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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如道,“老伯说的有些道理,只说你这两年照料我们一家人的饮食、尽心尽力,又亲手接生峻的几个孩子到人世上……”
婆子一听,又哽咽了,“柳夫人,这世上就数你心最好了,想的全都是别人。可你越这样说,婆子越没脸在这里呆了,在牧场新村也没脸呆了。”
柳玉如说,“但莺妹妹的心情我更懂,你也不知她从小受过的苦。她的意思,我和峻都不能违拗,天明后就让高白在旧村,不行就在西村,离得远一点给你们安顿了住处,从此独自过生活吧。”
婆子哽咽不能语,老汉连连代为致谢,说柳夫人宽宏大量。高峻问婆子道,“你的两个儿子有什么可以相认的记号或凭证?”
婆子沉吟着,又试探着低声道,“是两个双胞胎……其中一个记不得了,另一个,在左胸前有个心形的胎迹。”
高峻脸色苍白,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对着婆子怒目而视。柳玉如也变了颜色,嘴唇哆嗦着质问,“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不等婆子回答,高峻已经拉起柳玉如快步出了门房,老汉在门房内追问妻子,“你到底说错了什么了!把高大人惊成了这样子!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你有没有想好呢就胡说?!”
在院子里,柳玉如紧紧拉着高峻的手,被他一直拉到院子当中,然后再停在那里。她以为,高峻的心中一定是五味杂陈的。
家中的这些女子们因为与他有肌肤之亲,知道他胸前有心形胎迹,别人应该是不知道的。
胎迹曾被柳玉如用烙铁烙去过,但又显露出来了。这是一个有别于原来那位高牧监的秘密从不被人提及,婆子也不该知道。那婆子说的话就是真的了?
柳玉如猜不透此时此刻高峻想什么,两个高牧监——高峻和他的前身——双胞胎。如果这不幸就是真的,这件事情可就大发了!连她都想不好要如何处置了。
善待婆子也就委屈了樊莺,完全依了樊莺,将婆子一家撵出门去任其自生自灭,好像也不大合适了。
她以为高峻突闻此讯,大概会表现得几近虚脱,失了主意。但他没有,在黑暗里的院中站得稳稳的。
随后,只见他将一根指头倦曲了塞到嘴里,一声刺耳的哨音穿透夜空传了出去,震得柳玉如耳朵嗡鸣。
他对柳玉如叹道,“人心!真不好琢磨呀!”
柳玉如慌忙伸手摸他额头,凉凉的也不热,听他再道,“你可记得以前,有一次婆子就在这里,让人拿菜刀追得满地的跑?”
柳玉如想起来,那还是高审行在西州任长史时,婆子有一天在厨房里与菊儿拌嘴,无意中揭了高审行的短。长史大人恼羞成怒,拿刀追砍婆子。
而那次高峻赤了上身,从屋中跳出来解救,夺了高审行的刀扔在地下。
那应该是婆子唯一见到高峻胸前胎迹的机会,也是唯一一次。因为高峻在牧场救火晕倒的那次,即便她拿着烙铁烙他胸前,婆子端了火盆进去后,当时就被她打发出去了,那次见到胎迹的,也只是柳玉如和樊莺两个。
而且柳玉如仿佛也记得,高审行砍人事件之后,在好一段时间里,婆子见到高峻时的表现都不大自然。但那时她为何不借此来与高峻相认呢?
正在胡思乱想,二楼上那些女子们还有苏殷也纷纷出来,在院子里站了一堆儿。而院外,深夜的街道上就跑来了四匹马,有四名护牧队跳下马来,“高大人,有何急事?”
高峻指着门房道,“把他们给我搬到西村去,一刻也不要在这里待了!”
没有人对高总牧监的命令问个为什么,四人立刻行动起来。婆子和老汉的家当也不多,就用高峻和樊莺赶回来的马车送他们去。
婆子抱了小孙子,眼睛发直地站出来。她没料到,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惹来了这样的结果,她想与高大人承认是自己说了谎,但没有勇气。
此时,柳中牧牧监刘武、录事刘采霞听到高大人院子里的哨声,也披衣赶过来看个究竟。
以往,婆子在牧场这些大小官员的眼中享有不低的身份,此时高大人突然急匆匆地要打发她离开,刘武也不便细问,只说深更半夜的,西村的院子也要现找。
高峻态度坚决,只道,“我不管她去哪里,但别在这里烦我就成!”
苏殷上前,把自己在西村公事房的钥匙拿出来给护牧队,让他们先把婆子一家带到那里将就一夜,别的事天亮后再商量。
院子里很快安静下来,这些女子们下楼前,曾围着黄莲珠欣赏,阴沉木匣的盖子敞开着,就放在木几上,那颗黄莲珠熠熠放光,屋中洒满月光一般。
为了释清这些人有好奇,高峻把这次余杭之行的结果对她们讲了出来。谢金莲、思晴、崔嫣、李婉清等人等安慰樊莺,说既然仇人当时已死,两位长辈也妥善安葬了,不必再难过云云。
然后就转到婆子的身上来,没有人说高峻和樊莺把婆子连夜撵走是对、是错,只是嘀咕道,“原来如此!”
婆子在家中时,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她两个幼年失踪的双胞胎儿子,但是没想到,此时却说出什么胎迹的话来。
这些人里除了苏殷之外,连丽蓝在内,都知道高峻胸前的心形胎迹,因为他曾经与丽容、丽蓝同泡过温汤池子。
樊莺听了,冷哼一声说,谁信她鬼话?难道我不知师兄几个脚趾头么?
高峻很快心情就好起来,毕竟樊莺爹娘的下落总算有了,人也都入土为安了,甚至在他们故去了十几年后,他们的女儿还能见他们最后一面,也没什么遗憾了。
再说,仇人当时便遭了报应,婆子也扫地出门了,他要往后看。
对于郝婆子,他其实最在意的是樊莺的态度。如果她选择饶过婆子,那么正如柳玉如所说,一位位高权重的西州大都督,还能怎么为难她呢?
第972章 魂飞魄散()
婆子一家三口,半夜时被送到了西村苏殷的公事房中宿到天亮,等苏殷在新村的家中吃过早饭赶过来时,两个老人加一个孩子正收拾着要走。
如同家中另几位女子们一样,苏殷无论如何,一时间在感情上也转不过这个弯子来。她进了院子,便问他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婆子说,回她襄州的祖籍是不大可能了,他们是要带了小孙子去漠北颉利部,架一座毡房、养几只羊,从此再也不往西州来了。
苏殷吃惊地问,“妈妈,你大可不必这样,再说峻说过让你们离开吗?”
婆子哭丧着脸道,我哪还敢再见他啊。我们走后,你要告诉高大人,我说的胎记之辞都是乱讲的。是老婆子一时鬼迷心窍,妄想着他能留下我们!
苏殷说道,“那你们就更不能走了,就在这里住下来,等何时有了住处,再搬不迟。”
婆子担心樊丫头不容,苏殷开解说,“你该了解她,是是非非的看得很清楚。她要是看不开的话,当时就砍了你!鬼迷心窍不怕,能走出来就好。晚上我听樊莺说,当年你还救过上虞客栈的女主人母子一命。
婆子的眼圈儿一下子又红起来,说道,“总是我不好,嘴没有把门的。如果当时不对老曹说那颗神奇的珠子,他也就不会害樊员外了!”
瘸脚老汉埋怨道,“看你说的!是他要害人,你怎么拦得住。”
一会儿,高白和菊儿、雪莲便过来看望。高白说,已经按着主人的意思,在西村的最西边、把头的位置找了一间小院子给他们住。
那是一座至今无人要的院子,院子小不说,又紧临着西去的大道,车来车往的很不安静。高白说,考虑到婆子一家可能买不起这个小院子,就算是借给他们住。
苏殷问高白,“是家里谁的意思?我刚出来时都不知道。”
高白道,“可是柳夫人和三夫人不让我说啊!”
菊儿怀里抱着女儿,雪莲抱着儿子,两人同时笑道,“你已说出来了!”
婆子看着菊儿,忽然想起两人之间的那些不快。那时这一老一小动不动就要互掐起来,但此时婆子看她满脸的笑意,言语间是浓浓的关切,看上去再也不是以前那副可憎的样子。
她对菊儿说,“是我……为老不尊,菊儿你多担待些!”
菊儿却不让她再说了,与雪莲两个人把孩子放下,与高白,苏殷的几名女护卫们一起,开了村子最西头的那间小院子,将婆子一家的家当搬了过去。
随后,又有高白叫来的几个人,担了柴、米送过来。
这些人正在忙活着,谢大却从东村的织绫场赶过来,他在织绫场的大股只剩下了半支,另半支股已经永久地归属了谢大嫂了。
他在院门边挺着胸脯儿、背着手问道,“是谁让占了这座院子的?出没出钱呢?”
高白道,“是谢二夫人让搬过来的。”
谢大说,既然是我妹子发的话,那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但西村建房子我也是入了股分的,房子谁也不能好意思白住。尤其是妈妈这样要脸面的人,我不讲在明处,妈妈倒会住不踏实了。
婆子和老汉的脸上一片局促不安,以前他们吃住在高大人家中,并不要掏一文钱,而且谢金莲对日常买菜、买米的钱打得很宽松,都交给婆子打理,月末有些节余也从来不问、不往回要。
另外,就是婆子当初在蚕事房入的一支小股有些进项,除此再也没有了。
此时谢大忽然跑过来说这些,具体多少数目还未曾说,婆子就已经承受不住了,她哪里有钱啊。
高白道,“谢二老爷,你去与高大人家谢夫人去讲吧,这个小的可做不了主。”
谢大奇道,“咦?我让你做主了吗?你只是一个下人,做你下人该做的事就罢了,不须要多操心。”
菊儿道,“谢老爷,我家高白能做主的话,就不让你去问谢二夫人了,我们是按谢二夫人的吩咐做事,她可没交待妈妈还须交给谁钱才能住在这里。”
谢大被菊儿顶撞,闹了个没趣,又不能与高大人管家的妻子计较,那便有失了身份,于是敷衍了几句离开、再去找场子了。
瘸脚老汉看到宅子西边就是一片荒地,就与婆子商量,来年要在那里开垦出来,栽些蔬菜,自家吃剩下的还可以卖些钱。
婆子有些内疚地对丈夫说,本来他们祖孙可以一直住在高大人家中的,都是被她连累了。
而且小孙子本来每天要去新村学堂,以前婆子收拾完厨房之后,只须牵着孩子的手、走几步路就到了。这下子再去,就要经过东村、旧村、柳中牧场去新村,她已经做不到了。
但高白说,柳夫人也有吩咐:就把高大人和樊夫人从余杭回来时带回的马车借给他们使用。日常还要麻烦老爹,把那匹红白的马牵到村西去遛一遛。
柳玉如是这么说的。因为这套车马是高峻和樊莺按着上虞客栈的主人、几位老伙计的回忆,到长安后叫人仿做的,只为试探一下婆子找个明确的答案。
但樊莺只要看到这套车马,便会想起自己的父母、凭白惹着伤心。日常也没人用它、放在院子里碍事,又不能扔掉,于是就这样安排了。
高白这些人离开后不一会儿,就有个人过来看这座小院子,说看上了村西的敞亮劲儿,打算买下来。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来给婆子、瘸脚老汉添堵的。
想一想以往在高大人家中,不但牧场中那些大小的官员、牧子、护牧队们一见到自己都毕恭毕敬,有时就算数落高峻的几位夫人们几句,她们也只是笑嘻嘻地从不计较。
再看看眼下,婆子心中的憋屈和不舒服根本就没个合适的字眼来形容。
来人也不经婆子和老汉同意,便像模像样地踱进来,里里外外地看院子,几乎当他们不存在!婆子看着老汉,眼泪汪汪,老汉叹气无法。
此时,院门口有个苏殷的女护卫站在那里,对来人道,“西州司马大人吩咐,这座小院子已被西州府征用了,无关人不得扰乱!”
来人这才灰溜溜地走掉了。
这么一耽搁,时间已经不早了,上午就没送小孙子去新村的学堂。吃过了午饭,婆子领着孙子,坐到那架竹编棚子的马车里,瘸脚老汉爬上车辕子,挥鞭赶车,往新村的学堂里送孙子。
一匹毛色红、白相间,高大健壮的马,拉着一架装饰华丽的车子,就这么穿过了西村一条街,再经过东村,旧村,柳中牧场,往新村的小学堂而去。
沿途有许多人注目,多数的人都认得赶车的瘸脚老汉,有人猜测,有人议论,但他们的马车一连过了三座村子,只有两三人和他们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