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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亲眼见过了那可怕一幕,所以,一见张树亭,老孙便在雨中急切地喊:
“不能光顾了这里呀东家,南面那堆高粱怎么办?雨再下,恐怕就真要泡在雨里了!”
这时,张树亭正弯腰在甑口南的敞口高台堆砌草袋,听老孙在身后喊,便直起身来,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
“这么大的雨,又能怎么办?”
说着,又把手遮在眉上,满脸雨水地望望天道:
“也不知这雨能不能很快停下来?”
“东家,你不要跟我扯这些没用的,现在城街上的水已经很多了。我是要你来拿主意来的,”老孙听张树亭这么说,就在雨中焦急地一跺脚道。
“你也知道,我能有什么主意老孙,你说该怎么办?我全听你的!”张树亭听老孙这么说,又醒了似的道。
老孙一听,也是哀叹一声:
“依我看,我现在就带几个伙计到南门外的永丰齐货行再赊些席子回来,在粱堆上再苫上一两层,或许会好些。”
说完,又问道:
“草袋子还有多少!”
“草袋子倒还能余下不少!”张树亭答。
“那好,伙计在这里忙完,就赶紧都到南面去,用草袋装土堆在高粱堆四周围,以防雨大再泡塌了高粱囤。”老孙道。
张树亭一听,也没有更好办法,便急忙点头道:
“就听你的老孙。”
接下来,老孙便带上几个伙计到南门外永丰齐货行去拉席子,剩下的伙计在烧锅上忙碌完,又赶紧到南面装草袋子堆在高粱堆四周围。待按老孙说的忙碌完,又是已近中午。
张树亭也没有随伙计们回烧锅,就干脆在高粱堆的席棚下坐下了。这时候,雨仍是不住劲地下。城街上的水尽管不停地往城外排,还有四周围的河坑里排,但又似乎涨上来不少。
不用说,这时候,遍布在城内的几个河坑恐怕都注满了水。
这时候的张树亭,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十年前那十几囤高粱轰然倒塌,浸泡在雨水里的情形,但看着这雨势,心里也不由打起鼓来。
“老孙,你看老徐哪里有没有问题?”张树亭无不担忧地问老孙。
“城南那片地,地势本来就高,我们的仓房又在岗上,应该没问题。”老孙很肯定地说道。
说完,又见张树亭满眼流露着不安,便又安慰似的说道:
“老徐那里尽管放心,他侍弄了这么些年高粱,会比我们想得更周全的东家!”
张树亭点头,觉得也是。
一时间,二人便不再多话,又一起看着雨天想心事。
直到傍晚,雨势才突然小起来,接着,又渐渐地停了下来。张树亭一直紧张地心,此时也稍稍放松下来。
只是此时,张树亭哪里知道,就在他的心稍稍放松下来的时候,绕城而过的瀑河上游,也就是瀑河发源地五虎岭一带,大雨也已经不住劲儿地连续下了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大雨,不但造成那一带泥石流发生和山体滑坡,更可怕的是滑下的山体堵塞了河道,数十丈高的雨水又如湖泊一般,积在相距并不近的两座高山之间。所以,瀑河的水势虽然速疾,但这时长势并不很大。
但雨又在下过一天之后,也就在终于停下的这个傍晚,堵塞住河道的山石又突然被冲开。一时间,蜿蜒而下的瀑河水不但突然暴满,而且到处决口,沿瀑河两岸数十里地带,瞬间便淹没在了一片亮光光的水中了。
而在瀑河的主干道上,顺流而下的洪水,更如一头下山的猛兽一般,直奔安肃城而来。
而要说起这安肃城,也没有处在别处,又恰恰处在瀑河主干道的正下方。不但处在瀑河主干道的正下方,还在安肃城西北两里处一分两支,一支急转南流,一支径直东来,又在安肃城东南的地方汇到一处,向东南而去。所以,洪水一到,安肃城便瞬间成了一片汪洋。
但此时最要命的还这里,最要命中的还是,这时候,由于连续的雨天无法出行,当大难来临的时候,根本没人知情。张树亭当然也不知情。所以,当那种急促而可怕的锣声还有“大水来了!大水来了!”的急促喊叫声再次响起时,张树亭还很是纳闷,心道,雨都停了,哪还来的大水呢?
第五十九章 无可奈何()
第五十九章无可奈何
张树亭这么纳闷的时候,其实还是刚从烧锅那边回到家中,正坐在上房堂屋里吃晚饭,可是刚吃过两口,就听急促的锣声还有喊叫声便如油锅炸起的水一样,突然爆响起来。
“东家,快走,发水了!城外发大水了!”随着这声急促地喊,就见小罗带了两个店伙计也急匆匆闯进院来。
“快,东家,祁掌柜让我们过来赶紧转移你们上城墙!城外发大水了,正往城里灌呢!”小罗冲进上房,见了张树亭,也不等他纳过闷来和说什么,又急促说道,说完,又急忙吩咐带来的店伙计道,“你俩背两位老太太,我抱俩孩子,东家你……”
“小罗,这是……”这时,张树亭虽然也预感到事情紧急,但他还是有些不解地问。当然,不解也不解在,现在雨都住了,为何又发水了呢?
“快吧,东家,公人们让老人妇女孩子上城墙壮劳力都去城门口堵城门呢。”小罗边解释,边急切和不由分说地伸手抱起了张树亭的一对儿女——张若楠,张平安姐弟俩。
见两个伙计也快步过去,背起了两位老太太,张树亭便也不再说什么,也背起妻子张郝氏,又一手拉了张玉萍,吹灭蜡烛,就跟了小罗他们慌忙往外走。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由于刚吹灭了蜡烛,又从屋里出来,更觉得四周围黑得如墨一般。
张树亭小心地探着步子下台阶。这时候,小罗抱着两个孩子,两个伙计背着两位老太太也到了台阶下。张树亭虽然看不到他们,但他已经很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蹚水声。
一时间,张树亭心里就不由咯噔一声响。水已经漫进院里来了,自己竟然不知道。待恍惚间下到台阶下,又感到冰凉地水竟已过了脚面,张树亭又不由激灵一般打了一个冷战,直到此时,他才仿佛听到院里隐隐约约的那种流水声。
而这时再往南望,在堂屋吃饭时还寂静的城墙上,这时又是到处闪动着火光还有人的喊叫声以及小孩子的大哭声。
“烧锅上怎么样小罗?”张树亭不由急切地问。
“烧锅上应该问题不大,我们出来时,祁掌柜和老孙已经带着大伙儿堵门口了。祁掌柜让我们护送东家一家上了城墙后,也不让我们回烧锅了,就到城门口与县公署组织的人一起守城门去。”
张树亭什么也没说。他只感到越往城墙的方向走,脚下的水也越来越深,心也似乎一点点地在往下沉。
当然,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烧锅南侧新收购来的高粱,这一次可能要彻底毁掉了。
当然,这种感觉又不是凭空产生的。因为从自家到城门口,再踏上上到城墙上的台阶,也就三百来步的距离。可待急走慢走,来到上城墙的台阶下,张树亭也分明感到,水已经迅速漫过了他的大腿。
而这时按小罗的意思,在城墙头上安置好两位老人、妻子还有三个孩子,是要张树亭也留在城墙上,他们下去堵城门。可张树亭哪里能够呆得下去。他趴在跺口上往城外望,虽然城外也是一团漆黑,什么也望不到,但那哗哗地流水声,却似乎响满了整个世界。
此时,张树亭心里,又几乎绝望透了。所以,他二话没说,下了城墙,就划着已有齐腰深的水。向烧锅走去。
不过此时,他又感到那疾速上涨的水已不再往上涨了。当他划到堆放高粱的那个位置时,就见不但堆得像小山似的高粱堆很大一部分浸泡在了水中,那一个个像蒙古包似的高粱囤也多半段浸泡在水中了。
这时再看烧锅院里,又是到处燃着灯火。待来到烧锅前门,大门也早已经用草袋子堵得有一人高了,而店堂的门口和窗子又几乎完全堵死。
“是东家吗?”看到门下有人往草袋子上爬,趴在草袋顶上观察水位的一个伙计问道。
“拉我上去!”张树亭向那伙计说道,同时也将一只手有些哆嗦地伸给了他。
此时,别人不清楚,张树亭自己可是再清楚不过。他知道,如果此时烧锅院里的水,不用说齐腰深,就是到了他大腿根部,水就有可能漫过甑口上挡的那些草袋子,灌了窖池。到时,几百年的烧锅,恐怕就真要毁在他手里了。
一时间,张树亭又有了一种要哭的感觉。所以,随着那伙计将他从水中拽起,他的心也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
不过,谢天谢地,等张树亭来到院里,还好,院子里的水并不深,也就有脚面深浅,又见灯光下,有的伙计在用装满土的草袋子在加高门口的高度,有的伙计则又是在跑来跑去。
张树亭提到嗓子眼的心,又稍稍放回了肚里。
“怎么样占奎,问题不大吧?”张树亭找到正在仓房门口,与田伙计一起加高仓房门口的祁占奎问。
“幸亏在南面看守高粱的老孙他们发现的早,大家动手快,没有让水进到院里。”祁占奎道,“要我看,问题应该不大。”
“那老孙呢?”
“老孙崔师傅老杨他们都在中院呢!”
张树亭便急步往中院走。待来到中院,就见崔大海、老杨也正带着烧酒的伙计在加高甑口上草袋子的高度。见张树亭走过来,他们又几乎头也没抬。又看人堆里,仍没有老孙。
张树亭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一定要找老孙,但他就是有一种迫切见要到他的愿望,想向他说些什么。或者说,他总觉得上万斗高粱毁在水中,都是因为自己没有早些听老孙意见的缘故。
“老孙呢?”张树亭见老杨在近前,便问老杨。
“在后院装土呢!”老杨在脸上抹了一把汗水答。
张树亭又往后院走。张树亭往后院走,又忽然觉得自己的真实的目的其实也不是在找老孙,或想与他说些什么,他就是要在各处转转才放心。
待来到后院,又见后门几乎被堵死。牲口又都被牵到了院里。老孙和后院不多的几个伙计又正在后院那个大土堆旁紧张地装草袋子,又见前院或中院的伙计不断过来,两两搭伙地握着杠子来抬。
张树亭也毫不怠慢地找来一把铁锨,与老孙他们一起装起土来,但边挥锨装土又禁不住问道:
“怎么就发现这大水来了老孙?”
“换班的伙计到后,我与小罗刚想回烧锅吃晚饭,感觉脚下有水,又仿佛是从城门方向来的,就想到城门外去看,谁知越往城门口走水越深,就觉不妙,便急忙往烧锅跑,这时,城街上也响起了锣声,才知道城外发水了。”老孙一边说着,手倒也没有停下来。
第六十章 岗上仓房()
第六十章岗上仓房
一场大水,又几乎是五天之后才缓缓退去。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大水过后留下的黑的黄的或黑黄黑黄的厚厚的淤泥。不过,这也并没有阻止住那些房屋被冲毁,粮食被冲走的人家出来讨要。
也是事后才知道,这又是安肃历史上水灾最重的一次,平地水深数尺,沥水汇归,田亩全淹。许多人一夜间无家可归。
而张树亭早在大水来后的第二天,就急着要去城南五里外,看老徐那里收了仓的高粱到底怎么样了。或者说,刚刚收购来的这些高粱算是彻底完了,如果老徐那里的高粱再有什么闪失,即便是烧锅保住了,可也无粮可烧了。
关键还是,润泉涌烧锅这一年的情况,又与往年有所不同。因为霍洛毛甑口上的窖池遭到他小儿子的破坏,再加上后来谣言四起,烧锅上的酒滞销,这一年润泉涌烧锅的进项并不太好。新收购的那些高粱,所用大洋都是东拼西凑凑来的,这时再往外掏银子,又是恐怕一个大字儿都掏不出。
可是,此时城门已堵死,城街上的水尽管撤去不少,但也有一腿深浅,关键还是淤泥,又是有一小腿深浅,行走都难。而这时城外的情况就更加地糟了。
只因为想去又去不了,又把个张树亭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待挨到第六天,城门终于打开了。但城门开是开了,城外的淤泥又是比膝盖还要深,根本寻不到路。又是根本没办法出行。等到终于能勉强出行了,又是十天之后。
这天,张树亭叫上老孙,骑了马踏着泥泞就急忙朝南门外去了。城关一带还能行。待越往南,路也越难行。不但道路泥泞难行,许多处还积有一洼一洼的水,马腿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