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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吃饭时慢条斯理,连夹一块笋尖都要轻抹复挑。反观王华,则是大快朵颐。
这也体现在二人的行事作风上,王华雷厉风行而谢迁总是思量再三再出手。
此时此刻二人都不会想到一个出身寒门的同乡少年汲取了二人的优点,成为了影响今后数十年朝局的关键人物。
不过这是闲话了,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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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
谢却海棠飞尽絮,困人天气日初长。
望着公署窗外的青葱修竹,谢慎心情颇是爽朗。
此时已是五月末,距离《会典》开始编修已经一个多月,原本闲适的翰林院公署亦变得繁忙起来。
近来到徐府以及翰林院拜会谢慎的清流官员不少,大多是六七品的闲职。
这些来拜会谢修撰的基本都是因为那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谢慎也乐得如此,并不排斥。
他本意是想借这句诗点醒弘治皇帝,却不曾想无意之中给他刷了不少声望。
对于翰林院官员来说什么最重要?不是钱财不是美色亦不是暗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蝇营狗苟,最重要的就是声望!
有了声望便可以享受到简在帝心的特权,即便一时难以出头也迟早会平步青云。
现在的谢慎就像一株青翠修竹,清贵不可言。
以弘治九年状元、翰林院修撰的身份上奏疏替王华辩言;以一首诗赢得几乎整个士林圈子的交口称赞。
谢慎的官场之路十分坦荡。
不少嗅觉灵敏的官员纷纷来到翰林院,希望可以在谢修撰彻底发迹前抱上粗腿,将来也好混得一个“草莽之交”的名号。
就连文渊阁大学士刘健都对谢慎称赞有加,细细一数内阁之中竟有两位阁老对谢迁公开赞赏,此子当真是前途无量。
这日谢慎巡视了一遍公署,见同僚们都在各尽其职的查阅典籍、奋笔疾书摘录要义便满意的背负双手走出了官署往翰林院后园去了。
此时正是五六月之交,翰林院后园的池塘中荷花盛开,谢慎走到池旁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便在谢慎难得偷闲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谢修撰好雅兴啊。”
谢慎不由得皱起眉来,他不用转身都知道说这话的人一定是那位丢掉状元的朱希周朱同学。
“怎么,朱同年也要赏荷花吗?”
谢慎淡淡笑道。
朱希周朗声道:“前些时日谢修撰直言上疏,端是扬了翰林院的声望,朱某佩服。今日便想请教一番诗词。”
怎么?这厮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吗?
真的要比试诗词?
谢慎压下惊讶,淡淡道:“请教不敢当,不知朱同年想要拟比什么题目?”
低调也得看是在什么时候,别人都嚣张的骑到脸上了,若再忍气吞声那不叫低调,那叫怂包!
朱希周闻言大喜。他显然是有备而来,摆了摆手道:“今日荷花盛开,不如便以荷花为题吧?”
谢慎见朱希周张口就点了比拼的题目也是心中一沉。
这朱希周好歹也是历史上弘治九年的状元,肯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时文且不去说,这诗词一项他肯拿出来比拼定然是有干货。
在限定题目的条件下谢慎能够作出的好诗有限,无形之中便让朱希周缩小了差距。
也不排除朱同学知耻而后勇作出绝世诗作的可能。
这其实不难理解,历史上弘治九年的科举算是科举小年,没有出王华、谢迁这样的大佬。
但再怎么小年,那也是遴选天下人才的科举,重要性不言而喻。
谢慎的出现改变了历史细节,让自命不凡的朱同学被挤出了三甲,他绝对是接受不了的。
当然殿试的成绩尤其是名次靠前者的成绩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天子的心思。
毕竟主考官是天子,进士的排名自然是由天子说了算的。
不过朱希周不会这么想,他就是认为谢慎的徒有虚名之辈,是这厮窃居了状元之位。
要知道翰林修撰和庶吉士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朱希周要在翰林院实习三年,这三年损失的可不只是工作经验,还有人脉!
人脉是靠交往积累的,交往深度不同人脉累积自然也不同,朱同学眼下便吃了无品级庶吉士的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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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清贵的谢修撰()
闲话不提,却说朱希周朱同学趾高气昂的扬了扬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脖子长。。。。。。
“谢修撰以为如何?”
谢慎哪里会怕他,淡淡笑道:“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
谢慎几乎不假思索的吟诵了一首诗出来,直是惊得朱同学目瞪口呆。
曹子建七步成诗已是鬼才,这谢慎一步未迈竟然已经作出诗来,难道真是文曲星下凡?
朱同学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这诗不算应景。”
谢慎听得直皱眉,这不是输不起吗?
你朱希周方才又没有指明必须应景作诗,现在又跳出来找存在感?
谢慎冷笑一声,继而吟道:“日中莲塘里,浴水两鸳鸯。低飞不远去,只在荷花傍。”
这首诗极为应景,翰林院后园池塘中恰巧有一对鸳鸯,谢慎这诗可谓绝了!
如此好诗听在朱希周耳中却是分外刺耳。
如果说短时间作出一首诗还是侥幸,但连作两首就绝对是实力使然了。
但他还不死心,兀自强辩道:“这诗太平淡。”
谢慎早料到朱同学不会死心,遂继续吟诵开来。
“凫飞唱采莲。
白裁肪玉瓣,
红翦彩霞笺。
出浴亭亭媚,
凌波步步妍。
美人怜并蒂,
常绣枕函边。”
轰隆,朱希周脑子嗡的一炸,险些昏倒当场。
这个谢慎莫非真的是妖孽,为何可以不假思索的连作出三首咏荷诗?
自信心被摧毁是最为可怕的,朱希周一直自命不凡,从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却不曾想会在最关键的殿试中被谢慎击败。
起初他还认为谢慎是徒有虚名,但今日之后恐怕他很长一段时间内难以在谢慎面前抬起头了。
“怎么,朱同年不要作诗一首吗?”
谢慎淡淡笑着,望着近旁的朱希周朗声道。
朱同学早已被气的五脏炸裂,连连摇头道:“妖孽,妖孽耳!”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谢慎冷哼一声,心道装逼的前提是肚子里有货。他还以为这朱同学会作出多好的诗作呢,想不到其竟然会不战而退。
罢了,谢慎只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便索性离开后园去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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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晌午后一直到一天结束,谢慎都没有再看到朱希周朱同学。
果然打脸就要打狠,打的他一次记住。
谢慎出了翰林院坐上软轿,一路朝徐府而去。
今日他约了王守文、谢丕一起在府中小聚,可不希望晚到。
轿子落下后谢慎却发觉哪里有些不对,怎么徐府西侧外墙贴满了陈情状子?看笔迹各不相同,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徐家又不是县衙、府衙,把状纸贴到外墙上作甚?
还好府门外没有照壁,不然谢慎真会以为走错门了。
谢慎进府找来管家一通询问才知道原来是城中百姓听说谢慎替王华王大人仗义执言,故而决定将家中的冤屈事情写成状子,希望能让谢大人为他们做主。
谢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别说他只是个六品翰林修撰,便是四品堂官也管不了这许多吧。
眼下谢慎竟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若是管吧肯定管不过来,若是不管似乎名声会受损。。。。。。
正自懊恼间,王守文和谢丕一起到了。
他二人似乎也被徐府外墙上贴满的状纸吸引,见到谢慎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此事。
谢慎无奈,便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王守文大笑道:“慎贤弟,你干脆向陛下上书一封,请求调任你做顺天府知府吧。做个京城父母官,好替万民请命。”
谢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说什么胡话呢。”
虽然顺天府知府品级比翰林修撰高,但若论地位是远远不如的。
翰林修撰是翰林院里一等清贵的官,熬个几年很可能担任詹事府詹事,东宫侍讲这样的显职。
这是一条进入内阁的终南捷径。
跟东宫太子搞好关系,想不显贵都难。
而顺天府知府看起来品级不低,但在遍地权贵的京师基本上只有受夹板气的份,不被弹劾就不错了哪里有什么前程。
王守文笑道:“我方才不过是开玩笑,便是换做我我也肯定不愿意舍了这么个清贵的位置。”
谢丕则叹道:“慎大哥这下怕是难做了。”
谢慎虽然心中郁闷,但也得想解决办法。
“不如将这些状子撕下来,分别送到大兴、宛平县衙去。”
王守文也明白刚刚玩笑开的有些过火,便给谢慎出起了主意。
“这恐怕不妥吧。”
这样虽然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但却未免有些简单粗暴。
县衙若是不受理,这些百姓难道就不会再来徐府外墙贴状子吗?
他们可能真的把谢慎认做包公转世了。。。。。。
“要怪就怪慎贤弟你把那首诗传的人尽皆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啧啧,便是我听了这两句诗都想找你诉冤屈啊。”
谢慎翻了一记白眼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令尊,守文兄太让我伤心了。”
谢丕则建议道:“不如慎贤弟干脆搬离徐府再寻个宅子住下,眼不见心不烦。”
这个主意也不靠谱,这不就是逃避吗?
真以为看不见了就不存在了?
“让我好好想想。”
谢慎一边叩着手指一边闭着眼睛冥想,良久后却是猛然睁开双眼道:“恐怕这件事得劳烦一下吴县令的侄儿了。”
“吴县令的侄儿?”
王守文听得一愣
“吴县令的侄儿在吏部做事,这件事我们不能出头却可以让他去。”
王守文仍自迷糊,谢丕却是赞叹道:“慎大哥真是好计谋啊。”
“吏部是何等金贵的地方,那宛平、大兴两县的县令、顺天府的知府若想获得上等考评就不能得罪吏部的人。吏部的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慎大哥还可以顺势将百姓引到吏部那边去。”
谢慎点了点头。
一桩案子官府不去办很可能是怕得罪权贵,但一旦大字报贴到了吏部,那县令知府便不得不硬着头皮查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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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选官啦()
吴文道是吏部验封司主事,虽然并不如考功司、文选司手握官员命脉,但也绝不是宛平、大兴县令惹得起的。
谢慎将事情交给吴文道来做比由他直接出面合适许多。
思定之后谢慎便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去拜会这位吴县令的侄儿。
吴县令特地给谢慎留下了文书为二人搭桥,故而谢慎要想见到吴文道吴主事还是很轻松的。
吴主事的宅邸在小时雍坊靠近坊头处,整整一个三进的宅子十分显眼。
这日谢慎特地穿了一件湖绸春衫,乘着软轿来到吴文道的宅邸外。
谢慎表明来意后立刻被管家迎了进去,带到自家老爷书房前。
那管家告罪一声前去禀报,不一会吴文道便迎了出来。
这吴文道瘦高身材,面容枯黄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很热情的朝谢慎拱手道:“谢修撰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吏部验封司主事是正六品,和谢慎的翰林修撰品级相同。
吏部是金贵衙门,若是与别的官员相比,吴文道还是很有优越感的。但和谢慎这种天之骄子当红状元郎相比这种优越感就会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自卑。
可自卑归自卑,谢慎前来登门拜访,吴文道不能把人往外推吧。
何况这位谢修撰手上拿着叔父吴有甫的亲笔信,吴文道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谢慎不知道吴文道表字是什么,索性拱手道:“谢某此番不请自来却是叨扰吴主事了。”
“哪里,哪里。谢修撰请!”
“吴主事请!”
二人相视一笑一并进了书房。
分主客坐定,自有仆从上了茶水、点心。
吴文道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