州所引起的连环反应,此刻的他,正在惬意地享受着他的这趟远征之旅,飞艇掠过大山,飞越大湖,飞过城镇,笔直地向着他们的目标进发着。所过之处,万物齐谙,因为齐国朝廷的封锁,愈是往齐国腹地进发,齐国百姓对于明国便愈发的不了解,飞艇这种在明国几乎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东西,在这些齐国腹地百姓看来,无疑便是神异之物了。一时之间,在这一路之上,不知支起了多少香案焚香祷告,不知有多少人在看到飞艇的那一刻,便跪倒在地浑身发软无力。而少数知晓内情的人,则只能绝望地目送着飞艇远去,然后或者更拼命地去工作,或者干脆自暴自弃的去纵情声色,过着有一天算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打算了。
当然,在地上,也有一些人,微笑地看着飞艇远去,然后默默地收拾起早前准备好的东西,然后再悄无声息地融入到了大众之中,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准备迎接这些飞艇的回归了。
2025:困境()
千年古城洛阳,被纷纷扬扬的大雪所笼罩,整个城市,银装素裹,如果是往年,这座千年古都纵然是在这样的寒冷天气之中,也会被喜庆的色彩所包围,因为要过年了,作为大齐的经济中心,这座城市向来是不差钱的。但今年,却是有些不一样了,人还是很多,不但城里人多,城外人也很多,那是各地前来逃难的百姓。
城外的荒野之上,搭满了一个个矮小的棚子,将原本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成群结队的人,有的走向城内,有的却在向更远处的荒野走去。
走到城内去的,大多是一些还有些力气的壮妇与老人,而走向荒野的,则是半大的孩子和老弱,往城内去的,是想去城内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零活,赚取一点微薄的收入,而向远处的,则是准备去荒野之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吃的。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掏到一个地鼠窝,那不但能吃到一些肉食,还能找到这些地鼠偷偷藏起来的一些粮食。
青壮是没有的,因为青壮早已经被朝廷全都组织了起来,要么被编练成军,要么便被编为了民夫,此举,自然是为了防止这些流民生难,没有了青壮,一些老弱妇孺,自然不在官府的眼中。
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的人走到了城门口,交上一枚铜钱的入城费,然后便散开流入到了偌大的古城当中去寻觅他们这一天的饭食。
比起这些人来,城市内的居民以及古城周边的百姓,境况稍微好一些,至少还是能维持一个温饱的。朝廷实施的经济管制,并没有将洛阳包括在内。但即便如此,作为齐国的经济中心,也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边缘,朝廷抽走了大量的银钱,还有无数的物资征发也都沉甸甸地压在了洛阳人的头上。
道路之上传来了车轮压在雪地之上吱吱喀喀的声音,一个老汉穿着补丁摞补丁地一件单衣,如此寒冷的天气里,浑身仍然热气腾腾,套着的绳索深深地勒进了本来就瘦骨嶙峋的身体之上,倒像是勒进了骨头里。
本应该是牛或者马至少也应该是驴子来拉的平板车,现在却由一个身材瘦小老车拖拽着,在雪地之中艰难地前进,直到走到了近前,所有人才发现,原来在平板车的后面,还有一个身材更瘦小的老妇人,几乎是在用肩膀顶着平板车的后缘在使劲。
守卫城门的兵丁走了过来,在老汉讨好的目光之中揭开了车上的草帘子,“木炭?”士兵惊喜地叫了起来。
老妇人佝偻着身子从车后走了过来,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摸出了几枚铜钱,便欲塞进门口那个收入城税的箱子里去。
“慢着!”士兵伸手拦住了他。
“官爷,我们两个人,再加上这一车炭,往年都是这个价的。”老妇人有些畏缩地道。
“没有说你钱不够!”士兵不耐烦地道,“今儿个不要你的钱,且用点木炭充数便了。”
说话间,已经有几个士兵提着一个大蓝子从城门洞子里走了出来,毫不客气地便在平板车上抽着一根根上好的木炭。
“官爷,官爷!”看着士兵们眨眼功夫便装了一大篮子的木炭,老妇人心疼得脸都快抽搐起来了。老汉扯了扯老妇人破烂的衣裳,沉默着摇摇头,示意老妇人不要作声,老妇人难过地低下头去,无声的抽泣起来。
装了一大篮子的木炭之后,几个士兵又人手抓了一些,这才满足地挥挥手,“进去吧,老头儿!”
老汉冲着他们躬躬身子,又将绳索套上了肩头,步履蹒跚地向着城内走去。
张巡骑在马上,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因为平板车堵在城门口,他只能停下来。只到老汉夫妇两个走进了城门,他这才策马向前,不像普通人那样对士兵们畏惧害怕,他却是高踞在马上,随手掏出了一个小口袋,内里叮当作响,怕不是有几十枚铜钱,一扬手便扔向了其中一个士兵。
“杨爷,你又出城去了啊,你老要进去就进去,还用得着交这钱?”一个伍长模样的人陪着笑脸道,显然杨巡的身份并不低。
“爷还能差你这几个钱啊,多的你们就去买点酒,暖和暖和身子。”杨巡笑骂道:“你们也真是心狠,那老头儿这模样拉来一车炭,你们还要雁过拔毛。也不怕老天爷打雷劈你们。”
那伍长垮了脸:“杨爷,谁愿意做这样的事哦,这不是没办法吗?咱们在这里值守,白天还能硬捱着,到了晚上,那真是跟冰窟窿一般,好不容易看到一点炭,能不弄一点吗?晚上弟兄们也能好过一点,谁都不容易呢!”
“巡城营能差了你们这一点炭火?”杨巡奇怪地问道。
“杨爷,您是不知道啊,别说是我们了,便是巡城营将军那公厅里,都没有生火呢,都被调走了,我们都是一些苦哈哈,不像杨爷您是富贵人啊!”那伍长愁眉苦脸地道:“现在城里啥都缺,根本就买不到这些东西啊。”
杨巡点了点头,冲着伍长道:“辛苦了。”便打马扬长而去。
洛阳现在物资奇缺,有价无市,拿着钱也买不到东西,因为所有的东西现在都要优先供给军队,像柴炭这样的时令性物资,更是没地儿买去。官营的那些炭窑,基本上出窖便会装车,直接送往前线军中,也难怪这些巡城营的家伙们如此了。
杨氏一族是洛阳的坐地户,有名的大商人,做得便是军队的制服生意,从内衣到外套,从棉衣到棉被,从帽子到鞋子,种类齐全,他家的制作工坊便在城外数里的卢镇。每隔几天,他总要出城去巡视一趟。
大齐光是野战军便有数十万,如果再加上各地的郡兵,上百万都打不住,前些年搞了一阵子的精兵之策,但这两年因为乱子频出,大量的青壮失业成为流民,精兵政策便成为了一纸空文,为了不生乱子,朝廷大量地将这些青壮编入了军队,使得齐国的军队数量,一下子澎胀到了两百万有余。
当然,数量是上来了,质量却是下去了。一个合格的战士,可不是这些刚刚放下锄头才不久的人就能充任的。
说起来军队数量增加了,像杨巡这样的人该高兴才是,因为军队人数一多,他的生意也就越好,虽然他只能吃下其中的一部分订单,但这也能让他成为全大齐有名的大商户了,但在外人艳羡的目光之下,杨巡照样是有苦自己知。
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他背后的大人物在长安还说得上话,还手里握着权力,只怕他早就倒闭了。因为现在朝廷向他要货那是没商量的,到了时间点上,没有货物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