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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朕披甲!”
他让臣子、百姓降宋,却没说,自己也要降!
做为大辽最后一位皇帝,只影单骑独战万军,成为他王朝最后一个倒下的士兵,这种死法。。。。。。
足够体面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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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他和唐奕之间的了解,是唐奕给他的最后一个体面,也是唐奕“狠”、“疯”之所在。
那个拙劣的破绽后面,一定有伏兵。
只不过,唐奕知道,他耶律洪基七尺男儿顶天立地,赢得起,也输得起。
舍城突围,能不能成功另说,可是沦为丧家之犬,亡国败君,他耶律洪基是干不出来这种事的,这比杀了他更残忍。
所以,那个破绽,是唐奕给他的体面,一个英勇赴死的理由。
此时此刻,耶律洪基也不得不佩服唐奕。
他够狠,那个破绽一摆出来,就算知道他要干什么,耶律洪基也不得不往他设想的方向去走。
因为,那是他唯一的机会。唯一一个保全大定城,保全他耶律洪基最后一丝尊严的机会。
他也够疯,真的就吃定了耶律洪基会选这条路。
他更够利害,利害到,耶律洪基输的心服口服!
不过,已入疯魔的耶律洪基竟生出一丝得意:
“唐子浩,你想不到吧?”
“想不到朕会单骑出阵,勇如楚霸王!”
“想不到朕,比你想像的更体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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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百官已于南门出城,献表纳降了。
耶律洪基很欣慰的是,宋军并没有因为百年恩怨,屠杀辽民。
最后看了一眼巍巍宫城,随后再不留恋,耶律洪基银鞍金甲、长枪紧握,拨转马头,猛一夹马腹,向着北门方向急奔而去。
只不过,让耶律洪基没想到的是,北门前,已经有一万皮室死卫等在那里。。。。。。
他们要与大辽,与大辽皇帝,同生共死!
。。。。。。8)
第991章 你兄弟还是你兄弟()
“吉尔混,不出城受降,来此处做甚?”
。。。。。。
当耶律洪基看见北门前的一万死卫,唯有报以苦笑。
这一万死卫,是耶律一族的族兵,更是皮室军精锐中的精锐,自从他接掌皇位以来,十几年间寸步不离其左右。难到这最后一程,亦要他们陪伴吗?
“回去吧。。。。。。”耶律洪基无力劝慰。
说完这句,却是再不多说半字,轻夹马腹,踏踏的蹄声声回荡在长街,载着这位末路君王,悲怆前行。
“陛下何去?”
被叫做吉尔混的辽将并未因一句“回去”而退却,冷声发问:“去血战南人?”
此时,耶律洪基已经穿阵而过,背对吉尔混,略有停顿,淡然道:“去找回朕的尊严。”
“所以,陛下要丢下我等?”
“。。。。。。”
见皇帝不语,吉尔混又道:“陛下有陛下的尊严,臣下也有臣下的荣耀!”
“。。。。。。”
耶律洪基依旧无言以对,其实从吉尔混出现在眼前那一刻,他就知道,任何劝阻都已经无用了。
“好吧。。。。”
终是一叹,“黄泉路上,众兄弟与朕做个伴也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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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依然。
不大,却冷到人的骨子里。
天地都是灰蒙蒙的,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马蹄踏雪,发出嘎吱吱的响声,由缓入急,最后连成一片,又溅起漫天雪雾。
许是大定降城的消息已经传遍四方,宋军的攻势乍然而止。甚至在城北之外,耶律洪基没有看到一个宋兵。
但是,此刻他却没有半分庆幸,因为这本就是为他设的局,唐子浩是不会让他存在一丝侥幸的。
心中坦荡,无喜无悲,领队前推,万人马阵,有一种说不出的豪迈与悲壮。
。。。。。。
徐奔一个时辰,出城已有二十余里,天色渐暗,却是已经入了黄昏。
耶律洪基终是不由苦笑出声,这一路全无阻碍,当真是半个宋兵也没见到,唐奕这回还真是放心。
他就不怕老子胆子那么一颤,真就跑了???
抬眼远望,“朕记得,前面是个山谷吧?”
“回禀陛下!”吉尔混应道:“前方正是奉仙坳,多半南人已经在谷中设伏了。”
耶律洪基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
回头看了一眼吉尔混和那万死卫,“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一指这广袤天地,“这远近之间可是一个南人都没有,正适合逃跑!”
“哈哈哈!”吉尔混居然笑出了声。
“陛下,咱们不就是来找死的吗!?”
“也对。”耶律洪基也乐了,甚至豪迈。
“那咱们就进去看看,看看南人摆了什么天罗地网,够不够取朕之性命!”
呛啷一声,抽出腰间战刀,“我契丹儿郎们,时辰到了!”
言罢,打马向前,朝着山谷直冲而去。
万人马阵奔腾而起,杀气森森,然后。。。。
眼见就要冲入山谷,耶律洪却是一勒马缰,放缓了杀势。
他所料无错,谷口处确实有人,不过,却只有一人!
狼毫大氅,傲立于风雪,面万军而不改颜色的一个人——
唐奕,唐子浩。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看不清神情,却不由得让人真切地感觉那了那股子从容。
耶律洪基心下大震,下意识望向谷内。
可惜,入眼只有灰蒙蒙一片,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唐子浩在这里做甚!?难道他要亲眼看着自己覆灭于此?”想到此处,耶律洪基哈哈大笑,响彻天地。
“我耶律洪基浮沉半世,想不到临走之前,还能劳得宋之唐子浩亲来送别。”
“不、枉、此、生、啊!”
唰!
战刀一指,“子浩贤弟!”
“有刀,无酒!!”
此句一出,天地肃静,风雪之势都为之一弱。
而刀锋所指的唐奕依旧静静地看着耶律洪基,与天下同势,浑然一体。
终于,唐奕动了,缓缓迈出一步,踏雪之声甚至清晰,万人皆闻。
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嘎吱吱的声音仿佛就响在人心里。
吉尔混下意识紧了紧马缰,座下战骑随之碎步后退,万人死卫也是乱相乍起,阵阵马嘶搅动三军。
。。。。。。
_____
唐奕距离马阵十丈之处停了下来。
在耶律洪基凝重、阴森的神情之下,露出一个与这灰白天地、风雪杀阵极不和谐的灿烂笑容。
隐藏在大氅之下的手臂一抬,“你有刀。。。。。”
“我有酒!”
“。。。。。。”
“。。。。。。”
“你大爷!”耶律洪基差点暴走,涨红着虬髯大脸,刀尖都在颤抖。
特么这个‘贤弟’怎么就不能正常一次!?老子这是要赴死啊,你却端着个酒坛子,这是断头酒吗!?
“你。。。。。。”
“你。。。。。。”
耶律洪基“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下句。
看着唐奕举着那个酒坛子,最后猛一咬牙,“好!!”
“就依贤弟,先酒!后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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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依旧,黄昏渐暗,天色由灰转黑,四野之内暗淡无光。唯奉仙谷前,一堆篝火摇曳,独成这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唐奕与耶律洪基围火而坐,两人身后,一面是皇家铁卫,视死如归;一面是谷中伏兵,胜券在握。
唐奕目无焦距地远望四野,现在这里已经是大宋的土地了。
把酒坛递给耶律洪基,“这个结果。。。。能接受吗?”
耶律洪基毫不做作,自然接过。豪饮一口,又递了回去。
“说实话,朕很不想接受,不过,输得心服口服!”
唐奕笑了,灌了一大口酒,再次递回。
“我认识的耶律大兄果然坦荡!”
“哼!!”耶律洪冷哼。“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
“朕已然尽力,自问做到了最好。可还是败了,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猛灌一大口,“天意让你唐子浩来收朕,与坦荡无干!”
“不是的。”
唐奕摇头,诚然道:“大兄确实尽力了,可要说做到了最好,奕却是不敢恭维。”
“哦?”耶律洪基有些不服。“何以见得?”
唐奕道:“正是因为大兄的尽力而为,才给了大宋机会。”
憨然一笑,“不瞒大兄,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保持十年前的状态,起码二十年之内,大宋没有机会染指辽地。”
“切!”耶律洪基更是不服,悍然再饮。
“现在你赢了,说什么都行。”
“还什么都不做!?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你早打过来了,哪里等到今日?”
唐奕回道:“大兄还不明白输在哪吗?”
“输在哪?”耶律洪基喃喃自语。“输在二十多年前。。。就应该杀了你!”
“哈哈哈!”
唐奕大乐,“大兄真的以为一个唐奕就可颠覆大辽?”
“大兄错了,颠覆大辽的人,正是大兄自己。”
“哦?说来听听。”
“大兄这些年极力扩张,大行掠夺,表面上,大辽确实富了,兵多将广,盛极一时。”
“可是大兄想没想过,富有与兵多,对于国势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
耶律洪基一阵沉默,表面上看,唐奕这话说的有些荒谬,可是隐隐的又觉得有些道理,从前的大宋不就是如此?
富极天下,拥兵百万,不还是岁岁纳贡,被大辽和西夏欺负的不行?
缓缓把酒坛凑到嘴边,轻啄一口,“那贤弟以为,朕错在哪了?”
“错在哪儿?”唐奕一摊手。
“你从西域、中亚抢了那么多人到大辽,这么短的时间,本族人口急速稀释,所谓的大辽王朝被女真、渤海、西域、突厥、黑汗各种杂七杂八的文化搅成了大杂烩。”
“原本汉化的百姓失去了主导,外来各族对大辽又缺乏认同感,人心都散了,就算我不打,早晚也得分家啊!”
“。。。。。。”
耶律洪基瞪着眼珠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有猛灌烈酒。
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中兴之治,在他嘴里被批的一分都不值了。可是,偏偏这孙子说的还那么有道理。
因为事实摆在那,六十万大军被大宋五十万人堵在城里全无半点斗志,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萧部、突吉台、纳齐耶纷纷降宋,不也说明少了那份对大辽的忠心?
面子上挂不住,只得涨红了面皮强词夺理:“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你说怎么办?”
说着话,狂灌酒汤。
唐奕看着要见底的酒坛,一阵无语,你特么抱着酒坛喝半天了,给我也来一口啊!
赌气道:“你是皇帝,还特么不是大宋的皇帝,这种事儿还用问我。”
“我。。。。”
“我还不问了呢!”耶律洪基那股子只对唐奕的无名之火又上来了。
“反正就要见祖宗去了,知道错在哪儿又有何用!?”
站起来把酒坛里的剩酒一股脑倒在火堆之上,腾的一声,火势窜起五尺,映得二人脸色通红。
“酒喝完了,该动刀了!”
唐奕也是无语,我特么也没搓你的火儿,你急什么?
“且慢!”
站起身形,“就这么去了,甘心吗?”
“。。。。。。”耶律洪基乍然怔住,缓缓敛去怒意平静下来。
“甘心。。。。。”
直视唐奕,“真的甘心!”
“与贤弟争斗二十余载,乃洪基平生之大幸!”
“今得子浩送别,亦是感激。”
“此生。。。。。。无憾!”
“啧啧啧。。。。”唐奕听的直咧嘴。
再配上耶律洪基那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表情,怎么早没发现,这货还有点“文青”的潜质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得有多想不开,一心要死我手里!?”
探手入怀,把一轴锦书扔到耶律洪基怀里。
“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自己选吧!”
“呵。。。”只见耶律洪基苦笑一声,一点意外之色也没有。
随意摊开锦书,借着火光一看,果然,南朝官家赵曙的亲笔招降。
且条件优厚,不但是世袭亲王爵位,留守大定,掌管原大辽疆域,而且兵权南朝也只收八部族兵,皮室军依旧由他掌管,可以说诱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