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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彦博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可是,可是陛下已经拒绝了,你还能怎样?”
王安石诡秘一笑,“现在掌管御印的,可不是陛下。”
“你!!!”
文彦博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王介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太子刚刚监国,皇后刚刚摄政的时候来找他了。
这孙子是准备欺负那对孤儿寡母不识数啊!?
“你,好大的胆子!”
但见王安石摇头,“正因为安石胆子不够大,这才来找文相公。”
操!!!
文彦博差点没暴粗口,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为什么来找他?
很简单,他是同平章事,而王安石把司马光和范镇顶下去之后,独坐门下省给事中。
他们两个,再加上皇后手里的御印,再加上一个没什么重要性的富弼,几乎就是圣旨的全部流程了!
王安石这是想绕过官家,记皇后带天下直接下旨。
文彦博此时已然被王安石说动“能能行吗?”
只闻王安石郑重道:“只要狄青回京,大局必稳!”
“文相不能再犹豫了!!我们现在实在太被动了!”
说着话,倒退两步,双掌抱前,一揖到地。
“江山社稷,全在相公一念之间!!”
王安石太厉害了,连文彦博这样人物也被他架在那不上不下,左右摇摆。
那句“太被动”,一下子就点在了文彦博的死穴之上
确实太被动,太子一脉,虽然占着京中听话语权,可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些文官也只能见招拆招,猫在朝堂上动动嘴。
真说硬实力,又哪里比得上手握重兵的唐子浩呢?
而最后这个大礼,更是让文彦博动容。
不禁自问:老夫能不能做到王介甫这一步,不惜背上这个卖国的恶名来换一个朗朗乾坤?
能!!
姥姥!
文扒皮这辈子除了一个唐奕,就没服过谁。
只要狄青回朝,那特么唐奕也得给他踩下去!!
绝然看向王安石!
“皇后那里怎么办?”
王安石大喜,文彦博问出这句,说明他已经默许了。
“只要相公点头,别的事,安石自会去办妥。”
“我这就去见皇后,然后去说服富相公。”
只见文彦博点头沉思,王安石这么一说,他就懂了,可行!
其实,皇后那里并不是问题。
母凭子贵这是后宫法则,曹皇后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换下去。再加上王安石这张利嘴,连蒙带唬,曹氏一个妇道人家,能扛得住才怪。
至于富弼文彦博也明白为什么要找他,圣旨审核,有一环是必须要内相签押的。
可是
“不要去找富相公,他不会听你的。”
文彦博比王安石了解富弼,说出花来,富弼也有他自己的底线,是不会干出这种事情的。
“这样吧”长叹一声,心道,既然决定要做,那就做到底。
“你去面见皇后,富彦国那里,我来解决。”
王安石闻言,再次大礼奉上,“那就有劳相公。”
等王安石一走,文彦博在职房之中踱步良久,思考着怎么解决富弼这个障碍。
最后,这老货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富弼没用,还是得用骗的。
再一思索,文彦博在案上翻出一张空黄封诏书,背着手,踱着步,就来到了富弼的职房。
富弼正在整理明日要呈给皇后和太子的奏折,内相说白了就是皇家顾问,是秘书、参谋。
太子监国,万事生疏,最忙的就是他这个内相。
见文彦博不请自来,立时露出笑意,起身相迎。
“宽夫怎么有空来老夫这里串门?”
文扒皮咧嘴一乐,“坐得久了,出来透透气,来找彦国讨碗茶喝。”
富弼大笑,打趣道:“少来!宽夫历来无利不起早,定是有事。”
文扒皮立时摆出被拆穿的尴尬,讪笑道:“彦国不君子,非礼勿言啊!”
“哈哈哈”
说罢,两个老相公相视大笑,皆大欢喜。
“说吧,何事?”
文彦博也不磨叽,抖了抖手中的黄封诏书,“京中官宦过通济渠免税的诏令,拿来给内相宣行。”
富弼一怔,这道诏令他是知道的。
如今时局微妙,一些官员大族担心两方从文争演变成武斗,进而殃及开封,所以都刻意的想暂避风头,从京城往外搬。
对此,做为当事方的文富等人心有亏欠,自然尽量放行。
而出京,南下必走汴河自不用说,北上则是走新修的通济渠。
这些人中,有的家大业大,一运就是十几船的家什器物,运河税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所以,前几日就有人上奏,可不可以为官员们免了运河税,方便众人。
这点小钱,对朝廷来说自然不在话下,昨天只是稍稍议了议,就算过了,现今正在走程序。
只不过,富弼不解的是
“这等小事,怎还劳宽夫走一趟?”
“嗨”文彦博长叹一声。“家丑惭愧啊。”
“彦国也知道,老夫家中”
“哦。”富弼秒懂,原来送旨宣行是幌子,走后门才是真的。
文彦博家里那点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家大业大,夫人的心也大。
自家老爷是当朝相公,脸上自然有光,加之爱面子,谁来投奔都是来者不拒,安顿帮衬。致使文家要搬家的话,那阵仗估计不亚于禁军出征,起码得有几百口子人。
且昨日庭议,也不是什么人,什么船都免税放行,上下都有限度。诏曰,凡超二十船者,不免。
此时,文扒皮脸上颇有为难。
“彦国知道,其实这事也没那么复杂,给河监递张条子,总不会为难咱们。”
“只不过”
下面不用说,富弼也明白,一边摊开纸墨,一边道:“小事。”
文彦博这是不好意思自己给自己开放行的条子,让他代写,面子上过得去些。
这等成人之美的小事,富弼又怎会拒绝?
只消片刻便以写完,吹干,交到文彦博手里。
大宋首相喜滋滋的揣到怀中,“嘿,欠了彦国一个人情。”
富弼大乐,“这算什么人情?要欠也要欠个大的才够本。”
文彦博不依,“要不,我给彦国也写一张?”
富弼一翻白眼,“老夫可用不着。”
“怎么?彦国真不打算”
文彦博可是知道,富弼不用开条子,不是他的家底不多的缘故,而是他没打算避祸。
只闻富弼淡然一摊手,“子女都在老家,京中只有我这个老翁带一老婆,三五老仆伴身,有什么可搬的呢?”
“哦哦。”文彦博忙不迭的点着头。“彦国过的清苦啊”
说着话,也不打算多留,“彦国先忙,老夫就不打扰了。”
富弼躬身礼送,“宽夫慢走。”
可是,富相公没想到,文彦博走到门口,又回来了。
抖着手里的黄封诏书,“看老夫这记性,办了私事,却把正事扔到了一边。”
富弼讪笑不语,心说,那本来也就是个由头。
调笑道,“我看宽夫是急着把那些亲戚都打发走吧?好落得个清净。”
一边说,一边接过。
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诏令,展开也不细看,准备盖上相印,直接宣行。
可是,马上就愣住了,“这这怎么是空的?”
“啊啊??”那边文彦博也是一怔,拿过来一看,登时臊的脸色通红。
“老眼昏花拿错了”
富弼无语,心说我看你是心不在焉。
看着文彦博,“那”
意思是,那就拿回去吧,到时让职吏送过来就行了,反正你的“正事”也办完了。
不想,文彦博把诏书又递回到富弼手里,
“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彦国盖上印就得了,回头我让王介甫重拟一份,就不来麻烦彦国了。”
说完
文彦博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绕了这么半天,为的就是这句。
他会答应吗?他会答应!
这种事不合规矩,可也不是没有。毕竟空白诏书并不是那么要命,别忘了,光盖上内相宣行的印信没用,还得皇帝的御印,给事中归班的书行印信,加上他文彦博的首相印信才能生效。
这种事不稀奇,连富弼以前也干过。所以
他会答应
而对面的富弼果然没多想,淡然一笑,“也好。”
将空白诏书展开,取出印信盖了上去。
只不过,按压之时,碰到了刚刚用完的笔盏,封皮上沾上了一小点墨迹。
“这”富弼一阵尴尬。“老夫太不小心了。”
“要不,宽夫再换一张?”圣旨诏令怎可污秽?沾了墨,也就废掉了。
“没事!”不想文彦博却是大包大揽。“看不出来,就这么着吧。”
说着话,拿起桌上的诏书就走。
“回头到老夫职房喝茶,我那有御赐的小龙团。”
后面的事,自不用多说,王安石找到曹皇后,一通嘴炮顺利搞定。那张已经添上字,盖了内相、首相、给事中归班印信的诏书,又添了一枚玉玺龙印。
短短的一天,文彦博仿佛是过了一年那么长。说实话,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干。
看着印押齐全,送到狄青手里就算生效的圣旨,文彦博心情极为复杂。
“但愿后人能明白我辈之苦心吧”
正要吩咐人快马送驿燕云,哪成想,富弼进来了。
“宽夫兄,我来分你的小龙团了。”
文彦博一阵慌乱!”
急忙招待富弼坐下,备茶款待,而那封诏书却是就放在了案上。
不是文相公不小心,而是他很放心。
富弼是有礼有德的君子,就算是摊开在桌案上,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可是,文相公又失策了。无意间,富弼还真就看了他的桌案一眼。
“咦??”富相公一眼就看到了有墨点的那封诏书。
“这份旨意还没发出去呢啊?”
说着话,漫不经心的捡起,展开。
“别!!!”
文彦博想要阻止已经晚了,心中大叫:完了!!
让富弼知道这件事,那就算黄了。
“彦国,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富弼眉头紧皱,把诏书从头到尾,好好看了一遍,沉默着抬眼看向文彦博。
“彦国”文彦博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说什么?”
富弼抖着那张诏书,“说为什么要绕过我,发这么一道旨?”
“说”
“不用说。”富弼冷着脸,再次打断文相公。
“我懂”
“你懂?”
文彦博石化当场,几个意思?他怎么有点不明白呢?
“其实”富弼悠悠开口。“你根本不用瞒我,就算实话实说,我也会同意宽夫这么做的。”
“同”
文彦博心里啊,也说不上是喜是悲,特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富弼同意他假传圣旨?
“不过”
正纠结着,富弼那边一个转折,让文扒皮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什么?”
富弼看着诏书,“不过,这措辞太过平淡,狄汉臣不一定知道京师局势的紧迫。”
“需加上一句。”
说着话,在文彦博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拿起案头毫笔,真的就在诏书上又加了一句:
山河可碎,社稷无缺。汉臣三思!
文彦博怔怔地看着富弼,这这还是他认识的富彦国吗?
那边富弼合上写好的诏书,笑盈盈的递给文彦博。
“现在好了,可以发出去了。”
于是,这道既是真也是假,诡异莫名的的圣旨就这么从大内皇城急速飞向了燕云十六州
现在,它的真假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出现几乎是瞬间搅动了整个大宋,风云变幻、雷霆骤起!
唐奕拼了!
顾不得什么其它,挥师北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那道旨做实,绝不能把无数人用命找回来的燕云再丢了!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比狄青先到京城,最好是他到了,狄青还没离开燕云。
只要他回去的快,只要他解决一切麻烦,他相信最后可以拦下狄青。
可是,这怎么可能?
唐奕亲手修下的宋燕大道为的就是快速机动,快速反应,如果狄青奉旨回京,只需要十天。
哪怕唐奕的舰队入了运河他再往回走,也不一定比唐奕来得慢
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