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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慎听后心中一沉,烛湖孙氏在这余姚可是有名的望族,要不那个刘老夫子也不会昧着良心把本该属于他的第一划给了孙若虚。这倒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这孙府管家口中的大少爷肯定就是烛湖孙氏长房长孙孙若虚了。看这伙恶奴来势汹汹的样子,定是孙若虚授意无疑了。
这伙恶奴是有备而来,即便大哥交上了租金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换句话说租金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孙若虚是想借这些恶奴教训自己。跟这些人讲道理的结果就是没有道理可讲,谢慎可不想再忍下去,跟这些恶人多费唇舌。
“怎么,怕了吧。你个小贱种现在跪下来从大爷我的裤裆下钻过去,或许大爷我还会饶了你。”
孙府管家以为一番话吓住了谢慎,神情自然十分得意。
“怕你小爷我就不姓谢!”
谢慎狠狠一拳砸向孙府管家的肚子,那管家吃痛之下险些背过气去。
其实谢慎这一拳气力并不大,但因为孙府管家没有准备又在得意的大笑,才会觉得这一拳分外难捱。
“哎呦,痛死我了。你们几个还看着干什么,快把这个杀千刀的小贱种给我锁了送到官府去。”
烛湖孙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科举世家。这样的家族最忌讳旁人说其家风不正,故而即便真的要整治不听话的租户也不会亲自动手。只需把他们锁了送到官府,以孙家的名望,县尊大人怎么也会给几分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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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县尊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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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刀杀人从来就是这些世家的惯用伎俩,谢慎如何不知。
不过眼下他却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等到了县衙见到吴县令再做计较了。
“不用你们动手,小爷我随你们去官府便是!”
谢慎却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光脚不怕穿鞋,何况这件事他在理,便是闹到县尊那里他也有办法周旋。而且他正愁没有机会与本县县尊搭上话,这个机会真是千载难逢。
孙府管家显然没料想到谢慎会如此上道,冷笑一声道:“你个小贱种现在还逞强,等到了县衙让你吃顿竹笋炒肉,看你还硬气的起来!”
谢陈氏十分担心的说道:“小郎你不能跟他们去官府啊。不如给这位爷赔句不是吧。”
在谢陈氏看来,谢慎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虽然谢慎在某些方面表现的异于同龄人,但那也不能说明什么。衙门口向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谢慎就这么跟着孙家的恶奴去了县衙,能占到什么便宜。
这还是其次,若因此得了县尊厌恶,误了功名,那谢家的希望就真的破灭了。
谁知谢慎却和声道:“嫂嫂请放心,慎儿不过是跟他们过一次堂,很快就会回来。等大哥回来嫂嫂也知会一声,叫大哥不必着急!”
谢方去替吴家搬茶的事情谢慎现在还不打算告诉大嫂,在谢慎看来男人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为何,见谢慎说的云淡风轻,谢陈氏稍稍心安。
“那小郎你可得千万小心啊。”
谢慎淡淡道:“慎儿记住了。”
说完他便转身跟着一众孙家恶奴出了院子直向衙门而去。
从城西到城东,总共也不过半盏茶的工夫。
待一行恶奴裹挟着谢慎来到衙门前,少年心中直是苦笑。
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来到县衙竟然是以这样的名义。
余姚县衙是由三串四合院组成的。其中中轴线是由大门,大堂,二堂,三堂,内衙组成。这些院子由南向北排列,极为齐整。大堂实际上就是县令处理公务,断案审案的地方,百姓口中的衙门实际指的就是大堂。而最北侧的内衙便是县官及其亲眷的住处。
而在这条中轴线东侧,由南向北分别是平仓宅院,县丞宅院。西侧由南向北分别是监狱,典史宅院,主簿宅院。当然还有一些胥吏居住的公宅官房散落在县衙之中,不过其规模肯定无法与这些主要宅院相比。
再次来到影壁前,谢慎注意道其上绘有如意、灵芝等物,更有一对鹿跃然影壁之上。
在恶奴的催促下谢慎匆匆踏过大门,沿着青砖铺成的甬道前行不久就来到仪门前。不过仪门却是关闭的,谢慎和一众恶奴从旁边的角门相继进入大堂所在的院子。
抬头望了一眼大堂,谢慎着实有些失望。
和他想象中的雄伟的建筑不同,这大堂确实有些寒酸了。
余姚县衙大堂只用了双挑出檐而并没有斗拱,屋顶也不是四阿或歇山顶,就连屋面也只是覆盖着一般的青瓦。
若不是大堂之中那两行衙役,谢慎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看什么看,快进去。”
孙府管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谢慎,厉声催促道。在他看来谢慎就是在拖延时间。这样年纪的寒门子弟哪里见过什么世面,之前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现在真到了县衙肯定心中生出恐惧。
谢慎也不理他,冷哼一声率先向大堂迈步而去。
之前早有人敲了鸣冤鼓,本县的县尊吴有甫早已端坐在大堂中央的暖阁之中。这暖阁实际上是被屏风隔出的,是半开放式,蓝天红日的图案谢慎在后世影视剧中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乌木公案上摆着县尊大印,文房四宝。一个木制签筒里插着几十支火签。这火签应该是竹子材质,只不过因为漆成了红色,故而叫做火签。
最让谢慎好奇的不是这些,而是县尊吴有甫本人。
这位余姚县的父母官头戴乌纱,身着青色补子常服,其上绣有鸂鶒。一双秀目炯炯有神,三缕短髯飘扬在下颌间,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谢慎暗暗称奇,这大明朝选官果然也是要看容貌的。长得太磕碜的直接会被排除在外,不然若是吓着了一县百姓,不仅有损官威,就连朝廷也得跟着丢面子。
余姚县令吴有甫就是绍兴府余姚人,如今被吏部分派到余姚做县令也算荣归乡里。
他刚刚赴任不到半年,忙着和当地乡绅豪族搞好关系以期谋个上等的政绩考评。大明官场其实也混乱的很,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为了不出现任何意外,他主政采用的是垂拱而治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苛求。可唯独有一点吴有甫不会放下,那就是读书。
读书人对于余姚实在太重要了,如果在他的任期内余姚出的进士锐减,他升迁的梦想就会彻底破灭。
所以吴有甫这些时日都在督促县学的廪生好好温习,秋闱在即,这一关对于这些廪生来说十分重要。如果能在乡试中取得好的成绩,来年的会试将容易许多。
见有人来衙门告状,吴有甫很是无奈。
他是余姚的父母官,总不能拒绝升堂。但他心里很是不舒服,便一拍惊堂木斥道:“堂下何人。”
那孙府管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小的孙贵拜见老父母。老父母明鉴,这个小泼贼是我家老爷的租户。他们拖欠租金,小的前往讨要,谁曾想却被这小泼贼拳打脚踢,老父母为小的做主啊。”
这孙贵抢先一步先将“事情经过”陈说了一遍,当真是恶人先告状。
那吴有甫不由得皱起眉来。这么一点屁事也告到县衙来,他们以为县衙是什么,是菜市吗?
他心中愠怒,看向谢慎时也带了几分怒意。
“他说的可是实情?”
谢慎不疾不徐的拱了拱手道:“学生谢慎拜见县尊,这件事情并不像他所说一般,县尊还请听学生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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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拿你来做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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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吴有甫听谢慎自称学生,心道应该是个生员。可县学中的学生他都有印象,可从没有见过这个谢慎啊。
其实也不怪吴有甫,谢慎不过是个连县试都没参加的童生,是个彻头彻尾的半吊子书生。他之所以用学生自称是为了拉近与吴有甫的关系。
要知道吴有甫在余姚县便是天,跟他拉近关系很多事情就好办了。大明官场的各级官吏很多都是师徒关系,当然这个师徒关系指的并不是授业解惑那种师徒,而是广义上的师徒。
便拿县试、府试来说,考官就是县令、知府本人,凡是考中的考生都可以称呼县令、知府为老师。当然那些还没参加县试、府试的童生,就像谢慎只要脸皮够厚也是可以喊出老师二字的。
果不其然,吴有甫听谢慎自称学生,心态稍稍好了一些。
从谢慎的着装吴有甫也看得出来他并非是出自余姚豪族四门谢氏,而应该是个寒门子弟。
不过余姚百姓淳朴好学,农户出身考中进士的也不在少数。既然都是余姚学生,吴有甫便尽量做到一视同仁。
他抬了抬手道:“贤生在何处进学?”
谢慎听及此知道自己刚刚的计谋起了作用,心中直是大喜。
“学生在白鹿书院进学,师从刘老夫子。”
谢慎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吴有甫称谢慎为贤生,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事实上,只有成为了秀才有了功名的人才能被县令称为贤生。不过这种东西没有个定式,县尊心情好要称呼一个童生为贤生,那些衙役也不能拦着不是。
吴有甫听闻谢慎师从刘老夫子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谢慎心中暗叫晦气,看来这个刘老夫子没有什么才名,不然县尊为何表现的如此平静?
“既然是学子,便站着回话吧。”
“学生多谢县尊。”
谢慎冲吴有甫拱手致谢,也不忘瞥了一眼双膝跪地的孙贵。
“贤生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慎略作思忖便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向吴县令说了一遍,当然把拳打孙贵的部分删去了。
事情经由谢慎这么一说,便似乎变了味道,孙贵一行成了彻头彻脑的恶奴。
吴有甫皱着眉头道:“贤生是说,他们仗势欺人,逼你们搬出宅子来?”
尽管谢慎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不得不说孙贵他们确实做得有些过火。加之谢慎一上来便以读书人自居,让吴县令潜意识的把谢慎划为自己人。
一旦有了心理暗示,吴县令断起案子来自然便有了倾向。
这其实是谢慎早就计划好的,作为自学过心理学的四好青年,谢慎对于设套收套比谁都清楚。可吴县令又没学过心理学,故而落入谢慎设下的圈套就不难理解了。
“正是!学生家中不过租了他们的宅子,又不是他们孙府的仆人,他们凭什么对学生呼来喝去。学生倒无所谓,可是若是侮了圣人之名,可该如何是好。”
这孙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只是他又说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自然是连环计,利用吴县令先入为主的观念趁机在旁边敲边鼓,再偷换概念把孙家恶奴对谢家的欺侮转移到对全体读书人乃至圣人身上。这吴县令如果细细分析肯定能反应过来,可被谢慎这么紧赶慢赶的敲边鼓却也是一时脑热大怒道:“好你个孙贵,竟然仗势欺人,来人啊,与我将孙贵重责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这下孙贵彻底懵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突然就要被打板子,还是二十大板。
“大老爷,大老爷明察啊,这小子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我家少爷便是吃了他的亏啊,大老爷千万不能被这小子骗了啊!”
“放肆!你是说本官断案不公吗?来人啊,给我狠狠的打!”
“大老爷,某冤枉啊,冤枉啊!”
孙贵兀自挣扎,衙役可不跟他废话,上前便把孙贵拖翻在地,两名吏人一前一后挥起毛竹大板就朝孙贵打去。
“哎呦,哎呦,疼死某了。”
孙贵哪里受过这么重的责罚,疼的哭爹喊娘,这倒也罢了,他竟然高呼道:“狗娘养的小贱种,竟然敢蛊惑老父母。”
他这句话彻底把吴有甫惹怒了。
小贱种,如果孙贵之前这么说倒也罢了,可吴有甫明明称呼谢慎为贤生,这孙贵还敢这么说,明显是不把他这个余姚县令放在眼里。这样的刁民如果不整治,他这个县令的官威何在?
“再加二十板,着实打!”
吴有甫的声音冷的刺骨,衙役们平日里很少见吴县令发这么大火,今日竟然雷霆暴怒,着实骇人。
二十板子对于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孙贵已经是酷刑了,四十板子就是要孙贵的命了。
不过衙役们可不敢违抗县尊的命令,不然被拖翻在地挨板子的可就不只是这孙贵了。要知道衙役虽然是官差却是贱籍,能够在百姓面前威风八面全是因为一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