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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大土豪-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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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安听了,惭愧不能辩驳。

    江左崇尚谈玄,过分追求名利是被人讥笑的,反倒是务虚的人容易得到名望,这大概也是高等门阀对于努力向上爬的低等士族的精神打压吧?

    反之,如果不努力钻营,家族又如何兴旺?财富又如何聚齐?

    由儒入玄,靠读书出仕来提升家族希望实在是太渺茫,顺阳范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范家已连续两代出任太学博士,可现在还不是在庙堂的边缘挣扎?

    所以甘纯很早前便开始另辟蹊径,早就练起了武艺,也才有了“以武犯禁”之事。

    想要彻底改变命运,只能把这个天从头到尾彻底改变才行,这也是甘纯脑子里的一点朦胧的认知;可这个想法实是惊世骇俗,他每每想到此,就会胆战心惊的。

    甘纯也是看着五斗米教搞得风生水起,才投机倒把地参加了这个组织,事实上他与范二一样并不修炼道法,这大概算是朦胧意识指引行动,可他从不敢透露要造反的想法。

    如今听范二直言大逆不道之语,甘纯怎能不在心中写下一个“服”字?

    “车裂与斩首,有何区别?我决定随你入京,就这么定了。”理了一遍自己的思绪,甘纯便望着范二斩钉截铁地说道。

    甘纯之所以干脆利索地做出决定,大概是把范二认同为一类人了。

    这同一类人与同道中人却还是有些区别,甘纯决定以追随范二之名入京,多半还是在进京后选择各走各路的;但有“我杀人,你造反”这个前提在,他便敢肯定谁都不可能告官了。

    范二刚才明说自己大志,除了有甘纯现在的想法外,还有一点便是要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可听他说起“斩首和车裂”,哪还不知他的小心思?

    “我答应你入京可以,但不是没有条件的。”

    “你说。”

    “第一,你要以我为主,认我做大哥或主公。”

    “什么!”甘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但看到范二一副欠抽的表情时,还是不由生气道,“我既然说追随你,以你为主是应当的,但你年纪比我小却要做我大哥?还主公?开玩笑还请选择合适的场合,好不?”

    范二摇摇头,“我没开玩笑,你该知道刘关张桃园结义的事吧?关云长比刘玄德年长,却呼之为兄。。。。。。”

    “刘备欲取荆州,命关羽帅五千之众屯于水北,我家祖先宁公以三百兵卒在水南拒之,关羽听到我家宁公的咳嗽声,遂不敢强渡。。。。。。”

    听说甘宁以三百兵卒抗衡关羽五千大军,并以咳嗽声把关羽惊住,范二顿时傻了。

    甘纯啊甘纯,你不按常理出牌啊。

    哥们想说的是有本事的人为兄长,不是让你炫耀祖先的光辉事迹好吗!

    那么,在这个连三国演义都没出现的时代,桃园结义什么的也更无从说起了。

    看着甘纯一脸得意地说起甘宁战关羽,范二只得用假咳打断了他,但他的咳嗽比起甘宁的咳嗽来实在欠缺霸气。

    甘纯自顾自地继续道,“桃园结义是什么?刘关张的张又是谁?”

    范二尴尬地应答道,“你不用纠结这些了,我真正想表达的,是能者居长,这一点你不会反对吧?”

    甘纯看了一眼案上的江流,又看向范二,“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赢我?”

    “一人敌又怎如万人敌?战阵上难道会讲究单打独斗吗?”范二哪还不知他心中所想,当即辩驳起来。

    “好吧,我承认辩不过你,只怕寻章摘句我也不如你,但仅凭这些就判定你本事更大,我反正是不服。为了离开这里,我暂且委曲求全,行吧?”

    范二也知空言大志没法说服甘纯,可要表现自己的本事也不是简单的事。

    可礼教在于名分,谁主谁从,这是最重要的事。

    既然甘纯委曲求全,范二也见好就收,“既然如此,这事就这么定了,但我保证有一天会让你心悦诚服的。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一个月之内处理好你与天师道的关系,我不希望你那两个兄弟找上门来破坏我的计划。”

    甘纯仿佛不认识范二似的,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意思是让我杀人灭口?”

    范二摇摇头,“那是你的理解!我只是希望你最好少出门,或者能把他们团结起来,最好一起脱离天师道。”

    甘纯也知范二的担忧不无道理,只得敷衍道,“我尽量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范二点头,不再说话。

    待甘纯告辞后,范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宿。

    甘纯在瓦官寺命案中表现出的凶残无疑是令人惊悸的,而从他劫持陆府的牛车逃出京城这点看来,他的心机和智慧也都不俗。

    甘纯可为猛将,也可为智囊。

    按照正常的历史,几年以后桓玄入主健康城时,刘裕、刘毅、刘穆之等区区十数人就敢联合起来反抗桓玄,这足以说明下层士族的积极进取之心是有多么迫切。

    甘纯与他们出身差不多,同样有着提升家族名望的渴望,而且他也不像底层百姓那样被苛捐杂税压得无法思考,他实际上是最容易被拉拢到革命队伍中的那一类人。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再加上与甘纯天生就存在的表兄弟关系,范二才萌生了将之收为臂膀的想法。

    如果真能得偿所愿,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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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范二天刚亮便习惯性醒了过来,未穿衣服便听外面有乒乓乱响声。

    及至推开窗子往下看时,一眼便见甘纯在晨曦里挥舞着一根大铁链子,周围的七八个木桩便是他的假想敌。

    周如海、阿仁以及甘家的几个家丁也都站在一边,哈着气为甘纯拍手叫好。

    “这小子气势十足,勉强可为中品。”

    重生一个多月来,范二本是对以品分人的现状颇为排斥的,可他还是会不经意间就把人分了品。

    范二有早起练剑的习惯,见到比自己起得更早的甘纯,心中自是由衷佩服。

    收拾停当后,范二也抓起佩剑下楼而去。

    才到门口,范二便见外祖父正站在门外捋着稀疏的胡子看着甘纯笑而不语。

    范二赶紧行礼问好,老人家看着他这么早起床也是高兴非常,又看向他的配剑问,“你这也是练剑去?”

    范二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看着表哥舞得好,一时技痒。”

    老人家点了点头,长叹起来,“技不压身,你做得很好。不像现在有些爱好清谈的,六艺尚且不知,却枉称君子。”

    周礼?保氏:“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范二大惭,细算来他现在掌握的技能,不过是君子六艺中的礼、书、数罢了。

    范二的礼仪和书法算马马虎虎能过关,但出身理科僧的范二,算数方面在这个时代中要是自认第二,恐怕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至于剩下三门技艺音乐、箭术、骑术,范二可真是一窍不通了,但他相信只要有机会一定能学好箭术和骑术的。

    至于乐器嘛,爱干嘛干嘛去吧。

    老人家看着范二一副低头接受教育的样子,话匣子顿时打开,继续说道,“你这次能舍弃爵位来一力营救你家阳遂乡侯,孝心可嘉啊,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范二赶紧把甘夫人推了出来,“这都是母亲一手筹划的,我只是跑跑路罢了,母亲的意思,是让我追随叔祖父到江州读两年书。”

    “恩,敏儿也很不错。”老人家捋了捋胡子,对自己的女儿自然没话说,又伸手一指甘纯舞铁链子的方向道,“小虎儿有心与你一起读书,你以为如何?”

    范二这才知道甘夫人的大名,又故作不解地问道,“小虎儿便是表哥的小名吗?只怕他的志向不在于读书啊。”

    “哈哈,他也算是成年了,该出去见见世面了。你大舅舅的次子小绦儿读书倒好,你带他去江州吧。”老人家哈哈一笑,仿似无意地说出这番话,但却没给范二留下任何拒绝的余地。

    甘夫人嫁到范家已二十余年了,甘家从来就没得到什么好处,更因为范弘之得罪满朝文武的关系,甘家差点受到牵连。明白人都知道婚姻的本质只是一场交易,范家有儒学上的资源,在适当的时候分享给甘家也是理所当然的。

    外祖父之所以提出让甘纯和甘绦追随左右,大约还有平衡大舅舅和小舅舅的意图在内。

    就范二而言,如果仅仅只带走甘纯的话,后者可能一到京城就不受约束了,要是多一个甘家人在身边的话,反倒更加安全。

    想到这里,范二当即答应下来,“能与表哥和小绦表弟为伴,外甥求之不得呢,明日我们就可一同入京。”

    老人家摇了摇头,“小虎头是为了见世面,明日可随你一起走,小绦却是为了读书去的,你确定了去江州之期,再派人来接他吧。”

    “这。。。。。。好吧。”

    原本以为可以用甘绦来牵制甘纯的算盘,顿时因为外祖父的主意而落空,范二也只能答应下来,但接下来这一天的心绪可就不怎么好了。

    吃过早饭后几个表弟还不开眼地拉着范二去甘泉湖中划船,这又让一个多月前落水晕死过去的范二和阿仁吓得半天不敢搭腔。

    想着以后坐船的机会还多,范二只得暂且压下自己的恐惧,以大无畏的心态跟着几个表弟上了船,颠簸了小半个时辰后总算是丢下了恐惧之心;阿仁的样子可就狼狈多了,下了船后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双脚还是忍不住打摆子。

    第三日一早,范二吃过早饭后便告辞了甘夫人娘家的亲戚,带着甘纯离开了甘泉堡。

    回城路上,甘纯多半时候是伴在车旁大步行走,范二几次劝他上车无效好,也只得下了牛车,阿仁也不会脸皮厚道独自赖在车上。

    所以牛车多半时间都是空着,车行的速度自是比来时快了许多。

    回到京城时,太阳还有大概一个时辰才下山,甘纯被安排在范二院子里的厢房中,他整理好行李后便告知后者要出去一趟。

    对甘纯的任性,范二只得无奈道,“我刚吩咐周叔去云来楼定了席面,原本是准备为你接风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哦。”

    论起京城的吃食席面,最好的莫过于云来楼、燕来楼等少数几处的燕翅席了,想要请人在这几处饮宴,不准备个十万贯是绝不敢去的。再朝下数,寻常士族喜欢去的地界,便是一些雅致的荤铺子,八大碗、砂锅居之流的酒楼吃一顿下来也要花个五六百钱的。

    至于寻常酒肆,引车卖浆之流花七八个钱也能吃饱的路边摊,范二这种身份的人是没脸进去的,就是甘纯去混个饱饭也会准备好破帽遮颜。

    如今听说范二在京城最高档的云来楼为自己接风,甘纯自是诧异无比,心下感动的同时又为自己的来意而摇摆不定。

    还要不要出去?这顿席面吃是不吃?

    如果为了去云来楼吃这顿饭就把自己出去的决定放弃,范二会不会把自己看成是个吃货,从而看轻了自己?

    甘纯思虑再四,还是决定出去,但他嘴上却抱怨道,“要接风洗尘也不早说,有你这么当主人的吗?”

    “客随主便,再见吧您内。”范二争锋相对,算是恶心了甘纯一把。

    之所以要在云来楼摆宴,范二的目的还是去考察和调研的,毕竟是有了开酒楼的准备,不先去看看现在最好的酒楼是什么样子,又怎么能把买卖做好?

    对范二暴发户一样在云来楼请客的决定,刘穆之、周如海、范土生以及阿仁都是没法理解的,好在有甘纯打掩护,又有调研做借口,他们也只能半推半就了。

    看看时辰差不多,阖府上下便杀奔云来楼。

    出席这次宴会的人包括范二、阿仁、周如海以及刘穆之父女、金枝金韭姐弟一共七人。

    刘穆之妻子江氏和土生的妻子自是不便出席,土生则以看家为名留了下来,毕竟他以前是追随范宁的,什么云来楼燕来楼的早就去过了。

    云来楼矗立在淮南路西口的淮河畔,离着西边的朱雀门不过两里地,往东进入淮南路便是楚馆林立的红灯区。

    云来楼正处于东西南北的交通要道边,地理位置可谓一流。

    范二从云来楼边往返也有四五次了,如今却是第一次进入云来楼的大门。

    十余亩的庄园中,高达五丈有余的云来楼便隐在雪松和光秃秃的公孙树间,远远便见随风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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