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梁凤鸣毕恭毕敬地解释说:“鼎革之时,他和家人都避难江南,顺治二年回来以后,宅院和田地都被人占去了。他既不肯出来做官,又不愿应举,地方官便故意刁难他,他家被人占去的田地宅院,一处也要不回来!”
张存仁皱了皱眉毛,慢慢将手札展开来观看。
这第一张是一封书信,上面写着:
某以草野书生(侯方域自称),荷明公青眼相加,又数颁手札,询问今日弭盗方略。某诚感遇惭恩,虽自审碌碌,不容无言。
窃惟今日之盗,蔓延虽众,实无远图,不过求衣食,救死亡。其初守令激成之,而后乃更养之,必察知其致盗之原,然后可以收弭盗之效,不尽关系用兵。此须明公经纬东土毕,入观天子,痛陈利弊,一洗酷贪庸聩之习,得数十贤守令,天下太平可坐致。
某今日书生,徒言无益,语云:“救病者,急则治其标。”谨择方略机宜,切于施行者,条具为剿议五,抚议五,惶恐塞命,伏候裁断。
张存仁看完第一张后,将它抽出放在手札的最后面,又接着观看。只见第二张抬头写着:《剿抚十议》几个大字,下面罗列了剿抚各五议。张存仁精神一振,聚精会神的看了下去。
剿议一曰:逼巢穴。二曰:绝径路。三曰:困粮食。四曰:鼓敌仇。五曰:散党援。抚议一曰:固根本。二曰:照激劝。三曰:简精锐。四曰:信号令。五曰:责屯种。
最后一页,则是侯方域的总结以及祝愿。
以上剿抚十议,自相表里,亦有后先,剿能使见为盗者,必亡。不能使未有盗者,不起。抚可行于群盗未抚之时,不可恃于群盗既抚之后。杀运不除,水火可悯。明公任兼将相,所愿深图本计,救济苍生,某且得歌诗以述太平,幸甚。
张存仁看完这这洋洋洒洒上千言的《剿抚十议》,不由得拍案叫好:“好好好!”他哈哈大笑着说:“我原本盘算着要用五年的时间才能剿灭榆园土寇,有了侯朝宗的这份方略,三年足矣!”
梁凤鸣不失时机地奉上一记马屁:“那下官就在此先预祝大人剿匪成功了!”
张存仁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微笑着对他说:“侯朝宗能够这么快就献计,你的襄赞之功,本部院会在功劳簿上记下一笔!”
梁凤鸣弯腰深鞠了一躬,喜出望外地说:“谢部院大人栽培!”
张存仁沉吟了一下,以手抚额说:“侯朝宗能献出此方略,足见其与南明伪朝廷无涉!”他对着外面威严地喊了一声:“来人!”
厅外站着的常随立即碎步走进厅内,躬身垂手说:“老爷有何吩咐?”
张存仁颐指气使地说:“明日用本部院的关防给归德府行文,令他们不得刁难侯朝宗!”总督最初因为是朝廷部院临时派出的官员,并非固定编制,故处理公务行文时,印章用长条印,名曰“关防”,而不用方印。
外间的常随应了一声是,又退了出去。
梁凤鸣面色一正,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卑职代侯朝宗谢过部院大人!”
张存仁微笑着摆了摆手:“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坐下后,用右手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碗,做出端茶送客的意思:“你先退下吧!我还要同武大人商议军情。”
梁凤鸣弯腰行礼:“是!卑职告退!”他向后倒退了几步,转身出了西花厅。
待他走出二堂之后,张存仁又屏退了左右的下人,低声对武拉禅说:“武大人,此次汇合三省兵马围剿榆园土寇一役的部署,恐怕要做些调整了!”
武拉禅正在喝着茶,听了这话立刻停下来,扭头问:“怎么?不是已经议定方略了吗?”
张存仁微微叹了一口气,解释说:“我在榆园土寇内部收买的一个眼线被掐断了!策应咱们进攻的事情,就没着落了!所以,在部署上要做些调整!”
武拉禅撂下茶碗,紧张地说:“什么?被掐断了?那咱们这次会剿还能有把握吗?”他迟疑着建议说:“要不要取消这次行动?”
“不可!”张存仁站起身来,皱着眉头,一边摇头一边说:“我已经以总督的名义行文各镇,三省兵马约期会剿榆园土寇,如何能够朝令夕改呢?”
武拉禅习惯性地用右手捏着左手手指的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不无忧虑地说:“可是榆园土寇的巢穴,荆莽丛生,咱们没有了内应,没有必胜的把握呀!”
张存仁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必胜的把握也必须要进攻!”他坐下身来,靠近武拉禅,低声说:“榆园土寇不知从哪里寻来一个伪明王室,立为定王!封官拜爵,蛊惑人心!”
“伪明定王?”武拉禅用手掌抹了抹前额,突然想了起来,恍然大悟地说:“噢,想起来了!你说的可是前明崇祯皇帝的三皇子,定王朱慈炯?”
张存仁拧着眉毛点头说:“正是!”
武拉禅蹙眉怀疑说:“崇祯皇帝的三个儿子不是早就下落不明了吗?弘光伪帝的时候,就闹过一出假太子案,这回不会又是个西贝货吧?”
张存仁果断地摇了摇头:“不会!这次榆园土寇拥立伪明定王,有方以智帮忙鉴别,多半是真的!”他见武拉禅仍旧一副怀疑的表情,又解释说:“方以智曾在前明崇祯朝任定王讲官,他与定王朝夕相处,不会认错!”
武拉禅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这个定王真是前明崇祯皇帝与皇后的嫡亲三皇子,那他在前明余孽中的号召力,可就不是一般远支藩王能够相提并论的了。而且,一旦榆园土寇拥立了伪明定王,那他们的性质就不再是土寇了,而是与清廷争夺天下的伪明政权了!这么重大的政治事件,肯定要飞书上报朝廷与摄政王!
现在武拉禅终于明白,张存仁为何明知安插进榆园土寇内部的眼线被掐断,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却仍要坚持会剿的难处了!
张存仁又站起身来,将双手背在身后,在厅内一边踱着方步,一边忧心忡忡地说:“现在的榆园土寇已经非比寻常土贼了!土贼不过立一头目,而他们则公然称王!土贼不过乌合之众,而他们则建营立寨!土贼不过短路劫财,而他们则攻城掠地!土贼不过斩木揭竿,而他们则五兵火器样样俱全!”
他转过身来,满面忧虑地说:“如果说东南沿海的郑成功,西南滇黔的孙可望、李定国,依托边陲,以作辗转余地的话,那么榆园土寇意在中原突破,活动在冀鲁豫一线的行为,无疑对我朝的威胁更大!我已将榆园土寇拥立伪明定王之事,用六百里加急文书,飞报朝廷了!所以,不管这次会剿有无胜算,都必须要按期发兵!”他沉闷地说:“现在肘腋之患已演变为心腹之患!”
他下定决心,咬着牙说:“我已决定,调整会剿部署,全力攻打榆园土寇彭营!一举铲除伪明定王!”他一字一顿地说:“心腹之患,岂可不除!”
武拉禅捏着下巴,点了点头。他心情沉重地思考着张存仁对他说的这些话,一点一点地反刍着这些突入其来的信息。
突然,他嗅出一丝异味来,顺着这个味道,他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
他凝视着张存仁,怀疑地问:“部院大人,你在榆园军收买的眼线被掐断了,如何还能这么快就得到如此机密、详尽的信息?”
张存仁意味深长地一笑:“我在榆园土寇中安插了两条眼线,这样才能够更好地鉴别情报的真假与准确!”
武拉禅眼睛一亮:“哦?原来是这样!”随即,他又担忧地说:“那条眼线被他们发现了,会不会影响到这一条眼线呢?别再让他们把这最后一条眼线也给掐断了!”
张存仁迟疑了一下,摇着头说:“他们互不相识,都是分别单线与我联系,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发现他!”他捋了一下胡须,又说:“不过,影响总是有的!我已命他以后非重大军情,不得再与我联系!尽量降低被发现的风险!“机事不密则害成”啊!”
武拉禅点头认同说:“没错!只要他能继续潜伏在榆园土寇内,那咱们就能处处棋高一着,占尽了先机!”
情报对于任何一场战争而言,都是无比重要的,所以古代任何一位军事家都非常重视“用间”!只要搞好了情报工作,就等于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张存仁呵呵一笑说:“所以我才敢放言三年剿灭榆园土寇啊!”
说完,两个人相视哈哈大笑,放佛已经看到了剿灭榆园军,活捉定王,献俘阙下的场景。
第五十四章 十六字真言()
一晃眼,定王大婚已经十天了,榆园军彭营这几天已经接待了好几拨要求加入的义士。看来拥立定王的事情已经口耳相传,散播出去了。
彭万年这几天的心情格外的好,定王已经成了他的女婿,有了这块金字招牌,招兵买马都显得轻而易举。以往有很多人不愿意加入榆园军,毕竟满清入主中原已经四年了,普通老百姓不是死到临头,哪里会去扯旗造反?
放在以前,榆园军这个名号,那是好说不好听的!清廷称其为土寇、土贼,一般人是不耻与伍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许多仁人志士一听说崇祯皇帝的三皇子——定王朱慈炯就在彭营,二话不说,立刻赶来投效。
彭万年这几天晚上做梦都笑醒了好几次。
但是幸运之神不会永远垂青于某一个人。
中午的时候,运送外卖食盐的赵静虎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他在去李家庄运送外卖食盐,中途打尖的时候,一个神秘的黑衣女子交给了他一封密信,上面说清军有可能要攻打榆园军彭营!
运送外卖食盐的辎重营队伍中,有人认出这个神秘的黑衣女子正是那天攻打大名府城的时候,曾经帮助被困城中的榆园军从地道逃脱的的人!
虽然彭万年心里清楚,明定王的旗号一旦打出,的确能够吸引抗清志士竞相来投,但必然也会引起清政府的高度关注,吸引清军集中兵力攻打彭营,但是乍一听这个消息,他还是心里压力极大,连中午饭都没有心情吃了,急急忙忙地禀告定王,要求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应对策略。
翊戴典礼之后,彭营大大小小的头领与头目倶都封了官,从总兵、副将、游击、守备、百总、把总,大大小小几十个,现在全部都坐在了议事大厅,倒也显得济济一堂。
定王端坐在桌案后面的虎皮宝座上,下面文左武右,密密麻麻站了几排人,王定光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也站在靠近议事大厅门前的最后一排。
众人参拜了定王之后,定王向彭万年问:“彭卿家何事奏报?”
彭万年将大略的情形讲了一遍,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指条,将那封密信交给了旁边的内侍,内侍又将密信呈交至定王。
定王接过这张二指宽的指条一看,上面有一行娟秀的蝇头小楷写着:近日清军频繁调兵,意对贵部用兵。
“嘶!”这个突如其来的纸条,让定王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立刻吓得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这……这……这可如何是好!”他依赖性地向方以智请教:“先生,清军要攻打咱们榆园军,这可如何是好?”然后他命内侍将纸条转交给站在左边第一排第一位的方以智。
“殿下莫慌!”方以智从内侍手里接过纸条,仔细地看了一遍,皱着眉头问:“这个信息真实可靠吗?”他还不太清楚黑衣女子在大名府的作为,是以有此一问。
彭万年看了看周崇礼,示意他出来解释。
周崇礼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捻着鼠须分析说:“这个神秘的黑衣女人既然曾经在大名府的时候帮助过咱们,那就说明她是友非敌了!这张纸条上的信息,多半不会是假的!”
他从方以智的手里接过那张纸条,反过来覆过去的看了看:“但是,他们是怎么知道清军调动频繁的?稳妥起见,咱们还需要派人去核实一下清军近日的动向!”他的两条眉毛揪在一起:“这神秘黑衣女子为何老是藏头露尾,不愿与咱们正面接触呢?真是令人好生奇怪!”
啊噗!王定光喷出一口口水!
你个逗逼!榆园军里有奸细,人家肯定不敢正面接触了!有啥好生奇怪的!
虽说现在内奸已经肃清了,但是估计他们还没有得到这个消息吧!
周崇礼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阎先生和王定光都曾经在大名府里与她接触过,不如请二位再仔细讲一讲当时的详细情形吧!”
阎尔梅和王定光将那日攻打大名府,被神秘黑衣女子刷人救出的事情,从头至尾详细讲了一遍,但是二人对神秘黑衣女子