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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若兮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今天是大年初一。”
秦风点了点头:“我知道。”
第六百六十九章: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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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拒绝了亲卫的跟随,单人独骑,只是携带了一把铁刀,翻身上马,出了大营,向前狂奔,心中怒火熊熊,眼中闪过的是安阳城中的大火,是嫂子红儿最后那绝命一刀。
雪花随风狂舞,一团团,一簇簇的扑打在野狗的脸上,片刻之间,头上,身上,已是落满了一层雪花。
猛勒战马,战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后腿却在雪地之上滑行了极长一段距离这才停了下来,前蹄重重落下,积雪被震得腾空而起。
在前方,一辆马车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他伸手握住了刀柄,呛的一声,铁刀出鞘,一声轻鸣,脱手飞去,如惊鸿一般掠过长空,震落飞雪,哧的一声,插在了那辆马车的前方,马儿立时受惊,乱蹦乱跳,轻车的人拼命的勒住马缰,好不容易将马儿安抚下来。
野狗怒视着前方。
车厢门缓缓被打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从内里钻了出来,扶着车辕,跳下了马车。野狗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有些震惊,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剪刀,他熟悉的剪刀是一个强壮的大汉,但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却似乎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汉,一头灰白相间的头发披散在头上,只有那面容,还依稀有些熟悉。
剪刀看了野狗一眼,转头对着给自己驾车的马夫道:“辛苦你了,你走吧。”亲手解开拉车的马儿,将缰绳交在马夫手中,“我已经给了销了兵藉,别回西军了,那里马上就会陷入到连绵不绝的战争之中去,没有谁能保证自己活下来。去找一个安宁的地方,娶妻生子。”转过身来,从马车里又拎出一个包袱,“这里面有几百两银子,足够你在大楚内地买一幢房子,几亩地,娶个媳妇儿了。”
“段将军,我,我把钱都拿走了,把马也骑走了,您怎么办?”马夫拎着包袱,看着对面那个骑在马上的凶狠的大汉,颤声问道。
“因为我不需要了。”剪刀笑着道,“快走吧,快走,我命令你,马上走。”
马夫打了一个冷颤,翻身上马,用力一掌拍在马股之上,马儿轻嘶一声,扬蹄向着远方奔去。
看着马夫远去,剪刀转过身来,双手抱拳过头,向着野狗深深一揖,双腿跪了下来。
野狗翻身下马,却并没有走过去,只是冷冷地瞧着他。
风愈来愈大,雪愈来愈猛,很快,两个人的身上都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但两个人却都如同钉子一般,一个站,一个跪,谁也没有动一下。
蹄声滚滚,越京城方向,上百匹战马滚滚而来,马上骑士服色各异,但无一例外的,人人都提着一把铁刀。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骑兵正狂追而来,那是马狗带领的部分敢死营。皇帝出宫,没有足够的护卫,宫中可不放心。
前方的百余人纷纷勒马,停在了野狗的身边,稍远处,马猴挥手让敢死营的骑兵停了下来,远远观望,自己刚摧动战马,向前奔来,与秦风等人汇聚到了一起。
百余人缓缓策马,向前一步步走进,剪刀抬头,雪粉簌簌而落,看着面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他再一次叩下头去,重重地叩在地上。
“老大,剪刀来了!”
“来找死么?”秦风冷冷地道。
“是,是来求死!”剪刀点了点头:“一年之前,我父亲母亲,都已经过世了,我把他们葬在帽儿山。我记得老大的话,老大说过,给我时间,让我给二老养老送终。等我父母离世,您会再来取我性命,现在,我自己来了。”
“你以为我还不会杀你吗?”秦风握住铁刀。
“今日我来,正是求死。”剪刀道抬起头,眼中热泪盈眶,“弟兄们都很好,我也就安心了。”
“呸,谁是你的弟兄!”野狗一瘸一拐的冲了过来,一口唾沫吐在剪刀的脸上。
剪刀并没有擦去脸上的唾沫,点了点头:“是啊,我不配成为你们的弟兄,野狗你说得对。”
和看了一眼身边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的小猫,大步走了过去,“剪刀,你知道吗,当初我看着营房陷入熊熊大火之中,看着我的弟兄们,没有一个走出来,全都陷身在火海之中,尸骨无存,看着其它的弟兄在安阳城中的重重包围之中一路冲杀,他们一个个倒在满是鲜血的街道之上,你这些年,可曾有过后悔?可曾在夜里睡不着觉,半夜惊醒?”
剪刀点了点头:“夙夜难安,辗转反侧,这几年我一直在想,我后悔吗?如果再来一次,我会后悔吗?”
众人瞪视着他。
剪刀摇了摇头,“最终我得出了结论,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那样做的,所以,我不后悔。”
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铁刀出鞘半尺,看着对方的面容,却又狠狠的将刀插了回去,转头看着秦风。
剪刀缓缓地道:“老大,我在敢死营中,其实与大家格格不入,因为我自觉我是一个好人,我之所以犯下死罪,只不过是因为我杀了应该死的人。”
“难道他娘的我们就不是好人吗?”和怒道。
剪刀看着他,默然不语,和一句话喷出口,自己却沉默了,的确,他算不得什么好人。
“在敢死营中,除了老大,我都看不起,我那时想的就是再立下一桩功劳,洗白自己,然后回去做一个正常人,给自己的父母养老送终,他们生了我这个儿子,却一辈子为我所拖累。那些人找到了我的弱点,他们绑架了我的父母,用我父母的性命来威胁我,我挣扎过,我也痛苦过,但最终,我仍然选择了我的父母。老大,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我的父母的。”
“是的,你们有你们的道理,我背叛战友,背叛兄弟,死有余辜,但在我自己看来,不管多少人,都比不上我的父母的性命。”
秦风长叹了一声,仰起了头,任凭天上的雪花打落在脸上。
剪刀有罪吗?有罪。剪刀该杀吗?当然该杀。可全是他的错吗?兄弟,父母,他必须选择一样,他做出了选择。
要么不义,要么不忠。剪刀选择了不义。
“既然你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今天又何必前来求死!”秦风看着他,冷冷地道,当了皇帝之后,他也经常面临着两难的选择,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早就该死了。当年在安阳城,小猫说过一句话,让我这些年一直在想。小猫说,我是禽兽,但他们不是。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想,我越想越明白,越过越痛苦,原来,我一直以为我看不起你们,但其实内心深处,早就与你们融为了一体,早就将你们视为了兄弟,只是我不愿意去承认而已。秦老大,我想明白了这一点,反而心安了一些,因为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这几年,我给父母送了终,还娶了一个老婆,生了一儿一女,段家香火得以继承,这都是老大,小猫与兄弟们的赐予,我对这个世间已无所恋,唯一的憾,就是当年造的孽,所以我来了,希望用我的血,来洗清自己的罪孽,还清我欠下的债。”
“你还得清吗?”和怒道:“还娶媳妇生儿子,老子哪天找上门去,一刀一个,宰完拉倒。”
剪刀摇头,“你不会。”
“凭什么说老子不会!”和大怒。
剪刀微笑,“因为我是禽兽,你不是。”
“我呸!”和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入地,论起伶牙利齿,在敢死营中,他就从来说不过剪刀。
“弟兄们,我准备好了,来吧,杀了我,替兄弟们报仇,和说我一条命还不清,可我只有一条命,如果死了真有魂儿,那我再去给地下的兄弟们当牛做马吧!”剪刀站了起来,一件件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赤身**地站在风雪之中。
小猫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的眼眶是红的,手紧紧地握着铁刀,青筋毕露,众人都给他让开了道路,连秦风也闪身在一边,要说起与剪刀的仇恨,在场的的人,没有比小猫更仇恨他的了。
“呸”的一声,小猫一口唾沫吐在了剪刀的脸上,与当年在安阳城中一样,他并没有拔出他的刀。他凝视着面前苍老单薄的剪刀,突然大哭着转身,翻身上马,策马狂奔而去。
“小猫!”和大叫一声,转身上马,一路追着小猫而去。
野狗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吐了一口浓痰,却也是转身而去。他的刀,不会斩向这样一个人,那会脏了他的刀。
敢死营的弟兄们一个个走上前去,一口口浓痰吐在剪刀身上,剪刀闭目面立,一动不动。终于,在他的面前,只剩下了秦风。
剪刀突然睁开眼睛,看着秦风,再次深深的躬下身子,“多谢弟兄们了!”
他转身,走向马车,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秦风仍然站在哪里,一动未动。
马车之内,突然窜出了一截火苗,一股浓烟冒起,旋即在风中消散得无影无中踪。
火越来越大,顷刻之间吞噬了整个马车,似乎剪刀在马车车厢之内,早就准备好了油脂之类的易燃之物,火势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烈火之中,突然传出了剪刀有些沧凉的歌唱之声,那是敢死营的战歌。
秦风霍然转身,默默的走向身后新的敢死营,那面烈火战刀骷髅旗,正在风雪之中招展,飞舞。
第六百七十章:正月十五闹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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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吃元宵,闹花灯。
越京城里,显得比先前要热闹了许多,到处都是各色各样璀璨的花灯争奇斗艳。越京城本来就是人文荟萃之地,当初大唐为了同化蛮人,鼓励各地才学之士赴越京城开办学院,私塾,历经千年,虽然现在已是衰败不堪,但仅凭那些遗泽,也让现在的越京城受惠不已。百姓的识文断字程度,比起长安城也毫不逊色。
到了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外挂上几个灯笼,下面一张灯谜纸晃晃悠悠,一条丝带悬着赏格,谁都可以来猜,如果猜中了,灯谜下的赏格就归谁所有。
大户人家的灯谜儿多,赏格也丰厚,平民百姓家或者就是几个铜板或者一件新奇的小物件,不过重要的不是这些赏格,而是猜中别人煞费苦心制作出来的谜语之后的那种成就感。而且有些平民百姓家的灯谜可难猜,也能吸引不少的不屑普通灯谜的饱学之士在大街小巷之中寻找这一些难度极高的灯谜。
大商户除了这些灯谜之外,还会精心制作各类彩车,缀上各色花灯,游走在大街之上,除了烘托太平盛世之外,也算是为自家做上一个活生生的广告。这类彩车花销不菲,一般商户绝难承受,基本上都是越京城中的大豪才会参与。
对于这些大豪来说,彩车就不仅仅是讨好朝廷,为自家做广告这么简单了,更重要的是宣扬自己的实力,出众的彩车能让百姓津津乐道一年,自然也就让百姓记住了彩车的主人。
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自然就有争斗,谁也不想在这场比拼之中输掉,各家都是专门聘请彩车高手,提前数月就开始秘密制作,力求在正月十五闹元宵的这一天一鸣惊人,力压群雄。
一辆辆彩车穿街走巷,最终汇集在皇城之前的广场之上,在哪里向皇帝献礼。获得最终胜利的,将得到皇帝的接见和嘉奖,这对于越京城里的一些豪绅而言,将是最大的殊荣,能在皇城之上露上一面,不论是对于自己的地位还是以后的生意,都将有着莫大的帮助。
各大衙门也会制作彩车,要是往年,商户豪绅们是不敢与这些衙门较劲的,而且那时前越的衙门为了讨好皇帝,不惜东挪西借,务求制作的彩车花样翻新,美仑美焕,但到了大明,各大衙门不论是人员,还是经费都被大规模的削减,虽说这样的庆祝活动,还是有一点经费,但与往年相比,却已是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了。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没钱!
对于这个活动,其实各衙门主官还是很重视的,新年新朝新气象,本来大家都摩拳擦掌想要大展身手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但一看最终到手的经费,无不泄了气,这点钱,连原本计划之中的一个零头也没有。
首辅权云带着各衙门主官的意见求见皇帝,希望能在这件事上放宽一点,但皇帝看了奏章,却只说了几句话。
“与民同乐,重在参与。”
“不在豪奢,而在新奇。”
“朝廷银钱,皆民脂民膏。”
最终,钱是没有的,但事情还是要办。各衙门不得不群策群力,没有钱,那就在创意之上下功夫,还别说,最终出来的效果,倒是让越京城里的百姓大开眼界,没有了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