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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意这些,谁愿意编排就去好了。”。
许云欢将手里的柳枝丢进水里,拍了拍手,看着王娡道:“我看着你是个实心肠的,可别无事惹得一身腥。我走了,你不必相送。”。
说罢转身就走,也无世家女子那般故作娇柔的莲步姗姗,而是整个人十分轻盈的样子。
王娡见她走得远了,方才轻轻叹一口气。
青寒看着云欢远去的身影:“奴婢瞧着,这位云欢姑娘似是极随性的样子。”。
王娡转过身:“她性子不坏,只是太心直口快些。”。
青寒灿然一笑:“这般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人,真真是有趣呢。”
王娡携了青寒的手,慢慢地在花间石丛里走着
。其实太子府景致极好,树木遒劲奇花异草,几束山杜鹃更是团团簇簇开的煞是好看。
这良辰美景,也需闲情逸致来欣赏,王娡此时心里存了许多心思,便是看什么也不得味了,心中有无限烦闷却不知如何开口说。
青寒见她神气不太好,便也不敢开口。
两人走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峰回路转竟走到了一处极清凉雅致的亭子。
青寒笑道:“太子府里竟有这般别致的所在呢,可比那些亭台楼阁好看多了。”。
王娡也觉得喜欢,便由着青寒拉了自己的手去亭子里。
走得近了,才看见亭子上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采薇亭”。
王娡抿嘴儿笑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心思别致,字也写的好看,可不知是谁的手笔呢?”。
青寒抬头看着笑:“奴婢可不知道什么采薇,只觉得这字端庄大方,实在好看的紧。”。
王娡拍一拍她的手:“难为你眼光倒不错,这是诗经里离人思乡的句子,其实哪里是什么离人呢,不过是长期劳碌的士兵们罢了。可怜见的,就为了少数人的**,竟生生做出这等逼人妻离子散颠沛流离的事情来。”。
青寒还未接嘴,就听得一把沉稳的男声说道:“你也识得这是《采薇》么?”
第十二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王娡大惊,倏然转过头去,却见得山杜鹃后立一男子,眉目间极为清俊,一袭白色福字纹长衣,正负手而立看着王娡微笑。
王娡急急跪下身来:“小女子班门弄斧,大人见笑了。”。
那名男子却不以为意,抬头看着那块匾额:“方才听你话里大有深意,怎的一介女子也知道战乱使得离人苦么?”。
王娡斗胆说道:“其实妾身只不过是揣测,且《采薇》一诗含悲含怯,字字泣血,无不在说战乱之祸。妾身以女流之辈的身份私心猜想,便是士兵们的妻子,大抵也饱受分离及担惊受怕之苦吧。”。
语毕,男子久久不作声,王娡跪在坚硬的青石路上,只觉得膝盖钻心地疼。
过了一会儿,男子忽然开口:“你就是王娡吧?”。
王娡愕然抬起头来:“大人为何会知道……。”。
男子轻轻摆了摆手:“选秀那日,是我亲自挑中的你。”。
王娡又惊又怕:“大人是太子?”。
她能感受到身后的青寒也僵了一僵。
男子缓缓微笑:“正是。”。
王娡急忙拜倒:“王娡有眼不识,还望太子海涵。”。
“不打紧,你起身吧,跪久了膝盖疼。”男子点一点头:“初见只觉得你生的清秀也懂规矩,却不知你腹有诗书,竟有这般才情与见地。”。
王娡站起身来,不觉赧然:“实在是班门弄斧一点拙见,上不得大台面的。”。
“少有女子识字读过诗经,更少有女子能这般清楚地看待战争,怎能算作是拙见?”太子看着她微笑。
王娡面色愈发羞红:“女子无才便是德,妾身实在算不上什么典范。”。
这个场景带起她一点温柔的回忆,许久以前,便是永涵与她在书房相对而坐,各自执一卷书静默无言。
窗外的时节,经历着百花盛开的春日,蝉鸣聒噪的夏日,宁静致远的秋天,初雪静谧的冬日这样的轮回转换。
那时候的时光总是过得太美好,让她从未想过以后的日子。
永涵对于“女子无才便是德”也颇为不屑,总是尽着王娡的性子来,由此王娡得以阅尽诗书,也时常就书里的情节与永涵争论。
那样的好时光,此生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太子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我最听不得这句话,女子也是人,为何就不许她们有自己的见解。我母后便是如你一般饱读诗书。”。
王娡听得他说起当今皇后,愈发恭敬:“皇后娘娘博学多才,妾身实在不敢与之比肩。”。
太子微微一笑:“这几个字,方才听你说写得好,可不知好在哪儿?”。
王娡见她不再说皇后,心头微微一松,斟酌着说:“妾身只觉得字体苍劲有力,起承转合之处笔墨不浓不淡,似乎出自名家。”。
太子朗声而笑:“如此这般,镇明可要多谢姑娘称赞了。”。
王娡一惊:“太子莫非就是书写之人?”。
太子摇摇手:“不必拘礼,叫我镇明就好。”。
王娡半跪下去:“太子随和,妾身不敢造次。”。
太子皱一皱眉:“无需如此多礼。”。
王娡见他不悦,也只得依言唤过。
太子方才眉目舒展:“这幅匾额便是我写的,这采薇亭也是我特意命人修筑的。有时心思烦闷,这里倒是个静心的好去处。”。
王娡轻轻抬头环顾四周:“翠竹葱郁,寂静无声,的确适合静心。”。
“世间烦心事这样多,总得自己学会排解才好。有人赏花,有人养鱼,其实都是自寻乐子罢了。”太子沉吟着说:“你初来乍到,若是有些生疏不如意的地方,也要学会排解才好。”。
王娡垂着头应了,只觉得心突突地跳的厉害。
太子抬头看看天色:“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看看陵城。你自己再逛逛吧。”。
王娡轻轻诺了一声,行礼恭送太子远去。
待到太子身影看不见了,青寒才猛拍自己胸口:“吓死奴婢了,太子爷就这么悄没声儿地冒出来。”。
王娡轻轻皱眉,看着远方,白皙如玉的脸上有着睫毛垂下时的浅浅阴影:“太子与我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青寒点点头:“奴婢也是这么觉着的,太子爷,似乎是很好的人。”。
王娡理一理缠臂纱:“罢了,哪里能就这么快下了定论呢,回去吧。”。
青寒不敢再出声,扶着王娡的手臂陪她缓缓走回去。
第十三章 姐妹情()
刚走进庭院门,就看见容芷在吩咐着小侍女上茶果,王娡问道:“可是有客人来了么?”。
容芷拍手一笑:“也算不得客呢,是姑娘的妹妹来了。”。
王娡联想到之前姁儿的话,心思便有些不顺畅。
容芷是何等样精明人,见王娡的神气便悄声问:“姑娘怎的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王娡勉强笑了一笑:“没什么打紧的,许是走的多了有些累,你去小厨房替我要一个莲子粥来,日头这样毒,不要中了暑气才好。”。
容芷略有忧虑地看她一眼,转身去了。
王娡又收拾了神气才缓步走进去,心里仍有郁郁之色。
不过在看见姁儿的一刹那就消除了。
姁儿见得她来了,扑上来抓住她的手:“姐姐,今日可吓死我了。”。
王娡听她这么一说不免心疼,忙道:“这好端端的,是出什么事了?”。
姁儿喝了口热茶,皱眉道:“今日我在花园里逛得时候冲撞了粟姐姐。她把我好生训了一通,似乎还扯到了姐姐。我吓得头都不敢抬,也没有十分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只得含混着应了才糊弄过去。”。
王娡闻言心下一软,知道自己错怪了姁儿。
不由暗暗自责,口上的语气更是软了几分:“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害怕了。她那个人性子要强些也是有的,凡事你多谦让些……”。
王娡还欲再说,却是容芷打了帘子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不动声色地看了王娡一眼:“姑娘嘱咐我做的粥好了。二小姐也吃些点心吧,说了好一会子话呢。”。
王娡听得她语气似有深意,一时也不太明白。
低头一看自己的粥,不觉有些不豫,分明是一碗十十足足的银耳粥,容芷就这般不把自己的嘱咐放在心上么?
当着姁儿的面,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接过碗,勉强咽了几口。
一时安慰了姁儿半响,她才犹是惊惊怯怯地回去了。
王娡端着的心倏地沉下来,含着怒气唤了一句:“容芷。”。
容芷见她似有怒意也不害怕,直挺挺跪了下去:“奴婢知错了,请姑娘责罚就是。”。
王娡觉得惊奇:“你既然记得,为何还会弄错?”。
容芷抬头看她一眼:“奴婢当时不得不进来,免得姑娘说错了话。”
王娡皱眉:“你这是何意?”。
“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欲说心中事,犹是不敢言’,太子府比不得姑娘自己家,这儿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若是说错了话,行错了事,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容芷神色平静,王娡见她轻轻巧巧几句话,无一不蕴含深意,诧异于她的精明老道,却又莫名地觉得心中极累。
“便是亲生姐妹,也要这般算计么?”她喃喃地说。
“奴婢并非觉得二小姐不好,只是姑娘的话若是被有心的人听去了,未必不会有是非。”容芷斟酌了词句说。
“你起来吧,”王娡疲倦地摆一摆手:“无论如何,我与姁儿自小一起长大,她是不会害我的。”。
容芷欲言又止,只换了一副笑颜:“若得如此,自然万幸。”
因着心中烦闷,王娡晚饭便只草草吃了几口,看着天色尚未墨黑,回想起今日粟婉容的那一句:“不知今夜谁轮着侍寝呢?”。
心下觉得凄凉,此时怕是有许多女子,痴痴望着树梢上的一轮上弦月吧?
古来薄情帝王家,为何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又一代又一代女子用生命,用鲜血去印证呢。
王娡只觉得胸中无限郁结,转身唤过青寒:“去拿玉兰花汁子浸了毛巾来敷脸。”。
青寒答应一声,回身去了。
却见得前面小道上影影绰绰似是走来几个打着灯笼的人,映着周边树木阴影,分外可怖。
王娡心下害怕,急忙唤道:“容芷。”。
许是她声音太急,正在打理着一束瓶插花的容芷赶忙走过来:“姑娘怎么了?”。
王娡指一指前面几个人:“那些是什么人?怎的走得这般悄无声息?”
第十四章 天生丽质难自弃()
容芷定睛一看,不觉大喜,行礼跪下:“奴婢恭喜姑娘!”。
王娡只觉得惊奇:“好好的,恭喜我做什么?”。
容芷用手擦了擦眼眶:“姑娘,这是知会您侍寝的宦官们啊。新进的几位姑娘里,姑娘的恩宠可是头一份呐。”。
王娡只觉得迷迷糊糊,便是她轮到侍寝了么?
青寒正拿了毛巾过来,却没有容芷那样分明的喜色,只是静静碰一碰王娡的指尖,似在提醒她稳住心神。
不多时,几位宦官就已经行至面前。
为首的宦官王娡觉得眼熟,定睛一看,发觉是太子妃身边的掌事宦官崔万海。
容芷含笑点头:“崔公公,这么晚了劳您大驾。”。
崔万海满脸堆笑:“这是喜事啊,奴才自然赶着来向姑娘讨喜呢。今夜挨着您侍寝,请姑娘好生准备着,子时一刻自有车来接您过去。”。
王娡犹是怔怔的,倒是容芷见机:“我们姑娘欢喜的楞住了呢,我替姑娘谢过崔公公。”。
说罢,招手唤过一个小侍女,吩咐她拿了几串钱给崔万海,“只当是请公公喝茶。”。
崔万海得了钱,千恩万谢地去了。
容芷轻轻碰一碰王娡的手臂:“时辰不早了,奴婢替姑娘预备洗澡水去了。”。
王娡麻木地点一点头,容芷似有不放心的样子,冲着青寒使了一个眼色,方才转身进了屋。
月色凉如水,王娡只穿了一件月白的纱衣,却不觉得有多冷。
青寒握住她的手,王娡只觉得青寒的手是滚烫的,不似自己这般冰凉。
“姑娘…。看开些吧。既然入了府,便逃不过这一遭。否则,一辈子的日子也是难过。”青寒柔声说。
王娡木然点一点头,青寒微微叹一口气,声音又低了几分:“奴婢知道小姐心里苦,放不下……可是无论怎样,咱们在这里,不可露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