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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他哪来看不出蹊跷。
什么会错了意？这老货是故意的，这是让他当枪使了。
刚刚在殿，老谋深算的扒皮脑子里都想着李秉臣的那个点头儿，倒是把真正应该注意的细节都给扔到一边儿去了。
反常在哪？
唐奕确实是惹怒了官家，赵祯也是气愤难明，真动了杀心也说不定。
可是，可是赵祯真下定绝心了吗？好像没有吧？
可以看出，皇帝算再怒，也保留了一分理智。那是，叫来的人不对啊
石进武，这没得说。石家两个儿子都在涯州，而且京城守备换了王守忠首推石进武，官家必须要他的态度。
但是，另外三个呢？一个自己，两个谏官。自己是宰相，说的过去。
可是，这事儿关台谏什么事儿？八杆子也打不着。
。赵祯叫“大宋良心”进来，不是来议事，而是来听真心话的。
况且，包括自己，三人都是观澜铁杆。既是赵祯的自己人，也是唐奕的簇拥。
要是。赵祯真想杀唐奕，会叫这三个人来给自己添堵吗？
扒皮现在才想明白赵祯的真正心理，那是纠结、心神倶乱。
首先，皇权受到威胁，让赵祯愤怒，让赵祯恐惧，所以才做出了布置。
可是，那个人是唐子浩，深入民心、广得臣意，又是他真的用了真情的晚辈。
功利的一面告诉赵祯，唐奕不能留了。可是，理智的一面又让他再考虑考虑，犹豫不绝。
诏朝臣觐见，可以说赵祯并不理智，是愤怒之下的决定，已经把“家事”升级到朝堂的层面。可是，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叫对了人。
。。。。。。
而自己来说唐奕不能留，让赵祯很意外，反倒冷静了下来，真正思考唐奕能不能留的问题，进而听得进去唐介和包拯的话。
“你耍我”
扒皮怒了。
刚才是一个极为微妙的情形，有一万个如果让赵祯痛下杀心。只有一个可能让皇帝冷静下来，那是自己说不能留。
如：
石进武要是给唐奕求情，那唐奕死定了，因为兵权太敏感。
自己要是给唐奕求情，也好不了。因为宰相都倒向唐奕，算是赵祯的亲儿子，也容不下他。
唐介和包拯可以说，因为这两个人是正义的化身。
“大宋的良心”不用考虑朝局，只论对错、公道。唐奕不该杀，是不该杀，也只有他们说话才有用。
可是，赵祯不一定听的进去。
而且，必须是在前面两个人都“回答正确”的情况下，唐介和包拯的话才有用。
李秉臣太了解赵祯了，而自己也太了解这阉人深明圣意了，信了他的那个点头。
可是，那个点头是特么误导。你们都如愿了，帮了唐奕一把，老子却要坐蜡了。
唐奕要是死了还好，特么他要是不死，知道了我想弄死他，那死的是老子了。
“大监谋害老夫”彦博瞪牛眼，气的胡子都歪了。这帮没卵子的阉人，没特么一个好东西。
。。。。。。
李大官淡然一笑，“相公说的哪里话。”
“咱家是在救你”
“救我？”彦博明显智商不在线。“明明是害我”
李大官道：“相公难道没想过吗？”
“癫王一倒，那相公也好日子到头儿了。”
“。。。。。。”
彦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明白李秉臣的意思。
唐奕一倒，改革派的头羊陨落，面对魏国公和汝南王府的半宋势力，他彦博是庆历新政之范仲淹。
心有不甘，怔怔出声：“那陛下不是在。。。。。。”
赵祯这不是在自毁长城吗？
李大官知道他要说什么，摇头道：“陛下可从来没说要杀癫王啊”
“那为何。。。。”彦博指着大殿。
既然没动杀心，何必叫我们来？
说到这点，彦博冷汗都下来了。赵祯在干什么？借我的口杀唐奕？还是。。。。。。试探众人的反应？
。。。。。。
李秉臣也是服气了，扒皮脑子今天真的不灵。
“陛下从来没说过要杀唐奕，他也没真的打算杀唐奕”
“为什么？”
。。。。。。
“顺序反了。”
“什么顺序反了？”
“相公遇到过已经下了旨，还叫人来议的情况吗？”
“”彦博惊了。
对于揣测圣意，纵观局势，这个老太监简直深不可测。
对啊，这事儿不但找来的人不对，办事的顺序也不对
哪有下了旨，已经决定对癫王下手了，回头却叫人来议：“这事我应不应该办”的？
这好像一顿饭都吃完了，才吩咐下人备菜一样，顺序反了。
朝李秉臣深施一礼，“彦博。。。。受教了”
李秉臣欣慰点头，安然受之。
“咱家要是相公，现在应该想想，怎么让陛下消了火气，解了这个危局了。”
。。。。。。
说完，老大官也是迈步出殿，准备回观澜了。
彦博在福宁殿独自站了好久，怎么解决？顺应实事。
李大官说的一点没错，赵祯动了杀心也不假，但这些都不是扒皮关心的，他现在是想的是，差点又着了那阉人的道。
老子还想什么别人啊？先顾好自己吧
要是唐奕死了，那这笔弑杀忠良的罪名，不但有赵祯一笔，他也成了帮凶，这必然是他彦博一世英明当最大的污点。
可要是唐奕没死。。。。。。
那精彩了，唐疯子能放过他才怪。
唐奕死不死，都没他好果子吃，还是让这阉人给坑了。
扒皮现在想的是，怎么才能既不让唐奕死，又能让他没工夫找自己的麻烦。
。。。。。。
可是，想破脑袋也没个定计，转而想到唐奕，不由苦声一叹，沮丧摇头：
“朝堂险恶啊我彦博都有玩不转的时候，着了一个老阉人的道儿。你唐子浩还和皇帝谈什么情义？简直是找死”
在他看来，赵祯算冷冷静下来，深思熟虑之后，纵有不忍，也不会再留唐奕在这世。唐奕除了逃回涯州自成一境，绝无生路。
这个局。。。。。。
难破
：
第808章 智商被碾压了（）
彦博在福宁殿琢磨了半天，极其磨蹭地往外走。％
殿前内侍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见相公想走又不想走，想留又不想留的一脸纠结，忍不住多了句嘴。。。。。。
“相公这是还有事要与官家议一议？”
扒皮抬头看了他一眼，认出是内务副总管大监阎康，不由一皱眉头，装起傻来。
“大监何出此言？陛下不是刚回了后殿？”
阎康掩嘴一笑，颇有几分不男不女的阴柔之气，“咱家观相公踌躇满志，举步有疑，还当是有什么话没说尽兴呢。。。。。。”
“却是咱家多心了。”
“哦？大监看出来了？”
阎康一摊手，“相公是爽利果决之人，此时却一反常态，哪个又看不出来呢？”
“。。。。。。”彦博微微怔了怔。
这话倒是提醒了他，随之面色一缓，却是不那么纠结了。
淡然道：“大监所言不错，老夫确实还有话与陛下说。”
“劳烦大监，进去通禀一声吧”
阎康微笑点头，“愿为效劳，相公稍侯。”
。。。。。。
目送阎康的背影消失在后殿，彦博眼神渐渐决然。
心道：“唐奕既然杀不得，也放不得。。。。。。”
“那只有这般了。。。。。。”
————————————
另一边。
包拯与唐介风风火火地杀到回山，没见着唐奕，但见范仲淹与王德用二人正于院凉阁之闲茶对弈，尹洙、孙复则在一旁观棋，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老哥俩登时急了，去把棋局搅乱。
“大郎呢？”
范仲淹无奈地抬头苦笑，吐出两个字：
“睡觉”
“嘶”
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特么都火燎腚门了，还有心思睡觉？
疑惑地对视一眼，心道，这混小子不会是回来之后什么都没和范公说吧？
“希”包拯抢前一步。“老夫问你，大郎回来是不是。。。。”
“说了。”
范仲淹当然知道老包要问什么，回答的依旧云淡风轻，面无表情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一般。
“不是又发疯了，与陛下聊崩了吗？”
包拯听闻眼珠子没瞪出来，“那你还有心思下棋？”
范仲淹顿了一顿，渐渐敛去笑意。
“那老夫又待如何呢？”
猛的站了起来，吓了众人一跳。
面目瞬间狰狞，两只老手箍成一个圆圈，张牙舞爪地朝着包拯划着。
“大义灭亲？”
“亲手勒死那个小王八蛋，以表忠君爱国之心吗？”
“。。。。。。”
“。。。。。。”
唐、包二人可从来没见过这样失态的范仲淹，一时之间竟是哑口无言。
看来，这老头儿不是真有闲心下棋，心里的怨气也不小啊
唐介怔怔地看着范仲淹，有些哭笑不得。
颇感无趣，悻悻然地撇嘴道：“你这老货与我等使劲是何道理？”
“有那个功夫，多管管你那宝贝弟子，让他少发疯才是正理”
“管什么？”范仲淹眼睛一立，还真冲唐介使劲了。“管什么”
“有什么可管的？”
碰的一声，把棋子砸在棋盘。
“老夫的弟子这个德行，你第一天知道啊？”
“有本事你们别用啊？”
一指唐家小楼的方向，“他哪件事干的不出格？哪件事不应该君臣猜忌？”
“哪件事又不是为了大宋、为了官家？”
“现在讲什么君君臣臣。。。。。。”
“早干嘛去了？”
。。。。。
这话是冲着唐介吼的，可是。。。。。。唐大炮怎么感觉有点指槡骂槐的感觉呢？
心里吃味的一声嘀咕，“谁使换你那宝贝疙瘩了？有本事你把这话当着官家说去啊？”
“当着官家说怎么了？”范仲淹梗着脖子。“当着官家说怎么了？”
“当着官家，老夫也敢这么说”
“行了行了”眼瞅这两个老头要吵起来，包拯急急出来圆场。
横了范仲淹一眼，“知道希怨气大，可现在不是使脾气的时候，你啊。。。还是收收吧。”
他是看出来了，范希这回是打算‘护犊子’了。可是，这不是他想护能护得住的事儿。皇帝动了杀心，岂是臣子能拦得住的？
“我二人也是为那混小子着急，你跟我们使什么劲？”
范仲淹知道自己这气出的不是地方，面颊一阵发烫，一时间又找不着台阶下，索性把头一偏，不看唐介和包拯。
他不说话了，包拯却不想这么放过，这个时候他范仲淹要清醒的多，硬着头皮凑前去，话锋一转。
“真睡觉呢？”
“不会是你给放跑了吧？”
你还别说，范仲淹还真干得出来，别看自打唐奕从燕云回来之后，诸般际遇范仲淹一直是沉默的，不论是朝暗流，还是眨出涯州，老头儿一直没为唐奕说过一句话。
可是，谁都知道唐奕是范仲淹的肋骨，摸不得，也碰不得。
真把他惹急了，这尊离朝十余年的大神不定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
包拯越想越心惊，要是范仲淹真把唐奕放走了，那可无法收拾了。离京的唐奕除了反，没有第二个选项了。
“范希，你可不能糊涂啊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大郎要是真走了，那可以无可挽回了”
“哼”范仲淹冷哼一声。“走？”
“老夫倒想让他走”
“可惜。。。。。。”
范仲淹一撇嘴，“不信自己去看”
“鼾声震天，睡的香着呢”
“嘿”包拯这个气啊，还真有心思睡觉？
“你们师徒。。。。。。心真大”
。。。。。。
无心一扫，正见王德用虽然面色凝重，可是也是不紧不慢的在那整理棋盘。
尹洙和孙复往那儿一坐，也是面无表情，亦无甚担忧。
老包这个急脾气有点受不了了，窜到三人面前，王德用辈份在那摆着老包还得客气客气。
“王公怎么也和希一起使性子？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却是说一说啊”
尹洙和孙复那另说了，都是同辈，老包是一点面子都不留，指着二人便骂。
“你们老糊涂了啊希和王公有气，你们也跟着起什么哄？”
孙复捋着长须，嘿嘿一笑，两手在身前一箍。
“不然怎样？”
“大义灭亲？”
“拿根绳勒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