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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鼎臣为此也准备了许多,直是一一作答。
朱厚照越听越气道:“这个赵孟庆,处斩实在太便宜他了。依朕看,对付这种死不悔改的贪官就应该凌迟处死,要么恢复太祖皇帝的剥皮刑罚,将他们一一剥皮做出稻草人!”
呃。。。。。。
此刻谢慎严重怀疑老朱家是不是有暴力基因。
贪官当杀这没问题,但搞剥皮什么的实在是没必要。
朱元璋不就给出了明证。
这些贪官敢中饱肥己就证明他们已经抱着侥幸心理,或者说做好了东窗事发身死刑场的准备。
这样的人可以用赌徒来形容。
而赌徒是不会因为你增加酷刑威慑就收手的。
换句话说,不管是斩首还是凌迟,亦或是剥皮都是一个死字,只不过花样不一样,还能死出第二次?
“陛下,臣以为治贪仅靠增加酷刑恐怕无法有成效。”
“哦?先生有什么好办法?”
朱厚照又习惯性的朝谢慎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谢慎和声道:“回禀陛下,其实治贪最重要的是建立完善的监察体制。提高官员俸禄也有不错的效果。”
“监察体制?本朝御史们不就是用来监察的吗?”
朱厚照大惑不解。
谢慎笑道:“陛下,御史们虽然有监察之责但覆盖面实在太小了。譬如陛下委派一人为南直监查御史,他的职责是巡查南直各府州县。可一个人怎么可能巡查的过来,即便巡查的过来,又怎么保证这名御史不会被贪墨的官员收买呢?”
这。。。。。。朱厚照无言以对。
是啊,这个巡查制度从一开始就有很大的问题。
譬如监察御史的唯一性导致很容易原则性上出问题。
“臣以为仅仅提高巡查人数不会有什么作用。要想彻底改变就要从根子上入手。”
“如何从根子上入手?”
“陛下不妨把这个任务交给商人。”
“商人?”
朱厚照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以?用商人监察官员?先生莫不是在开玩笑吗?”
在朱厚照的心中对商人还是很鄙视的。毕竟大明是天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这可没有商人什么事。
“陛下,商人是最恨贪官的人。贪官们贪来的银钱一大半都来自于商人。平白无故的被贪官从口袋里拿钱,这些商人早就对贪官恨之入骨。用商人监察官员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谢慎的办法其实是逆推来的。商人十分富有但缺乏保护自己的方式手段。这在贪官看来简直就是一只只肥羊,不宰都对不起自己。
普通的平头百姓,升斗小民才有几个钱?即便贪官们刮地三尺也贪不了多少。
实际上贪官们大部分的进账都是来自于商贾。
商贾们表面上对贪官恭敬有加甚至主动献上孝敬,但有几个是打心眼里愿意的?还不都是被逼无奈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那些贪官都是贪得无厌之辈,这一次索要五千两,下次就是一万两,两万两没有止境。
商贾们巴不得贪官们都死无葬身之地,但苦于没有监察手段只能继续被贪官剥削。
如果朱厚照赋予商贾监察当地官员的权力,府县一级官吏肯定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贪污了。
这其实也是从人性出发考虑的,也是谢慎眼下能想到治贪的最好办法。
。。。。。。
。。。。。。
第五百六十五章 大朝议()
朱厚照陷入了沉思。
他是大明天子,一切事情最终都要他来决断。
治贪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完成的,需要对症下药且有坚定的决心。
眼下朱厚照不确定以商治贪是不是一味良药。
见天子凝神沉思,谢慎也就没有继续说。大明走过了一百余年,从外面看依旧光鲜亮丽,实则已经千疮百孔。假如再不下猛药医治,恐怕就要病入膏肓了。
当然,病发并不会在正德朝。但谢慎觉得有必要提前医治而不是等到将要病发再乱投医。
真到了明末除非带着金大腿穿越,不然还真的束手无策。
既然谢慎现在身居高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替这个帝国做点什么。
良久朱厚照才开启金口道:“朕觉得先生所说有道理,不过恐怕会遭到满朝官员的反对啊。”
谢慎却并不担心,只要朱厚照认可这一点就不存在障碍。
官员反对?那就让他们去反对好了!自从谢慎推行新政以来,有哪一次他们没反对?又有哪一次他们不被谢慎打脸?
只要天子支持谢慎就有信心把新政推行下去。至于旁的事情,他完全不需要理会。
“陛下无需担心。可以将此事在朝会上引出,届时百官们有什么想法意见叫他们冲着臣来。”
呃。。。。。。
面对谢慎的强势朱厚照早已习惯,他点了点头道:“便依先生所言。”
说完这话朱厚照意识到首辅还没有发声,这才尴尬的找补道:“首辅怎么看?”
李东阳笑道:“陛下和四明说的在理,臣赞同。”
时至今日李东阳再不必像当初那样事必躬亲。
许多具体事宜都可以交给谢慎去办。李东阳乐得如此,主动放权给谢慎,这等于是在间接培养谢慎的独断能力为他将来接班首辅做准备。
至于顾鼎臣,自然亦附议道:“臣亦赞同。”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做一个僚机还可以,叫他独挑大梁恐怕是不行的。
君臣四人达成共识,自是皆大欢喜。
翌日,天子在奉天殿举行大朝会,一上朝谢慎便出列奏请以商监官。
此言一出,举朝哗然。
像君臣四人事先料想的那样,顽固派文官对谢慎和他的方案口诛笔伐,将其贬得一无是处。
谢慎就静静听着他们装逼,等到最后一个人的声音消失,他才咳嗽一声道:“既然诸位大人说完了,那谢某便也来说两句。”
他神色一凝道:“大明自立国以来出过贪官无数,诸位可曾想过为何?那是因为缺乏监察体制。也许有的人要反驳谢某,说监察御史就是用来监督官员的。可诸位觉得一个监察御史真的能够把整个布政司巡视过来吗?即便他们真的精力过人能够巡视的过来,说句诛心的话要是他们被贪官收买了呢。”
谢慎这一通连珠炮似的发问显然把那些反驳他的官员镇住了。谢慎打脸打爽之后继续道:“诸位别忘了监察御史也是官,和那些地方官一样都是食君俸禄的。既如此就免不了出现官官相护的事情。”
“次辅大人此言差矣,你这是怀疑我大明官员的操守品性!”
右佥都御史罗立听不下去了,小阁老这分明就是冲着他们都察院来的啊。要是他再不反驳,恐怕会给天子留下一个因为都察院不作为才导致贪官屡禁不止的印象。
这可就麻烦了。
“罗大人,谢某并没有质疑都察院御史们的操守,只是有些事情制度比操守来的更为稳妥。”
这句话谢慎说的掷地有声,举朝上下都听得分明。
罗立也身子一震,似乎小阁老说的很有道理啊。
“大明如果把监察的权力全部给到监察御史,那等于是靠监察御史的个人操守办事。如果这些御史有操守,那尚且还好。无非就是累一些罢了,不会出现同流合污的事情。但要是这些御史没有操守呢?岂不是就出现官官相护的情况了?相信罗大人也不能保证都察院御史里没有一个蛀虫吧?”
“这。。。。。。”
罗立这下被问住了,他怎么也不可能把话说死啊。
“既然能用制度约束,就不要去赌官员的个人操守,谢某要推行的就是制度化的监察体制!”
经过多年的朝堂历练,谢慎早已具备强大的气场。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一时无人敢反驳。
过了良久,吏部左侍郎郑实秋才道:“小阁老说的轻巧,可制度哪里是那么好创立的。弄不好不但制度没创好,还伤了根基那就不合适了。”
郑实秋说的隐晦,但谢慎如何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无非是担心地方官员不贪以后,京官的冰敬炭敬受到影响。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利益,由不得郑实秋不担心。
谢慎笑道:“动根基总比根基烂了好。郑大人以为呢?”
见朝堂之上谢慎舌战群儒,顾鼎臣不由得心生感慨。
小阁老确实是天降神人啊,许多想法绝不是他能想出的。
“看看史书吧,哪朝覆灭不是因为贪污?贪污动的是国家根基,伤的是百姓感情。一个百姓反对,根基动摇的王朝怎么可能继续统治?”
“小阁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大明根基已经松动,且伤了百姓感情吗?”
通政使冯晓终于忍不住发声了。
前面谢慎说的滴水不漏他实在找不到置喙的地方。但这一条却是可以咬文爵字做做文章了。
谢慎就知道有人要抓住他这句话不放,十分淡定的回应道:“非也,非也。谢某可没有说大明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肯定是不行的。既然有了病那就要查出病根,一步到位的医好。”
“可商人有什么权力监察官员,这不是胡闹吗?”
士农工商,这是封建王朝的地位排序。
士是第一位的,商是最末尾的。
谢慎之前就曾经主导五口通商开海禁,并允许商贾独自办厂兴实业,现在又打算赋予商贾监察官员的权力,他究竟想做什么?
冯晓真觉得文官集团中出了一个叛徒。
。。。。。。
。。。。。。
在治贪这个问题上,绝不能有任何的妥协。因为一旦有了软弱之心,就不可能壮士断腕。
对贪官妥协等于任由大明这颗参天大树从根烂掉。
朱厚照和谢慎君臣一唱一和,让反对派无话可说。
虽然他们觉得谢慎背叛了文官集团,但谢慎做的十分在理又有天子撑腰,他们除了逞一逞口舌之快,也是无计可施了。
就在此时,朱厚照发话了。
“既然诸位卿家没有意见,朕便下旨先从顺天府开始试行以商监官。商贾凡有检举官员者可将检举信投至顺天府衙前的检举箱。检举信由顺天府负责整理,定期呈送内阁。”
这等于是把谢慎的一个设想具体化了。
群臣想不到天子这么快就下旨试行这一政策,也太雷厉风行了吧。
不过这倒是与天子的行事风格相吻合,当初北巡南巡时天子也是言出必行的。
政策虽然只是试行,但无疑表明了天子的态度。
就像清丈土地先在南直隶松江府试行,紧接着是京师进而是全国一样,这个政策恐怕很快也会在大明推行开。
“退朝。”
皇帝陛下威严的声音一响起,便给这件事情盖棺定论了。
。。。。。。
。。。。。。
大朝会结束后谢慎并没有返回内阁而是去到了翰林院找唐寅。
重返故地,谢慎颇为感慨。
十几年前谢慎便是从这里开始了仕途,从此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现在唐寅也要沿着他的老路继续前行,只不过谢慎有对他新的安排罢了。
见当朝次辅,谨身殿大学士亲临翰林院,小吏自然恭敬道:“不知次辅前来翰林院有何要事?”
谢慎不怒自威道:“本官是来找唐修撰的,他可在翰林院中?”
“唐修撰正在编史,次辅请随小的来。”
谢慎随着小吏来到公署,阔步迈了进去。
见唐寅正聚精会神的翻看着史书,谢慎屏退公署中的其余人等垫着步子走到他身后猛的一拍唐寅的肩膀,吓得唐修撰差点昏死过去。
“四明,你这是做什么。真是吓死我了。”
唐寅惊魂甫定,拍了拍胸口才是缓过气来。
“这些时日都不见你来翰林院,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谢慎白了他一眼道:“你个没良心的。便是谁忘了你,我也不会忘了你。唐寅挠了挠头,嘿嘿笑道:“这个我信。”
“不过四明来翰林院怕是有要事吧?”
唐寅狡黠笑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伯虎。”
谢慎双手一摊道:“我来翰林院是想亲口问你一句,想不想换个环境?”
唐寅一愣道:“什么意思?我要升官了?”
谢慎耸了耸肩道:“倒也不能算升官,只不过若是干的好了能够简在帝心罢了。”
谢慎说的云淡风轻,唐寅却是听的口水直流。
乖乖,那可是简在帝心啊。
能够做到简在帝心的臣子有哪个不是官居要职,最后位极人臣。
最好的例子便是谢慎啊,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