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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国者林-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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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呢?”张适追问着,丝毫不怀疑他有没有杀人的胆量——能轻描淡写到把数十上百人的生命当成入场筹码的冷酷阴谋家,怎么可能不敢对威胁到自身生命的杀手下刀,永远消除威胁呢?

    林汉城把那长柄尖刀插回了粘着毛须的“刀鞘”,藏入迷彩服的袖子里,眯着眼睛轻声道:

    “白天我看到了林子里射箭的那人和他的同伴都戴着面具掩盖面貌,这些人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络方式,绝对有用于夜间传讯的信号弹,而且信号弹的用途应该就是在搜寻你的踪迹失败之后提醒大部队,可以立即对台州卫发起袭击。我干掉他们之后,换上他们的衣服和面具,在村里大杀一通之后潜伏起来,等你带人马回来再做下一步。”

    张适问着道:“那我什么时候去台州卫报官?”

    “咱们一起出去,你认识路,往海边跑,到了海岸不就能看到你说的台州卫巡逻队了么?只管立刻跪下求救,说村子遭到了倭寇的袭击,请他们回营禀报,领上大队人马速速驰援,这种大事直接关系到台州卫高层军官的仕途,一定会有大队的人马开来的。等台州卫的兵马赶到之前,我的行动也差不多结束了,到时候把那些齐王府爪牙之间用于联络的信号弹发射上天,通知他们的大队人马可以立即进攻力量被分散后的台州卫,然后便换回一身渔民的装扮,隐蔽在之前那个山洞里等着天亮,你带着官兵回来后便去那个山洞找我,咱们动身立刻进入台州城…”

    林汉城说着详细步骤,见张适眉头紧锁满脸忧愁,像是没理解他的计划,他的右掌大力拍着身下的砖地强调道:

    “一旦这里遭遇倭寇袭击、足有数十上百人死亡的紧急军情被前来查看的官兵传进了台州城,整座城池肯定是四门封闭准出不准进。齐王府操控的大队倭寇为了把水搅浑,把全浙江的朝廷力量吸引过来,肯定不惜在消灭台州卫军事力量之后再制造血案,而前来勤裕村调查倭寇屠村的官兵在台州卫崩溃之后肯定不是大队早有准备的真倭寇的对手,咱们要是还待在这儿不进入安全的台州城,保不齐就会成为真倭寇消灭在他们之后用于祭刀的屠杀目标了!”

    他把利害关系一说,又转折着道:

    “只要我们先一步进城,就能避免成为他们的刀下人头,更可以等城中招兵的时候再前往应募。突发的危急时刻,城中的大人们一定想多收拢些兵力,只要我在应募时表现出远超常人的力量,很可能直接成为军官,最差也可以借着这次风暴的席卷直接入场,从小兵干起,一路往上爬。入城后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参军,或者想办法去杭州,你说过防卫司和浙江巡抚衙门都设在杭州,如果到时候我还有命在的话,就在西湖等见面缘分吧。”

    林汉城先前就看出来了,张适并不想卷入这场即将发生的战争,更不是一个对军事感兴趣的人,只是想和他一起躲避眼下的危险而已,所以说到后面,他摆出了另一条路供其自己选择。

    张适紧抿双唇,思谋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成与不成,且赌上一回吧!”

    林汉城站起身来,伸出了右手举在半空,张适也站起身来,伸出左手拍了上去。两人双掌啪声紧握,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思,却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第十二章 【月黑风高,谁的阴谋进行时(上)】() 
片刻之后。

    在距离张适居所不到五十米外的黄家渔舍院墙外,几个在黯淡的月光下犹如鬼魅的身影无声地搭起人梯,将同伴撑上围墙,再由先上墙的黑衣人拉上墙外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悄然无声地翻进院内,仅余下那个弓箭手藏身丛中,留守待发。

    数个黑衣人动作流畅,配合默契,却是没人发现,在离他们身后的不远处,一双在暗夜中依然利如鹰隼的眼睛将他们行动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们已经成为了黄雀锁定的目标。

    几人入了院内,踮着猫儿般的轻步,动作娴熟地穿过狭窄的客厅到了后院,身形移动间俱是已经握刀在手,向那扇闪动着明晃灯光的纸窗户摸去。

    屋内的窗边,点着一盏小油灯,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光亮拉长着一个佝偻的背影,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

    黄山盘着腿坐在矮床上,严厉的目光盯着从晚饭后就一直被罚跪在地上的女儿,心头虽有不忍,怒气却甚是难消。

    他压低了声音,再次开口责问着黄石道:“再问你一遍,张道长为什么要走,他们去哪里唠?跟阿爹讲实话,不讲就继续跪!”

    跪着的女孩身体颤抖着,低着头隐隐啜泣着,不知是膝盖跪的疼还是被父亲责骂伤了心。虽然疼却不开口,她不敢把偷听张道长他们谈话的实情讲出,更不敢把那连她也不相信的怪异谈话内容告诉父亲,只能默默地忍受着惩罚。心里却不怪父亲的狠心,只怪自己不懂事,要是自己不一时兴起去偷听,张道长又怎么会拂袖而去呢?

    “到底发生唠什么事,你快讲啊!”

    黄山直眉瞪眼,拍着床板大喊着,要是村里人知道了那位医术似仙的张道长,全村的大恩人是因为在自己家里受了气,一怒之下拂袖离去,以后在村里可怎么抬得起头来啊。

    只是这对一怒一悲的渔家父女没有注意到,几个黑影悄然闪过了窗边,留下一阵阴风,刮着跳动的小火苗,把屋内照的忽明忽暗。

    “呜呜,呜呜…”

    父亲一怒,女孩终于没能忍住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呜呜抽泣着,就是不说。

    气的黄山直接起身下了床,鞋也不穿,打着赤脚便往门边走去,要去后院去取竹条子,一边走回头指着她骂着:“了不得唠你,了不得唠你,我今天打到你讲为止!”

    就在他的手扶上门把的同时,仅一寸厚的木门另一侧等候着门开的黑衣人举起了右手,身体向右扭转半个体位,手臂弯曲成直角,掌中刻意用火熏黑过的短刀折闪着月色,蓄势待发,像随时准备收割生命的死亡獠牙。

    黄山骂着一拉门,吱呀一声,门没开,那漆黑的刀刃却已经随着身体的转动挥了出去。

    原来是木门内侧挂了一把大锁,他生气喝骂之下都忘了这回事。正转过头去面对着门,在腰间取着钥匙准备开锁的空档,突听“咔”的一声,身前木门一下震颤,锋锐的刀刃携着大力直接戳破了木板,突进了室内,刀尖正擦上了黄山的鼻尖,吓得他见鬼似的大叫一声,一屁股摔倒了地上,伸手指着那捅进门来的黑色物什,转头看向女儿大喊着道:“阿石,屋里进贼唠!快躲起来!”

    “呲呲…”他惊呼大喊着的同时那把捅进木门的短刀被左右搅动着,发出刺耳的金属磨木头的声音,向外拔着,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被门外的黑衣人拔了出去,只留下一刀触目惊心的洞穿竖痕。

    黄石抬头看去时,只见父亲满脸惊惶地指着门大喊着,让她躲起来,可她却没能看到那把捅进门来的刀,连那短暂的瞬间发了生什么事也没看清楚,含泪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嘭!”

    门外那黑衣人右肘猛然一撞门板,发出一声巨响,木门随之一震,抖落下些许灰尘,把门后挂着的老黄历也给撞落在地,唰唰翻动,停留在一页血红的“四月初七”,除了“宜嫁娶、宜动土”之外,全部都是凶忌。

    黄山一听这撞门声,更是确定家里进了贼,又见跪在那儿的女儿愣着不动,顾不上一摔之下的疼痛,赶紧强行站起身来拉着她,一边拉着一边大喊着:“救命啊,进贼了!”那久跪着的双腿哪里能一下起来,一动都是钻心的痛。

    黄山此时也顾不上女儿疼得眼泪直淌,把她拽到房间靠内的墙角,转过身蹲下去,两手扶上矮床的一侧,使尽浑身力气把床板掀了起来,堵在门窗一侧的墙壁上,身体压靠在床底板上,阻挡着屋外一下又一下嘭嘭的撞门声。

    此时,院墙外那个留守的弓箭手已经倒在了藏身的灌木丛中,是被拂尘尖刀一下从背后戳穿了喉咙。

    偷袭得手的林汉城套上了那身扒拉下来的黑色夜行服,戴上了那只脸谱面具,取下那人腰间的短刀握在手里,把那尸体生前所带的弓包和箭囊挂在自己的背后,为防万一,又蹲下身去对准他的左心部位捅了几刀,那伏倒在地上的死尸又像触了电一样扭动一阵,彻底失去生命气息,再也不动弹了。

    确认那人死透了之后,他站起身来踮着脚悄悄地摸近了渔舍后院的围墙,到了墙下,浑身肌肉随着意念转动猛然紧缩,两条腿如同压紧的弹簧猛然一跃,悄无声息地跳上了院墙。

    此时半空的月亮被乌云遮挡,渔舍周围的光线更是黯淡,林汉城手握着熏黑的短刀,窥视着下方的动静,一双鹰眼只见卧房外四个黑衣人背对着他,一个高大的黑色背影把手的短刀插回了皮鞘,显然是一行人的领头者,对正在撞门的手下骂着道:“吊那妈,让开!”

    林汉城看到那撞门的黑衣人闻言便闪开一旁,那骂人的壮汉在门前扎下一个铁马,深呼吸一口,喝一声吼,猛地抬起门柱似的右腿直踹那房门而去,鞋底镶着铁块的特制靴子直砸向门板。

    只听嗤啦一声,整个房门连着顶在门后的半边床板被这大力一脚踢得粉碎,木渣飞落。那顶在床板后的黄老汉直接被这一脚传递到背上力量推得失去重心,脸面朝地俯身摔落下去,鼻子嘴巴重重磕在砖地上,脑袋都要震碎了似的。他只觉两眼一发黑,闷哼一声,鼻孔口腔血流淌淌,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还蹲在一边墙角瑟瑟发抖的黄石眼见床板一侧被踢烂,父亲也被踢倒在地,被半边床板压在下面。她想起身去扶,却是两腿酸麻根本动弹不得。她强忍着疼趴倒在地,哭着伸手去握父亲伸向这边的粗糙手掌,那双为这个贫苦家庭辛勤劳作的大手,那双曾经在年幼时候打得她哇哇大哭的大手,还散发着温度。

    她趴在地上挪动着身体,想把倒在地上冉冉流血的父亲的身体翻转过来,却微弱灯光的照明下看到了门口那个黑衣人,戴着一张红白相间的面具,又突然消失在了门口,取而代之的一个、两个,不,三个同样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向这边走来。她埋头抱紧了父亲的手,强忍着不让哭声冲出喉咙,心中一个劲地祈祷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就是现在!

    林汉城看准了大个子破开房门顿身缓气、其余三个同伴都进入屋中的空档,嘿声大吼,握着短刀的右臂高高举起,整个人从院墙上弹身而起,如同一颗流星向下滑落,要顺着坠落之势一刀将其解决。

    那一脚踹烂房门的领头黑衣人闻声猛然回头,在他惊恐的眼神中一道漆黑的刀芒急速放大着,已经近在咫尺避无可避,那蕴含着千斤力道的一刀从他的左肩胛破开衣料斜切而入,然后是肺部,再是心脏,肠子,盆骨…

    转瞬之间,那高大的面具身影连抬手的机会也没有,已经被林汉城这凌空一刀如同切火腿肠一般竖着斜劈成了两半,啪声往左右两边齐齐栽倒,黯淡的光线中模糊的肢体狂涌着淋漓的鲜血,将卧房门外的地面染成一滩血红。

    “怎么回事?”

    冲进屋内正要将那父女抓出逼问的三人听闻屋外那声大吼,俱是一惊,最后进来的一个黑衣人刚转身向门口看去,一把拂尘,不,是那把张适的拂尘尖刀唰声迎面飞来,携着巨大动能的厚实刀刃直破开了坚硬的陶瓷面具,戳进一人的鼻梁,插入了他的大脑,噗通一声便仰身栽倒,直接暴死当场。

    此时屋外一阵风刮进室内,把那昏暗晦明的小火苗彻底吹灭了。不待剩余的两个黑衣人反应过来,林汉城左手方才甩出拂尘尖刀,右手掌中沾血得短刃又随即凌空掷出,在不到五米的距离内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翻滚着的刀身呼啦啦朝向一人飞去,刀尖接触右胸,喀拉一声穿肉碎骨,生生绞穿胸腔,嘭声把人钉在了土木构筑的墙壁,尸体如同一具被钉在墙上的标本。

    眼见同伴被飞刀杀死,仅剩的那名黑衣人却看不清黑暗中门口那个模糊的身影,下意识地一个懒驴打滚扑倒在地,顺势将那穿着红裙的女孩揽入怀中。

    再一起身,左手环抱控制住怀中那不停挣扎着的女孩,右手握着与夜色一样漆黑的短刀架在她的径边,朝门口的方向大吼着道:

    “放我一马,不然我杀了她!”

    他不知道那突然现身的黑影是何来路,但他确定肯定是来救人的,只要人质在手,性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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