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身前的案上放着一封信,是坐在旁边的文士刚放上去了。
“看过了?”
“大人,这个李闵年岁不大,口气不小。”文士道。
“那你说说,本都督当如何应对?”
“下官以为可以不必理会。”
“不心理会。玉牌又当如何?”
文士想了想道:“不如都督修书一封让他将玉牌送归。李闵不过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都督不必太在意。”
“他能送回来?”
文士点点头道:“一个寒门出身的娃娃,一定会按都督的吩咐做。”
看看文士那张五石散吃多后变得病态的脸,他没有再问文士,将目光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清瘦文士。
“管先生呢?”
管先生看了对面的那位同僚一眼,想了想道:“李闵以武功起家,何况在明知是都督的情况下依然写这封信来,说明他是一个不学无术,毫无廉耻之徒,不可以常理度之。再说只是些马匹胡人。到时候从琅琊王那里加倍收回来就是了。”
方才说话的文士摇头道:“管先生此言大谬,区区一个李闵何足挂齿。万不可为了一个寒门小子,就失了士人的风骨。”
“那卢先生说当如何拿回玉牌,若是李闵执意不给,本都督还要发兵去吗?”语气不善,堂中的气温又下降几度。
“这个——”卢先生也不傻,再说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出了都督府,卢泓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杨浚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前两天一个同僚说错了话,生生被打死在堂外。可就算再残暴,大家也只能忍着,谁让人家手里有兵呢,还是中原大族之后。
马车回到卢府门前。
“老爷,家里来客人了。”老管家扶着卢泓下了马车。
卢泓手颤了下,“是哪里的客人?”
“北边的客人,随咱家跑毛皮的车马队来的。”
“老祖宗知道吗?”
“老祖宗说他年纪大了,有些事该您做主意,但有一条,不能让卢家受到伤害。”
卢泓点头道:“给老祖宗的长寿汤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已经备好了,只等琅琊宫的蓬莱仙药。为这个事,老主人派过几次人来问。老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请主上定夺。”
卢泓叹道:“我能有什么主意。都督府姓杨又不姓卢,再说琅琊宫要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在杨都督手里了。这事我会自己向老祖宗回话。客人那儿你照应着些。等我梳洗后再见。”
“喏!”
“你小孙子已经到了江左,有人照应着日子过的不错。”
老管家道:“谢老爷。”
卢泓边往里走边道:“叔祖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不能让他太操心,你说对不对?”
老管家忙道:“老爷放心,家里人都明白,该讲的讲,不该讲的不讲,绝不会让老祖宗劳心。”
“这就好。”
卢泓背着手走进会客厅,看来来的是谁便吃了一惊。
“慕容隆,你怎么会来!”
慕容隆正在欣赏墙壁上挂着的绢书,转过身来,笑道:“卢大人看见在下似乎很意外。”
卢泓道:“慕容家什么时候和段家搅到一起去了。话我说在前面,出了卢府,我不保证你的安全。”
慕容隆坐到卢泓对面道:“杨都督对我慕容家似乎很有成见。晚背这次来也是想请卢大人从中缓和。”
卢泓道:“你慕容氏在草原上横行霸道也就算了,竟然还派兵到幽州界上作乱,你自己说,你们慕容氏掳掠了多少大宋子民。抢夺了多少大宋财富!”
慕容隆严肃道:“晚背来的时候,叔父让我对此事表示歉意。卢大人也知道,草原与中原不同。我叔父和杨都督也没法比。草原上各个部落都有他们自己的领头人,今天是我慕容家的,明天就可能是段家的,大后天就可能是宇文家的。别看我慕容家今天在草原上算得上有些势力,但真正听令的只有慕容本部的十多万帐,大多幽州。幽州界边的多是从宇文家投降过来的。我慕容家对他们的管束他们不太会听。希望卢大人能理解。”
卢泓喝了口茶道:“我理不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杨都督能理解。也不瞒你说,杨都督近来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这不是刚杀了两个徇私的僚属。”
慕容隆道:“段家能做的,我慕容家也能做。”
卢泓静静的喝茶。
慕容隆看着他。
卢泓道:“请用茶,这可是从东都请回来的茶师煎的。”
慕容隆没有喝茶的意思,“草原上没有茶叶,但多的是牛羊。听说卢家在段氏辖地的生意很不顺利?”
卢泓道:“族中的事务各司其职,我不大管别的事。”
小炉上的茶壶咕嘟嘟地冒着白烟。
慕容隆道:“草原上的事草原人来自己解决。我叔父希望杨都督能袖手旁观。”
卢泓品着茶笑道:“慕容将军在东都多年,想必也学了不少中原典籍。”
“中原典籍浩如烟海,学问博大精深,若不是时局不稳,我真想多留一段时间。听说卢家也有很多藏书,不知道能不能让晚背看一看?”
卢泓道:“卢氏的私家藏书一般只给卢家自己人看,不过若朋友的话,卢氏也不会藏私。”
“那么慕容家算是朋友吗?”
“慕容将军当然算。”
“慕容家很有诚意。”
“慕容将军是到过东都,知道现在的时局。”
“慕容家只对草原感兴趣。”
卢泓笑道:“这世道谁说的清呢?”
慕容隆沉吟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以我慕容隆的性命担保,慕容家对卢氏绝对不伤一丝一毫。”
“只有慕容将军的,怕是不够吧。”
“加上我叔父。”
卢泓摇摇头。
慕容隆皱眉道:“卢大人还想怎么样?”
“听说慕容单于有三个儿子?”
“是五个”
“原来是五个,在中原就是多子多福。”
“草原也是这个道理,多一个人就是多一把刀。”
“多一个人就多一把刀,这把刀劈向哪里?慕容将军就没想过吗?”
慕容隆猛然起身道:“卢大人你这是意思。”
卢泓大笑道:“慕容将军莫急,只是随便聊聊,又不会被别人听去。”
慕容隆坐下来,道:“还请卢大人慎言。”
卢泓道:“卢某只是想让慕容将军明白,您在幽州有一位支持者。”
慕容隆倒了杯茶,敬卢泓道:“卢大人的心意,晚辈心领了。”
卢泓笑道:“心领了就好。”
“慕容家的事——”
卢泓道:“卢某一定会尽全力。”
慕容隆从怀里拿出志木牌,放在桌上推给卢泓道:“慕容部辖地的所有东西都有卢家的一份。”
卢泓道:“我已经说过了,族中的事务各司其职。这东西我从来不碰。”
慕容隆点点头,收回木牌道:“我会着卢大人今天说的话。”
送走了慕容隆,卢泓走到后堂,理了理衣服,道:“侄孙求见叔祖。”
屋里传出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
卢泓推门而入。
地上架着只大铁锅,锅里滚着浓汤,汤中有只龟甲若隐若现。炉边坐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里拿着勺子,不时舀勺汤浇到龟甲上。
卢泓道:“叔祖近来身体可好?”
“就那么回事吧,人老了还不都是一个样子。我这口气啊,就靠着琅琊宫的千年龟甲顶着。”
卢泓道:“琅琊宫要的玉牌落到了李闵的手上。”
铁勺被老人扔到锅里,发出“嘡”地一声。
“我早说过了,这么重要的事,不能派个胡人去办!”说的太急,一口气没喘上来,趴在软垫上咳个不停。
卢泓连忙上前。
老人摆了摆手道:“用不着,我还没老的那么没用。你方才说的李闵你以前给我提过的那个青州横海李家的后生?”
“正是”
“李横海的后人我也见过,就是群没用的东西。没想到后人里头出了这么个争气的后生。既然杨都督不行,咱卢家自己来。桓家不是有个小姑娘现在跟着李闵吗?你拿一张我的帖子,请桓家人从中说和。一块玉牌而已,李闵拿着能有什么用。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杨浚的都督我看也做到头了。你以后不给跟他走的太近。”
“侄孙明白,只是桓家对李闵似乎不大满意。两边也没什么往来,前一阵还因为桓琴的事桓家通过黑乌与李闵较量了一翻。”
老人哼了声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卢泓连忙退后躬身道:“请叔祖息怒。”
“起来吧,不是说你。桓家人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家?要是武帝在位,他桓家现在已经是个破落人家!”
即便叔祖多年不问事务一心修养,可是生起气来卢泓还是冷汗直流生怕他把怒气撒到自己身上。
老人道:“桓寔那个老东西还活着吗?”
“听说桓老大人现在隐居在嵩山里,只有桓家人能见到,外人都不见,前一阵楚王想请桓老大人出山,但被桓家人以老大人身体不好为由回绝了。”
“这么说那个老家伙还活着。跑到嵩山里去躲清静,他想的倒美,真以为能偏过天下人的眼睛!你拿我的名刺,带上这个。”老人从身边的小抽屉里拿出个深绿色的锦盒,“把这个带上,告诉桓家老大,就说这是我新炼出来的养生丹。他们自然会教你看他,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有我讲你了吧。”
“侄孙明白。只是杨都督那里侄孙不方便离开。”
老人叹了口气,道:“那就叫四明去吧。”
“喏”
+++++++++++++
+++++++++++++
秋末很热的时候人们称为秋老虎,行人尽量捡凉快的时候走。太阳高悬的时候路上便看不到几个人。一辆马车卷着干燥的尘土从北方而来。车帘挂在铜钩上,风兜进车箱里。乘客的头发被吹起来,额头上湿漉漉的粘着头发。
车夫回头道:“公子,天太热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歇一歇,大不了夜里赶赶。”
乘客端坐在车箱里,道:“你辛苦辛苦,老祖宗吩咐的事,不能耽搁,等回幽州多给你赏钱。”
车夫道:“公子,小的不是贪您的赏钱,是担心你的身体,颖川这地方也热了。您是北方人,万一有个水土不服,不是更耽搁事吗?”
乘客扒着车框朝外头看了看,见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很多带着斗笠的人正在收割。
“早上那人说一上午的功夫就能到,眼看着都中午了。是不是走错了道?你去问一问。”
车夫答应一声,停下马车,扶乘客下了车,自己去问人。
乘客将帽子拿下来,抹了两把汗,扶着车箱站着。农田里飘出来的臭味让他很不适应。
不时有人推着粮车带着热风过去。闷热里带着臭气和粮食的香气让他很不适应。
车夫竟然跑到农田里去问人,乘客心里暗骂一声,拦住一个推粮车经过的。
“老乡,麻烦问一下,桓家怎么走。”
突然被个士家打扮的人拦住,明显让这位农民十分不安,听到他的话后,长出口气,施礼道:“听这位公子的口音不是颖川人。”
“在下人幽州来,特意到桓家拜访。”
农民抹了把汗道:“这样的话您还是回去吧。”
他诧异道:“桓家出事了?”
农民道:“不是,不是。桓家在里不知道多少年,我爷爷就是他家的佃户,我爹是他家佃户,我是他家佃户,我儿子还是他家佃户,我孙子将来——”
这么说下去可就没完了,他连忙拦住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让我回程?”
“桓家现在不见客,还放下话下,要是有人问路直接就说‘桓家不见客’”
“这么说这里就是桓家的田?”
农民点点头道:“这里十分田有八分是桓家的。”
“桓家人住在前头?”
“我不是说了,桓家人现在不见客。你去了也白去。得了,您要是非要去我也不拦你。”
车夫跑回来,喝道:“你个下贱货,怎么跟我家公子说话呢?!”
农人瞪了车夫一眼,连带着看向乘客的目光也不善了,“话我是说过了,你们要是去就随你们。”说罢推着车便走了。
乘客埋怨道:“你怎么这么说话。我还有话要问,得,你这么一讲人都走了!”
车夫道:“公子,你一直在咱家的庄子里,对外头的人不了解。这帮下贱货欺软怕硬不说,还转让便宜,您一个看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