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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章:怒斥()
昭华公主闵若兮到了通州上岸,自然就不可能轻车简从了。通州郡守卓逸带了两千郡兵亲自作为护卫,一路护送闵若兮进京。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上京城的楚国重臣们,才得以知道这件事情,而通州,距离上京不过百余里而已。
十里驿,马向东率领的朝臣们,迎接归国的昭华公主。
通州郡兵在外,闵若兮从明国带来的护卫在内,一层层的铺洒开来,卫护中正中间的那架由四匹马拖着的巨大的马车。
不管马向东等楚国朝臣是怎么想的,但闵若兮仍然是楚国的昭华公主,是金枝玉叶,是他们的主人。
“臣等恭迎公主殿下。”马向东为首,躬身高呼。
马车帘子掀开,出来的先是一脸阴沉之色的乐公公,接着是瑛姑,最后,才是同样脸色不善的昭华公主闵若兮。
没有意料之中的平身免礼,有的只是一阵阵令人难堪的沉默,所有身着身子的楚国朝臣们,都只觉得后颈子,背心里凉嗖嗖的,似乎有一阵阵的冷风在往内里灌。
“今次归国,本宫倒是大开了眼界。”闵若兮清冷的声音在每一个人耳边回荡,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斥心之极。
“楚国已到危亡之秋,十数万大军被围,皇帝被困,眼见着便是大祸临头,连本宫这个远在越京城的人都知道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本以为上京诸公一定是殚精竭虑,为国奔波劳苦,不想到这一路行来,别的没有听说,倒是听说了上京城内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不思解君之难,倒只想着一己之私,焉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马向东脸色涨得通红,他不是不想救,只是他支使不动人啊!更何况,昭华公主如今可不是大楚人,而是大明的皇后娘娘,可也没有资格在这里对着大楚的朝臣们喷口水。
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些,嘴里说出来的话,可就不那么恭敬了:“殿下归国,是一件喜事,但上京之事,殿下恐怕是道听途说了,自皇上被围,朝中诸公,都是心焦如焚,自是日思夜想,为陛下解围。且这是大楚内事,不敢劳烦殿下操心。”
闵若兮冷哼道:“你这是说我没有资格管上京的事吗?”
马向东抬起头来,“不敢。不过殿下是大明的皇后娘娘,于楚国内政,的确是不应多回置喙。大楚虽有难,自有大楚臣子来解决。”
闵若兮冷着脸看着马向东,眼中杀气凛然。马向东心底有些慌乱,但此时此刻,却是不容他低头,只是硬着脖子,看着闵若兮。
闵若兮脸上的严寒渐渐散去,突然格格的笑了起来,“好,很好。我倒想看看,你们怎么解决这件事,可有了什么章程?”
既然开了头,撕破了脸,马向东可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殿下,这是楚国内事,亦是楚国秘事。”
“好一个内事,好一个密事。”闵若兮冷哼一声,“话说得倒是漂亮,可是做起来,却是南辕北辙,马向东,你与马向南两人兄弟同袍,可你不如他远矣。马向南是只做不说,你倒好,光说不做。”
“殿下此话,臣不敢受。”马向东脸涨得通红,反驳道。
“难道我还冤枉了你不成,江上燕,你出来。”闵若兮喝道。
马车的后方,江上燕闪身而出。
闵若兮指着江上燕,“这个人你们认识吗?哦,本宫忘了,你们都是身负重任的朝堂重臣,那里认得他这个小卒子。那本宫现在告诉你们,他是一个楚人,曾是东部边军的一名军官,曾随程务本,江涛赴大明作战,立下赫赫战功,本来官居大明三品统兵将军。但潞州事发,这位在大明位高权重的将领,在皇宫外跪了一天一夜,只是乞求大明皇帝陛下放他回国为楚效力。马首辅,寒冬腊月,在皇宫之外跪了一天一夜,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大明皇帝怜惜他,不愿他这样跪死在哪里,更是赞赏他对故国的一片忠心,特旨许他带领亲兵归国作战。这样一位忠臣良将,到了上京之后,却是两个月不能跨进上京城一步,在场的那一位大人见过他呀,抑或是听说过他呀?”
马向东是真不知道,而他后头的官员,自然是有知道的,但却纯没有将这件事当成一回事儿,自然也没有理会。现在却是被闵若兮应景儿拿来说事了。
“皇帝在潞州被围,不管皇帝能不能脱险归来,但东部边军覆灭恐怕已是不可挽回的事情了,东部边军没了,大楚东部必将糜乱,诸公可有章程应对?是和,是打,可是有了决策?”闵若兮继续质问道。“恐怕都没有吧?卓逸,你有没有看到这方面的邸报啊?”
另一侧闪出一个满脸尴尬的大楚官员,躬身道:“殿下,没有。”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这人自然便是通州郡守卓逸了。他可没有想到公主一到上京,竟然立即就和首辅发生了冲突,最为关键的是,好像看起来朝廷诸公在这件事情上是与马首辅站在一起的,对他来说,这就是不好做人了,上京城中的事情,在自通州至京城的途中,他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自前线溃败之后,上京城中的大臣们,的确啥事也没有干,光顾着吵架了,被闵若兮抓住了痛脚大加斥责,马向东却是无可辩解,脸涨得血红,只是恨恨地看着卓逸。
“你说本宫没有资格管,也是,本宫现在是大明皇后,也的确没有资格管大楚的事情,但本宫总还是先帝的女儿,没资格管,总不得能说也没有了资格,本宫这便去找一个够资格管你们的人,来好好说叼说叼此事。我们走!”
闵若兮丢下这句话,转身拂袖进了马车。曹姑瞥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官员们,冷笑着也跟着闵若兮而去,砰的一声,马车门紧紧地关上,乐公公高立在车辕之上,尖着嗓子喝道:“启驾!”
两字刚刚落地,最里头的明军亲卫们齐声应喏,队列一和,立即便将马车护在了中间,马车缓缓启动向前。
公主车驾这一动,负责护卫的卓逸便也不得不动了,他急匆匆地向马向东一揖,“首辅,在下先送公主入宫,回头再来给首辅请罪。”
两千郡兵护卫着公主马车,向着城内缓缓而去,将一众呆若木鸡的朝臣们丢在了十里驿。
“找一个管我们的?这是谁啊?”一名官员有些懵懂,自言自语地道。
马向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能有谁,自然是太后她老人家。”
“太后病重,如何能视事?”又有人道。
马向东的目光从众人的面上一一扫过去,缓缓地道:“诸公,眼下再不是我们争吵的时候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先要组织兵马,粮草,准备往东部六郡支援,否则,只怕我们下场堪虞,不但太后饶不过我们,而未来皇帝陛下归来,我们又如何交待?”
“可是先前事情都没有准备好,如今仓促之间,怎么成事?”
“先将计划做起来,重要的不是能不能成事,而是要把态度拿出来。”马向东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诸公,赶紧回朝吧,只怕太后很快就要召见我们了。到时候如果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只怕我们都得吃挂落。”
一群人匆匆上马的上马,坐轿的坐轿,飞快的向着京城内而去,直到此时,所有人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这段时间,的确无所事事光顾着吵架了,大家下意识中,都似乎是认为皇帝不可能回来了,但万一皇帝回来了呢?
一想起皇帝的狠辣无情和睚眦必报的性子,所有人都不由得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江上燕没有随着这些人一起进城,而是兴奋地回到了自己部队的驻地,他在得知皇后娘娘快到十里驿之后,飞马而去抢在众朝臣之间见到了皇后娘娘。也从皇后娘娘那里得知,程帅必然会撤到荆湖郡那里再次设防,而皇后娘娘也向他保证,会让他很快就带领一支军队赴荆湖支援程帅。
他当然相信皇后娘娘的话,现在他要做好准备,准备接收军队,准备向荆湖开拔了,能再次在程帅麾下作战,让他格外的兴奋。而随他归国的五百楚军,在得到消息之后,也是欢呼雀跃,抵达上京城快两个月了,他们都快要憋疯了。
只是江上燕还不知道,当他欢呼雀跃的时候,他的老上司,江涛已经带着一万骑兵,正在向着阎罗王的大殿门口一路狂奔,永不回头。
这一夜,上京城各部各衙的灯火一直亮着,所有的官员们都在忙碌着,而主官们则聚集在首辅的公厅里,彻夜商议,大楚朝堂在这一刻,终于开始了他的正常运转。
五更时分,当雄鸡报晓,天色初明的时候,皇宫大内的门渐次打开,传令太监飞快地奔向首辅的公廊。
太后召见首辅见三公九卿,六部尚书。卧病良久的太后,在昭华公主归来的这一夜,奇迹般的好了大半。
第九百六十一章:客人()
已是四月时光,越京城中皇宫的后花园里,却已是花团锦簇了。不少适时的鲜花竟相怒放,将这个不小的后花园妆点得五颜六色。池塘边的垂柳抽了新枝,发了新芽,风一吹,迎风而荡,柳梢轻拂过水面,荡开层层涟漪,惹来水中的锦鲤一群群涌来。
御花园,算是皇宫之中最奢华的一处所在了。今日秦风却是在这里招待客人。客人却是刚刚远航远来的新鲜出炉不久的海事署的署长宁则远,何鹰等人,而首辅权云,户部苏开荣,兵部小猫等人作陪。
宁则远与何鹰等人虽是一方大豪,富要敌国,但这皇宫,却是结结实实第一次来,自然是满心的好奇,皇帝在宫中的赐宴那自然也是头一遭,自然个个是满心欢喜。他们虽然为盗,但为盗者,赚得盆满钵满之后,自然不会满足于自己的地位,虽有钱,却不得不藏头露尾,就如同锦衣夜行一般。自然就想要洗白自己,堂堂正正的行走于阳光之下。
这也是宁则远这样的人的梦想,当我宁则远的梦想不仅仅是洗白自己,他还想驾驶战舰纵横天下,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如今坐在秦风面前的宁则远。
宁何二人本以为贵为皇帝之尊,秦风的起食饮居自然是豪奢无比,进宫之前,两人也都存了好好的开开眼界的意思,不想进了皇宫,却是大失所望。明朝的皇宫占地的确很广,但大部分如今都辟为了官衙之所,剩下的这一小部分,竟是比他宁氏在泉州的住所也大不了多少,如果说有什么比宁氏家里强一些的,也就眼前这个御花园了,里面很多的花草,竟然多是没有见过的。
再看看摆在眼前案几的菜肴,更是莫名的惊诧之余又带上了几分钦佩之意。不过是几样时新小菜外加两碟荤腥了,简单程度,比之宁氏的宴会那是远远不如。即便是宁氏寻常的家宴,也比眼前的要强多了。
但看诸多朝廷重臣们一个个都是安之若素,显然这是常事。
难怪大明这几年来风水生起,两人看着秦风的神色,更是佩服之中带上了敬畏。这皇宫之中,不见有颜色的宫女,没有豪华的宴饮,一个皇帝,对这些毫不在乎,那他想要的什么,岂不是呼之欲出。
苏开荣如今看宁则远这二人却是什么都极好的,不为其它,只为这二人此次远航而行,带回来的财富让他心花怒放。
当初在宝清的时候,宁则远率船远航,苏开荣听得了海贸的暴利,那颗小心脏当然立时便砰砰的跳了起来,可知道消息太晚,有心想要插上一脚,一时之间,却又在哪里去筹备那些货物?思来想去,最终却是想到了在长阳郡,医药署可是有着不少的成药厂的,那些药材已经炮制好的各类成药,不也算是货物吗?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病患,有病患自然就需要药,海外那些蛮夷小邦,如果能得天朝上国的神药,那还不是欢喜得紧吗?
为了赚钱,苏开荣也真是拼了,立即便组织人手,去将这些成药厂的各类药材成药一扫而空,装了一船,交给宁则远一并带去海外兜售。
苏开荣久在户部,自然精于算计,心中对这些药材能获利多少,大致也有过盘算,岂料这一次宁则远归来,带返的利润让他就直接直了眼睛,比他所预计的要高了五成左右,这可真是成了暴利了。
本是随手的举动,却大大的赚了一笔,苏开荣心中乐开了花,药材已是如此,其它的东西所获利润,那还用说吗?这海贸,正如陛下所言,乃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啊,以后只需要每年组织起一个庞大的船队海外走一遭,那国库还不是满满当当的。岂像现在,国库里能耗子都呆不下去,自己做什么都缩手缩脚,看见那些来讨债的官儿就得狼狈的跑路呢。
手里没钱,这户部尚书的脖子,就是硬不起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