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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我这个推举人在内。”
“如果真出了什么差错，最后还是需要我哥来救场的。”
椒月说得轻松，但是轩轶能够听出来她话语中对奥斯羽生那接近无限的信任。
这种信任让轩轶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开心。
毕竟椒月是为了她这个哥哥连女皇都不想做的人。
“所以我做的还算不错？”轩轶明知故问道。
“我听了你在钱穆面前讲的那个小皇帝的故事。”椒月微笑：“我感觉不错。”
“只要我这个太子没被人家拿长枪捅下来对吧。”轩轶说道。
“是的。”椒月点头，露齿一笑：“只要没被人捅下来的话。”
这样说着，这位公主殿下的身形便慢慢虚无起来，她是空间致知空间法相的公主殿下，来去都是自行传送，否则公主殿下出入太子的宫闱，被人看到还真是有无数的闲话要说。
轩轶看着对方慢慢消失，目不斜视。
不过突然，椒月终止了传送，看向轩轶：“对了，忘记说了。”
“虽然对别人的道路提出意见很不礼貌。”
“但是，你的法相境非常有潜力，我希望你能够将其修至圆满境。”
“当然，至少也应该是巅峰境，而不是直接前往洞玄。”
轩轶没有说话，无声点了点头。
黑发的公主在少年面前无声消失，只剩下原地淡淡的清冷香气。
……
……
暮春时节，草木缤纷。
太子宫中的樱花盛开，粉色的花瓣飘落，旖旎繁华。
轩轶穿着黑色的长袍走在樱花树下的小径，花瓣落在少年的发丝与肩膀之上，手里提着一个朱红色的食盒。
路上遇到的所有侍卫和婢女都站在原地向少年行礼，口呼见过太子，轩轶目不斜视。
那一日之后，太子宫中的所有闲杂人等都被清退更换了一遍，所见皆是新人，轩轶再也没有芒刺在背的感觉。
当然，其实本来这种感觉也不是很深。
他托着食盒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宫门，走过长廊，看到在春日下妖妖正在庭院中跳舞。
女孩穿着洁白的裤袜，只到膝盖的蓝色小裙子，火焰色的长发被稍微留长，看起来就像是燃烧的火焰。
她独自在那里跳舞，舞姿灵动迅捷，妖妖跟着自己学了两年的格物境，用来跳舞其实最合适不过了。
轩轶静静看着，没有出声，所以妖妖也一直都没有觉察到少年的到来，直到一曲终了，妖妖停下来擦着额头的细汗，才看到立在长廊中的黑衣太子。
她兴奋地冲了过来，穿过假山，花树以及小溪，溪水溅湿了女孩的裙摆，也浸湿了她的舞鞋，但是她浑然未觉，一路奔跑，最终跳过长廊上的围栏，整个人跳起来四肢牢牢抓住轩轶的身体，就像挂在少年身体上的人偶娃娃。
轩轶感受着少女有些急促的心跳和她吐在自己耳边的温热吐息，笑了笑，并没有急着把妖妖从身上揭下来。
因为他已经几天没有见过妖妖了。
事实上是，从他决定去钱家那一趟之后，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妖妖了。
这包括前期的闭关修炼和之后对于钱家那千思万绪的善后处理。
即使到现在，钱樱还在钱家一时间抽不开身，钱穆和钱业的倒下在这个帝都豪族中留下了太多的权力真空，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填补和修复。
“我真的一直很乖很乖！”妖妖用确定的语气说道，在少年的耳边。
“我每天按时吃饭，按时锻炼，按时看书，按时换药，绝对没有给你惹一点一点的麻烦！”
所以你不会嫌弃我对吧。
这是少女没有说出口的话。
轩轶看着依旧挂在自己身上的十一岁女孩，抬手揉乱妖妖柔软的红发，少女的脸颊露了出来，只见她脸上那半边上原本附着的青灰色鳞片已经所剩无几，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装饰一般。
妖妖本来就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如今失去了左脸怪病的掣肘，整个人看起来真的又活泼又好看。
轩轶忍不住刮了刮妖妖的鼻子：“下来吧。”
妖妖听话地从轩轶身上跳了下来。
女孩依旧小小的，身高只能到轩轶的胸口，柔软光亮的红发被打理地很好，整齐的刘海，发鬓分开，耳侧分出缠成发髻的发络，看起来既好看又活泼。
所以说只有活泼好看这两个形容词对吧——但是因为这两个形容词真的很贴切。轩轶静静想着。
妖妖注意到了轩轶看她头发型，不由得意地仰起头：“好看吧，我自己对着镜子做的。”
所以说妖妖你每天都很闲对吧。
轩轶没有说出这句吐槽，而是认真说道：“很好看。”
这是真心的，以及与当初那个在雪地中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相比，如今站在庭院中穿着小裙子跳舞的少女把小腿绷得笔直，露出了被白色裤袜包裹的可爱腿部曲线，真的有几分勾人的妖精的意味。
当然，最重要的是妖妖现在脸上自信又充满元气的表情。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几乎把妖妖当女儿养的轩轶充满了成就感。
所以虽然妖妖口口声声说长大要嫁给自己，其实轩轶还是希望妖妖长大之后，可以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少年，而不是像自己这样的老男人。
他留下来的情债已经够多了，剪不断又理还乱，轩轶真的不希望妖妖也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因为轩轶知道，如果真让他自己选择，他选择妖妖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
少年笑了笑，算是姑且打断自己的思绪，他抬起手中的朱红食盒：“我给你带来了好吃的。”
妖妖用力地点了点头。
……
……
由于妖妖的存在要远比钱樱绝密，虽然说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一口气立下了两个侧妃，但是相对于经常出去抛头露面的钱樱，妖妖就是金屋藏娇的那个娇女。
毕竟妖妖的年纪实在太小了，藏在宫中当然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只是妖妖真的怎么看都没超过十四岁，虽然说身为太子可以有一些不为人所容的特殊爱好，但是轩轶还是想给奥斯羽生留一点颜面。
所以说妖妖的宫殿是禁止任何人入内的，只有在特定的时间里，会允许宫女进来打扫，而那个时间轩轶则会叮嘱妖妖躲起来。
对于这项规定，轩轶说的很清楚。
那就是见过妖妖的，都得死。
大家都以为这位侧妃是太子的真正心头好，禁脔中的禁脔。
轩轶也从未做出任何解释。
因为不需要。
第59章 归去来兮（）
太阳斜挂，樱花飘落，妖妖和轩轶坐在庭院中的石桌旁，近处的小池里斑斓的锦鲤吐着泡泡。
暮春时节，春困人乏，最适合清茶一盏，点心几颗。
轩轶便给妖妖带了一壶云岚白茶，烤制的曲奇，蒸得松软的小蛋糕，松茸饼干，还有一小盘樱桃。
只要轩轶吩咐一句，厨房就能够在十分钟内为轩轶准备好这份精致而简单的小茶点，只是妖妖的宫殿不允许任何人闯入，所以最后的外卖小哥只能由轩轶来做。
妖妖将鲜红的樱桃放入口中，感受着酸甜的果汁在口腔中爆开，少女露出满足的表情，低头吐出果核，然后才看向面前一直没有动手的轩轶，红色的眼睛仿佛倒映着夕阳晚霞。
“嗯，你开心吗？”少女轻轻发问。
出于某种默契，即使说没有任何人在场的时候，妖妖也不会叫轩轶的名字，哪怕她一眼就认出这个顶着虽然好看但是完全陌生男人面孔的人就是那个曾经陪伴了自己两年的少年，但是妖妖却从来不真正揭穿这一点。
轩轶也从来没有承认自己就真的是轩轶。
毕竟冒充奥斯太子这样的事情过于关系重大，能够少一个人知道，还是要少一个人的好。
而此刻面对妖妖的这个问题，轩轶看着少女那张只残留着茶杯大小灰色鳞片的脸，没有回答，但轻轻摇了摇头。
轩轶其实并没有太开心。
荣华富贵，轩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如今的少年并不缺钱，如果他想过奢侈的生活，也不需要奥斯皇太子这件金装，之所以在这里以奥斯羽生的身份行事，说到底还是轩轶欠了椒月太多的人情。
太多不还不行的人情。
看到轩轶摇头，妖妖顿时开心起来，她的双足在石凳上摆啊摆，眼睛也笑成了弯弯的月牙：“我也不开心啊。”
“这里虽然很安全，吃的很好，住得也很好，虽然不能出去走走，但是庭院也很好看，也有很多没有看过的书可以看。”妖妖盯着轩轶：“但是却整天整天都看不到你啊。”
轩轶哑然失笑，感觉孩子的心思还是单纯：“如果我们还回兰阴城，你愿意吗？”
妖妖用力点了点头：“当然愿意。”
“我还是很怀念那里的人呢，柳姐姐，赵姐姐，还有赵叔，他们对我都很好呢。”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就会回去。”轩轶认真说道。“等到这里的事情结束了。”
“这里的事情什么时候会结束呢？”妖妖理所当然地问道。
轩轶有些被问住了。
如今他的身份，已经不如当初那么自由了。
只有真正成为太子之后，他才能够感受到这个身份带给自己的束缚，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短时间内是注定与轩轶无缘了。
如果奥斯羽生不来拿回他的身份的话，轩轶就要以奥斯太子的身份在生活多少年？
轩轶也不知道。
毕竟如果轩轶真的一走了之，那么钱樱怎么办？风信子怎么办？他们是依托太子存在的存在，对自己奉献了忠诚，如果少年真的一走了之，失去了太子的庇护，钱樱是无力维持眼前的偌大局势的。
或许若干年后可以，但是至少现在不行。
“我不知道。”轩轶张了张嘴，最后无力说道。
“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妖妖笑着说道，然后拿起一颗樱桃，喂进轩轶的嘴里：“那就在这里好了，这里也挺好的，如果你能来多多看看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轩轶看着妖妖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伸出手，静静揉了揉女孩的头。
……
……
轩轶当然也很想离开，奥斯太子的身份当然是尊贵与荣耀，但同时也是枷锁。
一旦被枷锁铐上，那就几乎永世不得脱身。
虽然轩轶有记忆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暗星的魔崽子，但是追求自由的脚步从来没有在他身上中止过，直到两年前以那场最决绝的叛逆叛出星城之后，少年的人生才终于迈入了新的轨道。
哪怕失去了目标和方向。
在那长达两年的流浪中，轩轶甚至没有去动和叶雅相见的心思，他只有两个最简单的目标，第一个是找到复活姐姐的方法，第二个便是治好妖妖脸上的怪病。
当然，附带的便是自己能够活下去。
在这场旅途的尽头，轩轶在兰阴城划上了这个旅途的句点。
少年的人生没有方向，可谓是姐姐死后，轩轶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目标，只能够随波逐流。
但是椒月却给了轩轶一个全新的方向，那就是代替奥斯羽生成为帝国的太子。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轩轶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感觉是天方夜谭，可是不仅是椒月，甚至说奥斯羽生，乃至于帝君本人都认可了这个想法，那么它就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而成了真实的未来。
轩轶便走在这条未来上。
以及他慢慢发现，自己真的很合适这个角色。
从小的经历，让轩轶拥有对局势更加敏锐的嗅觉，虽然说他在政治上和那些老狐狸相比稚嫩的可怕，但是他却能够很好地扮演那个小皇帝角色，只要证明自己拥有足够的实力，他就能够做到一切想做的事情。
就像帝君曾经对他说过的，如果有一天轩轶可以拥有足够睥睨这个天下的实力，那么他就会成为下一位帝君。
连帝君自己都不甚介意。
只是轩一有些介意。
他又想起来当初离开冰湖时候姐姐对他说的那句话。
姐姐希望他能够变成一个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幸福的人。
这样伟大，这样温暖的事情，轩轶从来不认为这是自己能够做的事情。
但是既然姐姐想让他做，他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去做。
所以轩轶才会选择成为一个云游的药师，任何想要向轩轶祈求帮助的病人，轩轶都会根据对方的财产情况，收取合适的报酬然后治好对方的疾病。
可是越这样下去，轩轶就越感觉自己力量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