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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侍女又说了两句,太子妃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叫她好生静养着吧,茯苓,你去端一碗蜂蜜燕窝与她,只作补身子。”。
那个叫茯苓的侍女诺了一声,垂手退下去了。
太子妃方才转向众人,微有遗憾之色:“许妹妹想是一路劳累,身子有些不爽快。罢了,以后相见的日子也还多呢。”。
却听得婉容发声了:“这位许妹妹好大的架子,太子妃都请不动她么,怕是等着太子来请呢!”。
“婉容!”太子妃轻斥一声:“不得放肆!许妹妹身子不好以后你也得多照顾着。”。
婉容却是极不屑地一笑置之,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第九章 入府初日()
眼见得天色已不早,太子妃便吩咐了用膳。
虽是家宴,却也是有极隆重的八道大菜并一色时鲜吃食,样样精致美味。一时只听得碗筷之声,竟无一人言语。
饭毕,太子妃吩咐了小侍女端了茶水漱口,笑着说道:“今日太子入宫,怕是皇上此刻正在问他功课,一时半会回不来了,众位姐妹们也不用等了,各自回去早些歇息吧。”。
却是婉容懒洋洋地娇俏一笑:“太子妃说不回来那就是真不回来了呢,谁不知道太子每夜都必去太子妃殿里呢。”。
饶是初来乍到如王娡,也听出她这是在借机讥诮太子妃,不由得骇然,这个婉容竟是张狂到这种地步吗?
太子妃面色一红,聪慧如她如何不懂婉容的意思,奈何在人前少不得生生将怒气忍了下去:“粟妹妹说笑了。众位姐妹无事便都先回殿里去吧。”。
王娡见她面色通红似是十分尴尬的样子,不由得竟有几分不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助她,只得恭恭敬敬向她行了礼后离开。
回到房中,王娡犹觉得意气难平,恰逢容芷端了一盏牛乳茶过来:“姑娘用些甜食好入睡些。”。
王娡接过茶盏放在桌子上:“容芷,我瞧着那个粟姑娘似是极骄横跋扈的样子,平日里太子妃也是这般隐忍不言么?竟无半分尊卑秩序。”。
容芷安静地替她拆开发辫:“粟姑娘性子急躁些也是有的,只不过今日……”。
她沉吟了半响:“奴婢瞧着,竟像是有心做给众位新入府的姑娘们看的。”。
“也好叫人明白了谁才是太子府里掌事的么?”青寒打了一盆热水从屋外踏进来问道。
容芷点点头,面有忧虑之色:“今日姑娘一去,似乎便不十分得她的眼缘,话里话间的意思姑娘可要揣度明白才好。”。
王娡点一点头:“我自有分寸。况且我只与好相处的交好,她再怎么骄横我不去招惹也便罢了。”。
容芷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静静替她拿花汁子浸了毛巾敷脸。
王娡躺在床上,回想起今日一天犹觉得是梦。早晨还与妹妹母亲在一起,此刻却是自己孤零零一人置身于陌生之地,除了青寒,她似乎与以前的生活都断了联系。
明月皎皎,映得满室清辉。王娡没来由地想起来自己家的卧房,月光也是能透过雕花窗棂透进来的,如今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只是已经物是人非了罢。
不知永涵此刻正在做什么,母亲可与他说过了?俗儿呢,是不是还在夜间啼哭?
王娡只觉得心里似是被谁用锋利的爪子剜去一大块肉,痛不可支却连哭泣都不能够。
她怔怔地望着雨过天晴烟水人家色的床幔,眼泪悄无声息地流淌下来。
就这样半梦半醒睡了一宿,第二天刚起床就听到青寒皱眉道:“姑娘昨夜不曾好睡么,怎的脸色这样差?”。
王娡拿起柜子上的山水鱼纹铜镜一看,自己的面色果然略显青白,一双眼睛也是微微肿着。
容芷刚好打起帘子走了进来,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物事堆在妆台上,走过来:“奴婢替姑娘收拾一下吧,这个样子去拜见太子妃有些失仪。”。
王娡点点头,起身下床,却见青寒欲言又止,只得以目横她示意她噤声。
容芷的手极巧,不过一炷香功夫,就将王娡装点得光彩照人,丝毫不见昨夜未得好睡的疲态。她又拿起一个白玉盒子,盒子里是色泽澄净的胭脂,微有甜香,点在唇上整个人似乎亦是跟着明快鲜亮了起来。
容芷轻手轻脚将一件雀翎茜色纱衣罩在王娡身上:“早起风大,姑娘担心。”。
王娡点一点头,自是携了青寒出门不提。
第十章 太子妃薄巧慧()
抬轿的太监脚程极快,不过眨眼功夫便已到了太子妃居住的寝殿。
王娡不敢有丝毫怠慢,匆匆扶了青寒的手进去。
却见姁儿来得比自己还要早,正轻笑着与太子妃说着什么,王娡略打量她一眼便知道她的打扮有不妥,一色的桃红虽衬得她肤白如玉,却也着实喧宾夺主了些,当下又不知如何提点她,只得缄口不言。
太子妃见她来了摇摇地招手:“你们姐妹二人可是勤快的典范呢,这么早就齐齐过来了。”。
王娡恭敬地跪下:“给太子妃请安,不敢有丝毫迟缓。”。
太子妃和颜悦色:“起身吧,和你妹妹一起坐在我身边说说话。茯苓,给王姑娘看茶。”。
王娡闻言过去坐了,片刻茶汤上来了,少不得几人又是一番品评,倒也热闹。
过了会儿,只听得屋外有人语声,王娡心生好奇:“不知是哪位姐妹过来了呢?”。
姁儿坐在窗檐边,便探头看了一看,转身以扇遮面笑道:“是许云欢许姑娘。”。
王娡选秀那日便喜欢许云欢的性子,闻言不觉面有喜色,太子妃心细如发:“你似乎很喜欢这位许姑娘?可是有过交情?”。
王娡垂头笑了一笑:“哪里有什么交情,不过选秀那日见了,这位许姑娘当真生得好模样,性子也不俗。”。
太子妃点一点头:“茯苓,好生请进来罢。”
片刻,许云欢入殿觐见。她本是清冷的女子,这样一露面,似乎整个殿内也染上了几分安静。
只见她一袭白衣,进退有度:“民女许云欢许氏,昨日身体抱恙不曾出席晚膳,望太子妃恕罪。”。
太子妃摇一摇手抿嘴儿笑道:“不打紧,身子可好些了么?”。
许云欢抬头:“好些了,多谢太子妃关怀。”。
她眼风扫到王娡与姁儿身上,静静一笑:“两位姐妹来得好早。”。
太子妃一边一个牵了她们的手介绍了,互相见了平礼,倒也无话。
不多时,众人都来了,熙熙攘攘一屋子倒热闹的紧。
照例是太子妃与粟婉容聊了会上月的账目,王娡见粟婉容虽十分随意的样子,言里话间对银钱却是极为清楚熟悉,一条一条对的分明,不由深叹此人不可小觑。
一时众人也插不上话,只得各自用茶与点心。
正当王娡饮茶时,却听见粟婉容似是无心说起:“今日太子便要从宫里回府了吧?”。
太子妃眉心一动,含笑道:“婉容妹妹好记性,正是呢。”。
粟婉容闲闲拨弄手里扇子的流苏:“也不知哪个姐妹好福气,今夜轮着侍寝呢?”。
王娡见她说的露骨,不由面色微微一红。
太子妃轻轻饮了一口茶:“自然是要去先去看望陵城了,不知陵城这几日书读得怎样?可要预备着太子查问呢。”。
婉容轻俏一笑:“陵城自然是用功的,我这个做额娘的看他这么用功都心疼呢,到底是亲生的孩子,舍不得受委屈。”。
王娡听出她话里似有讥诮太子妃未曾生育一事,不由大怒,却又无计可施。
太子妃倒是很随和的样子:“用功就好,身子骨也是要紧的,我嘱咐了小厨房日日炖了乌鸡红枣去,可得记着喝,补身子是最好的。”
婉容点一点头,也不十分上心的样子。
一时请安完毕,回到各自殿中,王娡存了一肚子疑问,急急拉过来正在看着小侍女擦花瓶的容芷:“我问你,太子妃素日里都是这般温和可欺么?”。
容芷垂手而立:“太子妃是出名的菩萨心肠,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更兼之入府多年未有所出,气焰上比粟姑娘矮一截也是有的。不过她对长公子陵城,却是极疼爱的,素日饮食起居颇为上心,太子也称赞她这一点。”
“未有所出……。。”王娡手指静静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不错,”容芷神色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太子喜欢固然要紧,子嗣也是极重要的。”。
蓦然的,王娡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俗儿,他还那样小,软软的一团连娘亲都还叫不清楚,自己就这样狠心离开了他,那种痛不可支的感觉又一次侵袭了她,她紧紧抓住桌沿,似是在寻找一种力量支撑自己。
青寒见机,递过一盏热茶:“小姐请安辛苦了,喝口茶润润吧。”。
王娡接过茶杯,却是看到容芷似有疑问,心中暗暗焦急。
不过只是一瞬间,容芷的神色又恢复到之前淡漠的样子。
一时无事,王娡便得空去眠了一眠。夏日炎炎,午睡起来不由得觉得颈间腻滑汗湿,十分难受。王娡见左右日头还早,便喊青寒陪了自己去庭院逛逛去。
主仆二人走了百余步,眼见得看不见自己的寝殿,青寒才犹豫着开口:“姑娘这几日可曾发现容芷知道咱们有事瞒着她?”。
王娡轻轻叹一口气:“我瞧她那个样子,似乎是知道些又不十分肯定,都怪我收敛不好自己的神色。”。
青寒面有忧虑之色:“姑娘以后可得多加小心了,那位容芷,我瞧着是极精明的。”。
王娡点一点头:“我心中有数。”。
她抬头看看天,一碧如洗,偶有鸟雀飞过,心下愈发难过,自己连这鸟雀也不如么,却也明白,这不过是自己的一点执念而已。
走到一座假山后,王娡听得人声,便示意青寒停下,本不欲惊扰别人,却听得其中一个声音十分熟悉。
第十一章 采薇胡不归()
青寒侧耳听了一会儿,悄声说:“是二小姐。”。
王娡点一点头。只听得姁儿不知在与谁说:“姁儿初来乍到,一切都十分不熟悉。不小心冲撞了粟姐姐,还望粟姐姐原谅。”。
对面正是粟婉容娇俏的声音:“你是不是无意我倒不知道,只是你这样也忒没规矩。”。
王娡听得不好,正准备走上前去替姁儿分辨,却被青寒死死拉住。
“姁儿知错,任何处罚都听粟姐姐的。”姁儿的声音愈发低微。
“罢了,下次走路当心些吧,知道尊重我就是好的,不要和你姐姐一般坏样子,只知道追随薄巧慧那个没用的东西,趁早知道跟着谁,对你好处多着呢。”粟婉容极为不屑。
王娡见语涉自己,不由暗暗咬紧了牙。
却听见姁儿恭敬道:“妹妹知道了。”。
王娡不由得怔住了,一时愣在原地。
听得她二人走远了,方才回过神来,颤声问青寒:“姁儿,她怎么会说这样子的话?”。
青寒也极为震惊:“怕是二小姐不是有意的,只是场面之语,作不得数的。”。
三伏天气,王娡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冷了,是那种彻头彻尾的心寒。
陪伴自己十余年的亲妹妹,竟对自己没有一句维护之语。
青寒拉拉她的袖子:“二小姐性格懦弱些,一时慌了神儿也是有的,小姐不必太吃心。”。
王娡的声音都在轻颤:“我不是吃心,我是寒心,连亲姐妹之间都不该彼此维护么?”。
“什么亲姐妹,”后面突然传来一把清凌凌的女声。
主仆二人一惊之下回头去看,却见是许云欢独自一人站在湖边,不知站了多久听了多少去。
云欢也不看她们,只看着湖面出神,:“亲姐妹又怎样,人家可比你看得透彻多了,不似你,跟个傻子似的,还想着替人家出头呢。”。
王娡见她语气无礼,神色厌弃,口里的话却是极热络的人才说的出口,一时只觉得奇怪。
许云欢伸手折了垂柳把玩着:“我就不像你,我看的比你清楚多了。入了这个门活该咱们命数不好,不如自己过几年逍遥日子,白日里斗得跟乌骨鸡似的做什么呢。”。
王娡见她语出惊人,不由微微皱眉:“姐姐这话可得存在心里,平白的被人听了去又有多少是非呢。”。
许云欢一笑,她本是清冷如霜的女子,这样一笑便如初雪般耀眼,饶是王娡,也看得愣住了。
“我不在意这些,谁愿意编排就去好了。”。
许云欢将手里的柳枝丢进水里,拍了拍手,看着王娡道:“我看着你是个实心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