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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咳一声,脸色便会苍白几许。
李肃见状,心中顿时大为欢喜,戏策若是死了,就没人能够再压他一头,他也就有了能一展身手的大好时机。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李肃的脸上不能表现出来。
他瞅见置于桌面的满满一碗药汤,过去用手指贴着碗身,试了试温度,然后端起碗来,双手恭敬的递给戏策,言语间满是关心:“先生,大将军不在长安,这里的大小事务,全凭您拿主意,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妙书屋。
第九七九章 背叛将军者,皆须一死!()
戏策微微摆手,这些苦口的中药他实在是喝得腻了。
天天喝,年年喝,也不见有一点效果。
李肃只得又将盛满汤药的陶碗放下,恭敬的候在一旁。
戏策瞅了李肃一眼,似是唠家常的说了起来:“李肃啊,你随将军有些年头了吧?”
“回先生,十九年了。”李肃不敢怠慢。
听得李肃的回答,戏策有些感慨,回想起了从前:“我也十九年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好像一眨眼,十九年就过去了……”
当年他和吕布初见的那会儿,一个是军中的底层军官,一个是落魄的穷酸文儒,十九年过去,吕布如今位高权重,戏策也成了麾下最为器重之人,吕布甚至敢把后方的兵权交由戏策。
也由此可见,这是何等的信任。
这么多年,吕布的官职不断在升,别人对他的称谓也从将军到温侯,再到大将军。只有戏策仍然唤他一声‘将军’,吕布也一如既往的尊称戏策为‘先生’,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似乎一切都未曾改变。
某天清晨,当戏策望见铜镜里的自己时,头上已生出丝丝白发。
他知道,他也老了。
戏策一个人叨叨了许久,李肃只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敢打扰,尽管他现在身上疼得要死。
“这些年,你可曾想过背叛将军?”戏策话音一转,语气仍是十分平和。
李肃后背陡然一凉,下意识的就要回答:“先生,我……”
戏策见状,先摆手打断,目光落在了李肃身上,带有几许笑意:“想清楚再回答。”
李肃顿时喉咙一干,方才想要表忠心的话,又被他咽回了肚内。同时,李肃脑海中飞速运转起来,琢磨起戏策这话里的意思。
戏策的那双深眸,仿佛能够穿透自己的皮层,直抵内心深处。
戏策肯定是察觉出了异样,否则,不可能会特意加上这么一句。
李肃被戏策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如坐针毡。
但他也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戏策故意诈我?
如今,摆在李肃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认,还是不认?
内心一番纠结和挣扎之后,李肃选择了后者。
在他看来,只要戏策拿不出铁证,就算有所怀疑,他也不敢把自己怎样,更何况今天自己的表现,也完全对得起‘忠诚’二字。
大不了,以后与关东的那位新帝断了联系,再无往来便是。
心中有了计较,李肃膝盖一弯,‘噗通’直接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将双手伏与地面,叩头大呼起来:“先生,卑职追随大将军足有十九载,从一个小小的什长一路升到如今的廷尉监,说是光宗耀祖亦不为过。这一切,全得赖于大将军的栽培,若是没有大将军,卑职断不会有今日之地位前程。”
“卑职虽然学识浅陋,但也晓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卑职可以在此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大将军的事情。若有半句假话,今天就死在先生面前!”
李肃砰砰砰的磕着脑袋,大声说着,完全无愧于心。
这演技,绝对的炉火纯青。
“好了,你起来吧。”
戏策抬了抬手,让李肃起来。
后者稍稍抬头,瞄了一眼病榻上的文士,见他的确没有要责罚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
“我乏了,你且退下吧。”
戏策向外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宽去披在身上的外套,重新躺回了被窝。
见状,李肃心中松了口气大气,和戏策对话这片刻时间,简直比阎罗殿里还要难熬。
“先生,卑职告辞。”
李肃赶紧拱手辞别,这个破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随后躬着身子,一直退到门口处,方才转身。
就在他迈过门槛时,一只大手横空出现,猛地卡住了李肃的喉咙,然后向上一提,将李肃整个人都提在了半空。
李肃猝不及防,只觉得喉咙都快被扭断,他看向出现在门口的魁实身影,眼神惊恐,嘴里只能发出干嗬断断续续的声音:“胡、胡胡……你你你、做、什什么!”
胡车儿没有作声。
李肃扑腾起双手捶打,可由于之前受伤,根本使不出多大力气。他只能艰难的回过头去,将所有希望寄托于病榻上的那位文士:“先、先先生,救救救……”
床榻上的戏策此刻似是已经睡着,没有任何回应。
从挣扎到落幕,仅仅片刻。
胡车儿将手一松,任由眼珠翻白的李肃落在了地上。
他拖着这具尸首向外走去,口中低喃了一声:背叛主公者,你见过哪个能活?
另一边,王允从狗洞爬出。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司徒公的模样,浑身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看起来就和沿街乞讨的一般,狼狈万分。
王允拍去身上泥土,双腿有些打颤的从地上直起身来,这么大把岁数,还钻那个不算大的狗洞,也着实叫他这老胳膊老腿有些吃不消啊!
好在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王允如是安慰着自己,他准备动身回府,但转念一想,倘若今天这出戏码就是戏策所导,那么恐怕此刻的司徒府上,已经被戏策的兵马包围。
此时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王允活了这么多年,事务都看得通彻,早已是人老成精。
看来,现在得去找女儿貂蝉庇护一二。毕竟此时的貂蝉,仍是大将军吕布的宠妾,就算是戏策,也不敢对其无礼。
大将军府与戏策相距不远,也就半柱香的功夫。
当王允拖着疲惫身躯来到大将军府门外的街角处时,发现有二十余名甲士在府外稽查,吓得王允赶紧猫在了角落,只探出一双老眼观望。
瞧这些士卒的架势,可能是要通宵达旦了。
这该死的病痨鬼!
王允眼中闪过一抹怨气,心中暗恨,没想到戏策居然会提前派人在此守株待兔。
他现在是有家不能回,城里又到处都是戏策搜罗的爪牙。
现在看来,只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走了。
那就是去往在暗地里培养的死士营地。
然后,再图他法。
第九八零章 顺藤摸瓜()
借着黯淡月色,王允在宵禁之后的冷清街道上,摸索前行。
所幸的是,这一路上,并没有撞见多少巡夜士卒。
来到城西一处紧闭外门的民宅前,王允先是警惕的左右探望两眼,见四下无人,才轻轻敲响了这家门户的院门。
不重不轻,敲了三下。
很快,一名农汉模样的男人打开了院门,他见到王允这般落魄模样,眼中惊讶之色十足,但他立马便回过神来,恭敬且迅速的将王允迎入了自家。
“主公,您怎么来了?”
汉子将王允招呼入屋,端茶倒水之后,恭敬的侯立一旁。
汉子名叫王垒,太原人氏。其实他本姓不是王,因年少时穷苦,卖身进入王宅,成为一名普通的扈从。后来,王允念他忠诚,追随多年,且立下诸多功劳,故赐予王姓。
能够被主家赐姓,乃是莫大的荣耀。
于是,王垒对自家的主子愈发的忠心耿耿。
“老夫的计划,败露了。”
王允在位置上坐了良久,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似是愈发的苍老衰颓,浑身透着股深深失落,其中还夹杂着诸多不甘。
千年道行,一朝丧。
这种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寻常人基本承受不住。
好在王允此生坎坷,尤其是在经历过两次大起大落后,只要性命犹存,即便天塌下来,对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要不死,就总会有看到希望的那天。
王垒张了张嘴,想劝自家主公看开些,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木楞愣的站在一旁,静候王允吩咐。
“走吧,去营地看看。”
须臾之后,王允恢复好心境,从位置上起身,向王垒招呼了一声。
后者点头,谦卑着身躯在前面带路,当走至后屋的一处大水缸前,王垒顿下脚步,撸起袖口,露出一对粗健的手臂,然后双手把在水缸两侧,只听得他一声低喝‘起’,那盛满水的石缸竟被他生生搬了起来。
水缸挪开,王垒又找来锄头在地上刨了小会。
不久,便露出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石板。
石板打开,探头向下望去,又是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阴暗,潮湿。
这是通往死士营地的道路。
王允显然不是头一次来这里,他顺着搭起的木梯而下,轻车熟路。
下到地底,走上不久,狭窄的道路豁然开朗。
在王垒的引路下,不出片刻功夫,便抵达训练营地。
还未靠近,激斗拼杀的声音就先传入耳中。
王允走了过去,前方的空地上,数名死士正在进行搏命厮杀。
其他死士则从旁围观,激斗的数人皆是真刀真枪,使得招式也是尤为狠辣,倘若不幸被刺中要害,当场就会死亡。
这也是这些死士们的唯一乐趣所在。
只有疼痛和流淌出的鲜血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还存活于世。
从他们被丢进这个营地的那一刻起,就反复被灌输着杀人理念。以前锦衣玉食也好,穷苦潦倒也罢,到了这里,过往的身份就已经离他们远去。
在这里,只剩下弱肉强食。
每年在训练中死去的人,数以千百计,他们的尸体不会搬至外边,而是就地掩埋。这是要让其他人知道,他们能够活着,就是因为实力够强,可以踩着别人的尸骸继续存活下去。
王允给他们灌输的理念,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
在这些死士之中,大概只有五分之一的人和吕布有直接冲突,其他大部分都是拐来的流浪孤儿。起初之际,王允会安排人给他们轮番洗脑,直至让他们笃信,自己的父母就是为吕布所杀。
然后,再进行毫无人道的残酷训练。
这处秘密营地,王允连自己的儿孙都没告知,在他眼里,两个儿子、四个孙儿,皆不是可以成就大事之人,与其告与他们,还不如自己守口如瓶。
毕竟少一个人知道,就会少一分风险。
这里,水、粮食、兵甲器械,应有尽有。
而昔日的懵懂少年们,也经过不断的角逐淘汰,全都成了杀人取乐的机器。
王允的出现,很快便吸引了死士们的注意。见到王允,他们纷纷站立两旁,主动给王允腾开一条路来。
若非是给这些死士洗了脑,王允也不敢这样坦然的迈步向前。
这些家伙身上充斥的死亡气息,实在是太重了!
仿佛于无形之中,就形成了一股环闭式的围墙,散发出极为强烈的压迫,但凡心脏能力稍弱之人,根本承受不了。
“主公!”
死士们目光投来,同时呼喝。
王允只觉得浑身发寒,在那些冷冽目光的注视下,他甚至有些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有了这么一群悍猛的死士,即便是龙潭虎穴的戏府,也照样能够十拿九稳!
王允心中有了底气,他正欲开口简单说上几句,却忽然听得从他来的方向,有另外一道声音响起。
“老司徒,狗洞的滋味儿如何啊?”说话的声音戏谑不已。
王允面色陡然一变,有些恼羞成怒,并且在第一时间察觉出,来者不善!
不出小会儿,说话的男人现出身形,头裹巾帻,身穿束身黑锦衣,跟在他后面涌入地穴的人,也越来越多,像是没有止境。
“王政!是你!”
借着火光,在看清男人相貌之后,王允咬牙切齿。
王政闻言只是笑了笑,扫视四周一眼,不知褒贬的赞了声:“王司徒当真是天大能耐,竟能瞒过我校事署的耳目,暗建如此大一座营地!”
即便是王政,也从未想过,王允会挑一处八竿子打不着的城西破落户,在地底下建一处别有洞天。
王政不作正面回答,王允愈发气怒,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