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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嫁给了天子,他好歹也算半个国丈,然则却常常要看吕布的眼色行事,凭什么!
郗虑心中不甘,他以为只要能够除去吕布,自己就能够博得天子信任,取而代之也未必没有可能。
这种念头一旦滋生,就会遏制不住的疯狂增长。
如今天子有动吕布的念头,郗虑当然不会放过,趁机说道:“陛下只管安心,一切事情自有臣为您效劳。纵使失败,也绝不会牵连到陛下头上。”
听得此话,刘协心中踌躇不定,不知该不该阻止这位被全力迷失双眼的丈人。
不待刘协想明白,郗虑却先拱了拱手:“臣,告退。”
七月的骄阳如火,吕布此刻的心情也大抵如此。
眼看攻城在即,却传来关中大旱,饥荒无数的消息。
关中虽有戏策和陈宫坐镇长安,但他两终归不是朝堂上的人物,很多事情处理起来,难免会有些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无奈之下,吕布只能班师回朝,稳定关中。
好不容易攻下的陈留,也不得不暂时选择放弃。
窝了一肚子火气的吕布从陈留退至虎牢关,再从虎牢关往西,经洛阳进入函谷关。
过了函谷关,便是关中之地。
沿途之中,吕布见到许许多多的流难百姓,穿着短衣,赤着两条胳膊,头发邋遢的瘫在路边,无精打采,像是快要被烈日晒焉。
吕布令人分了些粮食出来,发放于这些难民。
然而因为吕布的施舍,越来越多的难民涌来,甚至动手直接硬抢。
负责维持秩序的冲骑营拔刀,当场杀死数十名哄抢的难民,才算稳定住了局面。
分出的这点粮食,不过是饮鸩止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将军,您行行好,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有个没能分到粮食的妇人不顾一切冲至吕布面前,怀中抱着个羸弱的男孩。妇人跪在地面,苦苦哀求。
看着妇人怀中酣睡正香的男孩,吕布被这位母亲的行为所打动,同时亦是不由想起了他的那两个崽子,两三年未见,应该长高了许多吧。
“给她些粮食。”
吕布吩咐了一声,立刻便有士卒提了小袋口粮过来,交到妇人手中。
妇人颤抖着接过粮食,豆大的泪珠瞬间夺眶而出,用力磕着脑袋,感激无比:“谢谢将军,谢谢将军,民妇今生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您的活命恩情”
“将军,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的孩子!”灾民们见到妇人的法子奏效,也都跟着跪在地上,请吕布发些粮食。
“主公,我们粮食已经不多了。”逄纪见吕布还欲放粮,出言提醒。
张开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
吕布翻身上马,狠下心来,道了声“出发”。
休息中的数万将士纷纷归队,踏着沉重的步伐,往前方行进。
只留下跪了一地的难民,哀求跪在原地大喊,只希望吕布能够改变初衷。
吕布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现在救不了这些难民。
他们之中,许多人注定熬不过这个夏天。
或许,这就是命。
途中,经过一片田野。
吕布依稀记得出发的那会儿,这里还是郁郁葱葱,生机一片。
如今,叶子枯黄,满目疮痍。
老农们坐在田坎上发呆,田地里蝗虫肆掠蚕食,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是在宣告它们的胜利。
从初春就忙着春耕播种,期待秋天有个好的收成。
谁曾想,几个月的大旱滴水不降,再加上突如其来的蝗灾,致使今年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
老农们显然注意到了大军的到来,全都从田坎边起身,敬畏的避于一旁,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直视。
看着这些最底层的质朴老农,吕布心中的火气也渐渐转为了同情。
“为什么不捉了这些为祸的蝗虫?”吕布勒马停在当道,问向这些老农。
听得吕布这话,老农们的表情霎时变得尤为紧张起来,惶恐无比的连忙摆手:“这些可都是天上的神灵,杀不得的!”
别说杀了,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否则,必定惹怒上天,降下更多的惩罚。
那个时候的人们,对天上神灵充满了敬畏。
宁肯自己遭难,也不愿亵渎了神灵。
此时,一只拇指大的蝗虫跳到了吕布手背。
吕布将其捻起,作势就要将它挫骨扬灰。
“将军,杀不得,杀不得啊将军!”
老农们见状,急得跪下大呼起来,砰砰砰的磕着响头,恳请吕布开恩,勿要杀死这只蝗虫。
万一神灵们因此动怒,连年大旱,他们以后可怎么活哟!
老农们额头磕出了血迹,吕布终是心有不忍。
松开手,眼睁睁的看着那蚱蜢从手掌中跳飞而去。
第六六八章 暗伏的杀机()
过了函谷关,便是关中弘农郡的辖区。
吕布沿途视察,当地百姓皆是苦不堪言,今年遭了大旱、蝗灾,本就没了粮食收成,靠掘食野菜草根度日,日子过得极为艰难。而朝廷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仅没有减负救济,反而还变本加厉的进行赋税征收,致使大量百姓变卖田土,流离失所。
照此下去,百姓还没饿死,就先被朝廷给活活逼死了!
着实可恨!
迎面的风,好似热浪滚来。
夏季炎热,虫鸣聒噪。
尤其是看到途中饥荒饿殍的百姓时,那股子烦躁劲儿就越发暴躁起来。
所以,吕布沿途处死了近百名为祸一方的县吏豪绅,并尽数抄没其家产,拿来赈济当地百姓。
抖了抖被汗水黏住的衣裳,吕布拧开水囊灌上两口,问向前面牵马扛戟的青年:“文稷,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主公,咱们刚出了弘农,应该进入到了左冯翊的地界。”私底下被称作‘扛戟将’的青年回头咧嘴笑着,不忘用手擦了擦额上的满头大汗,显然也是热得厉害。
过了左冯翊就是京兆尹,京兆尹的治地,便是长安。
吕布微微点头,别看左冯翊和京兆尹两地相邻,照他们的行军速度,怎么都还得走上十天半月。
换作年轻那会儿,吕布肯定早撂下队伍,一人一马的飞奔回了家中。可如今他成了三军主帅,很多事情,都不能再向以前那般凭心行事。
“前方有片绿林,传我命令,先过去歇息半个时辰,整顿好精神,再行赶路。”吕布在马背上吩咐下去,大热天行军赶路,着实是种煎熬,甚至有时候比在战场厮杀都要令人疲惫。
将令传达下去,口干舌燥的士卒们顿时精神一振,连带脚下沉重的步伐都不由的觉得轻快了许多。
林子很大,郁郁葱葱。
蝉在枝头鸣叫,依旧惹人心烦。
好在林子里树木茂盛,足以遮住灼烈而毒辣的阳光,偶有丝丝光线透过树枝之间的缝隙落在地面,斑驳丛影,倒也没那么热了。
吕布骑马走在前头,左右环顾起四周情形,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比了个停止行进的手势,示意士卒们可以各自找地方歇息。
郭嘉松开缰绳,他倒没急着下马,先掏出酒葫芦,给自己过过酒瘾再说,仰头就往嘴里倒去。
当他在马背后仰的时候,林子的斜上角闪过一抹光亮,晃了他的眼睛。
刹那间,郭嘉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而过,他没有任何犹豫,伸手猛地推在了吕布肩头,口中陡然喝道:“快躲开!”
话语毕,一阵疾射而来的羽箭响彻。
咻!咻!咻!
咻!咻!咻!
被推下马背的吕布在地面翻滚两周,顺手握住插入地里的戟杆,起身抽出画戟,拨挡射来的飞箭。
“刺客,有刺客!”
回过神的士卒们大声呼吼起来,举着盾牌往吕布这边涌来,想要护卫主公安全。
从箭矢的密集程度来看,这些个刺客,显然都是冲着吕布来的。
有了大批的盾牌护卫,那些射来的羽箭,渐渐构不成了威胁。
“公明,你带人去将整个林子封死,不得放走一人。”
“李封,薛兰,你两马上带人去给我把这些个混账东西,全都揪下来!”
众人慌乱之际,只有张辽从容指挥。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场蓄意的暗杀,便被平定下来。
十余名刺客被生擒至了吕布近前,强行被身后士卒按跪在了地上。
当然,参与这场行刺的人数远远不止这么几个,其他人因为不配合的缘故,全被当场格杀。
吕布坐在树下,往外张开着双腿,手肘搭在大腿上,脸色看不出阴晴喜怒,仿佛只是闲谈小事般的问着:“谁派你们来的?”
跪成一排的十几名刺客谁也没有吱声。
“看样子,是有人不希望我活着回到长安。”吕布砸吧着嘴,语气有些讥讽。
会是谁呢?
吕布想了想,旋即嘴角浮现出一抹不屑,他在朝堂上树敌不少,大多官员都畏他如虎,别看他们表面上恭恭敬敬,谁知道心里有没有藏着一肚子的坏水?
不过晓得在途中截杀,倒也算有些脑子。
吕布抬头看了看这片茂盛树林,阳光有些刺眼。他的听觉感官一向敏锐,然则今天却因那些枝头的夏蝉鸣叫,遮盖了刺客们的行动声响,所以他才迟迟没能发现树林中暗藏的杀机。
“把这些人好生关押起来,在审出答案之前,别让他们轻易的死了。”
吕布拍拍屁股起身,同张辽作了简单交代,随后便往别处去了。
这些家伙敢来行刺,估计九成都是大户人家私下豢养的死士,但既然他们都还活着,那就总会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哎哟!”
还未走近,吕布就已经听到了郭嘉那杀猪似的叫声。
方才郭嘉为了提醒,在去推吕布的时候,身躯前倾,以至屁股中了流矢,军中的随行医郎此时正在给他敷药。
“刚才那股劲儿哪去了,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哪有一点儿男子汉的气概!”吕布走来,低声呵斥。
男儿在世,当顶天立地,哪有磨破点小伤,就哀嚎连天叫唤的道理。
郭嘉见吕布不仅没有半点安慰,反倒还出声斥责,抗议的反驳起来:“你这白眼儿狼,我这可是为了救你才中的箭,早知道,就该让你死了算了,你这没良心的家伙!”
“我这一生,厮杀过无数场,大江大河都趟过来了,哪会在这阴沟里面翻船。”
吕布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其实很是感激郭嘉,若非郭嘉提醒及时,他还真有可能丧命于此,“有一点我很好奇,这些刺客瞒过了我的耳目,为何偏偏会被你看破发现?”
郭嘉翻了个白眼,他不过也是误打误撞,无意中发现的而已。
“那你是怎么确定,晃到你眼睛的不是阳光?”吕布对此不解。
这个问题对郭嘉而言,尤为简单。
他告诉吕布,从光线照射的角度来看,就可以判断出太阳所在的位置,方才阳光应该在西偏北,而不应该在南。
既然不是阳光,却能映射出晃人眼球的寸芒,十之八九,便是箭矢的簇头。
吕布听完,抬头望去,果如郭嘉所言。
他的这方,的确看不见直射而来的光芒。
很抱歉一连断更了三天,因为作者君回老家领结婚证去了,所以耽搁了,让大家久等,抱歉抱歉、
第六六九章 与天子同乘御驾()
八月中旬,吕布还师于长安。
天子获悉吕布归来,诏令下去,亲率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相迎。
皇帝有令,百官不敢不从。
八月的天气如火,坐在罗伞盖下的刘协耐不住热,令近侍用力摇扇,想要减缓这股子从心里生出的烦躁。
有罗伞遮阴的天子都这般焦躁,更别提在烈日底下躬身候立的百官了。个个汗水直流,却没人在天子面前失仪,用袖袍扇风,只能默默的忍受煎熬,心中祈祷盼吕布早些抵达这里。
不知过去了多久,兴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总之,在这般灼热的天气下,哪怕一分钟,都是在度日如年。
好在老天开眼,终于让他们盼到了吕布班师回朝的大军。
远远望去,根本看不清将军和士卒们的相貌,只觉黑压压的一片,锋芒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压迫得百官沉着胸口,大气都不敢喘出声来。
轰隆隆的步伐踏进,如似搅动不懂的机器。即使在如此炎热的季节,士卒们也仍旧保持着严整的方阵,没有丝毫散漫和逾越。
圣驾旁的武官们暗暗点头,由此可见,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