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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们凡人所能参与得了的。念休的手上沾染了些许血迹，覆上过尚贤微笑的脸，那多了的一抹红色看起来很是妖艳，慢慢被冲淡以后透着一股子邪魅。
“阿念，最后我还是记起了你，就像你生生世世记着我一样。”
雨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天空中乌黑的云团被风吹走，取而代之的是些许钩卷云，天空明朗了许多，温度却一直在下降着。地上隐隐有绿油油的嫩芽透过石块的缝隙钻了出来，迅速的生长着，那些墨绿色的小叶子呈椭圆形，边缘有细小的齿状缺口。于叶子中间很快便盛开着一朵白色的小花，八片莹白色宽而且薄的花瓣儿，花瓣中间淡黄色的花芯，那小小的花盘被同样分成八瓣的花托托举着。
“竟然是花儿！”
人群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过尚贤的眸子里却很是惊恐，那些凡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这是冥界的法术，可以随意转换季节，如今这盛夏怕是要变成寒冬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周围便安静了下来，那些原本还瞧着脚下的花朵儿欣喜不已的人此刻被冻得说不出话。和光看了一眼过尚贤跟念休，往后退了一步将大门打开，偷偷冲人群做了个手势，那些人飞快的跑进了过府里，就连过槃也被人给抬了进去，外边只剩下念休与过尚贤二人。
寒风瑟瑟，衣衫单薄的他们竟然感觉不到寒冷，过婷与琴笙重阎站在过府的楼上已经换上了厚厚的棉衣，看着依旧站在原处不动的两个人，心里却没有了底。说好的拨乱反正，还大衍一个光明的未来，此刻却成了他们冥界中人的纷争，奈何旁人插不上手。
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念休伸手接过一朵，晶莹剔透的小东西却没有立刻融化，乖乖地躺在手心里任由念休观赏着。
湛兮披着厚厚的斗篷从城门口方向独自走了过来，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小花，脚步轻盈地绕了过去，害怕一不小心便将那些花儿碾碎。湛兮抬起头来时远远地便瞧见念休与过尚贤，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就那么横在那儿，被雪花一盖竟然有了些雕塑的意思。
“姑娘好久不见，没想到我紧赶慢赶竟依旧是来晚了一步呢……”
湛兮的声音远远传来，念休回头时只见一团火红色朝自己靠近，于已经开始有些泛白的地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湛兮，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凡间一步，没想到你这个时候倒是来了。焰盏呢，是不是被你扣下了？”
湛兮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将自己缩在里边汲取着一丝暖意，奈何心是凉的，身体就算暖了那又如何？湛兮抬起头将眼泪逼了回去，再次直视念休时眼圈依旧有些泛红。
“难道姑娘只关心焰盏的情况，就不想问一问渊兮最近如何了吗？焰盏今天是来不了了，所以只得由我替他前来瞧上一瞧，姑娘不会介意吧？”
湛兮扬起手，手指上勾着的正是她们临行前念休送给渊兮的双鱼佩，随着湛兮的步伐在半空中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听起来不甚悦耳。
第409章 大结局（）
湛兮靠近念休，伸手抓起念休的手腕号着脉，脸上却是淡淡的，泛红的双颊不知道是否与这天气有关。湛兮号完脉，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墨绿色的瓶子，倒出来一丸药往念休嘴里塞去，念休想也没想便咽了下去。
“这玉佩姑娘还是戴在身上吧，伤得不轻，不过有了它姑娘少顷便可恢复。”
湛兮扫了一眼过尚贤，见他不能动弹，勾起嘴角算是一笑。
“过公子今天好福气，有这么多人陪着你赴黄泉，想来你也不会太寂寞。”
说完湛兮转身离开，念休刚想伸手去抓她的斗篷，却是扑了个空。
“湛兮，渊兮现在过得如何？”
湛兮停下脚步，并未回过头去，声音有些发颤。
“还好，你问了，也不枉她挂记你一场。姑娘放心，渊兮已经去了，以后再也没人在你身边烦你了，她让我告诉你，以后的路怎么走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渊兮虽是九尾灵狐，可是她留给你的那一尾倾注了她毕生的法力，回去后便开始昏迷，一直以来靠这双鱼佩吊着命。可是今天，就在今天她突然醒来，说自己大限到了，这个双鱼佩还是待在你身边更让她放心。姑娘，织染送你的礼物是很珍贵，可是与渊兮留给你的比起来不及其万一，她能留给你的都留给你了，就连命都搭了进去，你算是太幸运了，可以让她如此真心待你。”
渊兮死了，那个在自己身边一直出谋划策的渊兮竟然也会舍得留下她，念休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绪。是悲伤，愧疚还是不甘？竟然没有一个恰当的表情可以让人看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堵在心里，一点一点的啃噬着，折磨着，自己却无可奈何。
“对了，过尚贤，我差点忘了问你一件事。如今焰盏已经打算与我成亲，当初他放在你那里的东西什么时候可以归还？”
湛兮伸手将手里的瓷瓶扔了出去，正好打在过尚贤的哑穴上，过尚贤啊了一声，咳嗽了一下慢慢开口。
“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要回去的，当初他还只说永不反悔。你放心，既然他想要回我还他便是，反正我左右是不稀罕的。”
“你错了，不是他要你还给他，是我要你还给他，他不要回是守着信誉，而我要回是出于自己的心。既然以后他的人都是我的了，他的东西自然也该由我接管，之前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他是否还完整。”
原本还隐隐作痛的伤口竟然没有了感觉，念休将便在腹部的布条跟纱布解了开来，就算使劲儿按向伤口也没有了痛觉，看来这玉佩还真是伤口自行愈合的关键。湛兮与过尚贤的谈话念休有些听不明白，将布条与纱布扔到一边，提着剑站到一旁。
“你倒是豁达，不愧是狐族的公主。既然你是狐族，要那东西也没什么用，难道还想吃了它不成？我很是好奇，他怎么肯将那件事告诉你，难道就不怕你撕了他？”
过尚贤的话有些激怒对面的湛兮，只见湛兮极速转身，一阵风似的来到过尚贤跟前，手已经抓在了过尚贤的脖子上。念休见状伸手打开湛兮的手，湛兮将手在半空中伸展着，露出了尖锐的爪尖。
“湛兮，不可！”
湛兮咬了咬牙，将爪子收了回去，狠狠甩了一下衣袖。念休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湛兮这般模样她从来没见过，看来也是气极了，没想到这时候她竟然第一反应是救他。
过尚贤却像是很不领情，笑声传来时很是刺耳。念休愣了一下，原来自己正处在他们俩之间，也许他们之间的事该有个了断，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干涉只会寒了湛兮的心。渊兮走了，湛兮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如今自己这般偏袒过尚贤，她的心里一定受不住。念休反手给了过尚贤一巴掌，声音很是清脆，待过尚贤转过头来之时半边脸青肿着。
“姑娘，其实你不必如此，他说的很对，只是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罢了。我跟渊兮从未怨过您，在人间这么多日子要不是有你，我还不知道要闯多少祸。渊兮说的很对，与其说她在陪着你，不如说是你给了她接近你的机会，在冥界她或许连与你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她很满足，愿意为了你付出，我们也便没有什么好说的。”
“湛兮，是我对不起你们俩，尤其是渊兮，她走了我都没能送她一程。不过你放心，我发誓待我回到冥界以后一定会将她的排位供奉在冥王殿内，她是我唯一的王妃，以后我不会再娶任何女子。”
湛兮抿嘴淡然一笑，要是渊兮还在世，听到这句话一定会特别的开心。
“湛兮代渊兮谢过姑娘，有了你这句话，她也算死得其所了。湛兮还要回去处理渊兮的后事，这凡间以后湛兮便不再来了，姑娘保重，有事可以直接找焰盏。”
念休嗯了一声，湛兮便消失在一片飞腾的雪花中。不是她故意说话给湛兮听，也不是她有意要伤过尚贤的心，是她清楚的知道，她与他从前不可能在一起，现在不可能，将来更是不可能。既然不可能，那以后终生不娶那又如何？以后冥界漫长岁月有他在身边陪着，虽然没有名分，就像从前一样默默守护，隔岸相望也是不错的。
“十三，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念休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难道说今天还是个特殊的日子不成？
“傻瓜，今天是七月十五啊！”
七月十五，对啊，她怎么想起了一切却唯独忘了这个？七月十五是她与他共同的生日，虽然在这凡间改了命数，可是冥界每逢这一天便会为了庆祝而让那些鬼魂于夜幕降临之时来人间，见一见生前想见的人，做一做生前最想做的事。中元节，七月十五，竟然就是今天，可见一切都是命，他还是要在这一天离开她回到冥界了。
第410章 大结局（）
“十三……”
过尚贤的声音低沉而厚重，念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年的莲华池，小舟上明媚的她双眸轻合，沾染一身莲香。
“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今天就由我亲自送你上路，既然知道这些都是命，那你放心去便好。”
过尚贤勾起嘴角一笑，脑海里努力拼凑着一些散乱的碎片，他的一生便鲜明起来。出生是错，以至于到现在都不曾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明知道此生短暂还要奋不顾身的试着去爱是错，以至于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是错，终是这世道负了自己，离了又如何。
过尚贤的眸子里泛着泪光，星星点点，点点星星，越看这不像他自己。泪眼中的世界不是那么的清晰，却多了一份朦胧的美感，白色的花绿色的叶子以及周围不断飘落而下的雪花，这是过尚贤与她第一次看雪。这算是初雪吧？虽然身处暑夏，反常的天气却给了他们一次在人间看雪的机会，大衍的天气真的很邪门，过尚贤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
“十三，我以为是你有话要对我说，没想到到头来却问我有什么话要说。人间有人间的规矩，人死之前都会有个念想什么的，拼命让自己吊着一口气，那种拼尽了全力祈求多活一秒的样子实在是让旁人动容。可是我却没有什么念想，因为我知道早在两年前我便已经死了，在那个时候我用尽了所有的念想祈求，结果只是眼睁睁看着你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冰棺里。我以为你真的已经起了，回到了你该回的地方，所以那一刻我便没有了生的念头，活着跟死了又有何区别？我相信我的十三会在某一个地方等我，所以我不害怕等，因为我也相信只要我像你一样花心思去等，你也定然会去找我。”
念休身上的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干了，用手摸了摸放回腰间的折扇，皱了皱眉又将手拿了开来，将剑在手里紧握着。她会等他，这是她今天听到的答案，她很知足，仿佛这不是人间的诀别，而是另一个世界相遇的开始。
“尚贤，这个天下不争不尚贤，终究是名字逆了这世道轮回。纵有天纵之才，逆天而行，下场又怎么会好？小岱命中就该被取代，没有缘由，有的只是顺应时势的命运。天下之大，却容不下尚贤二字，岱亦必须依附重玄，既然咱们被凡世所不容，那我便让你离了这凡世可好？如果以后还要投胎，记住不要再入富贵人间的门，平平淡淡的做一个世外修行之人，远离尘嚣。”
“好啊，我答应你了。”
念休手里的剑不停地颤抖着，将脸歪到一侧，举起剑准备刺向过尚贤。
“等等！”
过尚贤突然出口，念休回过头立马将剑收了回来。
“可不可以不要刺向心脏？”
过尚贤抿了抿嘴唇笑着，像是一个跟别人要糖吃的孩子。在他的胸腔里待着的那半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很是厉害，不属于他的东西，终究是要还回去的。念休的心跳突然加快，那感觉只是一瞬间便消失，就像见到焰盏时一般无二。
“你放心，很快的……”
念休将剑横了过来，快速地划过过尚贤的咽喉，过尚贤捂着脖子跪在了念休的面前，另一只手抓住了念休的衣角。
“凡人转世投胎前都会喝下一碗忘情汤，忘却前生的悲喜。十三，你告诉我，我又该怎么办呢？”
过尚贤的眼神开始涣散，血已经湿透了念休的衣裳，那颜色看着很是好看，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血色。
“你无需忘记，我也会记住的，阿念，之前一直都是我听你的，这一次，你就听我的吧！”
念休将手里沾染血迹的剑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