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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马车继续前行，过槃皱着的眉始终没有舒展开来，过太师打了个哈欠。
“槃儿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父亲。只不过看着刚才那人有些面熟，所以心里有些拿不准，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而已。”
过太师笑了笑，那笑声厚重有力，又像洞悉一切般让过槃有些惴惴不安。
“能让你这么上心的人会是哪位故人？不如说给父亲听听，父亲帮你分析分析。”
“没什么，之前在战场上认识的一位故人罢了，儿子明明听说她已经身故死不见尸，如今却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了儿子面前，所以才一时愣住了神而已。父亲，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厌倦了腥风血雨甘愿隐姓埋名活着，却偏偏选了闹市而不是僻静的山林？”
“大隐隐于市，槃儿明知故问。”
过槃撩开马车一侧的帘子往外边瞧了瞧，人群依然如故，只是少了那人的身影，她难道真的活着只是隐居在这闹市中吗？为何变了声音，就连脾性也变了许多，难道说不是她，只是那人碰巧与她长得颇为相似罢了？如果真的是她，以她的手段怕是很快便会重回朝堂之上，那以后大衍的将来便真的是神鬼莫测了。一位鬼才，一位法术了得，且又是曾经的师姐妹，要是斗上一斗，怕是有得热闹看了。
“槃儿还在想刚才的那个人？”
过槃不好意思的笑笑，自小他便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还是瞒不过父亲，儿子确实有些担心会有人突然出现，将这看似大好的格局搅乱。大衍许久不曾有过盛世，不知道以后儿子是否有幸赋闲家中，百姓不知战乱为何物。”
过太师拍了拍过槃的手，将手里的念珠塞进了他的手里。那一颗颗原本棱角分明的珠子被一点点磨平，触之润滑如玉。
“大衍向来都是百姓的大衍，而不是某个人的大衍，槃儿如此忧心忡忡不过是太过于看中眼前。将来会怎样那是未知数，只需咱们慢慢等，慢慢等，总有一天那个将来会来，过去的会过去。人到暮年才会懂得的东西父亲不期望你现在便能懂，凡世急不来，沉下心来之后反而这心里会如明镜。”
“槃儿想问父亲一个问题，还望父亲不怪罪儿子才好。”
“问！”
过太师那双眸子虽然略显浑浊，看事却很是透彻，如果他不是过槃的父亲，过槃一定会以为他是个老奸巨猾的人。
“儿子一直不太明白父亲为何会与忠正王不睦，但是纵观忠正王以往，也并未发现有何事不妥，为何父亲瞧见她偏偏一副不对付的样子，好像随时都打算将她驱逐出朝堂。”
“原来是她啊！”
“父亲此话何意？”
过槃有些不解，父亲这句话与他的问题一点也没有任何的关联，只能认为是父亲看穿了自己心事，知晓了刚才那个人被自己认成重玄。如果真的如此，那他幸亏是自己的父亲，否则自己将来危矣。
第293章 谋9（）
“难道槃儿不是在变相的告诉父亲，刚才你看到的那个人酷似忠正王重玄吗？”
过太师的笑声回荡在耳边，过槃有些无地自容，握着念珠的手藏进了锦被中，整个人显得有些拘谨。
“父亲这么说那儿子也便不再隐瞒了，刚才儿子瞧见的那个人长相确实跟忠正王重玄有些相似。那父亲现在可以回答儿子刚才的问题了吗？”
“简单，这么说吧，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子想出了的法子竟然比你这位年长她许多的人相处的都要好，你的心里会作何感想？向来女子误国，太过于精明的女子恰恰容易走极端，不是那个能做贤臣的，便是那个将来将大衍推上陌路的。父亲在未确定她能一直心怀善念的时候只能一再的试探，直到她露出马脚或者证明自己真的没有祸国之心。重玄是父亲见过的这么多女子中最能沉得住气的，虽然会有些我们看不到的，但她表现出来的已经让父亲深深折服。”
过槃听后挠了挠耳朵，将念珠重新还给了父亲。
“原来沉稳豁达如父亲也会有妒忌的时候，今日儿子可算是知晓了父亲的短处，心里也平衡了些。”
马车的车轮声戛然而止，车夫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将凳子放在了马车旁，过槃撩开了帘子，原来已经到了太师府门口。刚才他们一路聊着竟然没想到过得如此之快，还以为要再待上半个来时辰才能到家。过槃扶着父亲下了马车，车夫将马车赶到了后院，过太师与过槃站在门口等着郑旭下车。过槃跟门口等着的管家交代了几句，那管家便小跑着去了后院，过太师看了一眼哼笑了一声。
过府郑旭曾去过不下数十次，可这帝都的太师府他还是第一次登门拜访，这里比不得宣城，要是被赶出来那可不是颜面扫地的问题，以后的他怕是要被朝中的大臣们排挤了。郑旭小心翼翼地往马车外看了一眼，远远地瞧见过太师跟过将军站在门口相迎，心里瞬间踏实了许多。
郑旭一下马车站在太师府门口的府兵下人们便齐声喊道：“孙姑爷安好！”
郑旭愣在了那里，这么突然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曾经别说是问好，就连他一出现在过府门口便会被人叉走。他们既然这般称呼自己，没有过太师的命令是万万不可能的，这么说自己已经得到了过太师的认可。郑旭冲着过太师行了大礼，高呼祖父，过太师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容。
过槃亲自引着郑旭进了府门，一路直达花厅，路旁经过的丫头小厮无一不向他这位新孙姑爷问安。花厅的门敞开着，里边站了好几位老臣，见过槃引着郑旭进来有些惊讶。
“各位叔伯安好，这位是我们过府的孙姑爷，之前未曾公开，怕大家会认为我们过府借机收受贿赂，所以侄女成亲并未通知任何人，只是一家人坐了坐便了事。不知各位叔伯来此所为何事？按说晚辈稍后该去府上拜访的，既然给为叔伯来了，那侄子便恭贺各位叔伯新春合乐！郑旭，如今是在咱们自个儿府里，不讲究那些品阶高低，你也来贺上一贺吧！”
郑旭冲着在场的大人拱了拱手，被过槃拉到边上。
“这位你该叫王爷爷！之前上朝时虽然总是遇见，想必你们不曾真正熟络过，你王爷爷可是向来与家父交好，今儿个你该好好认识认识。以后下了朝，可要经常去王爷爷府上请安问候，他的孙女说起来还是你的远房表嫂。”
“王爷爷安好！”
郑旭弯腰拱手施礼，对面的那人扶了一下郑旭的手。
“真没想到婷丫头竟然找了这么一位文质彬彬的夫君，之前瞧她那活泼好动的样子还以为以后她的夫君会是一位叱咤战场的将军。只是可怜了这丫头竟然……”
那位王爷爷话未说完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在那儿，被旁边的李大人用胳膊撞了一下。
“王兄，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
王大人赶紧掏出帕子仔仔细细地将眼角的泪擦干净，郑旭则随着过槃来到了李大人面前。
“这位李叔叔你应该很是熟悉，他的夫人与你祖母是表姐妹，你们也是亲戚，我便不多介绍了。”
过槃还想挨个介绍下去，被王大人一把给拽住。
“槃儿，不用介绍了，我们平日里都认识，如今在这儿见到以后便知晓了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们来此其实是为了今天朝上那位新君，不知道对此你父亲是什么意见，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王伯伯恕罪，刚才急着替你们介绍竟然忘了告知父亲一声，父亲原是跟我一块儿回来的，可回来的途中头疾犯了，所以直接回寝室休息了。门房上的人并未曾禀告今儿个府里头来了客人，所以父亲便吩咐下来没有什么事的话不用喊他用饭了，他先回去歇上一歇，等歇够了再随意吃上几口。各位叔伯稍等，侄儿这便去回禀父亲让他过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形，按说他们来此府里的下人是不可能不敢去自家主人的，如今这般不过是避而不见罢了。
“不用了，既然你父亲不舒服那便让他歇着吧，我们也不耽误你们一家团聚了，想必府里头也已经准备好等我们回去用饭了。各位大人，不如我们先回去，等得了空再问问太师的意思。”
“是是是！”
众人先后离开了花厅，过槃将他们送至门口。
“本来应该留各位叔叔伯伯在府里用饭的，可今天这日子想必贵府里早就翘首以盼等着各位回去好好吃个吉祥饭，那侄儿便不强留各位了，路上注意安全！”
“多有叨扰还望贤侄见谅，府上孙姑爷还等在花厅，贤侄留步！”
王大人转身被人扶着上了马车，将手炉抱在了怀里，盖上貂皮褥子。过槃对着众人摆了摆手，有的马车已经驶离太师府，王大人依旧坐在马车上并未让车夫赶车。
“王伯伯这是还有话要说？”
王大人冲着过槃招了招手，过槃来到马车一侧的窗口处，王大人将头探出车窗。
“实话实说，是不是你父亲故意躲着我们？各位大人虽然嘴上未明说，可这心里是透亮的，我们来此如此声势浩大，他不可能不知道。老夫便倚老卖老问贤侄一句，你们这么晚回来是不是被新君叫了去？尚贤至今未曾瞧见人影，你不会告诉伯伯他也是身体不适回房休息了吧？”
“王伯伯说这话也就真的冤枉家父了，他一下马车便回了房，府里的人确实未来得及禀告，就连侄儿也是到了花厅才瞧见了诸位叔伯。至于尚贤，他确实是被新君叫了去，我们也在外边等了他片刻，可不一会儿李公公便让我们先行回来了，王伯伯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询问一下李公公。这新君原是尚贤府里的丫头，想必各位叔伯已经猜出来一二，侄儿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只是为何会成为新君我们便是真的不得而知了。就在前几天她还在尚贤府里当着差，这几天尚贤来了太师府一直未曾有空打理自个儿府里头的事，便将府里的事交代给了映月姑姑。这映月姑姑原是太后赐给忠义王重玄的，此刻留在了尚贤府里，尚贤可不敢亏待了她，凡事都要征求了她的意见……”
过槃还要继续说下去，被王大人打断。
“贤侄不用再说了，老夫相信你便是了。待你父亲得了空的时候贤侄帮王伯伯问上一问，毕竟这事如此突然我们这些老臣心里都没有底儿。”
“王伯伯放心，侄儿一定会帮王伯伯问上一句的，只是父亲告不告诉侄儿，那便不是侄儿所能决定的了的了。您也知道，我是一个武官，且长年行军在外，很少能在家中与父亲亲近，朝里的事父亲也是不允许侄儿多过问的。不过依侄儿看，各位叔伯还是该上朝上朝，该休沐休沐，有些事也不是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能够挡得住的。各位叔伯年事已高，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忧思成疾耽误了政事才是，你们如此兢兢业业还不是为了咱们大衍的安稳太平？好了，时辰也不早了，王伯伯还是早些回去用饭吧，估计家人此刻已经等急了。”
王大人点了点头，将帘子放了下去，随后对着车夫说了一句：“咱们走吧！”
听着越来越紧凑的车轮声，过槃松了一口气，这些人还真难打发，自己差点应付不过来。
“关门吧！”
过槃一声令下，门口的府兵将那厚重的朱门关了起来。过槃回到花厅的时候，父亲已经坐在花厅里与郑旭喝着茶，见过槃进来郑旭起身叫了声二叔。
过槃摆了摆手坐在了父亲的身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到父亲身边，见郑旭身前的茶满着，便为自己倒了一杯。花厅里的丫头小厮都已经站到了屋外，屋里头只听见火炉上水壶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声音，还有炭火爆燃的声音。
第294章 谋10（）
“父亲所料不差，王大人还是起了疑心，刚才一再追问儿子对于新君一事您到底是何意。”
过太师摆弄着指甲，将指甲旁边生出的肉刺使劲儿拽了下来，一颗血珠慢慢聚集变大，不一会儿便将整个指甲染成了红色。
“他们啊，老夫与之共事多年这点还是清楚的，不过就算他们知道老夫是故意躲着也无所谓。对于这件事咱们的态度越是模糊，对咱们来说便越安全，不然得罪了谁都不可能安生。”
过太师将手指伸进嘴里吮吸了一下，拿出来时血珠依旧往外冒，所幸垂下手不再管它。
“咱们今天能躲得过去，万一明天再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躲着，毕竟同朝为臣。不如这样，咱们主动一些，父亲实话实说便好，以后怎么着也不是咱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