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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娘子坐在绣墩上生了一阵闷气,又静下心琢磨,耶耶只不过是委婉的揣度了少将军的态度,人家也没有说拒绝的话,这说明他并没有拒绝啊!
陈家娘子又寻思:必定是因为那人没见过自己,又没去过西郡,自然对自己没有兴趣。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只要他见了自己,就一定会改主意!哼!我从相貌到品行、见识,哪里比别人差了?
想到这,她又不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顿时火辣辣的感觉传来,让他一阵委屈。若不是那个少将军搞什么凯旋仪式,自己也不会被红柰砸到脸,幸亏没有破相,只是红肿乌青,医师说静养即可痊愈。
陈小娘子眼前又浮现出张骏的画面,那挺拔的背影和充满自信的微笑,直让她心跳加速。
魏晋时的女子,在地位上比开放的唐代还要高,她们不但能选择自己的幸福,在男人不能令其满意时,还可以主动提出离婚。晋时曾有一官员当众嘲笑自己的妻子见识短浅,不料那妇人也不退让,当着众人的面反讽道:“以君见识如此之长,何故位卑职浅耶?”那官员听罢,讷讷不言,只能道歉。虽然这只是一个个例,但类似的事情还有许多。这时候的女子们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严苛限制,逛街购物、踏青旅游更是常事。所以陈小娘子一看上张骏,就敢立即表白,除了个人性格开朗外,也是社会风气使然。
陈小娘子闷坐了半晌,才突然想起丫鬟说那人给回了信,当下便伸手去要。
丫鬟急忙从袖口里把绢帕抽出来,交给主子,小声道:“娘子,那人就回了几个字??????”
陈小娘子接过来,抖开铺在案面上,只见上面写有红色的七个字。只看字,金钩铁划,不与她见过的任何字体相同,似乎是自创的一种写法。不过看起来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却极有气势,十分符合军中将领的身份。
“相逢何必曾相识?”
陈小娘心里没来由的突然一疼,紧紧捂住了胸口。
“娘子!娘子!”
丫鬟吓坏了,扶住陈小娘子到床榻上躺下,只见娘子一脸的不甘。丫鬟宽慰道:“娘子,天底下好男儿有的是,您又何必如此??????”
陈娘子默默不语,心里却想着:“天下的男儿是不少,可如此英俊又有才华的却不多。六步成诗,比曹子建还要才思敏捷,更为出众的是,他还是领军的大将。”
其实早在那天张骏凯旋时,陈娘子的一颗芳心就动了。也难怪,那天张骏穿着金闪闪的明光铠,面带风尘却难掩俊美,当他骑着汗血马从面前走过的时候,陈娘子也同其他年轻的小娘子一样,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过了一夜,大早上的阳光十分明媚。这本是个好日子,可陈家小娘却病怏怏地躺在一张软榻上,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她的体型本来就十分娇小,这样躺着,就更显得柔弱了。
丫鬟担心地用手背蹭着陈小娘子的额头,问道:“娘子,你是不是生病了?”
陈小娘子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只是幽幽地“嗯”了一声。
她软软地打不起精神,声音糯糯地道:
“就是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妇女解放()
张骏的车架来到念奴的郡主府外,守门的侍卫十分有眼力,远远见到是少将军的车马,便主动打开了中门,让马车直接开进了府里。
张骏下车,就迎面看到念奴提着长裙飞快地赶过来,把随身侍候的女官远远落在后面。
“姊姊!”张骏上前一步,鞠手拜道:“弟来迟了。”
念奴满心欢喜地扶住张骏,问道:“怎地,路上有事耽搁了?”
“非也。”张骏摇了摇头,道:“顺路去了一趟金城郡治中从事史陈珍的府上,小坐了片刻。”
这时,彩蛱也从车里出来,对着念奴款款一礼,道:“女婢拜见郡主。”
念奴的眉头不自然地微微一皱,旋即又松开,也不理彩蛱,当她是空气一般,对张骏道:“骏弟好兴致,来姊姊府上,也不忘带着美姬。”
张骏在看到念奴皱眉时,就知道大事不妙,他竟然忘记姊姊是不待见彩蛱的,不晓得是不是美丽的女人之间天生就会有敌意,总之今天如果不把眼前这位小祖宗哄高兴,以后准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姊姊明察,骏本以为陈府只有内眷,考虑到弟这一男子上门拜访多有不便,故而才携彩蛱同行。”张骏用纯真无邪的眼神看着念奴解释道。
见其闻言后脸色果然缓和不少,他又连忙对彩蛱挥手道:“你先乘车回府吧,吾晚些回,不必在此侍候。”
“诺”彩蛱面无表情的又施一礼,转身回到了车里,赶车的侍卫也十分有默契,极为灵活地调转马头,一溜烟就退了出去。
“姊姊”张骏拉住念奴的衣袖,讨好道:“弟弟方才在陈府上作了一首从军行,说与你听可好?”
念奴的眼睛一亮,嘴上却不依不饶地道:“哟,不但携美同行,还吟诗作对。骏弟很是逍遥嘛。”
张骏尴尬地笑了笑,心道这个姐姐越来越难哄了,以后可要更加注意,能不惹到她就尽量不要。他笑着将方才发生的事当做趣闻说给念奴听,当她知道那贾正道和一群所谓的才子是为了追求一个脸蛋奇丑的小娘时,也掩着嘴笑了出来。
见姊姊终于发笑,张骏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他和念奴并肩同行,向后花园走去,路上问道:“姊姊,阿父最近身体如何?”
念奴闻言,顿时没了笑容,叹了口气道:“耶耶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去年冬天的咳病也留下了病根。医师已经诊断多多次了,让耶耶注意休息,可他就是不听。”
张骏心里一阵默然,按照历史记载,叔父张茂只剩下三年阳寿了,时不我待啊。他先是宽慰念奴道:“姊姊不要太过忧心,阿父春秋鼎盛,自有天相,列祖列宗也会庇佑。”
“但愿吧”念奴不想再说这些烦心事,嘴角带着笑意地打趣弟弟说:“骏弟这次可真是出尽了风头,从今往后,在文武百官面前也更有分量了。”
“嘿嘿!”张骏也笑着说:“全赖将士用命,不然弟弟早就留在陇西了!”
“啊!”念奴惊讶地捂着嘴,担忧道:“弟弟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没有!没有!”张骏连忙摇头,他不敢让姊姊知道那些糟心事,便只捡有趣的军旅之事说起来。念奴虽然并非见识浅薄的女子,但毕竟没有经历过沙场征战,瞬间就被张骏口中所说的一件又一件趣事给吸引住了。两人在花园中漫步,走走停停,说到有趣的地方,还会一同大笑起来。
当念奴听弟弟说有一个叫李弇的小卒偷偷攒着一串耳朵要带回乡祭祖的时候,才幽幽叹道:“胡虏才入主中原几年,就给百姓带来如此大的伤痛,恐怕没有一百年的时间,这种刻骨的仇恨是不会消失的。”
张骏赞同地点头道:“姊姊所言有理,不过骏还是觉得一百年太短了”
“难道一百年后还要持续这种仇杀么!”念奴惊道。
“是!”张骏肯定地点头道:“胡虏不把咱们汉人当做人看,在他们眼里,汉人是可以随意虐杀取乐的两脚羊。这不光是朝代的更迭,更是亡族灭种的祸患。起码要二百年,这种刻骨的伤痕才会平息。”
“二百年!”念奴摇摇头道:“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二百年二百年”
张骏不忍告诉姐姐,其实二百年还不止,从永嘉之乱(公元311年)到隋朝建立(公元589年),一共是278年。在这二百七十八年的时间里,整个中华大地上,最主要的矛盾就是南北矛盾——即汉人和胡人为了争夺生存空间而进行的殊死搏杀。
什么人道、公平、正义乃至于人性,统统都被屠刀砍个稀巴烂,这是武人至上的年代,万千黎民被他们踩在脚下,没有任何幸福可言!
这时,念奴突然抓住了张骏的手,眼里噙着泪水,颤声道:“骏弟,你将来可要爱护百姓,千万不能做人神共愤之事!”
张骏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心中仿佛被重锤擂过一般,也紧握住念奴的柔荑,开口道:“姊姊,弟早就说过,吾乃姬姓少昊之裔,汉常山景王张耳的子孙。此生定要金戈铁马,扫荡群雄,进则匡扶晋室,还于旧都;退则雄立西陲,牧守一方”
“还有”两人四目相对,张骏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地道:“吾一定会保护好身边的亲人,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念奴也同样感受着弟弟从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这力量带着坚定的意志和强大的自信,瞬间就让她的内心平稳下来,便开口道:“凉州百万军民,全指望咱们张氏,可恨姊姊是女儿身,不然定当为家国效力。”
张骏听念奴如此说,心中却突然一动,暗道姊姊的才华其实并不让须眉,只是和天下间的其他女子一样,被养在深闺之内,如果能让姊姊出来做一些事,既对姊姊的身心有好处,还能开风气之先。整个三国两晋南北朝包括后来的隋唐,是中国女子社会地位最高的一个时代。
可笑的是,和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类似,长达三百余年的杀戮让总人口中的男子锐减,造成了极大的性别比例失调,这也就意味着女子更多地承担起了家庭甚至是政治上的重担,也就随之带来女性社会地位的普遍提高。如果乘着儒教没落、三教混合、人心大乱的时代浪潮,进一步解放女性的力量,很可能会有意外的效果。
想到此处,张骏还真的发现有一个工作特别适合念奴去做,那就是后世的近代国母宋氏一生所从事的事业——收养救助孤儿和女子。
他打定主意,便对念奴说道:“姊姊,弟这里倒还真有一件大事需要姊姊相助!”
“哦?”念奴听说是大事,不由神色一正,问道:“骏弟有何大事需要姊姊相助,只管说来。”
“是这样”张骏就把自己当初是如何救下一个小女孩,后来这女孩又如何被贾正道害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啪!”念奴狠狠地一巴掌打在栏杆上,滕地站起身,杏眼圆睁,怒气翻涌,气道:“这贾正道,真是不当为人!”
“是!”张骏点头,又很内疚地说道:“不过这也怪弟弟,若非我考虑不周把那女娃交给舅母,也就不会出现这种惨事”
“唉”念奴叹道:“世道如此,骏弟也不要过于自责。”
“所以弟才想出一个法子,来尽量避免这种事再度发生!”张骏接着道。
“有何法子?”念奴激动地问。
“是这样,弟打算专门成立一个部门,来收容流浪儿和女子”张骏看着念奴道。
“骏弟,你难道不知,历朝历代都有专门负责此项事务的官署么?”念奴解释道:“不但流浪儿和女子,凡鳏、寡、孤、独、皆在救济之列。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非也!”张骏摇头道:“朝廷的救治职能早就废弃了,凉州目前的社会救助也没有形成完整的体系。骏的打算是,由阿姊出面,号召姑臧城内所有贵妇、小娘,成立一个独立的机构,专款专用,职责单一地解决问题。弟把这种机构称之为‘慈善机构’,所需钱财均由民间自愿捐助,不会给朝廷财政造成负担。”
“由我出面?”念奴吃惊道:“这怎么可以?”
“有何不可?”张骏用鼓励的语气道:“只要阿姊愿意出面,姑臧城内的女子们必然影从,到时候再慢慢扩大地域,直到涵盖整个凉州!”
念奴被说的心动,可还是不敢答应下来,毕竟这件事说大不大,但若说小,也绝对不小。便道:“你容姊姊考虑考虑”
“好!”张骏看天色不早,便起身道:“阿姊,你若下定决心,弟必定全力支持!”
“嗯!”念奴点头道:“姊姊晓得。”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张骏便告别出来。翻身骑上周同牵来的坐骑,对胡硕和周同道:“走,进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章 惜羽()
张骏虽然说的是进宫,但去处却是灵钧台。因为叔父张茂一直在休养身体,所以便把寝殿和办公地改到了风景秀丽的灵钧台上。
此处不但每天都可以呼吸到最新鲜的空气,还能将大半个姑臧城尽收眼底。作为凉州的统治者,还有什么能比日日高高在上更让人心情愉悦呢?
没等见到叔父,倒先是和舅舅碰面了。前文书曾简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