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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曹化淳替崇祯,将酒杯满斟。另有一名小太监,给李啸满上。
李啸注意到,小太监倒入酒杯中的酒水,竟是高度数的烧酒,而不是普通米酒。而且,他偷眼看到,崇祯面前的,是个小杯,而李啸面前的,则是个大杯。
他心下不觉一紧,崇祯此举,却是何意?
莫非。。。。。。
“李爱卿,请满饮此杯!这杯酒,朕替天下百姓,谢过李爱卿。”
崇祯在上首,向正沉吟着的李啸,举杯致意。
李啸连忙起身,然后举杯向崇祯躬身致意,再将这满杯烧酒,以一种恭敬的姿态,灌入口中。
烧酒度数很高,入喉有如火烧,李啸强忍着没有咳嗽,这一大杯下肚后,能明显感觉脸上发烫。
他举着饮尽的空杯,向崇祯一示杯底后,再恭敬坐下。
上面的崇祯,举杯微笑着轻舐了一口。
一旁的小太监,又赶紧给李啸满上。
李啸还未来得及夹菜,崇祯的话语又在他耳边响起。
“李爱卿,请再饮一杯!这杯酒,朕替祖宗社禝,谢过李爱卿。“
李啸闻言,又急急起身,再将这满杯烧酒,一口饮尽。
又一大杯下去,在烧酒的强力作用下,李啸感觉眼前模糊,喉中刺痛得难受,头脑一时竟有些发懞。
上首的崇祯,再次微笑着小舐了一口。
李啸重新坐下,在吃了几口菜后,崇祯劝酒的话语,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李爱卿,这第三杯酒,是朕替吾皇家宗族,谢过李爱卿。“
头脑有明显有点晕乎的李啸,很想拒绝崇祯这次劝酒,只不过,他迅速想了想,还是起身再恭敬地一饮而尽。
第三次大杯烧酒喝完,李啸感觉头脑晕乎乎的,眼前景物一片朦胧,喉头几乎就要烧起来了一般,额头上的青筋都在剧烈地弹跳,有些站不稳的他,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见到连饮三大杯烧酒的李啸,脸红眼惺,醉态明显,崇祯脸上的笑容却愈见灿烂,他挥了挥手,曹化淳会意,领着所有的太监悄然退出亭外。
只不过,给李啸倒酒的小太监,在退出亭外之前,却换了一大壶茶过来,重新用杯子给李啸满上,以让他醒醒酒,不致于醉得太厉害。
李啸给自已连倒了三杯茶水,全部喝尽后,才感觉喉咙与胃肠稍微好受了些。
这时李啸抬起头,正碰上崇祯迎过来的目光,君臣二人,目光中皆满是深意。
“爱卿,你可知,朕为何要令你连喝三大杯烧酒么?“崇祯脸色渐渐肃然,他直视着李啸,缓缓说道。
崇祯这般问话,李啸不是笨蛋,心下其实已然明了。
早在喝第二杯时,他便已猜道崇祯令自已连喝三大杯烧酒,是何用意了。
只是,他在嘴上却说道:“微臣惶恐,安敢揣摩圣意。”
“咳,爱卿啊,现在这亭中,只有吾君臣二人,再无六耳,难道还有甚话,不能倾心而谈么?”崇祯摇头叹道。
李啸抬起头,看似醉意朦胧的眼中,却隐隐有精光射出,他低声地回了一句:“莫非,陛下有事以询微臣,故意令微臣饮醉,以求实言?”
崇祯叹了口气:“正是此意!朕今番令你前来,实不想听你一些虚词迎奉。这般谄上之话,朝中诸臣每日言之,早已令朕厌烦不堪,实是殊无甚益。”
崇祯顿了下,目光中满含期待地对李啸说道:“故而,趁李爱卿你率军援京之机,朕着实想听听你,对现在大明时局的真实看法与建议。”
听了崇祯的话语,李啸感觉喉咙中似有东西在涌动,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颇有醉意的自已,想要倾吐的冲动,而是低下头,沉吟不语。
“爱卿可是担心,说出了甚刺耳之话,恐惹朕不快么?“崇祯见李啸沉吟,又急急而道:“你放心,此间之话,出你之口,入朕之耳,再不会有第三人听到。纵你有言辞不当之处,朕念你酒醉,亦不加以责罚,如此,李爱卿可愿对朕说实话了么?”
李啸轻叹一声,起身离椅,伏拜于地,大声道:“吾皇真圣明天子矣!微臣得陛下这般剖心相待,安敢不尽言。“
崇祯连忙虚扶起他:“那就请李爱卿,对朕一一详细言之。“
李啸站起身来,却不就坐,而是直视着崇祯期待的眼神,缓缓了说出这句话:“陛下,以臣之见,眼下若要真解我大明危局,最为紧要之事,不过八个字。“
“哦,哪八个字?“
“外和清虏,内灭流寇!“
李啸目光如电,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二百二十六章 御花园召对(下)()
李啸的话语一完,崇祯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复杂。
这个李啸,真是够大胆,竟然这般直接地说出,自已这个皇帝都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
难道,他就不怕,再步袁崇焕后尘么。。。。。。
翠华亭中,突然陷入一阵无声的沉默。
“李爱卿,除了你这八字建议,可有他法?“
最终,还是皇帝开口,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陛下,请恕臣的酒话说得直接,眼下的大明,内外交困,民穷财尽,粮饷难继,军心涣散,这般不堪之境,我大明官军,想勉力挡住一面尚且艰难,如何还能与清虏和流寇两线作战啊!
李啸的眉头,拧成一个痛苦的深结。
崇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又来回踱了几步,却又问道:“爱卿,当日那三边总督杨鹤,曾向朕提出,先平流寇,再打鞑虏,卿以为可否?”
“不可!”李啸明确表示反对。“陛下,现在的情势是,鞑虏与流寇相比,鞑虏强而流寇弱,理当先弱后强,却不可颠倒其序啊!”
“哦?”
李啸见皇帝面现犹疑之色,又道:“陛下,恕臣直言,想当年,在万历天启年间,流寇还未起势之时,我大明官军,与鞑子交手多次,可曾有甚拿得出手的胜绩么?”
李啸见皇帝不说话,又继续说道:“陛下,如果末将没有记错的话,自万历末年来,那老奴背叛我大明,在关外建立伪金,先是一统女真诸部,接着便开始侵掠明土。这近二十年来,我大明接连丢宽甸六堡,抚顺,沈阳,辽阳、广宁,以及辽中辽南的全部土地。鞑子一路连战连捷凯歌高奏,而我大明官军前后累加起来,竟有二十多万精锐折损其中!到现在,辽东土地已大部丧失,仅存了辽西一隅之地。而鞑子却除了据有我辽中辽南之大片土地外,更于今年全部扫灭了蒙古诸部,国力如日中天,已是纵横万里的大国。故臣以为,当再不能以往日眼光,去考量现在的清虏了。”
崇祯依然沉默无语,脸色一片黯然。
李啸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自崇祯初年起,鞑子已数次入关。每次入关,皆是侵掠千里,气焰猖狂,无不攻城夺地饱掠人畜而归,无不将我各处的大明官军打得狼狈惨败。鞑子战力这般强悍,我大明各地军兵,在接连而来的惨败大败中,早已畏鞑如虎。况且,虽然朝廷已开征二饷(注,明末三大饷中,练饷是崇祯十二年时,才根据杨嗣昌的提议征派的,此时还未开征,为防读者不解,特此注明。)但我大明官军却依然处处粮饷不继,以致官兵斗志消沉。这短时间内,我大明官军之战力,又如何可得骤升,又如何可去与那兼并了汉军与蒙古之力,已然实力大涨的清军鞑子,去进行全面抗争啊!”
崇祯脸色愈发难看,他缓缓背过身去,长吁短叹。
“陛下,现在我大明官军之战力,总体来说,虽远在清虏之下,但依然还是略高于流寇。故臣以为,在流寇尚未形成超越我军之战力的大好情况下,先行将国中各地流贼抓紧扫灭,再去图那清朝鞑子,徐徐收复辽东旧地,方为唯一可行之策啊!“
李啸一连说完这长长的一大段话,他长出了口气,抬头望向正呆坐椅上的崇祯。
“李爱卿,那你以为,清虏会同意我大明求和之议么?”崇祯垂着头,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李啸抬起头来,语气坚定地对崇祯道:“陛下,以臣之见,现在却是与清虏议和的最好时机!”
“哦,何以这般认为?”
“陛下,这次清军入关,原本以为会所向无阻,能顺利大掠而归。但他们会没想到,其三路清军中,扬古利部已被我军打得大败,我赤凤卫军兵,前后加起来,共消灭其部兵马八千多人,统帅扬古利业已被微臣射成重伤,估计今日,已然命丧九泉。可以说,通过此战,清军已尝到了我大明官军之厉害,原本骄狂蔑视之心,定会大为收敛。且因丧了统军大将,受到沉重打击的清军,极可能就此退回关外,撤兵而去。在这般有利条件下,我大明提出可与其议和,相信清鞑酋长皇太极,定会慎重考虑。”
崇祯神色微动,却喃喃低语了一句:“爱卿之言,亦是有理。只是朕恐清虏言而无信,反复无常,所签之协议,随即翻脸撕毁。如是这般,岂不白费功夫?”
李啸忙道:“陛下,自古形移势易,乃是不变之定数也。若我大明能与鞑虏签下和议,不求那鞑子会永守契约两不相犯,只求哪怕能得到十年、甚至五年,哪怕三年的宝贵休养生息时间,我大明官军定可一扫国内流寇,安顿百姓,整训军兵,再出关外与鞑子相抗。末将不敢说能立即夺回辽东失地,但与鞑子长相抗衡,保我大明疆域稳固,却是可以做到的。”
崇祯已然被李啸说得心动,他捋须沉吟,脸上却满是沉思之色。
“李啸,你这方法,虽有可行之处,只是,朕却怕。。。。。。“崇祯欲言又止。
“陛下可是担心,国人会说陛下有如当日北宋一般,软弱无能,卖国求荣,与入侵的金人,签下城下之盟乎?“李啸直视着崇祯闪烁的眼神,直白地说道。
崇祯的喉头跳动了几下,没有说话,他以一种悲凉的眼神,呆望着前面目光炯炯的李啸。
崇祯的眼神,让李啸心下也莫名难过。
他知道,在真实历史上,这位悲剧皇帝,其实并不是一根筋走到死的笨人。在大明国势日危的情况下,崇祯也好几次想与清朝议知,然后腾出手来对付国内流寇,只是,生性犹豫又怕背骂名的他,还是没有采用议和这种暂时退却的手段,最终却只得到了上吊殉国的惨烈结局。
“皇上,恕微臣酒醉,话说得直接,究竟是陛下这名声重要,还是真真切切地救国救民更为重要?”李啸咬着牙,说出了这名话。
“李啸,你。。。。。。”被李啸这一激,崇祯脸上顿是青一阵白一阵,他从椅上腾地站了起来,缓慢而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朕岂是徒好虚名之人,自然是救国救民重要。。。。。”
“陛下果是仁德爱民之君,虽古之尧舜,未可及也!“见崇祯说出这话后,李啸及时地给他戴了顶高帽:“末将虽不才,却也知道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生聚之故事。皇上是英明天纵之君,自是更明白大丈夫能屈能伸之理。陛下能有这般见识,臣特为天下百姓道贺。”
李啸躬身长揖,倒让崇祯脸然感觉有点发烧。
这个李啸,还真会上屋抽梯,这下,自已可是下不来台了。
“那依李爱卿之见,朕接下来,该是需要派人前往清廷与其议和了吧?“崇祯问道。
李啸话语低了下来,他对崇祯缓缓说道:“陛下,以微臣之见,当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前去议和。如此,却是一可顾全皇家脸面,以免国人说陛下是签城下之盟而有失国格,二可凭此办法,让清廷不好轻易翻脸,让两国关系在较长一段时间内,得以稳定。“
“哦,李爱卿有何妙策,速速道来。”崇祯听李啸这样一说,双眼顿时闪出亮光。
“陛下,微臣的主意,便是派出使者,向那清酋皇太极,求娶其嫡出之女为妃!”李啸跪地,目光炯炯地对崇祯说道。
“啊,这如何使得!安有上邦天子,求娶荒野酋长之女为妃之理!”见李啸这一说,崇祯大惊失色。
“陛下,国势艰难,安可再拘之礼节!”伏跪于地的李啸,以一种诚挚的语气说道:“当年南北朝之时,东魏与西魏,皆求娶柔然可汗之女为妃,以壮国势,以息边戎。那古之柔然,乃是极为蛮荒之国,据史传,此国中,无论男女从不洗澡,人人腥臭难闻,且家人吃饭后,连碗都不洗,而是由女人用舌头舔尽,可谓极其落后野蛮。饶是如此,那西魏宇文泰与东魏高欢,以及后来诸位君主,皆不嫌弃而迎娶之。古人为保全国家,壮大实力,尚有如此见识,陛下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