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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一定是个常玩琴的!”
假公说道,“那是再好不过,免去我们再教她。但稳妥不稳妥呢?须看仔细了再定夺!”
郑举举为利所趋,一口咬定道,“错不了的,一看她们便不是本地人!这就好办得多了,我管她是别处的什么夫人、小姐,反正到了老娘嘴中的肉,老娘是绝不轻吐的!再说,谁又知道她们我在这里!傻子才白白将真金白银丢出去!”
这时,去送茶的奴仆跑来禀报,“妈妈,一个等不及了,说要走。说反正衣服已经在身上熥得差不多干了,上了街也不怕谁看出来。另一个说她们的白马和红马早该喂了,也有要走的意思。”
郑举举见假公仍然下不了决心,又道,“你看看,不但人来了两个,连马匹也是这么恰当!白的、红的,岂不正应了我的‘玉红笺’?真是天意!”
假公道,“嗯,听她们的话,仿佛是怕被谁认出,我们都放心好了,从今天起,再也不会有人认出她们了。”
两人决定来个先礼后兵,稳住、挑明,实在不行便关她两天饿她两天,保管她们最后会乖乖的就范。
郑举举笑盈盈地再进来,连声说着“迟了”,对崔嫣和高尧说道,“衣服已给两位公子哥备妥了,请随我上楼换过。”
于是,这对姐妹便随郑举举上楼。转上楼梯,再上边一层中,不知有谁正试弹一支琵琶曲子,听着清晰起来。
郑举举分明见到,自从进来后、几乎没开过口的女子眉头皱了皱,好像此曲有些地方不大合意。便问,“公子可听出这曲子哪里不美?”
崔嫣马上便可更衣回府,就放下了戒心,边上楼边原声回道,“别的还行,只是‘抹’、‘捻’之法火候差着许多。”
郑举举一听更是心花怒放,我的两个祖奶奶,怎么个顶个都是声如彩练、音似霓虹,不愁将来不缠住他三五十个。
她打开一间雅室,请二人进去,见她们进门后犹自小心地内外看了看,居然连床下都验看过了,这才从里面栓死了门。
郑举举不禁哼道,男子换个衣服哪会如此小心?简直不打自招!
假公不知何时悄悄跟上来,垂涎着非要偷窥一下,饱饱眼福。但被郑举举低声警告道,
“你可要小心了!这是你能染指的人物?将来,不论她们傍上了谁,只要一句话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假公说,“天知地知,你不说谁会知道?”
郑举举急了眼,低声威胁道,“我与她们有何不同?有什么好看的!?你再不检点,老娘随时换个比你更好的,你看着办!”他这才恋不舍地转身下楼。
但郑举举同样心如猫抓,从门边的棂格子里偷偷抠开糊纸,单目往里瞄。不看则可,只这一眼下来,好玄没把她乐晕了!
屋中的床上,并排坐着两位早将衣服换好的佳人,正在那里发呆。
崔嫣和高尧进来后,看到桌上有只布包,打开后正是两套质地精良的套裙,不由分说飞快地换好。
但随后,崔嫣便犯了嘀咕:“我们是以男子装束进来,他们怎么就知道给我们备下女子衣裙?难道从一开始就让他们识破了?”
高尧道,“是呀,为什么还要瞒我们?此时我就想起,这里脂粉气过重,根本不像是正常的人家!”
崔嫣此时也机敏起来,低声说,“再者,这什么这里的坊门只有一处,长安的坊区可没有这样子的,而且进进出出为什么都是男子?呀,会不会……”
高尧此时也意识到了,没吃过肥猪肉,总听过肥猪走。她紧张地说,“姐姐,怎么办,不然我们再换回去!”
崔嫣也往地下看了看,她们换下来的男子衣服扔在地上,此时就是有人多给几两银子,也不愿潮乎乎地穿回去了。
再说,穿回去有用么?
郑举举和声在门外问道,“两位小姐,衣服可换好了?”
门很快打开了,不等崔嫣和高尧迈步往外走,郑举举已同着四位女仆抢身进来,而门外再有假公带人往门上一卡,挡住了去路。
崔嫣戒备地道,“这位姐姐,不知你这是何意?”
郑举举笑着说,“两位瞒得我好苦!这般天仙似的人物,为何偏偏穿一身这么脏的衣服!快说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如果乖巧,官府那里我是可以替你们开脱的,从此不必四处流蹿,尽可安心住下。好吃、好穿、好侍候,还有才子、达官可见。”
高尧道,“你可莫打错了主意!一念之差,也许你这买卖便开不成了!”
郑举举道,“呦,是什么来头这么吓人,说出来听听。或是要杀我么?这里隔着一条街便是万年县衙,我可不怕。”
崔嫣却不叫妹妹亮出身份,一来时间尚早,大可再隐忍一下,不然传出去总是脸上无光。
二来看着外边的天色已晴起来,府中人岂会不找她们姐妹?如果此时就弄得两边僵持起来,她与高尧只有两个人,不会有什么便宜好占。
崔嫣笑着说,“我们姐妹只是过路的遇雨行人,哪有什么来头。不知姐姐你做得什么生意?还带强留客的。”
郑举举冷笑道,“若问我这里:歌迎八面客,曲悦四方宾,将相砍樵郎,至此是连襟。你猜……这里是什么地方?”
崔嫣暗惊,但却不急,因为时间还早,且让她狂着无妨。
她就不相信,自己与高尧大雨不归,峻和柳姐姐不到处找她们。
她浅浅一笑,好悬没让门口把门的假公腿一软坐在地上。
崔嫣说道,“我们可没说过怕什么,尤其在长安更是如此。这里也不错,我们姐妹正要歇歇脚好回家。”
郑举举道,“总算你识相,但方才你说,楼上的琵琶弹的不好,可那是我玉红笺的台柱子!能否露一露你的手段、让我饱一饱耳福?”
“那还等什么,不把琴拿过来。”
随后,在二楼之上,便传出一阵激越的琵琶之声,嘈嘈切切,毫不拖泥带水,每一根琴弦,都在崔嫣玉指的疾速拨弄之下振颤着、发出极致的鸣响。
隔着平康坊南面封闭的大墙,琴音由玉红笺敞开的窗户里,一直传到了外边的大街之上。
高白带了六名家丁正赶来这里。
他一听、便勒了马再仔细辩别,随后急促地对另几个人道,“高大人果然所料不差,我确定这是五夫人弹的!”
他吩咐一人,“速去府上报信,沿路有我们的人务要全部聚到这里来!事不宜迟,余人与我速去看个究竟!”
说罢,一人回马往永宁坊飞驰而去,剩下的人则没命地打马,绕着平康坊的围墙找到北门,直奔琴声传出的南曲而来。
高峻在假醉之中,只与传信护卫说了三句话:城东郊广撒人手,只搜察孤寺野庙;城内只查各处寺院道堂、及三曲之地;其他地方不须派人,大不了让她们淋淋雨。
高大人的意思很明白,崔嫣和高尧出去未归,最大的危险并不是雨,而是荒不择路、选错了避雨之地。
两名年轻的女子乔装出去,安慰一下自己尚可,一般人却一眼就能认出。那么,她们在雨大时恰巧处在野外,最有可能到随时遇到的孤寺、野庙中躲避。
而这些地方正是鱼龙混杂的地方。野外大雨,路静人稀,对于撞进去的两个美貌的女子来说,不能不说危险是很大的。
高峻尤其怕她们乔装闯入三曲之内,这是犯了烟花巷的大忌讳,简直就像入了虎口一般!
如果她们在雨大之时已然了进城,那么可以避雨的地方当然很多,但最不该去、后果可能最严重的,只有他提到的这两种地方。
而其他地方,大不了只是淋淋雨、或是在外边多滞留些时候。
玉红笺的楼上,崔嫣一支曲子还未弹完,便从楼下飞步上来一名年轻的奴仆,对郑举举道,“不好了!外面来了六人,个个骑着马,声称请弹琴的小姐和夫人立刻出去。”
郑举举问,“说没说是哪里来的,领头的叫什么?”
“他们不说,但态度生硬不容回绝,领头的只说是姓高,是位管家。说人出去的晚了,便硬砸进来!”
郑举举哼道,“真是猖狂得狠了!在万年县衙的门槛子底下,这几个土鳖连个来处都不敢说,当我是泥捏的!看好她们,你们随我下去看看。”
假公也带人、随着郑举举往外走,还给郑举举打气道,“我看是他娘的黑吃黑!看看她们来时的落魄样子,别不就是这六人一路追过来的。你不要慌,先拖延着,我暗地里派人、去万年县衙搬救兵来!”
郑举举心中有底,挺着身子出来质问道,“哪里来的!知不知道玉红笺是什么地方,每天都有不知哪位贵客在这里歇息,说出来吓死你们!还不快滚开!”
高白不便说自己来自高府,只要把二小姐和五夫人平安接回去也就行了。
再说,他已看到对方有几十位强奴虎视眈眈,而这里算上自己只有六人,不可能抗得住这么多人。
加之他抬眼看到,在玉红笺的二楼,有一扇朝北的窗子推开了。
二小姐高尧正兴奋地在窗内、朝这里偷偷挥手,她的旁边站着五夫人也是脸带放松的笑意。
两人女装打扮、神情自若,那么高白还有时间等等自己的援兵。
高白道,“若问我家主人的来头,不妨对你说说,他……与你是邻居,又管人又管牲口,当然愿意的话也能管你了!”
郑举举认为对方在绕着弯子骂人,怒道,“一群强人,跑到我这里拉人,再不滚就走不脱了。”
话音未落,北门外就来了一伙皂衣捕快,正是万年县官差,人一到便将高白几人团团围住。
来人喝道,“敢在这里撒野,给我锁去县衙,好好的皮鞭子招待!”
高白笑道,“在长安,高某是头一次遇到万年县这样的,但谁给你们的胆子,不问青红皂白随便拿人。”
郑举举人有了仗势,话也硬气,“你还不知站在你面前的是谁,正是万年县姚大人的亲兄弟、本县的姚捕头!就算拿错、打错了,你们也无处伸冤,识相的快走。”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从平康里的北门外,有成群的壮汉们骑马赶到,马踏着十字街上大雨过后的积水,水花四溅,人们纷纷躲避。
第1042章 官场变动()
在中曲,这些人又遭遇了从万年县衙赶来支援的十几名捕快,姚捕头去了这么久不见回音,他们是担心了。
高白懒得多话,冲身后挥挥手,自己护着人直接驰过去。
但后边跟上来的人照样不问青红皂白,先是一顿狠揍、统统打趴,再用中曲房前架设的、供众妓晾衣的长绳,将这些人捆到一串,然后一呼而散。
东市,这位四旬菜贩今天的生意不错,一车子的青菜让午时的雨水一浇,一根根支支愣愣的水灵。天不黑,车子上的青菜便被抢购一空。
他哼着歌儿,仔细将今天赚到的大钱一枚枚穿起来,再一抬头,眼前便是一亮,有两名穿着艳丽漂亮女子,一人骑白马、一人骑着枣红马,端坐着冲他笑。
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便有人把大巴掌扇下来,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脸上。
这人眼冒金星,看不清是谁打的自己。但听有个悦耳的女声,一字一顿地念道:“这里的衣服,哪配你们两位,怎么不去前边,平康坊问问。”
另一个女声随后说道,“总共二十二个字。”
随后,又有两名壮汉上来将他架住了,先前那人左右开弓,“啪啪”地打够了二十二下,这才饶过。
马蹄声远去,菜贩怔怔的,眼前已经一个人也没有。
市场内这才有人跑过来问,“怎么回事?老兄你一向谨慎,怎么得罪了这班人?”
有人摇摇头自语,“天子脚下,仗势欺人。”
挨打的人连忙去摸腰里的大钱,总算是一文未少。他肿着脸、自语道,“呼呼,还以为是光天化日来给老子劫财的呢!我就不信没有王法!”
近百名易服的护卫一边骑马而行,一边悄无声息地分批拐入各坊区间的大街。等到了永宁坊高府大门外时,崔嫣和高尧、高白等人的身边已剩不下几个了。
夫人崔颖、柳玉如、谢金莲、樊莺、思晴、李婉清和丽容竟然都站在大门边等他们。
见到回来的两人嘻嘻笑着、说着某位东市的菜贩。柳玉如上前嗔怪她们道,“还有心思笑呢,里面有个人都要背过气去了!还不快些进去,不许嘻皮笑脸的!”
两人猛然意识到府内的气氛是与往日不大一样,暮色中,仆人们出出进进的,个个低头含肩,连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