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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又过了几日。
一个向阳的清晨。
天空放晴数日,外边的阳光一如既往的和煦灿烂。
戏策躺在病榻,即将油尽灯枯。
弥留之际,他轻轻握着妻子的手,脸上表情很是安详。
女儿念昭暂时送出了府外,在此之前,戏策曾宠溺的看着活泼天真的小姑娘,告诉她:爹爹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所以爹爹不在的这段时日,要好好听娘亲的话。
念昭当然不知道这一别意味着什么,甜甜答应下来。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渐渐流逝,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戏策仿佛看见了已故的恩师荀靖站在云端,在他旁边,还有许许多多的熟悉面孔,正在笑着向他招手。
“恩师来接我了,夫人,为夫该走了。”
戏策嘴唇张开,仅有喉咙在动,发出极其细微的声音。
董妍见状,泪水啪嗒啪嗒的落在了手背,紧紧抓住丈夫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
咚咚~咚咚~~
呜呜呜~~
蓦然间,戏策仿佛听见了号角和擂鼓的凯旋之音,是将军回来了吗?
他双眸陡然睁开,焕发出崭新神采,猛地从病榻上坐起,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了,在众人的惊愕中,一路跑出堂外,却恰巧撞见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上前双手把住那人的臂膀,脸上抑制不住兴奋的神采:“将军,你回来了!”
胡车儿怔了一下,眼睛和鼻子格外发酸。
他不忍破坏戏策最后的幻想,点了点头,学着主公吕布的声音:“嗯,回来了。”
“那,赢了没有?”戏策急切的又问了一句。
胡车儿已是不忍再去对视戏策那充满期冀的目光,将头偏向一旁,仍旧点了点头。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整个府上,所有人都在落泪,就他一个人在欢喜的笑着。
笑着笑着,戏策身躯忽地一沉,好在胡车儿出手及时,扶住了戏策。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仿佛就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庞。
他至今还记得,就是这个男人。
为他撑伞,
背他渡河,
拉着他的手说,
信君如信我,终我此生,绝不负君!
“以后,策……再也不能……再也不能随将军临阵讨贼,坐观山河……”
戏策摇头说着,他的声调拖得很长,声音小到几不可闻,可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遗憾和夹杂着的不甘。
话还没有说完,戏策就先靠在胡车儿的肩头,缓缓阖上了眼。
阳光明媚,天气大好。
生于乱世,而卒于长安。
那天夜里,
一颗耀眼星辰,划亮了整片星空。
第九九一章 将星陨落()
“娘亲,您快出来看呀,好大一颗星辰!”
夜晚,长安城里炊烟袅袅,正在院子里玩耍泥巴的农家顽童忽地望见天上有一颗硕大星辰划过天空,吓得他急唤母亲。
未几,灶房里一名农妇在围裙上揩着双手出来。
她抬头望去,只见群星璀璨,闪耀在这片夜空,却没有任何一颗星辰,可以盖过这颗流星的光芒。
“艾儿,快跪下磕头作揖,祈求上苍保佑。”
妇人最先跪下,随后不由分说的也将儿子拉在地上跪下,向着天空虔诚叩头。
与此同时,长安城里的千家万户,皆是跪在地上默默祈祷,以求神灵庇佑。
皇宫里,衣衫不整的刘协坐在殿外石梯上,见此异状,他稍稍怔了一下,又搂起一名貌美宫女,抱向了寝殿龙榻。
幽州,易京城。
在司马懿的献策和智计下,刘虞以三万兵力,先后大破文丑、关靖的十万联军,随后又诱使文丑主动出击,他们则在山口进行设伏。待到文丑察觉中计,想急退而出时,在狭窄较陡的出口位置,大量滚石从上方落下,冀州士卒慌乱逃命,文丑虽勇,却终究是人力之身,最后死于一堆巨石之下。
搞定了文丑,余下的关靖几乎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攻下易京城后,刘虞老爷子暂代了幽州牧的职位,忙着安抚起幽州各地的百姓,同时大开易京城里的上百所贮仓,将公孙瓒往年积攒的粮食尽皆取出,发放与百姓。
刘虞忙于内政,司马懿也不清闲,着手整顿降卒,将精锐之士纳入麾下,身体素质不行的则遣散回家。
他准备在下月中旬,收拢战圈,向南方的冀、青两州施压。
这天晚上,他正在军中巡视,忽地望见有一颗星辰划过天空。
其大如斗,位置却应在关中。
司马懿心中忽地涌起股很不好的预感,他怔怔望着天空,直至那颗星辰消失于视野。
眉宇间罕见的起了抹哀伤之色,他喃喃自语了一声,心中怅然。
戏师,您走了吗?
…………
河东郡,某处深宅府邸。
一名身穿素衣的女子轻轻推开了房门,发丝如瀑,明眸皓齿,即使过了这么些年,面容也一如当年少女时的皎洁。
在她怀中,抱着把做工不算精致的桐木琴。
今夜不知怎地,她心中莫名的有些心烦,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踏实。
难以入眠,不如索性起身,去屋外小苑里的亭台弹奏一曲,静心安神。
丈夫去世多年,她没能为卫家诞下个一子半女。
丈夫死后,卫家人本就不待见她,对她时常凶言恶语,甚至还屡屡想将她驱逐出府。
可后来不知怎地,这群刻薄怨毒的卫家人忽地转了性子,对她关怀备至,恨不得将她当成菩萨供起,别说责谩,连一句重话也不敢说。
其中蹊跷,聪慧的她又如何不知。
她也想过去见上那人一面,可终究还是没能勇敢的迈出那第一步来。倒不是怕别人说她趋炎附势,而是她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关卡。
毕竟,当初是自己负了那人。
从那以后,她顿顿斋素,于佛前日日诵经。
只盼君生平安,哪怕岁岁不见。
来到亭台,女子缓缓落座,怀中抱着的桐木琴,如同宝贝般小心翼翼的平置桌面。
这是当年那个人,耗费了百般心思,才做好送给她的礼物。
一手轻抚,琴声清澈悦耳。
在琴声的悠扬旋律中,无数的荧白光点向这里飘来,汇聚在亭台之中,凝聚成一名儒生男子的光影。
女子一眼便认出了他来,眼眶中已是泪水湿透。
她激动的想要唤出名字,却又怕这只是个梦。
一出声,梦就醒了。
儒衫男子坐在她的身旁,十指抚过琴弦,在亭台中拨弹琴弦,清唱起当年他们共同谱过的词曲。
一曲弹毕。
他微微侧首,望着她,很是温柔的笑了。
…………
兖州以东,南平阳。
辽阔的地面上,筑起诸多大寨,从天空俯瞰而下,漫无边际的营帐,和点燃的篝火连成一片,密密麻麻。
刘辩率军来此与吕布展开对峙已有两月。
期间,双方试探性的打过几场小仗。曹操和刘备抢得先机,先一步拿下了闾丘亭和驺县,与主力军刘辩所在的位置,形成犄角之势。
双方俱不退缩,大有狭路相逢之势,想要就此一决生死。
主帅大帐里,身披军甲的吕布目光如炬,盯着手中获得的情报,大声呼好。
看得出来,他心情极为不错。
近几日,吕布所得的情报,皆是消息大好。
先是西凉韩遂被杀,作乱的羌人归于马超麾下;后来又是自己的小儿子跃马杀敌,攻入匈奴王庭,将于夫罗的首级割下,准备向北增援,逐杀鲜卑人。
除此之外,阴渡黑山的刘虞也没让吕布失望,不仅顺利拿下幽州,而且还弄死了袁绍麾下大将文丑。至于幽州地方的治理,有刘虞的名望摆在那里,之前的许多门生故吏,皆是踊跃投效,甘愿为刘虞效力。
兖州北境,麴义扼守各处要塞,避战坚守,和袁绍的二十万大军陷入僵持状态。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分出胜负。
至于南边,孙策在鄱阳湖大破黄祖,斩其首,收服锦帆贼甘宁及一众喽啰,声势大震。淮南一带,徐晃率军成功攻破寿春,伪帝袁术在逃。
见机不对的张绣及时听从谋士贾诩意见,暂缓行军,并于私下主动派人觐见吕布,想给自己留条退路。
从起初的四面受敌,到如今的危机解除,吕布军未来的形势,可以说是一片大好。
否则,刘辩也不会急着来御驾亲征,赌上这最后一把。
吕布在帐内阅览各地军情,此时,帐下从事王楷一脸焦急之色,急忙入帐禀道:“主公,天生异象!”
吕布闻言眉头一挑,放下手中竹简,大步出帐。
此刻,营寨中许多就寝睡下的士卒皆已跑出帐外,抬头仰望天空,只见一颗斗大的星辰划破长空,坠于天际。
将星坠落,意寓不吉。
第九九二章 汝之遗志,由吾承之!()
“报~~~”
此时,一名在寨外巡哨的军侯飞速奔来,在吕布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将方才得来的书信,恭敬呈上:“主公,敌军送来战书,请您过目。”
吕布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单手抓过那书信,打开浏览。
未几,吕布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很不好看。
“主公,出了何事?”
见吕布面色不对,郭嘉在一旁小声询问。
吕布则没有作声,将竹简递了过去。
郭嘉拿来一看,原来这是曹操写来的书信。
信中言戏策已死,而今夜所坠的星辰,就是应的戏策。曹操念吕布与戏策多年情谊,建议吕布返回长安,说不定还能赶在下葬前,见上最后一面。
倘若说是别人,吕布根本不会相信,哪怕是真的,他也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赶回长安。
可若是戏策的话,吕布心中却不由的信了几分,因为他知道,戏策的身体其实并没有书信中说的那般康健,先生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才这般说的。
“奉孝,你怎么看?”吕布偏过头,询问起郭嘉。据他所知,郭嘉平日里对星象阴阳等奇门学术,多有涉猎。
若是郭嘉也这般认为,吕布定是要回长安走上一遭。
哪怕是弃了兖州,他也要确保戏策无恙。
郭嘉看完之后,忽地大笑起来,同吕布毫不为意的说着:“主公,这不过是曹操想要调虎离山、扰乱军心之策,区区小计,也敢搬上台面,真欺我军无人耶?”
郭嘉说得笃定,吕布顿时放下心来。
想想也是,戏策的寒疾虽然是老毛病,但这么多年都熬了下来,想来也应该问题不大。
更何况,大儿子吕篆如今也身在长安,他一向最为懂事,知晓轻重缓急,真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恐怕早就在第一时间通知了自己。
想到这里,吕布露出笑容,摇了摇头,自己啊,真是关心则乱!
不过这曹操也着实可恶,竟出此卑劣计策,散播谣言。
自己差点就信以为真。
吕布一甩披风,转身虎喝道:“传令三军,今夜好生歇息,明日五更造饭,辰时出发。叛军来了这么久,咱们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了!”
吕布下完令后,直直回了帅帐,郭嘉却没有跟在一起。
他抬头仰望,那颗星辰划过的夜空,在无数繁星的点缀下,仍旧璀璨。
看着看着,好看的桃花眸间,忽地流露出一抹哀伤。
随后,郭嘉解下腰间当年戏策赠与他的葫芦,拔掉葫塞,将里面的酒水倾泻直下,落在地面泥土里稀里哗啦,酒香四溢。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说着:“戏志才,我特意从兖州给你带了壶好酒,可惜了。”
“从今往后,我会替你看着吕布,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向顶点!”
你的遗志,便由我郭奉孝来继承!
这个放荡许多年的浪子,终于开始认真起来。
翌日,天不亮。
吕军营寨升起炊烟袅袅,埋锅造饭之后,陆陆续续有士卒起床。
用过早饭,大军整装待发。
队伍集结完毕,作为主帅的吕布翻身骑上赤菟,彪悍凶恶的狮蛮甲加身,两头蛮兽在胸口张牙舞爪,腰系玄墨玲珑带,背后身披赤锦百花袍。
这是吕布常年的惯用装束,配合上他那睥睨天下的霸道目光,以及那张棱角分明的神武面庞,即使隔了老远,也能一眼认出。
方天画戟由文稷扛在右肩,他左手牵马,走在前头。
朝阳露头时,大军向着叛军营地方向,踏步前行。
…………
闾丘亭南十里,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