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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骁没有答话,脑海里浮现出了小时候,在府内的练武场上,父亲蹲下身子,握着他的小手,悉心指导他练拳时的场景。
握紧的拳头,慢慢松了开来。
吕布见儿子身上的战意褪去,也随之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打算就此宽恕,低沉着声音与吕骁说道:“给我滚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才准起来!”
吕骁一句话也没说,朝着祠堂所在的方向,捂着疼痛的胸口走了。
小铃铛刚想追上前去,吕布便唤住了她,冷声说着:“玲绮,不准你去看他!更不准给他送饭!”
小铃铛知道父亲这会儿在气头上,自是不敢顶撞,糯糯的答了声‘是’。
吕布当然生气,本来兄弟二人切磋武艺,这很正常,但要以命相搏,这却是吕布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吕篆和吕骁乃是一母同出的孪生兄弟,不管大事小事,都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哪有自家兄弟往死里下手的道理!
而小铃铛作为姐姐,站在一旁观战,明知道单凭武力,吕篆根本不会是吕骁的对手,却不及时制止,她也有不可或缺的责任。
倘若早些出言劝阻,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吃过晚饭,吕布带了饭菜,去到吕篆房间。
他希望在儿子醒来的第一时间,可以亲手喂他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然而,从迈入房间,直到饭菜凉透,吕布也没能等到儿子睁开眼睛,哪怕手指动上一下。
“篆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吕布将儿子的小手握在自己粗厚的手掌中,低声而又诚恳的说着。
房内无人,回答吕布的,自然是一片死寂。
看着床榻上的长子,吕布坐在榻边,心中很是懊恼,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又好像是在说与病榻上的儿子听。
“篆儿,从小到大,阿爹都没有找你谈过心,那是因为我总觉得时间很长,你也还小。后来,你慢慢长大了,也懂事了。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为父的提醒,你就能够做到最好。”
“这些,为父都看在眼里。”
“再后来,你入了太学。本来起初我是反对你去太学读书的。你不知道,太学里的那帮子老酸儒,我跟他们打过交道,就像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之前,他们没少骂你爹我是个粗莽鄙夫,泥腿子出身,好在你爹我心胸豁达,不跟他们一般计较,要换了当年的董卓,早就血洗了他们……”
说到这里,吕布压了压心中戾气,脸上露出颇为欣慰的表情,接着说道:“好在,你给为父争气。现在那些个老头子们在说起你时,哪个不是赞不绝口,就连之前说宁死不登门的赵老怪,不也一样屁颠屁颠的来了我的府上,说想要收你为徒。”
“当时为父的心里啊,甭提有多高兴了。”
“夸奖的话,你听得太多太多,所以我才吝啬对你的夸赞,想保持严厉的父亲形象,我怕你骄傲,怕你自满。可你,却总是那么的优秀……”
“我甚至已经与先生说好,假设哪天我没能回来,就由你来顶起吕家的重担。”
“可你怎么就……”
吕布合上了湿润的眼眸,连带语气都变得有些哽咽起来:“为父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外祖父刚走,你娘亲整个人都憔悴了好一大圈,她再也经受不住任何的打击了,快些醒来吧,篆儿!”
然而不管吕布如何呼唤,房间里,始终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夜色渐深。
望向屋外漆黑的天空,吕布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随后,他走至门口,掀开衣摆跪下身躯,面向天空重重磕了个头,与上天许愿:“老天爷,吕布这一世从未有求于你,现在吾万分恳求,希望你能保佑我儿安然醒来。若我儿能熬过此劫,吕布甘愿折寿十年!”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九零五章 成长()
严家祠堂。
祠堂里的火光摇曳,将地上的影子拉动得左摆有摇。
吕骁跪在地上,他虽然老老实实的跪在这里,可并不代表他已经认错。
他心中不甘,觉得父亲太过于偏袒兄长。
咕~~~
没吃晚饭的肚子发出了饥饿抗议,吕骁用手抚摸两下,低声说着:好饿啊。
吕骁的饭量很大,一顿能吃三四碗白米饭,一来是他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二来是他整天习武,耗费的体力过甚。
不多吃些食物,怎么补得回来?
所以吕骁的身体很结实,就像头小公牛一样,哪怕遭受了父亲两记不算轻的重击,也还能独自走到祠堂里跪下。
此时,一道娇俏的身影四顾无人后,偷偷摸进了祠堂。
“阿弟,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小铃铛压低声音,像是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发现。
打开龛笼,里面的美味饭菜冒着白乎乎的热气,香气四溢。
吕骁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就狼吞虎咽起来,他有些犹豫的问了声:“阿姐,老爹不是不让你来看我么?”
“爹爹这会儿正陪着青童呢,没时间过来管你。”
小铃铛将饭菜取出,拿了筷子递给吕骁:“赶紧吃吧,要是被人发现,我也得跟着受罚。”
“阿姐,还是你对我最好!”
吕骁咧开嘴,嘿嘿憨笑起来。
一阵风卷残云,龛笼里的饭菜,全都被吕骁一扫而光,而他本人也很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阿弟,你先在这里跪着,等青童醒了,爹爹的气也消了,我再去替你求情。”小铃铛一边收拾起碗筷,一边同弟弟说着。
吕骁却是摇了摇头,“阿姐,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把青童伤成那样,老爹他不会原谅我的。”
语气里透着几许沮丧。
“别说你父亲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
此时,祠堂的门口响起了一道透着严厉的妇人声音。
“娘亲,您怎么来了?”小铃铛赶紧小跑过去,扶着娘亲的手臂。
严薇在祠堂的右方坐下,她让吕骁过来。
“说吧,为什么对你兄长下此狠手?”
严薇板着脸,美眸中蕴着几分怒气。
当见到被人抬回府内,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吕篆时,严薇心中绞痛,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儿子是当娘的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的心头肉。如今儿子被人殴打成这样,她这个当娘的心情,可想而知。
难受,并且愤怒。
严薇再也不顾什么礼仪章法,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替儿子出头。
然则,严薇做梦都没想到,把大儿子伤成这样的,不是外人,竟是亲弟弟吕骁。
得知这个消息,她的心里绞痛万分。
吕骁对此辩驳起来:“他想杀了我,所以我才进行的反击。姐姐也在场,不信你可以问她。”
相较于不问青红皂白的父亲,当娘的严薇倒是理智许多。
“篆儿从小乖巧懂事,待人极好,从不与人为恶。你是他的亲弟弟,他怎么可能想要杀你?”
听得这个答案,严薇愣了一下,继而说着,对此显然不信。
见娘亲不信,吕骁也有几分冒火,没好气的道了声:“我怎么知道!”
仅凭这态度,便将严薇气得不轻,她与女儿说了一声:“小铃铛,去把戒尺拿来。”
“娘亲……”小铃铛似有不愿。
“拿来!”
严薇加重了语气。
小铃铛无奈,只得去取。
没过小会儿,小铃铛便取来了竹尺,交到娘亲手中。
“把手伸出来。”
严薇拿着竹尺,颇有当家的风范。
吕骁没有老实听话,罕见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将两只手掌藏在了背后。
严薇用凤眸瞪向吕骁,后者在犹豫半晌之后,又老老实实的将手掌伸了出来。
啪!
竹尺重重的打在了掌心,疼得吕骁眉心急皱。
“为娘从小怎么教的你们,兄友弟恭,兄友弟恭!这话没说千遍,至少也有好几百遍了吧!你们呢,全都当做了耳边风,兄弟俩大打出手,非要弄得你死我活!你们倒是痛快了,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为娘的感受!”
严薇红通着眼眶,狠心又是一戒尺打在了吕骁的掌心:“说,以后还打不打了!”
吕骁强忍着掌心传来的疼痛感,咬着牙,没有作声。
记得小时候,有次他在夜里,悄悄把娘亲花费心思种植的花草全都连根拔了,也没见娘亲这般生气过,反倒是被父亲打了个痛快。
啪!啪!
又是两下,打在了吕骁手心。
“你们是亲兄弟,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以前你心智未开,许多事情都不用去想。但你现在渐渐懂事了,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由着喜好乱来,你要懂得是非轻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
“你们兄弟内斗,高兴的只会是那些在暗中觊觎吕家的人,你明白吗?”
严薇苦口婆心,希望儿子能够早日醒悟。
“可我就是不喜欢听到别人夸青童聪明,说我又傻又笨,只会使蛮。”吕骁终于开了口,说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严薇见状,放下手中戒尺,耐着性子开导起小儿子:“骁儿,你这种想法本身就不对。你与篆儿是亲兄弟,所以时常会被外人拿来作为比较。”
“而你,也因为内心觉得许多方面都不如兄长,所以才会在别人夸篆儿聪慧的时候,感到不甘和嫉妒。可你却忘了,军中将军们在提到你的时候,也一样是盛赞有加。咱们家一文一武,文可以稳固后方,武可以随父出征,这是多少人家都羡慕不来的事情。”
“更何况,像你父亲这样的英雄人物,不也常常遭人骂么?骂他残暴,说他出身卑贱,那你可曾见他放在心上?”
“我之前也与篆儿说过,世间万物,不在于别人怎么说,而在于你自己怎么去想。如果凡事都在意他人的眼光,活着可就太累了。”
“现在,为娘也同样把这句话送给你,希望你能够早日醒悟过来。”
换作以往,吕骁是绝对没心思听娘亲的这些叨叨,但今日,他却耐着性子听完了。
“娘亲,我明白了!”
吕骁重重点了点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第九零六章 一家人()
熬过漫漫长夜,遥远的天际外泛起一抹鱼肚的淡白,整个大地从黑暗中迎来了破晓的光明。
翌日,天空中依旧春阳高挂,比起昨天,似乎更加明媚灿烂。
昨天夜里,每隔半柱香的时间,吕布就会伸手探一探儿子的鼻息,生怕出现个三长两短。后半夜的时候,妻子严薇也来了,夫妻俩谈了心,从夜里一直守到上午。
幸得老天庇佑,吕篆的气息仍存,吕布便赶紧差人去请了黄医郎。
黄医郎诊治之后,啧啧称奇,言大公子已经挺了过来,心脉也在慢慢恢复正常,相信不多时日,便会转醒。
吕布听得这话,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黄医郎随后开了方子,又说了用法用量,叮嘱之后,便告辞离去。吕布亲自将黄医郎送出府外,又命人取来重金,作为酬谢。
回到屋内的时候,吕布松了口长气。
昨晚一夜,不仅漫长,简直比带兵打仗,还要艰难。
好在,儿子总算挺了过来。
吕布让严薇先去休息,如今儿子已经渡过了危险,这里有他守着就好。
严薇本想留下,可她的精神状态的确很差,遂由婢女莲儿搀着,回了房间休息。
没过小会儿,在祖祠跪了一宿的吕骁来到了这里。
吕布看去,他刚想问小儿子来此作甚,吕骁却面向病榻上的兄长,躬身致以歉意,诚挚说着:“阿兄,对不起。”
听闻此话,吕布眼中闪过诧色,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很清楚自己小儿子的脾气,天生一根筋,脾气倔,但凡是吕骁认定的事情,就连他这个当爹的都难使他改变主意。
就好比当年严薇带吕骁去向别人登门谢罪,从头到尾,一个劲儿道歉的始终是当娘的严薇,而吕骁愣是没有开过一次口。
要他向人低头,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何其难也。
如今,他肯过来低头道歉,就足以说明他的诚意。
难道说,小儿子终于开窍了?
吕布心中不免有几分欢喜与欣慰,但他仍旧没给吕骁好脸,对亲兄长动手,这不是小事,若不严惩,难以给他长足记性。
吕布昨夜听妻子说,已经打过吕骁掌心了,加上之前吕布也狠揍了他一番,所以就不准备再用暴力进行惩处。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