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太元二十年的第二场雪,终于在冬至节悄然而至了。
照后世的传统,冬至节是要吃饺子的,可惜范二不能毫没来由地发明这个,而且江左的面粉也是一个大问题;不过,当看到刘穆之和阿仁亲自下厨时,他也可以预见今晚菜色的丰盛了。
前一段忙于制糖,范二也没太在意饭菜如何,半个月后的今天终于可以改善一下了。
因礼教所限,范府上下还是分桌而食;但范府与其他世家不同的是,范府上下也与范二一样每日三餐了,而起他们的饭菜与范二所食并无多大差别。
除非做饭的人,实在看不去而给范二和甘纯偷偷地加一两个菜的。
此前三良等人在小院吃到的饭菜,也还算是不错的,但比起此刻吃到的小炒来,简直就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突然发现世上还有这样的美味,四个小姑娘一时都忘了形象,边吃边讨论着吃完饭后,一定要缠着阿仁教她们做菜。
相比于刘穆之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叔,圆润的小胖子阿仁显然更容易受到少女们的青睐。
只可惜她们几个才刚缠上阿仁,后者还没来得及解释炒菜的做法,范二便发话让大家一起集中到偏厅上课了。
一起读书的说法,范二早在小院时就说过,但她们也只是那么一听罢了。
如今再次听说上课什么的,她们自是无比好奇,遂跟着阿仁往偏厅而去。
经过十天左右的教学,范二组织的课程已在范府上下深入人心,现在的算术课已经讲到了个位数的乘法运算;可有了新人的加入,他又不得不把重心放到启蒙她们识字和最简单的加减法运算中来。
范二的课才刚讲完,就听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回过头看向门口时,便见土生满脸急促地掀帘而入。
土生甚至都忘了拂去衣服上的雪花,也没有在意帽子上的积雪,只是急声道,“公子,宫中来人了,说是陛下要见你,车子就在门外。”
难道是范宁的案子有新的进展了?
范二实在想不出司马曜此刻传自己入宫是为什么,却还是当机立断地做了安排,“知道了,你先开门把人迎进来,我先去换衣服,大家先散了吧。”
众人皆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想来多半是好事,遂默默地退了下去。
“周叔你等一下。”范二又开口把周如海叫住,低声问道,“你那还有多少钱?我得打赏一下宫人。”
“只有铜子了,两贯多一点。”
“给我拿两贯吧。”范二默默叹了口气,用铜子打赏宫人实在是太丢份了,可有打赏总比没打赏好吧?
周如海也知打探消息的重要性,毫不犹豫地就回身取钱去了。
后世隋唐时期的铜子一贯就重达四斤二两,这个时代的铜钱就轻多了。
唐代诗人李商隐,曾写诗歌描述晋代的铜币——“今日春光太飘荡;谢家轻絮沈郎钱”。——意思是东晋时代的铜板轻薄如絮,如今的一贯钱最多不过一斤出头而已。
范二换过衣服后,又把两贯铜子袖了起来,随之抓起佩剑带着阿仁往客厅而来。
客厅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王国宝的家丁,一个就是皇帝派来的宫人了。
毫无疑问,王国宝的家丁是带路的,今天的猪脚自是剩下这个宫人了。
由于各种史书和影视剧的影响,范二对宫人向来是排斥和警惕的,可真要面对他们时,他却不敢表现自己的真正想法,反倒是一进屋就堆起了笑脸。
家丁和宫人的身份,都不能与范二这个准爵爷相提并论,所以他们赶紧起身诚惶诚恐地还礼。
范二虚情假意地命人上茶,宫人则摆手道,“君上正等着公子,公子还是快些随某入宫吧,某也能早些交差。”
“不知君上相招,有何吩咐?”
“这个。。。。。。”宫人顿时为难起来。
范二当即对阿仁使了个眼色,让他先把蓝田侯府的家丁支走,好让自己对付这个宫人。
范二走近这宫人身边,亲热地问道,“还不知少监如何称呼呢。”
其时掌管内廷起居的机构称为殿内省,这个机构内的长官官名为“殿中监”,叫“中监”是对他的尊称;而其他的小卒子,则一律尊称为“少监”,发展到后世后则成为了“太监”。
宫人有些局促地回答道,“不敢不敢,小人名叫容小意,公子太客气了。”
范二打蛇随棍上,把早就准备好的两贯钱塞到了容小意手中,又人畜无害地微笑道,“那范某就叫你小意好了,咱们边走边说,到车上详谈。”
容小意对范二的贿赂也是见惯不怪了,他尤其看重的是范二一直表现出的友善,所以就不着痕迹地收下了他送出的钱。
冒着小雪往范府大门口走去,范二远远便看到了大开的中门外亮着两盏盏宫灯,走近门口时才又发现,华丽的牛车旁隐藏在黑暗中的,是两列手持长戟的禁卫。
“请公子上车。”容小意掀起车帘,请范二上车后才从另一边上了挤了进来,蓝田侯府的家丁和阿仁则随在车子两侧。
在容小意的示意下,牛车很快就出了小巷,继而往东向朱雀门而去。
范二此时方有机会低声问起皇帝相招所为何事,容小意倒没什么保密意识,遂把今天在太极殿举行晚宴的事粗略说了说。
范二这才明白司马曜有多么荒唐,他竟无耻到庆祝拓跋珪坑杀后燕的五万降卒,而且还请了二十多外邦使者前来相庆。
坑杀降卒有什么好庆祝的?再说也不是你坑的。
降卒就不是人吗?这世界还真有为死了人庆祝的啊!
司马曜丢人都丢到国际上去了。
二十多外邦使者大多是为赚钱而来的,所以宴会开始时倒也其乐融融;可司马曜喝了半醉之后,便拍着胸脯夸口说能为这帮使者解决一切疑难,这时候就终于有人站出来打脸了。
对于个别根本不懂天朝酒桌礼仪的外国刁民,司马曜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剩下自己生气了。
皇帝也有落难的时候,怎么圆刚才的大话变成了新的难题。
还好王国宝在关键时刻以皇帝需要休息为由,把一群追着司马曜求解的使者挡了下去,但王国宝的说法也是权宜之计罢了。
明天中午,皇帝彻底清醒后必然还要面对,如何解决这些使者们的疑难杂症而头疼。
宴会不欢而散后,会稽王司马道子、尚书右仆射谢琰及尚书左仆射王珣等一致认为,应该尽快把京中聪敏机变之士召集起来,以集体的力量破解使者们的刁难。
范二之所以入宫,显然是王国宝的提名。
0051新四大家族(第三更)()
想不到第一次进宫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范二想想也是醉了。
范二正自惆怅时,牛车便已上了朱雀航,随后沿着朱雀大街一直向北,又很快把盐市口、太社和太庙甩到了后面。
再往北走,在车上就能看到两边的百官府舍了,看到皇城的正门时车子又拐上了右侧的驰道。。
走了一段驰道后,车子在津阳门前停了下来。
容小意出示腰牌后,禁卫们才把门打开来。
进了皇城后,车子便继续往宫城的端门而去,端门是特意为外邦使节开启的,如今范二享受的便是使节待遇。
至此,范二和阿仁都必须接受禁卫的严格检查,长剑、柴刀、双节棍之类的管制武器都是不能携带的,牛车也就此止步。
宫城中有的只有羊车,那也是皇帝的专属,他平时更多还是乘坐步辇出入皇宫。
阿仁和蓝田侯府的家丁都已止步,只有范二跟在容小意的身后,亦步亦趋地往里走。
范二回头看了一眼三四丈高的宫墙,只觉这地方安静得如同鬼蜮,唯一可闻的只有他们走在雪地上的脚步声。
细碎的小雪落得正欢,各处的宫灯看起来昏暗无比,鳞次栉比的宫殿也只是静静矗立在灰白的夜色里,这又使得范二有种走入废墟的错觉。
走入建筑物的阴影时,范二才发现宫殿四周还是有冒雪巡逻的禁卫的。
一路行来,范二本就有些忐忑的心,又再次被眼前的空旷与孤寂所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容少监,咱们这是去哪?”
“含章殿,君上此刻怕是已经到了。”容小意低头领路,说完这话又补充道,“范府最远,你大概是最后到的。”
范二无语,心中却想着司马曜这次到底还招了谁来?
也不知那些不长眼的贡使,到底给他提出了什么怪题?
跟着容小意七弯八拐之后,范二发现回廊中的宫灯似乎多了一些,远处传来的清谈声也隐隐可闻了。
“终于到了吗?”范二意识到这一点时,便见几个禁卫提着灯笼由回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禁卫头领用宫灯照了照容小意的脸,笑问道,“容小意,你怎么像只乌龟啊,他们都等你们小半个时辰了。”
“这不是路途遥远嘛。”容小意明知他夸张,却还是含糊回答道。
“你们快些吧,都等急了。”禁卫头领笑了笑,竟侧着身子给容小意和范二让了路,由此也知含章殿中的人大概是等急了。
又往前走了十来丈,向东拐了个弯后,范二和容小意便到了含章殿门口,里间高谈阔论的声音已是清晰可辨了。
“请吧。”容小意说着话,帮范二掀起了门帘。
范二一步跨入殿中,只一眼便发现里面还在高谈阔论的竟有一小半都是熟人。
坐于右侧上首案后的是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左侧上首则是谢混和一个四十余岁的老帅哥;从他的面容和仪态上,范二很容易就能确定这是谢安之子、谢混之父谢琰了。
谢琰出身陈郡谢氏,所任官职为尚书右仆射,只在司马道子之下也是理所当然的;谢琰出身军旅,在做派上看起来比谢混更硬朗,手上也没有麈尾之类的耍帅道具。
相比于谢混,范二看谢琰显然更顺眼,所以理所当然地为他默默点了三十二个赞。
坐于谢琰和谢混旁边案后的,却是王国宝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范二这次进京虽未曾与这个青年相遇,却还认得出他是王国宝的长子王绾。
王绾、王绵兄弟两的名字都很娘,但他们清秀的长相与名字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从他们的长相中,范二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字,——“受”。
这次皇帝召集聪明机变之士,王国宝父子三人都有幸列席,但一张案子后坐三人就显得太挤了,所以王绵此刻只能列于末席。
王国宝父子对面、司马道子父子下首的两位,从长相上也能看出是一对父子。
按照规则,范二也能判断出,这排在王国宝之上的四十五六岁的、身形矮胖的便是王珣了。
未见王珣前,范二最早听说他的名字,还是因为“三希堂”中的伯远帖;事实上,这个极负盛名的书法家同时在军中也很有资历,他曾与谢玄同被桓温看重,也因此有一颗骄傲的玻璃心。
王珣在桓温幕府时被任为主簿,因身形偏矮而被称为“矮簿”,这也是范二一眼认出他的最根本原因。
王珣出身琅琊王氏,娶的妻子出自谢万之女,而他的弟弟王珉则是谢安的女婿;只是后来他们兄弟两都与谢氏女离了婚,由此也交恶于谢家。
当时还把持着朝政的谢安,公报私仇地把王珣外放为豫章太守,后者谢而不受,只在朝中做了秘书监;到了谢安去世时,王珣便在他的灵前演了一场不计前嫌的哭丧戏,而后被皇帝引为心腹。
荆州刺史王忱突然在任上辞世时,皇帝和司马道子都急着要把自己手中的棋子下到荆州,而皇帝匆忙间选中的荆州刺史就是殷仲堪。
诏书尚未公布时,王珣与殷仲堪讨论道,“荆州刺史的人选为什么还确定?”
殷中堪回答道,“已经有人了。”
王珣遂把所有可能被皇帝选中的名字都提了一遍,殷仲湛一直摇头不语。
王珣觉得自己的才能完全可以担任这个职务,遂问道,“不会是我吧?”
殷仲湛还是苦笑着回答,“好象也不是。”
等到任命殷仲堪的诏令公布后,王珣只能对身边的人抱怨,“哪有黄门侍郎担任这个职务的!殷仲堪任刺史,是国家灭亡的先兆。”
王珣的自大,竟然若此!
坐于前面四个席位的,正是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家族,也是淝水之战后才形成的新四大家族:皇族司马氏、陈郡谢氏、琅琊王氏以及太原王氏。
四大家族后面的席位,范二能猜出来身份的就没有几个了。
谢灵运和谢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