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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把袖子一摆,宣布今天的议事结束,请贴身太监替自己送四位顾命大臣出宫。
“陛下早点安歇,微臣告退!”苏逢吉第一个躬身施礼,然后快步走向了御书房的屋门。抬腿之际,却被门槛绊了个趔趄,差点一跤摔倒。
“老臣告退!”“臣告退!”“微臣告退!”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人,也相继施礼,然后怀着重重心事地跟在了苏逢吉身后。
四个人原本是一同入的宫,离开时,却分成了前后两伙。苏逢吉连招呼都没打,自己跳上马先走了。剩下的史弘肇、杨邠和王章三人,则拉了坐骑的缰绳,沿着皇宫前的天街徐徐而行。
还远不到日落的时候,街道上行人很多,见到了枢密使和中书令的仪仗,都小心翼翼地躲在了路边,然后翘头踮脚,满脸崇敬。
这年头,整个汴梁有几个人不知道,被侍卫们前呼后拥保护在马背上的那三个人,是整个大汉国的擎天之柱。有史枢密在,汴梁城就无兵火之忧。有杨中书和王计相在,官府就轻易不会做出横征暴敛之举。而乱世当中,老百姓最迫切所求的又是什么,不正是能有一夕之安枕,能少交点税赋么?至于皇上能不能在朝堂上一言九鼎,跟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个,却没心思享受百姓们崇拜的目光。都是成了精的老江湖,他们岂能到现在还发现不了小皇帝刘承佑的真正打算?然而,他们反复思量之后,却不得不痛苦的承认,自己拿不出任何办法来应付。顶多,顶多是消极地做一些拖延而已!
小皇帝长大了,开始对权力表现出了极其浓烈的yuwang。而他们几个顾命大臣,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还政于君”和“继续顾命”之间,做一个抉择。
若是小皇帝有他父亲一半儿的本事也好,即便贪权,即便喜欢独断专行,至少,他能保证大家伙豁出性命来夺取的江山,不至于落入别人之手。可事实偏偏又残酷得令人浑身发冷,随着年龄的增长,小皇帝刘承佑身上露出了越来越明显的昏君迹象。如果大权独揽,恐怕非但江山会易主,几个曾经的顾命大臣,估计也是谁都无法得到善终。
“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想到恐惧之处,史弘肇忽然大叫出声。根本不在乎周围有多少双耳朵,多少双眼睛。“必须把郭枢密召回来,大伙一起商量个办法。只有他鬼主意多,也只有他,最能摸住陛下的脾气!”
“召回他,河北怎么办,尽数送给契丹人,如同燕云十六州那样?还是放任符彦卿去割地称王?”杨邠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反驳。“如今之际,不是要急着召回郭枢密,更不能自乱阵脚。而是咱们剩下的四个顾命大臣,必须齐心协力,别给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怎么可能!”史弘肇摇头,苦笑,满脸不屑,“你没见苏老儿跑得那个快,都恨不得跟咱们割席断交了。还有王计相,王章,王南乐,老子说你呢。你今天怎么变成了哑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后半句话,他是朝着三司使王章问的,话里话外,都带着深深地不满。王章听了,先是微微冷笑。随即,又叹了口气,幽然回应,“我能说什么?咱们都是臣,陛下是君。陛下已经长大了,咱们没理由再抓住权柄不放。内人已经亡故,小女身体也不好。老夫琢磨着,这把老骨头,也该到采菊东篱的时候了。今晚回家之后,老夫便会上书乞骸骨。两位,咱们今后山高水长,各自保重!”
第一章 新春 (三)()
第一章新春 (三)
“姓王的,你这么做可对得起先皇?”史弘肇勃然大怒,当着一众侍卫的面,厉声喝问。
王章在未曾与刘知远相遇之时,仅仅是一个县的户曹小吏。非但仕途坎坷,文章、人脉和士林中的名声,也都毫无闪耀之处。是刘知远,不拘一格提拔了他,并且委其以主管钱粮供应的重任,一步步将其提拔到三司使,检校太傅,同平章事这等人人仰望的显职!
可以说,若没有刘知远慧眼识珠,王章这辈子能做到县令,已经顶了天。再想往更高处走,则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此,在史弘肇看来,刘知远的知遇之恩,王章绝对应该粉身碎骨以报。哪怕刘知远已经死了,王章也该为其子孙鞠躬尽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稍微遇到一点儿挫折便想退养泉林。
然而,王章的自己,对史弘肇的观点却不敢苟同。只见他咧了下嘴,淡然回应,“先皇临终之时,命令我等辅佐少主。如今少主已经长大,我等当然就该自行离开。何必非要恋栈不去,徒惹人嫌。史兄,杨兄,咱们老了,能少操心,就少操点儿心吧。谁都不是诸葛亮,何必非要把自己累死才肯罢休?”
“你,你放屁!”史弘肇被惹得勃然大怒,举起鞭子就想将王章抽醒。
对方托言不想恋栈,要主动还政于少主。事实上,却是对大汉国彻底绝了望,打算抽身事外,任由小皇帝去糟蹋如画江山。这,已经不仅仅是辜负了刘知远的临终托孤,甚至连当年一道同生共死的老兄弟,也都弃之不顾了。若不揍得他哭爹喊娘,史某人怎能消解心头之恨?
然而,鞭子没等落下,中书令,同平章政事杨邠却抢先一步,挡在了二人之间。“史兄,不要莽撞。王贤弟,你也别尽说些丧气话。如今大汉国外有强敌环伺,内有诸侯横行,着实不是我等退养泉林的时候。即便想走,至少也得等南唐和南楚都铩羽而归之后,才好俯仰无愧。”
“哼!”史弘肇对刚正不阿的杨邠素来敬重,冷笑一声,缓缓收起了马鞭。
王章随便不赞同杨邠的观点,却也不愿意在大街上跟史弘肇起了冲突,被某些居心叵测的家伙看了笑话去。所以也冷笑了几声,懒得再多说半个字。
三位顾命大臣心事重重,沿着长街继续前行。弥望之处,俱是雕梁画栋。前日曾经姓过石,昨日曾经姓过李,过了明天,谁又知道其主人换成了谁?
晚春的斜阳从西城敌楼角上,洒下温暖的柔光。将人和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几只猎食的燕子,叼着虫儿掠过天空,来去匆匆。它们是最幸福的,不必管屋檐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它们终日忙忙碌碌,不光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巢中那刚刚孵出来的生命。
“捅,捅,换个长点儿的竹竿,用力!”皇宫内院,刘承佑兴高采烈地指挥着一群太监,将屋檐高处的燕子巢,挨个捅落。
尚未睁开眼睛的乳燕,被摔得头破血流。挣扎着,从碎裂的泥巢中往外爬。刘承佑抬起官靴迅速踏上去,将乳燕踩成一团团肉酱。“唧——”“唧——”有对儿觅食归来的燕子夫妻盘旋下扑,试图啄瞎凶手的眼睛为儿女复仇。旁边一名武将迅速拔刀,凌空劈斩,将两只燕子一刀劈成了血淋淋的四瓣。
“好刀法!”“聂将军好刀法!”“聂将军真令人眼界大开!”四下里,喝彩声响成了一片。后赞,李业、郭允明、刘承佑,带着一群太监抚掌赞叹,纷纷为武将的高超身手而感到钦佩。
武将聂文进却立刻将刀送回了鞘中,屈膝跪倒,“死罪,死罪。末将在君前拔刀,罪该万死!”
“哎,爱卿这是什么话?”刘承佑迅速弯下腰,双手拉住聂文进的胳膊,“若不是你反应快,朕今天差一点就被两个带毛的畜生给欺负了。况且你是朕的御前侍卫都指挥使,带刀入宫,理所当然。都走到朕三尺之内了,刀拔出来和不拔出来,还有什么区别?”
“这,末将,末将谢陛下!”右卫大将军,禁军都指挥使聂文进听了,感动得两眼发红。又坚持着给刘承佑磕了头,才缓缓顺着对方的拉扯起身。
“不用谢朕,朕今后仰仗爱卿的机会有很多。那时,才是你真正一展身手的时候!”刘承佑微微笑了笑,话头若有所指。
“刀山火海,莫不敢辞!如口不对心,天打雷劈!”聂文进立刻又跪了下去,大声发誓。
“平身,平身,朕都说过,爱卿不用多礼了!”刘承佑心里欢喜,赶紧又伸手将此人扯了起来。
“谢陛下!”聂文进这回没有耽搁,迅速站直了身体,持刀而立。“末将愿为陛下手中之刃,斩尽天下奸佞!”
“好!好!”刘承佑欣慰的点头,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了郭允明,“郭卿,禁军的甲胄、器械和军饷,最近可曾有短缺?”
“启禀陛下,微臣一直暗中加了三成调拨。”郭允明想都不想,大声回应。
“好,好!”刘承佑继续点头,然后接茬询问,“神武军和护圣军呢,他们的辎重可有短缺?”
“神武军辎重粮草一直按时调拨。护圣军人员不足,所以按照六成调拨。”郭允明笑了笑,快速给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心领神会的答案。
护圣军在上次平叛之战中,功劳显赫。但护圣军都指挥使赵弘殷,却养了个不知道深浅的儿子。平素仗着其父亲的官威,横行霸道不说。去年居然还跟郭威的养子郭荣、前朝余孽石延宝两个义结金兰。这,就不能怪郭允明克扣护圣军的钱粮了。毕竟养条狗,还指望其看家护院。养一支谁也掌控不了的军队在汴梁城内,又怎么来保证皇宫的安全?
“陛下,末将听闻,最近有南唐和南楚的兵马犯境?此事可否为真?”不甘心让郭允明一个人独占小皇帝的恩宠,飞龙使后赞向前凑了两步,笑嘻嘻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朕正为此事烦心呢!几个顾命大臣自己拿不出好办法来,却又不想让朕插手。好在朕今天坚持住了,才没让他们得了逞。”刘承佑闻听,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骄傲。点点头,大声说道。
能逼得几位顾命大臣答应,今后做决策之前先向自己汇报,是他即位以来最最得意之笔。因此不待众人追问,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炫耀,“朕让他们尽快拿出方案来给朕过目,他们几个虽然气得要死,却不得不答应了朕。呵呵,老是把朕当个小孩子糊弄,朕今天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小孩子早就长成了大人!”
第一章 新春 (四)()
第一章 新春 (四)
“陛下跟几位顾命起了争执?”郭允明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后赞推开,盯着刘承佑的眼睛追问。
“也不算争执,朕给他们设了个套,他们自己钻进去了而已!”刘承佑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感觉出郭允明语气的不对。笑了笑,大声回应。
“陛下,陛下何必如此着急!”郭允明咬牙,顿脚,柳眉轻蹙。
刘承佑登时心中就是一痛,连忙收起笑容,柔声询问,“怎地?爱卿觉得朕做得不妥当么?如果是,你就直说。朕,朕尽力想办法去补救!”
“已经做了,又如何补救得来?”郭允明轻轻白了他一眼,叹息着摇头。“陛下,臣曾经多次跟你说过,要戒急用忍,戒急用忍,你为何偏偏不听?”
他原本就生得阴柔,最近一年多来又养尊处优,故而看上去愈发如娇花弱柳。特别是在薄怒之时,那幅欲语还休模样,非但令刘承佑一个人心颤,即便是后赞、聂文进这种家中妻妾成群的武夫,也同样心里涌出一抹我见尤怜的感觉。巴不得立刻就将其拥抱在怀里,全心全意地去安慰爱抚。
唯独小皇帝刘承佑的舅舅李业,多少还记得一些皇家颜面。见到自家侄儿对着男人一幅神不守舍模样,气得接连咳嗽了数声,哑着嗓子道:“郭司使,陛下能从四个顾命大臣手里收回一部分权柄,此乃难得的幸事。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倒收出毛病来了?莫非这里只有你一个明白人,我等全是傻瓜蠢货不成?”
“是啊,郭爱卿,你不妨说清楚些。朕真的觉得,朕已经快忍耐到极限了!”刘承佑脸色一红,也赶紧侧过头,口不对心地询问。
如果换了别人敢反驳自己,郭允明肯定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然而李业是刘承佑的亲舅舅,所以他即便心里头非常不满,也只能收起怒容,耐着性子解释道:“陛下可曾记得,去年我等设计铲除石延宝之事?”
“怎么不记得。奶奶的,也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非但未能将姓石的干掉,反而成就了其威名!”刘承佑闻听,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沮丧。咬了咬牙,沉声骂道。
“不是别人泄密,而是这汴梁城内,到处都是他们的耳目爪牙。陛下和臣的人还没出城,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河北。那石延宝即便再笨,提前做足了准备,也是稳操胜券!”郭允明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补充。
这是刘承佑这辈子所遭受到的最大挫折,只要想起来,就怒从心头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