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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喧闹,太阳出来之后,荆州军大营已经有去营空。孙虎子看着余烟袅袅的大营,有点傻了,看向孙老贵道:“爹,这是咋回事?”
孙老贵抓抓头发,两眼一亮,道:“是都督!一定是都督来了!一定是都督来了!”
孙虎子吃惊道:“都督来了?都督没死!”
孙老贵踹了孙虎子一脚道:“都督是天星下凡!”
孙虎子坐在地上大笑。
荆州兵都快哭了。他们望着时隐时现的陆浑军大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不便出现了“李”字旗,还出现了“敬”字旗。天下打“敬”字旗的还能有谁?当然是青兖采访使敬炅的敬家,敬家骑兵的威名有谁不知,看看青兖两州的情况就知道了,那里没谁能跳得过这支骑兵的追杀,现在两只精锐都逼到这里,荆州兵也只有指望渡船快一点把他们都载过去。
蔡殿为稳住军心,留在东岸,这才让几万人马安定下来。可是在东岸的每时每记刻他都提着心,别人被捉到大不了投降,自己被捉到投降的机会都没有。李闵会不会已经知道是自己安排人刺杀他的?
“那是什么!”荆州军突然慌乱起来。
蔡殿顺着众人望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上游横江漂个道黑线,等略近了发现是排船。李闵想到打场水战吗?蔡殿隐有些兴奋。陆战他是打不过李闵,可水战是荆州军的强项。可当蔡殿想要与水军都督交换意见的时候,发现水军都督脸色发白。蔡殿意识到不好。水军都督急令几只轻小战船冲出去拦住对方。
蔡殿急道:“发生什么了?”
水军都督道:“是火船。”
蔡殿大惊,真要是让火船冲来的荆州军的战船都被焚毁,自己这些人就都成了李闵的俘虏了!蓼殿催促水军都督多派战船。水军都督根本没理他。众人紧盯着那几只轻快的荆州军战船冲过去,希望他们能起到作用。
快船靠近了,突然其中几只拼了命的往回跑。李军战船腾地着了起来,将没来得及跑的荆州军战船抱了几起来。
水军都督吃惊道:“铁,铁锁连舟!”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几步跳到渡船上,大叫开船。
三五条船一线的火排顺江而下,它们后头又出现一支船队。
荆州兵都反应过来,纷纷抢着上船。许多战船翻覆。落水的人,抢着上船的人都在汉水之中,江面如同下了饺子汤锅。
远处一南一北两支骑兵冲了过来。一面“李”字大旗,一面“敬”字大旗。荆州看了更是胆寒,与其死在铁蹄之下,不如跳到汉水里,游过江去还有一线生机,那些外层的士兵见逃也逃不了干脆跪倒在地听天由命了。
两支骑兵冲到荆州军阵中,那些投降的不管,直奔着江边的渡口而去。那些幸免于难的荆州兵发现带着两支骑兵的竟然是两个女将。
“李”字旗下女将身披红漆甲系领红战袍头带红漆盔,脑后一朵斗大的红缨,手中短槊,坐下红马好似火炭一般。
“敬”字旗下女将身披黄漆甲系领百花袍头带红绢帕手中双刀,坐下黄骠马。
两人冲出荆州军中,真似虎入群羊。荆州兵人挤人一半以上的人都到了水里。这里一阵鼓响正对着汉水冲来一支人马,为首大将头带银盔身扮鎏银鱼鳞甲,掩心镜射寒光,勒甲绦红黄两色,手中长槊出寒烟,坐下白龙马嘶鸣咆哮如同龙入海。
左手边一将,坐下马比骆驼小不了多少,人高过丈头顶狮子铜盔一只黑缨飘散,身扮副铁锁连环甲,系领黑战袍,手里一对娃面铜锤,背后左右插着两把鎏金把长刀,中间是扞红焰战旗。
右手边一将头带铁笠身披铁甲,罩领露单肩黑战袍手中杆长槊比别人的长出一半粗出一圈,不怒不笑自然的百步煞气,坐下棕色战马额上有个明月记。
铁骑兵紧随三骑之后,一骑执旗冲出,略阵高声道:“都督有令,降者免死!”另一骑冲出喊着同样的话,两骑一左一右略阵而去。“李”“敬”两支骑兵对冲阵位,缓下步伐,与中间那支人马三面合围,缓缓逼向荆州兵中心。
荆州兵看看沸腾的汉水,看看缓缓押来的骑兵,纷纷扔了兵器跪到在地。江边的士兵爬上岸跟着跪到一边。
蔡殿在船上,望见那员披银甲的战将,喃喃道:“果然没死,果然没死!”他正在出神,船突然猛烈的摇晃起来。蔡殿反应过来,听见有人大喊——活捉蔡殿者赏金千两,提头报赏者赏金百两!
蔡殿听了,顿时出了身冷汗,看着在江边驰骋咆哮的骑兵,蔡殿猛抽出随身宝剑,咬牙道:“李闵!吾与汝之仇不共戴天!”他身边的人大惊抱住蔡殿往下按,急道:“大人快闭嘴!”
蔡殿大怒,一个下贱的下人怎么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正想发怒,一看四周的情况怒气都变成了恐惧,数不清的人在游向自己的坐船,船边上的士兵抽刀乱砍却挡不住一披披游过来的士兵。蔡殿意识到,千两黄金足够这些在水里争命的人三代人有赏不尽的富贵足以让他们疯狂。要不下人的家都在蔡家,说不定现在他已经被人绑上了。他的坐船摇晃得越来越猛烈,护卫落入水中转眼就不见了。眼看着那群平日里他看都赖得看一眼的下贱人如同饿狼盯着猎物般盯着自己,一披一披的涌过来,蔡殿两腿发抖,自以为必死无疑,这时从下游冲来数只巨舟,舟上箭雨顷刻覆盖住了蔡殿坐船左边的江面,血花朵朵,总算让蔡殿喘了口气,抬眼看去,只见巨船上打着蔡字大旗。船头立着一人,年纪不大,软帕包头,披副两挡甲系领白战袍,腰悬长刀,身边几十个光着膀子的提刀大汉。
蔡殿大喜,高声道:“叔灿救我!”
那半高声道:“叔父安心,小侄这就来!”
巨舟分做三队,左右两队沿岸而行,中间那队直奔蔡殿而去。
李闵坐在马上,见巨船上架上大弩,便令众军向后退出弩箭射程之外,没能杀了蔡殿,李闵很不痛快,叫来糜子远,指着立在船上那将道:“那是何人?”
糜子远手打凉棚看了两眼,道:“蔡家在军中没什么人,听说有个远房在夏口为将。或许是他。只是夏口离此很远,他怎么回来?听说这个远房蔡氏与襄阳蔡氏关系并不好,不知道他为何会来?”
数排火船顺江而来,许多战船被引燃。
打着“蔡”字旗的船队在接到蔡殿后并没有后退,数支战船从后驶出,它们的上头都带着巨大的木杆,靠近火船的时候木杆弹起,对着火船便是一下,火船登时被拍碎。它们后头的战船上飞出许多块石头,越过载着柏杆的战船砸到火船群里。如此攻击,约两刻钟的功夫,江上的火船便都给清理干净了。
忽然一支大弩箭朝着李闵射来。阿瓜催马上前,只听嘡地一声,大弩箭被拍落在地。李愣道:“八牛弩,想不到他们能安到船上。”
箭上绑着封信,李闵叫人拿过来,封上写道:夏口水军都督蔡庭章请李都督到汉水之上一会以决雌雄!
阿瓜看不懂信上说的什么,便问李愣,李愣解释一便,把阿瓜气得大叫,打马冲向岸边,大叫道:“有本事上岸来!爷爷砸几个肉饼给你吃!”数只箭奔着阿瓜射去,阿瓜挥着双锤径直往前冲,李愣在后怎么叫他他都不回头。离船越近,箭雨越密,双锤上下翻飞。
蔡殿哼了声道:“无知匹夫!冲到岸边又能如何!调转船头砸他两块石头,看他还能不能挡开。”没人理他,蔡殿心里气,却做不得声,眼看着阿瓜骑马冲过来。
阿瓜左手锤继续挡箭,右手锤被抡了几圈,手一松,娃面铜锤如颗流星直奔蔡庭章的坐船而去,只见嗵地一声,在船舷上砸了个窟窿,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另一只铜锤飞过去,嗵地砸了第二个窟窿。阿瓜抽出双刀在岸边左右驰骋大叫让蔡庭章下船决斗。
蔡庭章哼了声,笑道:“原来是个傻子!”众人看看阿瓜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这时候从李闵身边飞出一骑直冲而来。
蔡殿大惊,连声叫士兵驾船快走,别被砸到,这船上李闵最恨的怕就是自己了。
可船那有那么容易调头,再说这船上也没人听他的话。只见那骑飞来,骑士展弓搭箭,骑到岸边,箭已离弦,寒光一闪,嗵地一下钉到桅杆上。箭上有信,士兵取下递给蔡庭章,蔡殿凑过去看,见上满用血写道:“蔡殿小人枉为世家刀剑之仇必当后报”
蔡殿打个颤。
蔡庭章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将信扔到水里,推手道:“李都督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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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路上一辆牛车缓缓向南而行,车上人虽是锦衣华服却破破烂烂,披头散发如同逃荒之人,车边十几骑,其中一骑上坐着个青年,穿着紫袍金带,脸上却没半点生气,低垂着马鞭,任由坐下马随人群向前走。眼看时到正午,这十几个的肚子都叫了起来。
牛车上的人道:“皇弟,两天没吃东西,这眼看着就到河肉,歇一歇吧!”
坐在马上的那个青年正是往日声振宇内的邺王。
邺王仓皇南顾,身边只剩下这些人。他搭手向前瞭望,只见远处山腰上有座堡城,便道:“皇兄,前边有座堡城咱们可去那里歇息。”
众人振奋精神,到了堡外却被拒之门外。
邺王没办法,只得自己上前,高声道:“我是邺王,先生可开城门留我等歇一歇,待还都之后必有封赏!”
城头上有个白胡子老者上下打量邺王道:“你果然是邺王。老朽见过你。”
邺王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请老人家开门吧。”
白胡子老头道:“你一个堂堂藩王,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邺王心里怒气横生,不过此时也只得忍耐,高声道:“陛下被叛贼所困,请老人家开门吧。”
白胡子老头道:“陛下也在吗?”
邺王回头看去。
马衷站在牛车上。拉车的牛不安分地晃了下,险些把马衷晃到地上去。马衷站稳了,高声道:“正是朕”
当邺王以为这回白胡子老头会开门的时候,白胡子老头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陛下,不过这个年景百姓家里也没余粮啊,税粮小民可是一粒没少你们的!”
邺王往下一沉。若是在平时,他早就挥鞭下令平灭此城,可眼下他手里就十几骑,说不定连这城堡里的土兵都打不过。只得哀求道:“老人家,陛下与小王多日未食,请您高抬贵手,等回都之后小心必当厚报!”
白胡子老头笑道:“厚报不敢当,老朽只看现钱!”
邺王道:“小王出来仓促,哪里有现钱!求老人家宽限宽限!”
白胡子老头道:“这年月,粮就是命,能卖给你们粮已经是看在你家先祖宣帝爷的面上。若是不顾这个情面,只你两个这样将江山毁得如此不堪的人,一粒粮也不卖!”
邺王羞愧难当,以袖遮面,退回来,对众人道:“你们谁带了钱,借一些出来,等回都之后加倍还你们!”
马衷也道:“此时此刻正要同甘共苦,有钱的便拿出来。等回都之后朕十倍还与你们。”
众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个宦者拿出三吊钱,放到牛车上,默默退后。
马衷拿着这三吊钱,眼泪差点落下来,抬头道:“你叫什么?”
宦官道:“小人的师傅是蔡老公。”
马衷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他的病如何了。皇弟,拿去换点吃的吧。”
邺王咬了咬牙,向边上的侍卫一挥手。
侍卫上前,拿了钱到城堡,换了几瓮粟米几盆熟饭一小坛腌菜。没有器皿,又去要了些陶盆瓦罐。马衷马颙和侍卫宦官们就坐到车边吃起来。城堡里又送来瓮混酒,说是那个老者送的。
马衷与马颙哀声叹气地吃完了,将那几瓮粟米和瓦罐收拾好,启程继续向南。
这一日,马衷望向前边的群山道:“皇弟,可是前边可是到了山陵?”
马颙道:“正是。”
马衷悲不自胜,翻身下车。
“陛下!”众人忙跟了上去,马颙叹了口气,翻身下马,牵马跟上,马衷踉踉跄跄总算走到了陵前,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丢了,从人脱了鞋给马衷穿上,马衷三步一拜,边哭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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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阳抱着个罐子偷偷摸摸的跑过广场,正好被从殿里走出来的豫章王看到,豫章王叫道:“渭阳!”
渭阳打了个颤连忙将抱在手里的罐子藏好,畏惧地看着她的豫章王叔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