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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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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了。刘华容一直对浙江籍官员把持朝堂不满,这次要是让他抓到把柄还不定怎么刻意编排呢。”

    “緫边的意思是谢编修是断臂给刘华容看了?”

    陆渊微微一愣,随口问道。

    “是也不全是,还是那王守仁自身的问题居多。不然为什么同是浙江籍士子,贤侄就考得进士出身了呢?”

    陈方垠话锋一转又谈到了刚刚被定为庶吉士的陆相,直是让陆渊哭笑不得。

    陆相是陆渊的长子,也是陈方垠的学生,陈提学说这句话陆渊自然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我也不盼他出人头地,这几年好好在翰林院里待着修身养性就好了。”

    陆渊稍顿了顿,继续说道:“时值夏日,荷花尽开,緫边既然来了,便跟我一起去翠湖走走罢。”

    “也好,老夫也是许久没和叔德聚聚了,这一次一定要喝个痛快!”

    二人施施然向院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听得一俊俏少年吟着诗词。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呵!好狂妄的口气!

    身为提学官,陈方垠什么样的才子没见过,但眼前之人竟然如此狂傲,如果要找出一人和他作比怕只有那王华老匹夫家的小子王守仁了。

    “何人在此!”

    陈方垠摆出大宗师的派头,阔步走上前去冷冷说道。

    “这是余姚学子谢慎,和王家三郎是一起进学的。”

    陆渊回府后与谢慎见过一面,听陈方垠动了怒意他连忙出面解释。

    “原来也是个学子,老夫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在下余姚童生谢慎,拜见大宗师!”

    谢慎却是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冲陈方垠行了一记半礼。

    “哼,不过是一小小童生,竟然敢说出这样的大话。”

    “大宗师误会了,学生方才正自与好友对诗,便信口接了这首,并非目中无先贤。”

    谢慎的这个回答让陈方垠微微一愣,原本准备好的教训说辞也是无从说起。既然是对诗,首先要考虑的自然是对的工整,至于旁的事情,都是末节了。

    “大宗师要不要也来对上一对?”

    谢慎十分讨巧的抛出一句,把陈方垠呛得直是咳嗽。

    “咳,这便不必了。”

    一旁的陆渊淡淡道:“本官即刻要陪陈老大人去翠湖赏荷花,你们二人留在府中悉心温书才是。切不可沉浸诗词末道,误了院试。”

    若是平日,谢慎自然会拱手领命,可今日与大宗师的偶遇是他策划许久的,自然不肯浪费机会。他冲身旁的王守文使了个眼色,稍稍闪开了身位。

    “世伯有所不知,我和几名同窗约好了在翠湖举行一场小型诗会,正好可以与世伯同行。”

    这么不要脸皮的话也只有从王守文口中说出才不显得那么突兀。

    陆渊有些尴尬的朝陈方垠介绍道:“这便是德辉家的三郎守文。”

    陈方垠冷哼一声,摆了摆手道:“这翠湖又不是老夫的私湖,他们要同行就同行吧!”

    谢慎心中直是大喜。他的推断果然不错,大宗师果然是那种自命不凡的老学究,对这样的人你越是奉承谄媚越不会得到欣赏,表现得狂傲一些至少可以引得他的注意,不至于连表现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翠湖位于绍兴城西,因湖边遍植柳树,苍翠如玉而得名。

    比起杭州府那闻名遐迩的西子湖,翠湖不论是从历史积淀还是湖水面积上都要差上不少。

    但这并不妨碍本地士子们对它的歌咏。这里一样有石桥水阁、红粉佳人、风流士子。。。。。。

    江南水乡的雍容华贵,闲适静雅在翠湖身上体现的玲离尽致。它就像一个带着面纱的处子,婀娜多姿的向世人展现着绝代风华。。。。。。

    翠湖一年四季都适合游赏,但最具风韵的时节还要数仲夏。

    夏日一至满湖的荷花盛开,将整个湖面点缀的如同仙境一般。

    。。。。。。

    。。。。。。

第六十五章 我来作诗给您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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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虽未至盛夏,但湖中荷花已经开了大半。陈方垠与陆渊带着一众仆从浩浩荡荡朝翠湖而来。

    就在他们身后谢慎和王守文紧紧跟着,但刻意留出几个身位。过犹不及,现在大宗师对谢慎并没有什么好感,若是跟的太紧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沿着湖边缓行,谢慎一边欣赏着湖畔美景一边在脑中过着可能用到的诗词。

    大宗师再怎么暮气也终归是个文人,文人最大的软肋就是爱才惜才。只要谢慎能够抛出几首绝世诗词来,赢得他的好感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谢慎最怕大宗师的清高是装出来的。若大宗师真是沽名钓誉之辈,这个法子恐怕起不了什么大的效用。

    众人行至码头前,皆是止步不行。陆渊唤来王守文淡淡说道:“贤侄已到翠湖,不若去参加诗会吧。”

    年轻人争强好胜,非要比出一个高下来,故而参加诗会也属正常。不过陆渊就没有兴趣去和一众少年凑热闹了。

    王守文作为难状道:“世伯有所不知,我们这诗会是在湖心小岛上办的,大宗师和世伯一来,这码头上的船舶都不能载客,想去湖心怕是难了。”

    王守文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他们无法上岛,除非等到两名大员离开翠湖。

    陆渊是何等的人精,立刻便猜透了王守文的心思。他也不愿意扫兴,便摆了摆手道:“既如此你们便跟着一起上船吧。”

    “多谢世伯!”

    王守文心中大喜,连忙拱手致谢。

    众人依次上了画舫,轻摇木桨,一纸泼墨山水图也渐渐晕开。

    泛舟游湖自然是极风雅的,陆渊和陈方垠都是名士,当然自诩风流。见波光粼粼,大宗师便起了兴致。

    “听说汝是县试,府试的案首,这学问自然是不差的。今日不妨便吟上一首诗词略助雅兴吧。”

    大宗师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目光在众人间扫过,恰巧落在了谢慎身上。

    谢慎心中一沉,暗道这老大人是要试探自己了。这种时候一定不能慌乱,要尽量把实力表现出来。

    “学生遵命!”

    谢慎冲陈方垠拱了拱手,便只身来到画舫一侧作沉思状。

    片刻的顿默后谢慎突然发声道:

    “赤泥亭子沙头小,青青丝柳轻阴罩。亭下响流澌,衣波双鹭鹚。

    田田初出水,菡萏念娇蕊。添个浣衣人。红潮较浅深。”

    一词吟完,谢慎转向陆渊和陈方垠,微微一笑。

    这首词极为应景,虽然不能算多出彩,但至少可以证明谢慎是有急智的。

    果不其然,大宗师听后微微颌首道:“这词倒是作的应景,有几分功底,只是不知道汝诗作的如何?”

    谢慎作出一脸为难状,陈方垠皱眉道:“怎么,只吟得出词却作不出诗吗?”

    词毕竟是末道,多流传于青楼勾栏中,比起诗来还是低了一档的。

    “大宗师言重了,学生是担心诗才用尽到诗会反而作不出了。”

    陈方垠闻言抚掌大笑。

    “有趣有趣,你尽管作诗来。若是你才思枯竭,老夫为你续篇!”

    谢慎这话若是二十来岁的士子说出来肯定会被认为是做作。可谢慎只有十三岁,望着少年一双童真无邪清澈见底的眼睛任谁也不会认为这样的孩子是个心机男。

    谢慎心中兀自感慨,年轻有年轻的好处啊,充分利用现有的优势和资源才是一个有追求的人,有理想的人,有前途的人。。。。。。

    “有大宗师这句话,学生便放心了。”

    谢慎心中稍定,现在看来大宗师对他应该是渐渐有了好感,但这好感还不怎么强烈,需要再加一剂猛药。

    谢慎背负双手在画舫之中踱起步来。也亏得画舫足够宽大,这才能让谢慎‘借力作诗’。

    谢慎冥思苦想了好一阵眉间才是露出喜色。

    “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

    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

    一诗吟完,谢慎还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次倒是一直沉默的陆渊发声了。

    陆按察副使也是进士出身,诗文功底自不必说。

    只见陆大人点评道:“贤生这诗作的讨巧,媚而不俗、艳而不娇,命题而作实是难得。”

    陆渊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方垠自然不好拆台,便夸耀了几句。

    但大宗师似乎还是不甘心,话锋陡的一转道:“汝作的诗词都是浓妆艳抹,却缺乏清丽之感,不知可否换个风格再作一首?”

    这便有刁难的意味了。要知道命题作诗难就难在是戴着镣铐跳舞,很难跳出一个框架来。现在大宗师还把诗词风格都限定死了,摆明是要看谢慎的笑话。

    陆渊有些看不下去,想上前替谢慎说上两句话,但转念一想这也算陈方垠对谢慎的一种考校。要知道无数士子苦心拜谒陈提学,可是连面都见不到。谢慎的机会实在难得,若能把握住对他是极为有利的。想到此,陆渊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谢慎却是心中大喜,他就怕大宗师不继续施压了。不继续作诗怎么能显出他的才学来?不就是清丽风格的诗吗?陈方垠要多少谢慎有多少!

    谢慎为这次偶遇不知准备了多久,在他看来既然耗费了无数心血,自然要将姿态做足。

    “既然大宗师有命,学生便试上一试,若是作的不好,还望大宗师包涵则个。”

    说完谢慎便再次在画舫中踱起步来,只不过为了酝酿铺垫,这次踱步的时间长了不少。

    就在大宗师有些不耐烦时,谢慎步子微微一顿,昂首吟道:“翠羽明珰尚俨然,湖云祠树碧于烟。行人系缆月初堕,门外野风开白莲。”

    “好一句门外野风开白莲!”

    按察副使陆渊一拍画舫的栏杆,起身赞叹道:“这一句把整首诗写活了,更是把翠湖写活了。緫边,你看这首诗作的如何?”

    众人的目光皆是汇聚到大宗师的身上,作为一省提学他老人家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的。

    。。。。。。

    。。。。。。

第六十六章 我来作诗给您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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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德都说好的诗自然是不俗的。”

    陈方垠捋了捋胡须,眼神中露出赞许之意。如果说他之前对谢慎的才情还有所怀疑,这一次可是真真切切的叹服了。

    大明读书人几乎都会作诗,即便是命题诗沉吟一番也不难作出,可是作出‘门外野风开白莲’这样精妙的诗句就绝对非常人所能为了。

    诗之风骨存于盛唐,明人虽也能作出不错的诗但比之唐人就要差上不少。

    谢慎的这首诗竟然让陈方垠隐约看到了唐诗的风骨。

    陈方垠自命是一个苛刻的人,此刻竟然丝毫严苛不起来。无形之中谢慎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这三首诗词作出的顺序很有讲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前两首境界类似,但诗比词的地位高故而放在了后面,至于最后的这首诗则是谢慎用来扣动大宗师心门的。

    在这之前他已经对大宗师进行了深入的了解,从他搜集到的风评来看,大宗师是一个典型的正统文人。

    文人固然恃才傲物,却也对才子惺惺相惜。你若是无才想要拜谒,他会弃你如敝履。但你若是腹有诗书,他却会主动和你结交。

    别看如今谢慎和大宗师的地位相差百倍,但二人若真要看对了眼做个忘年交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宗师今年五十余岁,他年轻时文坛上风行的诗作多是台阁体。所谓台阁指的就是内阁和翰林院,也叫馆阁。台阁体雍容典雅,又得到了当时内阁“三杨”的推崇,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这种诗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空洞无物,毫无生气可言。其内容除了描写太平盛景,歌颂圣德外就没有点新鲜的东西。诗歌的本意是抒情言志而不是遵照着程朱理学拍马屁。时间久了,文坛诗坛便如一潭死水,很难再出佳作。

    谢慎对于台阁体自然是很不满的,这是一种扼杀人天性的诗体,偏偏这种诗体自永乐至成化风靡了近百年,到了弘治朝仍没有完全完全消退。

    大宗师陈方垠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对于台阁体的弊端肯定有着清醒的认识。文人一旦戴上了枷锁再想作出遗世独立的好诗便是绝无可能了。

    台阁体有些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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