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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廊署就是一排低矮的廊庑,不具备任何舒适性。
春秋两季还好些,但夏日酷暑,冬日严寒直是把人折磨的痛不欲生。
加之能够入阁的大多已经上了年纪,被这么折腾一番即便老骨头没散架也得掉层皮。
谢慎一进入廊署便觉得溽热难耐,撩起官袍下摆坐定后,便有小吏恭敬的奉上凉茶。
按照小谢阁老的习惯,这凉茶中已经提前加了冰块,口感十分冰爽,端是能消去不少暑热。
谢慎微眯着眼睛喝了一大杯凉茶才觉得肚子里的火气散了不少,沉声问道:“怎么不见谢阁老和李阁老。”
那侍应小吏恭敬回道:“两位阁老入内宫去了。”
谢慎心中咯噔一响暗道不好。
莫不是昨日皇帝微服出宫的事情被李东阳和谢迁知道了,二人这便去兴师问罪?
可他转念一想,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毕竟天子出宫只有极少数亲信内侍知道。李东阳和谢迁不是严嵩那样的权奸,不可能花重金收买天子身边的宦官做眼线,怎么可能对天子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而且昨夜惩治冒牌货并未牵扯到皇帝,朱厚照最后安安全全的返回内宫,端是神不知鬼不觉。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李东阳和谢迁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不然绝不会知道天子的行踪。
那么,二人一起进宫可能只是天子宣召了。
谢慎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不由得感慨做辅臣实在太不容易了。
别看平日里是风光无两,威风八面的内阁大学士,实际就是一个补锅匠。
大明帝国哪里有问题了,阁臣们都得伤脑筋。
明中期还好,到了晚明帝国真是千疮百孔风雨飘摇。
皇帝只管要钱,至于怎么来钱那全靠阁臣自己想办法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谢慎以前也认为内阁大学士多懒政,现在才发现他们不是懒政而是掣肘的东西太多,很难挽起袖子放开去干。
谁不想青史留名,但能否如愿并不取决于这些阁臣,甚至不取决于天子,而是要看士大夫和文官群体的脸色。
哀哉,叹哉。
可事实就是如此。
。。。。。。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书吏官见小谢阁老面有愁容,十分小心的问道:“小阁老,这有一封南京御史陆昆和同僚联名上的奏疏,您要不要看看?”
谢慎愣了愣道:“南京御史陆昆?”
谢慎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南京对于大明官员来说就是养老之地,想必这个陆昆也是郁郁不得志吧。
“拿来看看吧。”
照理说官员递到内阁的奏疏怎么也不该由他来阅览,但谢迁和李东阳不在内阁,谢慎这个第三大学士也只能硬着头皮办公了。
他展开奏疏来看,起初还面色如常,但越看越惊,及至最后便索性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自古宦竖欲擅主权,必先蛊其心志。如秦之赵高等。陛下即位以来,宠信阉寺,颠复典刑。太监马永成、魏彬、刘汉、傅兴、罗祥、谷大用辈,共为蒙蔽,日事宴游,上干天和,灾祲数告,廷臣屡谏,未蒙省纳。若辈必谓宫中行乐、何关治乱,此正奸人蒙君故术。陛下广殿细旃,岂知小民穷檐蔀屋风雨不庇?锦衣玉食,岂知小民祁寒暑雨冻馁不堪!驰骋宴乐,岂知小民疾首蹙额赴诉无路!近来夏秋亢旱,江南米价翔贵,京城盗贼横行,可纵情恣欲,不一顾念吗?伏望侧身修行,贼永成辈以绝乱源,委任大臣,务学亲政以还至治。”
整篇奏疏读下来,归结成一句话就是陛下你不要再宠幸八虎这样的奸佞了,不然就真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无道昏君。
这样的奏疏当然极具杀伤力。
如果谢慎把这封联名奏疏呈递到正德御前,以朱厚照的性子必定气的跳脚骂娘,很可能直接命锦衣卫去按照名单抓人,全部押解进京投入诏狱。
谢慎不由得感慨,这些忠贞之士也太不懂政治了。
政治哪有这样直来直往的,要是什么事情靠头硬就能解决,还要那么多谋士作甚?
正德当然要劝,但不是这么个劝法。照着这么个法子正德皇帝还不得炸毛了。
他想先把奏疏压下来,等李东阳和谢迁回来再作商议。
正自想着另有一书吏来报说户部尚书韩文来到内阁外了。
谢慎着实骇了一跳,急忙道:“这是为何?”
书吏连连摇头:“小的也不知道,阁老还是去见一见吧。”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
谢慎心中感慨道。
李东阳和谢迁关键时刻一个都不在,叫他谢慎来独撑场子吗?
虽然心中满是抱怨,但人谢慎还是得见的。
照理说外臣是不会来内阁这种禁地的,看来韩文这次是有要事啊。
一出廊署,便看到韩尚书那张忧郁的脸。
不论何时何刻,韩尚书脸上都会满是愁云。
仿佛不如此,就无法表达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怀。
而情怀这个东西不表现出来是不值钱的。。。。。。
“韩部堂,许久未见啊!”
谢慎笑着迎了过去。
“小阁老,您可得帮帮天下百姓啊。”
韩尚书却是直接扑向谢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谢慎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道:“韩部堂何出此言?”
他心道为啥大明文官就喜欢哭呢?没事就是哭闹一番,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看多了就腻了啊。
但韩尚书显然没有觉悟,兀自表演着。
“陛下宠幸奸佞,日日辍朝。长此以往大明江山危矣。”
谢慎那个瀑布汗啊。
他心道您老人家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这话要是让正德皇帝听到了,还不得叫锦衣卫把您老人家的腿打断。
“韩部堂有话不妨直言。”
谢慎也懒得跟韩文继续绕圈子,遂开门见山道。
韩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叹声道:“某这里有一封联名奏疏,是弹劾八虎等奸佞的。还望小阁老能够在其后署名。”
“。。。。。。”
谢慎竟无语凝噎!
好端端的都搞什么联名上书啊,这倒也罢了。
可韩文竟然逼他署名。这八虎里可是有谷大用的,叫谢慎对自己的政治盟友开刀吗?
大明文官还真是喜欢一刀切,一点不给人活路啊。
无奈之下谢慎只得使出了拖字诀,沉声道:“咳咳,这件事还得等首辅和次辅回来再说。”
那韩文却是摇了摇头道:“两位阁老早已署名,现在已入内宫求见陛下。非但如此六部九卿已悉数署名,就差小阁老您了。”
听到这里谢慎真要吐血了。
原来韩文这厮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等于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不知情。
好嘛,裹挟别人也不让人知情,这个韩尚书还真是够意思。
“韩部堂,容谢某先看看奏疏。。。。。。”
韩文却摇头道:“某来读给小阁老听。”
说完也不顾谢慎是否同意,便朗声读来。
“近朝政日非,陛下御朝渐晚。仰观圣容,日就清癯。皆言太监刘瑾等八虎置造巧伪,淫荡上心,毬马鹰犬,俳优杂剧,错陈于前。至导万乘与外人交易,日游不足,夜以继之,劳耗精神,亏损志德,遂使天道失序。皆因刘瑾等惟知蛊惑君上,便己行私,而不知吴天眷命,祖宗大业,皆在陛下一身。万一游损神,起居失节,虽齑粉此辈,何补于事。今刘瑾、马永成等罪恶昭彰,若纵不治,将来益无忘惮,必患在社稷。伏望陛下奋乾纳,割私爱,上告两宫,下谕百僚,明正典刑,潜消祸乱之阶,永保灵长之祚。”
毕竟是一部尚书陈写的奏疏,文笔自然没的挑,可谢慎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啊。
前脚南京御史陆昆联名上书,后脚户部尚书韩文也搞了一出,这该不是计划好的吧?
如果真是如此,便有威逼胁迫正德皇帝就犯的意思。
毕竟朱厚照登基不久,皇位还没有坐稳。
在这种情况下群臣如果抱团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
可这么一搞,文官和宦官便等于彻底的撕破脸皮,不论谁胜利朝廷都会分裂。
原有历史上刘谨绝境翻盘险胜一手,导致文官纷纷辞官致仕。
在这个时空中,历史又会如何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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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内廷外朝之争()
这是一场事关文官尊严的战斗。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谢慎十分清楚。就在这次上书弹劾八虎的事件之后,谢迁致仕。内阁中只有李东阳苦苦支撑。
而以刘谨为首的八虎彻底无人压制,风光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件事谢慎还真是不好过多发表意见,毕竟谷大用和他算是政治盟友。
而且就历史大势而言,谢迁这样的弘治朝老人被新人替代也是迟早的事。
“韩部堂,此事事关重大,还是从长计议吧。”
谢慎的表态让韩文十分惊讶。他颤声道:“这么说,小阁老是不打算署名了?”
谢慎尴尬道:“韩部堂,谢某不打没准备的仗。”
韩文也是宦海多年的老人了,当即明白了谢慎的意思,也不继续为难谢慎,只叹了一声道:“这件事小阁老不去做,自会有旁人去做。只怕那时候追悔莫及。”
说完竟是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谢慎则是暗暗慨叹,我的心思你们都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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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携外臣联名上书,加之谢迁,李东阳哭谏,正德皇帝确实有些乱了阵脚。
天子甚至有些犹豫,是不是他宠信的八虎真的那么不堪这才招致一片骂声。
见形势委托累卵,八虎之首的刘谨坐不住了。
他瞅准机会跑到天子近前一番哭诉,让天子动了恻隐之心。
刘谨是他备位东宫时就侍奉在身边的老人,可谓是劳苦功高。
就这么因为文官的弹劾废了他,正德皇帝有些于心不忍。
他安慰了一番刘谨,表示这件事自己会有计较,叫刘谨稍安勿躁。
刘谨最明白天子的心思,知道这件事成了,便叩谢圣恩离开了。
果不其然,天子对群臣的上书和两位阁臣的哭谏熟视无睹,并没有对八虎做出任何惩治。
眼见天子如此包庇阉宦,百官皆是无比失望。
一些部院大员纷纷托病不朝,更有激进的上书乞骸骨。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臣子与君父之间更是如此。
这其中便有内阁次辅谢迁。
作为仅次于首辅李东阳的二号人物,谢迁在朝中的影响力可谓巨大。他这么一上书,就连正德皇帝都有些慌了。
天子也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过火了竟然引的次辅都要乞骸骨。
天子连忙派人去安抚谢迁,只不过谢迁这次的态度很坚决,表示自己年纪大了想要回乡养老了。
无奈之下,天子只得召见内阁大学士谢慎。
作为当年的东宫辅臣,谢慎是最得正德皇帝信赖的外臣。每每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天子总会召见谢慎询问意见。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谢慎早已准备好了说辞,等的就是这一机会。
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故而将每一句话反复推敲,确保能够起到效果。
来到御前,谢慎当即拜倒请求天子挽留谢次辅。
天子有些愣了,连忙扶起谢慎道:“先生这是做什么。朕叫先生来就是想问怎么才能挽留谢次辅。”
“陛下可知谢阁老此次为何决意请辞?”
正德皇帝皱了皱眉道:“自然是为了刘谨他们。谢先生应该也知道,刘谨谷大用他们都是从东宫就跟在朕身边侍候的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那么一哭朕就心软了。”
谢慎心中感慨,宦官荣宠全系天子一人。
故而这苦肉计是不得不用的。只有用了苦肉计,并用的好了才能保持圣眷不衰。
“陛下,臣自然知道刘公公他们对陛下并无二心,只是江山社稷重中之重,有时光有忠心是不够的。”
谢慎设了个套等着正德往里跳,谁知皇帝真的吸了一口气道:“谢先生是说,刘谨他们是把朕往歧路上引?”
谢慎点了点头道:“臣听闻上古明君重瞳亲照,能够明辨忠奸。陛下若想保大明江山盛世便需要知人善用。刘谨之辈只可用重,不可重用。”
“只可用重,不可重用?”
正德疑惑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两者有什么区别?”
谢慎等的就是皇帝这句话,当即解释道:“陛下,繁琐劳累之事交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