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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娡略微推辞后,方才小心翼翼盘腿坐到长公主对面。
她二人相对而坐,茶水的雾气袅袅升起,映照的对方的容颜都有些虚浮。
二人静默无言,只听到小银吊子上茶水翻滚的声音,溢出阵阵清幽的香气。
王娡笑道:“这茶当真好香,似乎有寒冬腊梅松柏的清冽气味,又有百花齐放的馨香,甚是沁人心脾。原先只听闻真茶是无甚香气的,这样看来,也是在胡说了。”。
长公主声音温和,细密如鸦羽的睫毛微微垂着:“凡事总有例外。这是上好的云间茶,此茶需得平旦时分采摘。初初采下,有露珠在叶上,有处子以身体温暖,才得芳香扑鼻,入口清冽。”。
说罢,她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白腻的皓腕,一串浓绿色楚玉镶籽金的珠串映得她的手愈发白皙。
她拿过一柄精巧的铜勺,舀了鲜水冲泡茶叶。原本蜷曲的茶叶,舒展开来,似是一朵朵碧色的小荷花。
她递过一杯给王娡:“此茶性暖,有孕女子饮用也是无妨的。”。
王娡感激于她的细心,微微吹凉了手中的茶水,轻抿一口,唇齿留香,她不禁赞叹道:“果真是好茶。”。
长公主笑意中带了几分促狭,道:“如今虽说早是我家的媳妇,到底吃了茶才算数呢。”。
王娡登时红了脸,吃茶这个典故,她是知道的,从前永涵也与她这样玩笑过,只是如今长公主也这样说,倒让她颇为不好意思。
长公主见她脸色微红,也不欲再逗她,只笑道:“王美人今日找我何事?”。
王娡见她问的直白,便也笑着道:“臣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听闻长公主上月诞下小郡主,想来必定玉雪可爱。臣妾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如今过来,一来不知可有福气看一看小郡主沾沾喜气。二来,也想好好向长公主请教孕中事宜。太医虽好,到底没有我们女子之间体贴。”。
她的一番话说得长公主眉开眼笑,凡是为人母者,大抵都是愿意听闻孩子被人称赞的罢。她点一点头:“你且等着,我叫乳母抱小郡主过来。”。
不多时,乳母便抱着一个襁褓过来了。
襁褓是一斥染色的齐国绸缎,上面用菖蒲色绣了几多小小的,娇艳的荷花。
王娡小心翼翼接过襁褓一看,里面正是躺了一个粉雕玉琢的雪团儿似的婴儿,此刻睁着一双南珠般的眼睛看着王娡,樱红的嘴角还有一点奶渍,憨态可掬。
王娡原是对这个孩子并不怎样真心疼爱,只是乍看之下,仍旧是不觉看得痴了,不舍得撒手。
长公主见她这个样子,笑着打趣道:“你若喜欢,便送给你。”。
王娡红了脸,笑道:“小郡主当真是俊俏极了,臣妾真是贪看住了。不知道小郡主芳名是什么?”。
长公主爱怜地抚摸过女儿的脸颊,道:“单名一个娇字,叫做陈娇。小名便叫阿娇。”。
王娡道:“娇者,婀娜端和,肃肃有姿。当真是个好名字。”。
说罢,她唤过青寒,笑道:“臣妾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这两样,配了小郡主也还不算辱没,那脚镯是臣妾上月听闻长公主有弄瓦之喜后,命宫匠用了上好的金银制出来的,给小郡主算是臣妾的一点心意。”。
长公主捧起那串脚镯,赞叹道:“这样精巧的手笔,必定是花了极大的心思,王美人有心了。”。
王娡笑道:“能为小郡主尽一尽心,也是臣妾的福气了。但愿臣妾的孩子,能有小郡主一般聪明可爱就好了。”。
长公主颇为动容,道:“你这样仁心宽厚,生出来的孩子有你的福泽庇佑,必定也是活泼伶俐的。”。
王娡见她神色,心知她已是动了感情,心下不觉微喜。
只是脸上仍旧是逗弄小郡主的样子,摸着她的小脸儿道:“阿娇可要快快长大,长得和你母亲一样美丽端淑才是。”。
长公主笑道:“若说像我,母后可是头一个反对的。儿时她便常常说我没有女子温雅之风,若是生了的孙女还是这般,她一定会生气。”。
王娡小心替阿娇掖好襁褓一角,听着长公主的口气,十足一个撒娇的女儿,不觉有些失笑:“太后娘娘不过是嘴上说一说罢了,谁不知道娘娘最疼的就是公主呢?”。
长公主笑道:“我也不求别的,只愿我的娇儿将来嫁得如意郎君,如此平安一辈子也就罢了。”。
王娡点头道:“为人母者大多如此。咱们虽是皇家女子,也不是例外。”。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装作有意无意笑道:“娇儿这样好看,日后姑母看着你做皇后可好呀?”。
长公主闻言,朗声而笑:“王美人说笑了,娇儿如何能有那样的福气?不过嫁得一个富贵人家也就罢了。”。
王娡摸着娇儿的额头,道:“臣妾只是觉得娇儿生的福气团团,日后必定有大福。臣妾有心想替自己的孩子,给她许一门姻亲,倒是不敢耽误了小郡主。”。
长公主微笑道:“你若当真喜欢娇儿,日后把她收做媳妇也未尝不好。只看你愿不愿意,可是真疼我们娇儿了。你若是真疼,我自然舍得。只怕你日后嫌我们娇儿聒噪,那样我可就不依了,必得为娇儿出气才是。”。
王娡笑着摆手:“若将来能得娇儿做媳妇,臣妾当真要去拜谒祖庙,感激祖先积德。哪里敢奢求这样的福气呢,只盼着,将来娇儿的喜酒,让臣妾也喝一杯才好。”。
话是这样说着,王娡心里却是另外一层计较。
长公主目前只有这样一个女儿,必定待之如珠如宝,自己将来要是真能与她结姻亲,倒是一桩美事。
只是,自己必得有个儿子才是,光凭肚子里的烟雨自然是痴心妄想。
女儿虽好,却是不能稳当,这点母亲说得倒是没错。
心里这样想着,王娡仍旧柔柔地唱着歌儿逗弄小郡主。
小郡主被她逗得咯咯笑着,眼睛如同墨玉般清澈动人,粉白的小手在空中挥来挥去,当真是憨态可掬,娇憨至极。
王娡摇晃着身体,紧紧抱着小郡主,似乎要将她融到自己身体里面去。
第九十九章 临产()
长公主见她这样喜爱娇儿,心下也是高兴得紧,与她絮絮交谈许久,待到王娡从金华殿出来时,二人关系已是更上层楼,不似先前客气亲疏。
站在凉簌簌的秋风中,王娡看着眼前的金华殿,微微笑出来。
事情倒比她想得更加顺利呢,尔今自己只需要时不时地巩固这层关系即可。太过于急促冒进,反而会失了本意。
回到飞羽殿,看见母亲已经午睡醒了,正靠在美人榻上喝红枣燕窝粥。
王娡微微一皱眉,她并没有吩咐殿里预备吃食,不知是谁上赶着来讨好母亲,当真半点规矩也没有。
因此她原本心情舒畅,此刻不由得灰了几分。
王夫人却浑然不觉,招手笑道:“娡儿你回来了?这红枣燕窝我瞧着他们做得还不错,你可要尝尝?”。
王娡冷着脸走进殿中,也不瞧母亲。只问侍候在一旁的宫女:“谁吩咐做下去的?”。
那宫女是跟着她多时的人了,最是了解她的脾气性格,当下知道王娡心中不快,只得小声道:“是小厨房的师傅进献来的,说是老夫人昨日提了一提想吃些燕窝。”。
王娡微微冷笑出来:“想不到,厨房这样的地方,也不缺这些有眼力见的人呢。”。
她想了一项,悄声对青寒说:“这两日你去找个由头,把那厨子打发出去。”。
青寒眼神暗了一暗,表示自己明白了。
王夫人不明就里,见她们二人说得隐晦,端着那碗进退不是。
王娡坐在她身侧,淡淡道:“母亲醒了?睡得可好?”。
王夫人忙不迭点头,王娡看她屡屡欲言又止,心中觉得烦厌:“母亲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王夫人忸怩半晌,方才道:“娡儿,这几天若是得空,也合该和皇上提上一提,让姁儿来与我见上一见。我这几日真是想她的紧,虽是在一个皇宫里,却日日不得见。”。
王娡淡然地抬眼,心中觉得好笑:“那我告诉你姁儿住在何处,你自己走过去见她可好?”。
王娡心中一阵恶心的感觉翻涌而起,她冷笑着道:“母亲这么大人了,怎的什么规矩也不懂?皇上不下旨,也是我们可以进言的么?即便是皇后娘娘,也没有这样大的脸面。”。
王夫人自知无望,叹一口气,却还是犹自嘴硬:“若是皇后,可不就是与皇上平起平坐之人?如何这点小事也说不得呢?到底还是你位分不够高的缘故罢?”。
王娡一时气怔,熬了这几日,母亲倒也显出样子来了。
王夫人未注意到她脸色变化,犹自絮絮道:“不是母亲说你。如今你宫中规矩也忒多了些。母亲在家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在这里吃点什么你都要小心翼翼,叮三嘱四,我还会给你丢人么?你这样大了,也该想着,把位分进一进才是。这一胎若是男孩倒也好了,只怕是个女儿,那就白操心这许多了。”。
王娡的脸色几乎山雨欲来,她觉得腹中一阵阵隐痛,眼前也有些发黑,想张嘴回话,奈何一口气传不上来。
容芷见机,慌忙上来扶住她:“娘娘仔细身子,切莫动气。”。
说罢忍不住朝着王夫人嗔怪道:“老夫人想说什么,也要顾念着我们娘娘的身子才是。娘娘如今在后宫中的位分数一数二,老夫人再不知足,不若去寻了皇后罢了。”。
容芷一向温和有礼,这番话已是大大地显出她的怒气来,王夫人见王娡脸色却是不好看,讪讪道:“我不过平白说了几句,你何必动怒呢?”。
王娡腹中一阵阵隐痛,来势汹汹,她竟半点说不出话来。
容芷慌了神,大声对青寒道:“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邓太医过来?”。
青寒答应着急急忙忙出去了,转身绊倒裙角险些摔倒。
容芷对着站在一边的宫女道:“快去小厨房端我热好的川贝红枣汤来,快去!”。
殿中一片忙乱之景,王娡浑然不觉,她浑身都被那彻骨的痛意紧紧攉住,四肢百骸都似乎浸在井水里一般。
她是有过经验的人,知道自己此次,要么完好的生下孩子,要么当真是一切成空了。
疼痛的间隙,她什么也顾不上,只能祈祷着邓铭庭快些赶过来。
恍惚间,听见崔万海的声音,说皇上来了。
王娡越发焦急,自己这个样子不能见人不说,想开口喊母亲避一避,竟也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从眼角的余光看见母亲枣红色的身影跪拜下去,心中焦急不已。
却是皇上略略有些惊惶的声音,向容芷道:“你们娘娘怎么了?”。
容芷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们娘娘回来和老夫人聊天谈话,正是高兴的时候,突然不知怎的,胎气就有些激荡。”。
王娡听见容芷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说话也是一丝不乱,心中便多了几分安定,当真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皇上闻言,一把从容芷手中接过摇摇欲坠的王娡,道:“可去喊了太医?”。
容芷道:“奴婢已经吩咐人去请了。”。
皇上温和的,带着一丝隐藏的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娡儿不要害怕,就快要没事了。”。
王娡手指紧紧攥住皇帝明黄色的龙团文衣襟,此刻这平日里肃杀的颜色,于她而言多了几分可以信赖之意。
模糊的眼神里,她将皇帝和永涵的脸重叠在了一起,伸出手想去触摸那样的脸,却是发现自己连举起手来的力气也没有。
皇上一遍遍安慰着她:“朕在这里,你不要担心。”。
王娡心里有一点淡淡的苦涩之意,如何能不担心呢?自己这个孩子若是没有了,将来会是怎样的情状,她几乎不敢想下去。
幸而,王娡心中仍旧有一丝隐秘的庆幸,皇上亲眼见了她这样的情状,日后必定会更加疼惜这个孩子。
在两次疼痛的间隙,王娡声音微弱,道:“臣妾若是无福抚育孩子成人,还请皇上无论男女,都交给皇后娘娘养育。”。
皇上急得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许说这些丧气的话,宫中的太医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你只需安心等待即可。”。
王娡仍旧勉强坚持道:“皇上听臣妾一言,可否请皇后过来?若是真真有了那一刻,臣妾也好看着皇后娘娘接孤。”。
皇上没有办法,只得对身边的宫女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皇后过来?”。
宫女原是吓怔住了,此刻倒也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