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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前六句写了游览的乐趣,次六句写归来时所见的晚景,后四句写从一天游览中得到的理趣。诗融情、景、理于一炉,前两层虽是写景,但皆能寓情于景,景中含情。
刘勰在文心雕龙明诗篇中曾精辟地概括说,“宋初文咏,体有因革,老、庄告退,而山水方滋。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
谢灵运的这首诗恰好在讲究骈偶、刻意炼句,写景尽态极妍,文辞追求新奇等方面,均具有极为显著的特色。
座中众人虽不尽都能吟诗,但对一首诗是好是坏总还是可以品评出来的。
所以当谢灵运这首诗一出之后,便再次引来了赞叹声和叫好声。
0160你吟诗来我做赋()
继谢灵运之后,司马元显、王纵、王凝之的两个儿子以及几个书院的教授等人,尽皆鼓舞起来,相继吟了一首或是当场所做或是袖在诗囊中的诗篇。
在座的一众宾客中,若谢灵运自认诗才第二,谁敢称第一?
所以他们收获的称赞和欢呼,自是每况愈下的,这情形正如九斤老太所言的一代不如一代;但诗篇的质量,并不碍于他们品尝二锅头的资格。
可每个喝过第二楼镇楼之宝的“诗人”,心中多的却是悔意。
这悔意有一半来源于“献丑不如藏拙”的觉悟,更因为二锅头入口后的刺激。
毒药一样的镇楼之宝可算是将喝过的人坑惨了,但他们偏偏不露声色,将这种痛苦强忍下来,以便祸害更多的后继者。
当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镇楼之宝是个坑爹货时,他们便停下继续冒头的冲动。
事实上,剩下的人之所以放弃机会,多半还是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再怎么绞尽脑汁做出来的诗,在谢灵运的这珠玉面前,都不过是瓦石而已。
与其挖空心思去陪太子读书,还不如做一个快乐的围观者呢!
然而,当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跟谢灵运一争高下时,坐于王凝之下首的陶渊明却坚定地站了起来。
谢灵运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陶渊明却已年过而立。
如果这儿是角斗场,后者大概可以这么邀架,“阁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年少多金、才高八斗、风华绝代。。。。。。像你这么出色的人,老子最少也可以一个打十个!”
然而,文人雅士的诗会和野蛮人争斗的角斗场却是两个极端。
陶渊明即便力大无穷,能够用来战胜谢灵运的,也不应该是身上的那一膀子力气。
他此刻所能表现的,也唯有谦谦君子的风度,“‘珠玉在前,木椟在后’,在下也有了一首,就此芹献于诸位方家。”
如果说谢灵运是强龙、是京城来的天才少年、是江左诗坛上的一颗新星;那陶渊明就是江州现在的诗坛上最亮的一颗明星了,他在江州诗坛这一亩三分地中,总还是有些号召力的。
当陶渊明站起来准备勇斗恶龙时,江州本地人便理所当然地多了些期待,而他也得到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谢灵运对陶渊明的诗名也是有所了解的,此刻也只有微笑着远远向他点头,以宽容和友善的气度表示出自己的期待。
范宣子亦是欣慰地点点头,又用手指了指身前案子上的二锅头,温言道,“元亮太谦虚了吧,且先饮一杯二锅头。”
陶渊明走向前来,从范该手上接过了酒杯,仰脖将这已倒出了许久的酒,一口喝将下去。
他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好一会才从喉咙被火烧的错觉中回复过来,而后奇怪地看了看范宣子和范宁。
他原本以为这酒是他们动了手脚,看到他们古井无波般的脸后,也就更加迷茫了。
陶渊明摇摇头,而后清了清嗓子吟咏起来,“迢迢百尺楼,分明望四荒,暮作归云宅,朝为飞鸟堂。山河满目中,平原独茫茫。古时功名士,慷慨争此场。一旦百岁後,相与还北邙。松柏为人伐,高坟互低昂。颓基无遗主,游魂在何方!荣华诚足贵,亦复可怜伤。”
因为第二楼的特殊设计,他的吟咏声似乎被加倍放大了,众人也都沉浸在他的诗意中,情不自禁地摇头晃脑起来。
及至他诗中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后,全场都安静了下来,而后便响起了情不自禁的掌声。
这掌声先是稀里哗啦的,而后便慢慢整齐了起来,掌声四散蔓延,传遍四周。
谢灵运第一个出场,虽是先声夺人,但前面却没有铺垫和对比。
而在陶渊明之前的十余人,则都成了他的垫脚石,现在他的诗一出,众宾客便觉得耳目一新,犹如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似的;又加之地方保护的特色,所以陶渊明在自己的地盘上理所当然获得了该有的尊重。
事实上,单从诗歌的意境和手法上比较,陶渊明这一首诗和谢灵运所做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陶渊明的诗中,前面四句用的是“比兴”的手法,表现了登高所见的景色;第五第六句尾全诗的诗眼,既总结了前面的景色,又否定了古来争名夺利者迷茫人生的象征。
后面的诗句,便是对古来争名夺利者迷茫人生的否定,以及对回归田园的向往了。
陶渊明这一首是兴“废替之叹”,伤“荣华不久”的诗,基调似乎有些暮气,却又偏偏是拟古之作。
如果是讲笑话比赛,评委们自然可以从选手赚到的吆喝和掌声,来评判笑话的好坏。
至于诗的好坏,当然就要从更专业的角度来评判了,要不然范宣子、王凝之等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众人正在讨论到底谁该夺魁之时,司马元显却突然张口道,“范安彦提议咱们登楼吟诗,却不知他是否吟了?”
司马元显这简直就是诛心之论,因为吟诗是王凝之提出来的,范二只是补充了大家喜闻乐见的“登楼”。
然而并没有人指出他的谬论,因为他的皇族地位像一座大山摆在那儿,更重要的是范二的一坛子二锅头得罪了太多的人。
刚才喝过酒的人都明白司马元显打的注意,所以都纷纷附和起他来。
谢灵运和陶渊明则开始用目光搜索范二的身影,他们对范二的诗名自是了解的,所以一开始便对他充满了期待。
范二又何尝不知他们?
但他只是听了谢灵运的诗后便躲了起来,跑到了观景台的一个角落里绞尽脑汁地修改起滕王阁序来。
他早已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现在连过去了多久都不知道了,更何况他们的期待?
直到甘绦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才从那种斗罗大陆的斗破苍穹中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范二借着月色和第二楼的灯火通明,一眼就认出了身前的甘绦。
“他们都叫你过去作诗呢,你有了没有?”看着范二一头雾水,甘绦忍不住担忧起来。
范二摇摇头,随之大步往厅中走去,众人的目光也理所当然聚在他身上。
范宁、范宣子、顾恺之以及宗谷、祖会等,这些真诚希望范二好的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多了一丝担忧。
众人的心思各不相同,非要说心思最复杂的人,大概非范宣子莫属了。
他原还以为二锅头会是最好的奖品,到头来却发现它如同毒药,吃了毒药的人也就理所当然地对范二横眉冷目了。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谁?
范宣子生性耿直,自然不会将自己置身事外。
看着范二走入厅中,范宣子便充满期待地笑问起来,“安彦,可也有了?”
范二苦笑,随即摇摇头。
范二的表现,理所当然地引起了一片哗然。
不是说了范安彦曾在含章殿给天子吟诗获得好评的吗?难道传言是假的?
果然还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吗!
还敢提议登楼做诗,现在玩火自焚了吧?该!
对于范二现在的表现,许多人只觉得一阵快意,听说他做不出诗后,似乎比吃到烤鸭饮到果酒还爽。
这样的一种爽当然不能表露在脸上,毕竟是文人雅集嘛,心内的恶毒还是需要表现为同情和惋惜的,于是刚才的喧哗声很快就变成了安慰声。
范二此时却对众人拱手做礼,“范逸之辜负诸位了,小子之所以做不出诗,要怪就怪谢公子的诗出来得太快,做得太好;在他的珠玉面前,我只能退避三舍了。不过,我后来又另辟蹊径,做了一篇辞赋出来,也不知能否。。。。。。”
范二一开始说到在谢灵运之前退避三舍时,众人还都自责和赔笑,可当他说到做了一首辞赋之后,场面却顿时陷入了安静中。
安静,落针可闻的那种安静!
众人的眼神都集中在范二身上,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但心绪却各有不同。
范二的诗名是的确有的,他能够做出好诗或是因为各种原因一时无法做出诗来,这都没有什么可羡慕或是指责的。
可他做不出诗是因为做赋的话,这就。。。。。。
这逼装的!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概括了赋的特征是“铺才逦文,体物写志”,他又指出“然赋也者,受命于诗人,拓宇于楚辞也。”
由此可见,赋是由诗和楚辞演变而来的,诗经可以说是赋的远源,而楚辞则是赋的近源,所以今人又将这种文体称为辞赋。
辞赋介乎于诗和文之间,讲究骈四俪六、层层铺排,还必须得压韵,创作难度非常之大;辞赋比一般的诗歌更加细腻和深涩,篇幅也更长,甚至长得离谱。
辞赋的逼格和创作难度都要远远高于诗词,这是众所周知、毋庸置疑的。
范安彦之所以选择做赋,看来并不是不能做诗,而是要以辞赋压倒谢客儿和陶元亮啊!
这人也太心机了吧!
他真的不是哗众取宠吗?
0161《豫章集序》()
两汉是第一个辞赋的鼎盛时期,其时出现了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大人赋、上林赋、长门赋,贾谊的鵩鸟赋和吊屈原赋,扬雄的长杨赋和甘泉赋,还有班固的两都赋,这些辞赋全都成了千古名篇。
魏晋以降,辞赋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也有了很大程度的变革,大量抒情短赋在这个时期出现。比较著名的有陈琳的神女赋和武军赋,有王粲的登楼赋、祢衡的鹦鹉赋等等。
永嘉前后,因为经历两次南渡的缘故,这段时期涌现出了大量的山水诗文以及山水辞赋,其中的名家有张华、张翰、潘岳、陆机、陆云、傅玄、傅咸、左思、向秀等数十人之多,可以说杰出的山水赋家基本都集中在这个时代。
而永和年到淝水之战这段时间,有辞赋作品的也就孙绰、葛洪、王羲之、谢万、王彪之等寥寥数人而已。
最近二十年来,除了殷中堪做了游园赋和将离赋之外,再没听说有第二个人能做出让人竞相传颂的辞赋名篇了。
所以众人此刻听说范二要做辞赋,很理所当然地就以为,他这是为了压过陶渊明和谢灵运而做出的错误选择,这明显就是哗众取宠和自不量力!
就连刚才对范二有着亏欠的忠厚长者范宣子,此刻都以为范二的功利性太强了些。
吟诗做赋本为怡情,本为修身养性,若是加入了功利之心,这情性还怎么修怎么养?
这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观并不是处处与人争胜,也只有表现出淡泊的视名利如浮云的人,才会受到他人的尊重。
范二现在表现出来的本色,显然是不受人待见的。
可他又该怎么去分辨自己真的不会做诗?
面对如今的局面,范二也只能一条道路走到黑了。
爱咋咋滴,要死死去!
范二感觉到自己被人误解时,却听王凝之笑了起来,“想不到安彦不但会做诗,还能做赋,咱们可得好好长长见识了。”
这似乎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可众人现在听来却有了别样的意味,所以理所当然地受到了一阵虚情假意的附和。
众人心中嘲笑的当然不是王凝之,而是此刻被围在中间的范二。
范二只得硬着头皮,张口道,“小子忝为此次寿宴的顾问,所以刚才所做的辞赋,名为豫章集序;我现在就开始吧。。。。。。”
听到“豫章集序”这四个字时,王凝之顿时就想到了永和九年的兰亭雅集,以及其父所做的兰亭集序了。
永和九年的山阴兰亭上,王羲之、孙绰、谢安、支道林等四十一名士曲觞流水,当时的自己还只是十余岁的少年,最聪敏的子敬竟因做不出诗而被罚酒。。。。。。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就四十余年了,不但是父亲,就连子遒、子敬他们都已魂归天国,当年一起参加兰亭雅集的也就只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